文如春看着她们得意一笑,还没开口,只听一个苍老的妇人声音传了过来:“文施主把老婆子六个小徒怎么了?”
随着话声,从阶上出现了一个白发如银,手持一支拂尘的老婆婆。
就在白发婆婆话声刚落,西首廊房间也响起一声老妇人的声音说道:“庵主门下是闻了这小子的迷香。”
话声中,一前一后走出一老一少两个人来!
这两人丁天仁极为熟悉,那正是九寡十八迷温九姑和她的徒儿红儿。
温九姑一双水泡眼盯着文如春冷冷的喝道:“小子,你是何人门下,使迷药使到老婆子面前来了?”
右手拄杖,左手朝外轻轻扬起。
她这话说得一点也不托大,天下之大,使迷手法要算岭南温家第一了,岭南温家祖传“迷经”早已落入她温九姑手里,目前虽然仍留在温家,可是最重要的一页,经她动了手脚,改写过来的。真正秘方,只有她一人知道,她不是天下第一,还有谁来?在温九姑面前使迷,岂非鲁班门前弄斧?她左手轻轻扬起,正是替六个青衣少女解迷,·那知左手扬过,六个青衣少女应该立即清醒过来;但却依然一动不动,一点反应也没有。
这下直把温九姑看得不期一楞,天下迷药,竟有自己不能解的?她怎知身上迷药和解药全给石破衣掉了包。
文如春看到温九姑走出,迅速从身边取出一支两尺来长的黝黑铁尺,竖立当胸,冷冷一晒,说道:“在下何人门下,并不重要,不过今晚文某倒确是找你温九姑来的。”
温九姑道:“你找我何事?”
文如春道:“什么事你不用多问,只要跟我走就好。”温九姑听得大怒,两腮鼓动,呷呷笑道:“小子,好狂的口气!”
文如春右手铁尺竖胸,冷然道:“温九姑,我劝你少费力气了,你仔细瞧瞧可知我手中这柄铁尺的来历吗?”
温九姑岂会这般好说话?江湖上称她九寡十八迷者?就是说温九姑身上至少有十八种迷药,可以使你在不知不觉中着了她的道也。
温九姑方才左手轻扬,虽然没有解去六个少女的迷药;但她在说话之时,少说也已经使了三种极厉害的迷药,眼看姓文的小子依然神色自若。丝毫没有中迷,心中更是惊疑不止。
此时忽听对方问起他手中铁尺的来历,止不住心头一凛,急急问道:“你这柄铁尺是何来历?”
文如春冷森一笑,神秘的道:“大概你心里已经想到了,对吗?”
温九姑白发飞扬,桀桀笑道:“你给我老婆子瞧瞧!”她早已存心出手,是以话未说完,人却一下离地平飞过去,右手鸩头杖朝文如春当头击落,左手五指如爪朝他铁尺上抓去。
温九姑一身武功原本十分了得,使迷既已无效,自然要出手一搏,这一下当真快疾如风,令人连想躲闪都嫌不及。
文如春并没躲闪,他早就料到温九姑使迷无功,而且既已知道自己手中铁尺来历,非出手抢夺不可,因此也早有准备,没待温九姑欺近,左脚斜退半步,右手铁尺朝上架起,左手一指迅若流星朝温九姑抓来左手掌心点去。
但听“当”的一声大响,温九姑直劈而下的鸩头杖被铁尺架住,左手掌心也同时被对方指风击中,一下如同触电,禁不住打了一个冷哗,登时感到全身奇冷无比,口中“啊”
了一声,登登的后退了数步之多,几乎站立不住。
红几睹状大惊,急忙奔了上去,一手扶住师傅,口中急急问道:“师傅,你老人家怎么了?”
温九姑一手以杖拄地,冷得全身不住的颤抖,说道:“这小子……练的……透骨……阴指……为……师……好冷……”
丁天仁听得暗暗忖道:她说文如春练的是“透骨阴指”,莫非会是雪山门下?只见站在阶上的白发婆婆这时徐徐走下,目注文如春缓缓的道:“文施主莫非是雪山门下,那么应该知道老婆子是什么人了?”
“桂花庵从不介入江湖纠纷,和雪山三杰总算是旧识,文施主夜闯桂花庵,以迷药制住我六个小徒,再以‘透骨阴指’伤了温老施主,老婆子不管你们有何恩怨,希望文施主交出‘一阳丹’,和迷药解药,速即退出去为宜。”
文如春深沉一笑,抱抱拳道:“桂花庵主名动江湖,在下久仰得很,不仅在下,连敝教主也久闻大名,颇思一晤,他老人家得知温九姑正好在宝庵作客,所以要在下奉邀庵主,移玉敝教一晤。”
丁天仁心中暗道:“他说的教主不知是什么人?”
只听桂花庵主问道:“贵教是什么教?贵教主又如何称呼?”
文如春微微一笑道:“敝教是大道教,敝教主就是大道教主了。”
桂花庵主心想,听他口气,分明是邪魔外道了。一面问道:“没有姓名?”
文如春大笑道:“这里叫做桂花庵,你是一庵之主,所以叫桂花庵主,大家都以桂花庵相称,何尝问过庵主的姓名?”
桂花庵主沉哼一声道:“文施主是否交出解药?”
文如春脸露阴笑,反问道,“庵主是否肯移玉敝教一行?”
桂花庵主微晒道:“文施主覆上贵教主,老婆子皈依我佛,除了诵经课徒之外,不入红尘已久,文施主交出解药,可以走了。”
文如春双眉微微一拢,为难的道:“这就叫在下为难了,在下临行之时,教主曾有交代……”
他故意拖长语气,没有说下去。
桂花庵主问道:“他如何交代你的?”
文如春支吾了下,才道:“敝教主言道:桂花庵主昔年望重武林,对本教十分重要,不论用什么手法,务必把她请来。”
桂花庵主哼道:“你想用温老施主和小徒胁迫老婆子?”文如春道:“那倒不是。”
桂花庵主又道:“那你想用什么方法?”
文如春微微一笑道:“要请庵主,其实也简单得很。”桂花庵主怒声道:“那你试试看”?文如春忽然大笑一声道:“庵主马上就可以试到了。”他笑声甫起,疾风飒然,只见五道人影迅若飞隼从两棵高大的桂花树上飞起,往下泻落。
桂花庵主为了要瞧瞧文如春究竟有什么花样?自然岸立不动,那知这五道人影在快要落到地面上之时,手臂轻轻一抖,天空间登时张开一面巨网,随着他们落地,往下罩落!
这原是一瞬间的事,等到桂花庵主发现不对,已是不及,巨网从头而下,把她罩在网中。
这张巨网要把桂花庵主罩住,自非普通渔网,每根网丝都用牛筋和油浸细麻编成,最恶毒的是每个网眼处还缀以细小的钢钩,只要你稍作挣扎,小钢钩就会钩住你衣衫,而且越钩越紧!
这五道人影正是崆峒五矮,另外两个女矮人此时也从桂树上翩然飞落。五矮落到地上,成五角形围住桂花庵主,再一抖手,扣紧绳索,巨网网口就随着收紧。
桂花庵主连手中拂尘都未扬起,就被巨网罩住,她依然凛立网中,并未挣扎,沉声道:
“文施主要把老婆子怎样?”
文如春含笑道:“在下只是奉命邀请庵主在架一行,并无丝毫恶意。”
他不待桂花庵主再说,跨上一步,右手抬处,两尺长的铁尺朝桂花庵主身上虚空连点了几点,才回头朝崆峒五矮笑了笑道:“孔兄五位辛苦了,现在可以松手了。”
五人手上一松,然后走上前,解开巨网,由孔老五收好。
原来这张巨网,号称“崆峒天锦网”,乃是崆峒五矮昔年从一处盗窟中得来的,当时五矮已有两人被擒,最后合三人之力,破去盗窟,因此网不受刀剑,五矮从不使用兵刃,就利用这张网擒敌,号称“崆峒天锦网。”
文如春早就听说崆峒五矮有一张刀剑砍不断的天锦网,才有意收伏五矮,收为己用,不料正好遇上五矮和梁山的两个女矮结盟,成为崆峒七矮,意外又多了两个帮手。
丁天仁眼看温九姑、桂花庵主先后被擒,心中一直在考虑自己要不要出手?继而一想:
文如春曾说奉教主之命来请桂花庵主的,莫非和擎天手金赞臣等人失踪有关?自己何不跟踪下去,看看他们把人送往何处?再作道理。
一念及此,也就忍了下来。
这时文如春要崆峒七矮守在阶前,自己提着温九姑,朝里走去。
七矮听他说过和温九姑有仇,往里行去,自然是去处置温九姑了,备帮各派处置叛帮的人,各有规矩,他们自是不便看到。
丁天仁侧身隐匿在第一进大殿后面的帏护神龛左侧,第二进天井上发生的事,只隔了一道门户,自可看得清楚,此刻文如春提着温九姑朝第二进中间走去,阶下又有崆峒七矮守着,自己无法走近,只好悄悄退出大殿,越过围墙,一路往北绕去。
计算大概已在第二进后面,再越墙而入,掩近后窗,不闻丝毫人声,丁天仁艺高胆大,轻轻拨开窗户,弓身跃入,凝目看去,原来南首一间才是第二进,中间一问佛堂,文如春的话声,就是从前面传来。
这就悄悄掩近板壁,找了一处板缝,凑着眼睛瞧去。文如春就坐在佛堂右首一把椅子上,温九姑身子僵直就站在他面前三尺远处,眨着眼睛,一脸俱是怒容。
只听文如春笑嘻嘻的道:“九姑,你想不到会落到我手上吧?我已经喂你服了半粒‘一阳丹’,半个时辰不用担心寒毒入骨。”
他手中把玩着两尺长的铁尺,偏头说话,语气之中含有仇恨、得意和轻蔑之意!
温九姑目露怨毒,厉声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文如春微晒道:“我当然不会真的姓文……”
他慢条斯理的举起手来,从面颊两侧轻轻揭下一张薄如蝉翼的面具,续道:“其实你早就知道我的来历了。”
温九姑脸色狞厉,沉哼道:“你是岭南温家的人,你是什么人的儿子?”
文如春笑了笑,又举手戴上面具,才道:“九姑猜对了,我是长房大公子,在岭南大家都叫我温大公子。”
温九姑道:“你是大哥的儿子,是他叫你来找我的?”文如春举了下手中铁尺,笑道:
“几十年来,我爹无时无刻不在想念着九姑,但没有寻获这柄通天犀迷天尺之前,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来找九姑。”
他口中说的通天犀“迷天尺”,就是他手中这柄两尺来长的铁尺,铁尺是百练精钢铸制,中间接置有温家极厉害的“迷天香”只要轻轻一按,即可喷出一缕极细的香气,可以传送到两丈来远,人畜只要闻上少许,就会昏迷过去,这“迷天香”的秘方不载在“迷经”之上。
迷天尺的另一头,装有一块通天犀角,专解各种迷毒,是温家祖宗为子孙预留的一步,万一“迷经”遗失,也有迷天尺可制。
温九姑问道:“你们怎么找到的?”
文如春阴笑道:“温家不幸出了你这个九姑,竟然欺祖灭宗,涂去‘迷经’上最重要的两张秘方,但温家祖宗有灵,咱们终于在夹墙之内,得到了此尺……”
温九姑急急问道:“还有什么?”
文如春阴森的道:“当然还有……嘿嘿,譬如可以让你终身笑口常开的‘安乐散’……”
温九姑尖声道:“你既是大哥的儿子,我就是你姑姑,你还不解开我穴道?”
文如春森笑道:“不错,你是我姑姑,我也应该解开你穴道,不过……”
温九姑道:“你要和我讲条件?”
“不错!”文如春点头道:“但也不能算是条件,否则……嘿嘿,别说寒毒入骨,会终身残废,我爹的意思,还要我喂你服下‘安乐散’呢!”
丁天仁心想:他说“安乐散”可以使人笑口常开,那是什么药呢?温九姑听得脸色剧变,尖声道:“不要,不要!”
文如春笑道:“九姑,你自然不想变成笑口常开的白痴了,那就该把涂去的几味主药说出来才行。”
丁天仁听到这。里,不禁暗暗失笑,服了会使人变成白痴,居然叫安乐散。
温九姑道:“那几味主药,老婆子一时记不清,最主要的这几味主药,各有君臣佐使的配合,份量更是丝毫不能有误,老婆子都记在本子里,那会带在身上?”
文如春问道:“那本子你放在哪里?”
温九姑道:“老婆子经年在外走动,当然也不会放在老家……”
文如春道:“那你放在那里?”
温九姑尖声道:“老婆子最放心的地方,就是桂花庵,当然把本子留在这里了”。
桂花庵主名动武林,她把重要的记事本子留在这里,自然万无一失。
文如春当然深信不疑,说道:“那很好,只要你交出本子,我自会替九姑解开穴道,也可以把半粒‘一阳丹’一并给你。”
温九姑微微摇头道:“不,你必须先解开我的穴道,我才能领你去取。”
文如春豁然一笑道:“好,在温大公子面前,谅你也逃不出去。”
话声一落,果然挥手在温九姑身上连拍了三下。
丁天仁心想:“此人口气不小,似乎丝毫没把温九姑放在眼里。”
温九姑顿觉全身一松,手脚也活动了,她也是心机极深的人,同时口中说了声:“好,你随老婆子来。”
举步朝外行去。
文如春收起铁尺,从容举步,跟着温九姑走了出去。
丁天仁慌忙退出后院,纵身上屋,隐住身形,朝下看去,只见温九姑领着文如春已从走廊析入西首一条小径,他因阶前有崆峒七矮守着,只好循着屋脊悄悄过去,到了尽头,再跃落地面。
原来这第二进右首,另有几间房舍,围成一个小院落,温九姑、文如春二人朝坐西朝东的三间房舍中间一间推门走入。
丁天仁立即跟了上去。掩到左首石棂窗下,往里瞧去。这是一间小客堂、左右各有一道门户,挂着蓝白花布棉帘,敢情是两间卧室。小客堂中间挂一幅观音大士画像,还供着一盘水果,桌上有一个鼎形的古锅香炉,足有一尺多高,炉中还插了一大把香棒,显然每天都有人上香。
温九姑跨入客堂,就在左上首一把椅子上坐了下来,冷声道:“现在你可以把半粒‘一阳丹’给我了。”
文如春问道:“小本子呢?我拿到了自会给你。”
温九姑沉哼一声道:“小本子用纸包着,就放在香炉里,你自己去取好了。”
文如春道,“不,你去取出来之后,只要不骗我,半粒‘一阳丹’就在这里。”
他果然从袖中取出半粒药丸放在几上。
温九姑看他取出来的半粒“一阳丹”和方才给自己的半粒形状色泽一般无二,口中哼道:“你是怕老婆子在香炉中使了手脚?嘿嘿,就算怕老婆子身上有十八种迷药,遇上迷天尺上的通天犀也毫不管用了。”
她果然走上前去,伸手先把炉中一把香棒拔下,然后双手捧着香炉,把一炉香灰倒到地上,香灰堆中果然有一个纸包,她伸手取出纸包,一面说道:“你大概要老婆子把纸包也打开吧?”
口中说着,果然把纸包打了开来,里面是上一本招叠着薄薄的小册子,她又把招叠的册子打开,也只有手掌大小,看去不过四五页光景。
温九姑随手把小册子抖了抖,才递过去,说道:“不信你仔细瞧瞧,上面记着两张秘方的药名和份量,老婆子是不是骗你?”
文如春看她说得不像有假,伸手接过、纸张已经发黄,果然是手抄本,翻开一瞧,第一二页上记载的几种迷药,居然是“迷经”上所没有记载的。第三页就是“温氏清灵丹”。
第四页是“闻风散”,都比“迷经”多了一两味,第五页是“迷信丹”,和解药,正是“迷经”上被她涂去的两味主药,药名下面,也都注有用量,看来不会错了,这就双手合一,正待往怀中放去。
就在此时,突然发觉双手已是麻木不仁,小本子随着跌落地上!不,这一瞬间他看到自己双手逐渐变成蓝色,由淡而浓,色如靛青,心头又惊又怒,疾退半步,厉声道:”
你……”
温九姑站在不远,双目如刀,紧紧的盯着他,直到此时,才呷呷笑道:“不要紧,你手上不过沾了些‘天蓝粉’,老婆子替你把迷天尺拿出来,有通天犀角,还怕什么云南蓝家的独门剧毒?”
口中说着,人已快疾如风,双手箕张,朝文如春当胸抓来,她要抢的就是插在他腰中的迷天尺!
文如春冷笑一声,身如陀螺,在飞一般的急剧旋转之中,一连踢出七腿,这七腿连环如风,不但快速凌厉,而且森寒逼人,逼得温九姑连连后退了两步,文如春身不着地已如一阵旋风,朝门外飞冲出去。
温九姑呆得一呆,自言自语的道:“会是扫雪腿!”
她没抢到迷天尺,自然知道崆峒七矮就在第二进天井上,自己人单势孤,不宜久留,急忙俯身拾起小册子揣入怀中,一手从几上取过半粒“一阳丹”,纳入口中,朝右首房中闪去。
丁天仁自然也想到文如春这一冲出去,崆峒七矮一定会随着赶来,也急忙纵身跃起,跟在文如春身后,一连几个起落,掠上屋顶,立即在屋脊阴暗处伏下身来。
这时文如春已经匆匆进入中间一间佛堂,过没多久,就见崆峒五矮同时走出,双脚点处,化作五道流星,朝西投去。
丁天仁目光一动,看到阶上天井中,还有七个少女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那是桂花庵主门下六个弟子,和温九姑门下弟子红儿,她们全是被文如春迷药所制。
心中暗道:照目前情形看来,文如脊会使“透骨阴指”和“扫雪腿”,分明是雪山门下。但他却说奉教主之命来邀请桂花庵主的,由此推想,这个出身岭南温家,又是雪山门下的文如春,很可能又投到某一个教主手下。
他仗着会使迷药,专门替教主掳人,从他对桂花庵主的手到擒来,不费什么力气,那么擎天手金赞臣等人,在江湖上名头都很响亮,自然也是他们教主邀请的人了。
自己只要跟踪住他,就不难发现他们巢穴所在。
那么今晚当然不能出手去救桂花庵主和她门下六弟子,但红儿她,温九姑已经逃走,自己遇上了就不能让她再被文如春带走了。
他眼看五矮朝西飞去,两个女矮可能正在佛堂中助文如春疗毒,这是救人的好机会,心意一决,立即提吸一口真气,施展轻功,人如一缕轻烟,朝下扑落,脚尖才点地,双手已经抱起红儿,腾身而起,飞越出东省围墙。
这一下,他拿捏得极准,眨眼之间,就顺利把人救出,一时那敢停留,一路飞掠,奔行了十几里光景,对对巴红儿放下,从身边取出“温氏清灵丹”,喂她服下。
不到盏茶工夫,红儿忽然睁开服来,口中轻咦了一声,眨动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望着丁天仁,说道:“你……是王公子?我……怎么会在这里的?”
丁天仁道:“红儿姑娘,你先检查一下,有没有什么不适之处?”
红儿眼中有着怀疑神色,点点头,略为活动了下,也深深吸了口气,就道:“我没什么?我师傅呢?”
丁天仁道:“姑娘请坐下来,在下自当奉告。”
红儿虽然有着一分戒心,还是怯生生的坐了下来,仍然和丁天仁保持了相当距离。
丁天仁就把自己在酒楼上因文如春行迹可疑,夜探桂花庵,一直说到温九姑逃走,崆峒五矮相继追出,自己如何把红儿救出,扼要说了一遍。
红儿问道:“你说文如春是师傅的侄儿,他怎么又会是雪山门下,怎么又要劫持桂花庵主的呢?”
丁天仁道:“这个在下一十寸也弄不清楚,须要慢慢的查。”
红儿站起身,检衽一礼道:“多蒙公子相救,我要去找师傅,就此别过。”
丁天仁急忙跟着站起,说道:“姑娘且慢。”
红儿道:“公子还有什么事吗?”
丁天仁道:“姑娘并不知道令师去了那里,一时之间又到那里去找?再说文如春也必然会在附近搜索令师下落,他有崆峒七矮相助,人多势众,连令师都不是他的对手,姑娘万一遇上了岂不危险?”
红儿听得心头大急,说道:“那……怎么办呢?”
丁天仁沉吟道:“在下之意……在下觉得……”
红儿眨着眼眼,问道:“你觉得如何呢?”
丁天仁道:“不瞒姑娘说,在下就是在查访江湖上有许多有名人士无故失踪的一重公案,目前桂花庵主的被掳,正好是一条线索,万一令师也被他们掳去了,也好设法一起救出来。”
红儿点点头道:“公子的意思,是要……”她粉脸一红,嗫嗫的道:“是要……我…一起……走了?”
丁天仁也心下一阵跳动,说道:“姑娘不用为难,你先到我住处,在下还有个同伴,我可以和同伴住在一起,明日一早,买几件男人衣衫,暂时改扮男装,可以掩人耳目,一方面也方便查访令师下落,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红儿想了想,说道:“那也只好如此了,只是这样太打扰公子了。”
丁天仁忙道:“这也算不了什么,何况姑娘也帮过在下的忙……”
活声出口,突然想到自己现在是王绍三,可不是丁天仁,但已经迟了!
红儿何等机灵,一双星目盯着丁天仁,只觉他在黑夜之中,双目炯炯发光,这眼神自己好熟好熟,心头一动,问道:“公子究竟是谁呢?”
丁天仁忙道:“在下自然是王绍三了。”
红儿虽觉他声音不对,但声音却有些相似,一面说道:“小女子虽曾和王公子见过一面,但我没帮过你什么忙呀,不知公子指的是那一件事?”
丁天仁被问得一时答不上话来,说道:“姑娘,时间不早了,我们先回客店去,有些事,明天再说不迟。”
“不!”红儿不依的道:“公子不说清楚,小女子不会去的,你先说说你究竟是谁?”
“唉!”丁天仁唉了,一声,郑重的道,“红儿姑娘,你先告诉我,我今晚和你说的话,你保证不向任何人泄漏一个字,包括令师,你能答应吗?”
红儿点点头很快道:“可以,我如果泄漏给任何人,就会一剑穿心……”
“好了。”丁天仁截着道:“在下又没有叫你立誓。”
红儿道:“现在你可以说了,你是谁呢?”
了天仁一直以改变的声音跟她说话,直到此时才恢复了原来的声音,说道:“在下丁天仁。”
红儿从他眼神中早就猜他可能是丁大哥了,这句话,是她多么希望听的,但她依然矜持着问道,“那你说说看,我帮过你什么忙呢?”
丁天仁道:“那次我和两个义弟前去借宿,令师迷翻了我两个义弟,要你点我三处穴逍,承你手下留情……”
红儿被他说得粉脸骤红,羞急的道:“不用说了,你果然是丁大哥……”
“丁大哥”这三个字,在她心里不知叫了几百遍,这时忍不住一下叫了出来,不,她一直多么想念着他,这回好像遇见了亲人一般。一时惊喜交集,情不自禁的一下扑入丁大哥怀里,娇躯发颤,眼中忍不庄流下泪来。
丁天仁不防她突然会扑入自己怀里,也当然不好把她推开,一时闹了个面红耳赤,千足无措,只得任由她偎在胸前。
一面低声道:“红儿姑娘,不要难过,令师不会有事的。”
红儿只是一时高兴,但究竟是小姑娘家,扑在一个大男人怀里,自然又喜又羞,一颗头埋在他怀里,再也不敢抬起头来,不依的道,“丁大哥……你……你为什么不早说呢……
哦,王绍三究竟是什么人呢,你怎么会改扮他的?”
丁天仁低下头去,柔声道:“你问的事情,一时间也说不清楚,我慢慢再告诉你好吗?”
他这一低下头去说话,鼻中顿时闻到她秀发上一股淡淡的幽香!
要知香气越是淡淡的,越发具有神秘的诱惑,如果香气浓了,就会刺鼻,这叫做:“幽香恰好微微处,沉醉郎心不在多。”丁天仁从没有过软玉温香抱满怀的经验,鼻中闻到红儿秀发上的幽香,心头下禁一阵荡漾,双臂忍不住把她一个娇躯轻轻环抱住了。
两人这样紧紧偎依了一阵,红儿幽幽的道:“丁大哥,我们该走了。”
她十分羞涩的轻轻推着他,直起身子。
丁天仁霍然惊觉,歉然道:“对不起,在下……”
红儿脸上红馥馥的举手掠掠鬓发,低垂着头,问道:“丁大哥,你住在那里?”
了天仁哦道:“还有一里来路,就快到了,哦,红儿,我那同伴并不知道我的身份,你不可叫我丁大哥,知道吗?”
红儿甜甜一笑道:“那我叫你王大哥好了。”
丁天仁含笑道:“好吧!”
红儿想了想又道:“那我改扮男装的事,要不要让他知道呢?”
丁天仁道:“最好也不要让他知道。”
红儿咬着朱唇,思索道:“这么说,我也要想个名字才好,对了,我叫丁虹好不?就说是你结义兄弟。”
丁天仁瞧着她。笑道:“好吧!”
红儿给他笑得脸上又是一红,不依道:“我不来啦,你笑我!”
丁天仁道:“在下不是笑你,因为你穿了男装,一举一动还是姑娘模样,人家一眼就看得出来。”
红儿道:“那怎么办?”
丁天仁道:“明天我给你脸上易了容,再练习改变声音,才不至露出破绽来,好了,我门快走吧!”
当下就领着红儿回转客店,两人由窗户进入房中。红儿禁不住心头跳动,红着脸不敢作声。
丁天仁俯身从床下取出鸽子,纳入袖中,轻声道:“红儿,我出去之后,你就闩上房门,好好睡觉,明天我去买了衣服,你再开门,知道吗?”
红儿点点头。丁天仁开启房门走了出去,往隔壁门上轻轻叩了两下。
纪效祖从睡梦中惊觉,翻身坐起,问道:“什么人?”
丁天仁道:“效祖,是我。”
纪效祖听出是丁天仁的声音,急忙开启房门。
丁天仁大步走入,在一张倚子上大马金刀的坐了下来。
纪效祖是红穗堂的香主,经验老到,半夜三更三公子突然来至自己房中,必然有重要之事,但他迅快掩上房门,走到丁天仁面前,双手下垂,恭敬的道:“三公子有什么差遣吗?”
丁天仁目光冷峻的看了他一眼,问道:“二更前你可曾放出一只飞鸽?”
纪效祖心头机伶一颤,忙道:“三公子明鉴,今晚初更过后,属下就已入睡,那会有二更前放飞鸽之事?”
丁天仁冷哼一声道:“没经我同意,谅你也不敢私自和谁通讯,但二更前本座明明听到鸽子飞起时的扑扑之声,是从你房间的后窗飞起的。”
纪效祖背脊已经冒着凉气,一面笑道:“也许是夜鸟打属下后窗飞过,三公子听错了。”
丁天仁双目一瞪,沉声道:“本座就是十丈外的飞花落叶,都可以听得清清楚楚,你后窗口隔了一堵墙,本座还会听错?”
纪效祖道:“但属下真的没放鸽子”。
丁天仁沉喝道:“纪效祖,”你好大的胆子,本座问你,你还敢狡辩?”
纪效祖连连躬身道:“三公子,属下真的没有……”
“你还不承认?”
了天仁伸手从袖中取出信鸽往地上一掷,喝道:“这是什么,你去看清楚了。”
纪效祖真不敢相信自己看它冲宵飞去的鸽子,还会被人截住,但这头鸽子脚下扎有号牌,明明就是自己放出去的一只,绝不会错,那么铜管内的字条,三公子自然也看过了,差幸没有说三公子的坏话,只是报告行踪而已!
想到这里,心头觉得稍宽,赶忙双膝一屈,扑的跪了下去,伏到地上,说道:“属下该死,但不关属下的事,属下只是奉命行事而已!”
丁天仁问道:“你奉谁之命?谁有这么大胆,敢派你来监视本座?”
纪效祖忙道:“属下是奉副总护法之命,但不是监视三公子来的。”
丁天仁道:“此话怎说?”
纪效祖看他口气缓和下来,暗暗吁了口气,忙道:“副总护法是因……是因……”
有这点缓冲时间,他早已想好了答同,故意装作面有难色,说不下去。
丁天仁问道:“是因什么?”
纪效祖道:“属下不敢说。”
丁天仁道:“你站起来,只管直说,本座不怪你就是了。”
“多谢三公子。”纪效祖站起身,垂手说道:“这是临行的前一晚,副总护法交代属下,言道:三公子一身功夫老夫信得过他,可以应付任何事情,只是很少在江湖走动,你要随时以飞鸽传书,向老夫报告,老夫可以斟酌情形,随时派人支援,只是不可让三公子知道了。”
这一段话,当然有些是他临时编的,这样就可表示副总护法不是不信任王绍三,也洗脱了他监视之名。
丁天仁听得点点头,一面哼道:“你说的都是实话?”
纪效祖神色恭敬的道:“属下说的句句都是实话,若有半句虚言,三公子可以杀了属下,属下绝无半句怨言。”
“本座不用杀你。”
丁天仁缓缓从怀中取出一粒绿豆大的药丸,说道:“你把这粒药丸吞下去了。”
纪效祖脸色剧变,望着丁天仁颤声道:“三公子……”
“你接过去。”
丁天仁面情严肃,徐徐说道:“这不是毒药,不会要你的命,也不会变成白痴,一切如常,只要吞下此丸,你就是我的心腹了,再说,本座已经说出口了,你能不服吗?”
纪效祖自思无力反抗,这就爽朗的道,“好,属下吞了。”双手接过药丸,一下吞入口中。
丁天仁笑道:“很好,你现在可以把信鸽上的纸重新写过,就发出去,此后听我的好了。”
接着就把今晚自己在桂花庵看到的情形,详细说了一遍。
纪效祖愕然道:“三公子认为这文如春和金赞臣等人失踪有关吗?”
丁天仁道:“极有可能。”接着含笑问道:“你服下药丸,可有什么感觉吗?”
“没有。”纪效祖道:“三公子说这不是毒药,自然不是毒药了,属下深以眼药之后,得到三公子的信任,引以为荣。”
他服的是‘迷信丹’自然衷心悦服,终身不二。
丁天仁点头道:“好,你去写报告,我要在床上运一回功。”
第二天一早,丁大仁吩咐纪效祖去新招商客店附近,注意文如春一行人的动静,自己上街去找到一家衣店,给红儿买了衣衫鞋袜等物,回转客店,在房门上轻轻叩了两下。
红儿急忙打开门闩,先开了一条门缝,凑着眼睛,看到是丁天仁,低声道:“大哥快进来。”
丁天仁手中提着一大包东西,走入房中,含笑道:“衣衫都买齐全了,只不知合不合身,我到隔壁房去,你快换上了。”
说完,就退出房去,在隔壁房中坐下,过了一会,就听到有人叩门,开出门去,只见红儿换了男人衣衫,居然变成了风度翩翩的美少年,只是个子瘦小了些。
红儿喜孜孜的叫道:“大哥,你看像不像?”
她一开口就是又娇又脆的少女口音。
丁天仁忙道:“贤弟,你到我房里去再说。”
两人回到房中,丁天仁回身掩上房门。
红儿问道:“大哥,你看合不合身?”
丁天仁点点头道:“很好。”
红儿又道:“我也觉得合身,大哥,你怎么知道我的身材呢?”
丁天仁脸上微红,自己昨晚不是抱过她,但这话不好说,一面笑道:“我告诉伙计是买给兄弟的,那伙计问我兄弟有多高,我故意想了想就比着鼻子这样高,比我瘦些,就是这样了。”
红儿看他比着鼻子,想起昨晚大哥低下头来闻着自己的头发,一时心中感到又羞又甜,粉脸蓦地红了起来,轻啐道:“大哥,我不来啦!”
丁天仁道:“贤弟好端端的怎么了?”
红儿道:“没有啦!”
丁天仁伸手把椅子拉到自己面前,说道:“好,那你快坐下来。”
红儿问道:“你要做什么?”
丁天仁从怀中取出一只黄铜扁盒,放到桌上,一面说道:“文如春他们都认识你,而且你这张脸,生得又美又甜,不像是男孩子,我昨晚不是说过要给你易容吗?”
红儿听他说自己生得又美又甜,心里好不高兴,但脸上却胀得通红,依言在他对面坐下,一面好奇的问道:“大哥,易容要怎么易法呢?”
丁天仁和她面对面坐着,看到的是她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一张宜喜宜嗔的脸孔,更是娇靥如花,就是柳下惠也会心头荡漾,情难自禁,心想,这样如何还能给她易容,忙道:
“我那同伴马上就要回来了,我得赶快给你易容才是,在我易容之时,你要闭上眼睛,不可说话、等我说好了,你才能睁开眼来。”
红儿道:“好嘛!”果然闭上了眼睛。
了天仁打开铜盒,开始给她易容,她虽然闭上了眼睛,但花一般美的娇靥,不但和他相距极近,香泽微闻,易容时更需用手指在她又嫩又滑的皮肤上涂抹,这分香艳情趣,比起张敞只画蛾眉犹有过之!
他纵然竭力忍耐,把她看作兄弟,心头始终荡漾不已,好不容易易容完毕,已是汗流侠背,连脸额上都有汗水,吁了口气道:“好了,你自己看看!”随手把一面小铜镜递了过去。
红几哦了一声,睁开眼睛,说道:“大哥,这么快好了?”
她现在叫习惯了,“大哥”二字就离口不了,看他把一面小巧的铜镜递了过来,赶紧伸手接过,朝脸上照着看去。,这一瞧,直把红儿瞧得目瞪口呆,镜子里的自己,竟然变成了一个俊俏的陌生少年,虽然牛得眉清目秀,唇红齿白,但一看就是男生!
心头又惊又喜,啊了声道:“大哥,你这易容的本领高明极了。连我自己都一点也认不出来了,哦,大哥,你几时教我好不?”
丁天仁含笑道:“贤弟要学,还怕大哥不教吗?”
红儿甜甜一笑道:“大哥,你真好。”、“对了!”丁天仁道:“你虽然易了容,但计音依然听得出来,现在我就教你变音术,你听仔细了。”
接着就把如何改变声音,以及如何摹仿别的声音,详细说了一遍。
红儿道:“大哥,这变音术好像很难呢!”
丁天仁笑道:“不是难,是要多加练习,才能应用,现在只好临时抱佛脚,在房里多练几遍,也将就可用了。”
红儿听他这么说了,自然要加紧练习了。
过了一会,只听门上起了剥啄之声,丁天仁起身开门,见是纪效祖回来了,这就迎着出去,随手掩上门,说道:“有活到你房里去说。”
两人来至隔壁房中,丁天仁在椅上落坐。
纪效祖掩上房门,走到丁天仁前面,说道:“回三公子,文如春和崆峒五矮一清早就离开新招商客店,赶到南城桂花庵去了。”
丁天仁听得一急,问道:“你有没有要人跟下去?”
纪效祖道:“属下给了客店小厮一两银子,要他在那里附近盯着,如果他们出来了,看清往那个方向去的,赶来这里通报,我会再给他一两银子。”
“很好!”丁天仁点着头,接着又道:“对了,你这时就去骡马市场,挑一匹马回来。”
纪效祖答应一声,立即走出房去。
丁天仁就又到自己房中。
红儿学习变音术极为勤奋,她本是冰雪聪明的人,经过一阵功夫,一个人在房中练习,居然进步得相当快速,这时看到大哥回来,就学着男人声音叫道,“大哥,刚才店伙送来茶水,你要不要喝?”
这几句话,一听就是二十来岁小伙子的声音,虽然还带着些少女娇脆的音腔,但如果不知道她是姑娘家,就不容易发觉了。
丁天仁称赞道:“贤弟,你进步得很快,已经听不出你原来的口音了。”
红儿听大哥称赞自己,芳心更是欣喜,甜甜一笑道:“那是大哥教得好咯!”
她一高兴,又露出娇滴滴的少女音来!
丁天仁道,“你这句就不对了,在练变音术的时候,就要忘记自己,不可一会这样说,一会那样说。”
红儿道,“大哥说得极是。”口中说着,倒了一盅茶放到桌上,说道:“大哥请用茶。”
丁天仁说了声“谢谢”,刚坐下来,喝了口茶,只听房门又起了剥啄之声,就抬头道:
“进来。”
房门启处,纪效祖匆匆走入,口中叫了声:“三公子……”
一眼看到房中有人,就没有再说下去。
丁天仁含笑道:“他是我义弟方虹。”一面朝红儿道:“他是纪香主,名效祖,是纪堂主的兄弟,你就叫他纪兄好了。”
纪效祖连忙拱手道:“这样称呼,属下如何敢当?方公子叫我名字就好。”
红儿拱手道:“纪兄不用客气。”
丁天仁又道:“友贤弟不是外人,你有什么事,只管说好了。”
纪效祖应了声是,才道:“方才据报,文如春和崆峒五矮已经离开桂花庵,另外还有一辆马车,车中可能是桂花庵主和梁山二矮了。”
丁天仁问道:“他们往那里去的?”
纪效祖道,“出西门去的。”
丁天仁又道:“你马匹买来了吗?”
纪效祖道:“已经买回来了。”
丁天仁道:“好,我们马上就走,你去结了店账,在门口等候。”
纪效祖答应一声,就往外行去。
红儿脸有不悦之色,低低的道:“大哥,我和你说好了的,我叫丁虹,因为大哥姓丁,比较好记,你怎么说我方虹呢?”
丁天仁笑了笑道:“所以你不高兴了?”
接着压低声音说道:“那是刚才我想了想觉得不妥,因为昨晚我发现这纪效祖是欧阳副总护法派来监视我的,我的一举一动,他都以飞鸽呈报上去,欧阳生既然对我起了怀疑,你再叫丁虹,极可能会从了字上发现是我,所以临时把你说成姓方了。”
虹儿道:“原来是这样,那是小弟多怪你了。”接着哦道:“他们已经怀疑你了,那你……”
丁天仁拍拍她肩膀,含笑道:“你不用替我担心,欧阳生也只是怀疑而已,不会有事的,这纪效祖,我已经处理了,现在他完全可以信任了。”
红儿奇道:“大哥怎么处理他的呢?”
丁天仁低低的道:“我给他服了‘迷信丹’。”
红儿愈听愈奇,问道:”大哥怎么会有‘迷信丹’的呢?”
丁天仁含笑道:“说起来话就长得很,等有空再慢慢的告诉你,现在我们该出去了。”
中午时分,三匹马赶到石桥,这里只是一个小镇甸,大路边上,一片杂树林前,有一家专为过往旅客歇脚的酒食店,三间用竹子盖的房屋,门前还有一片空地,可以停放车马,里面地方相当宽敞,放了十几张板桌,可见生意相当不错。
这时候正是晌午时光,食客差不多已有八成光景。丁天仁三人在屋外拴好马匹,找了一张空桌坐下。
伙计送上三盅茶,问了要些什么酒菜,便自退去。
丁天仁拿起茶盅,喝了一口,目光朝四周看去,但觉所有食客,几乎都是些商贾行旅,瞥见右首第四桌上坐着三个身穿长袍的中年文士,目光堪堪一注,只见坐在中间的紫袍人朝自己微微颔首。
心中觉得奇怪,这人自己并不认识他,他怎么会朝自己颔首的呢?哦,对了,莫非会是金澜、易云英、叶青青三人不成?不对,如果是她们三人,早就走过来了,那么这三人可能是金少泉、白少云、王绍三无疑。
红儿看他坐下来之后,一直没有作声,低声叫道:“大哥,你在想什么?”
丁天仁道:“没有。”
店伙送上饭菜,三人正在低头吃喝之际,三个中年文士已经站起身往店外走去,就在那紫袍人经过自己桌旁之际,丁天仁突然感到有一缕劲风朝自己腰问袭来,伸干一抄,握到手中的像是一个纸团,这就不动形色,纳入袖中,依旧低头吃着饭菜。
饭后,纪效祖要店伙冲了一壶茶,给丁天仁、红儿面前斟了一盅,也给自己倒了。
丁天仁装作要解溲的模样,来到屋后,从袖中取出纸团,打了开来,那是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今晚观音阁见”六个小字。
金少泉他们约自己今晚到观音阁去见面,可能有什么事,当下双手一搓,把纸条搓成粉未,回到前面,纪效祖已经付过账了,三人喝了口茶,就相继出门,翻身上马。
丁天仁回头朝纪效祖道:“你对这一带十分熟悉,不知观音阁在那里?”
纪效祖马鞭朝前一指,说道:“就在前面,高大竹很近,我们就是要从观音阎前面经过,三公子有什么事吗?”
丁天仁道:“没有,我们就在大竹打尖吗?”
纪效祖道:“一般行旅就在大竹打尖,其实赶到大竹,时间还早得很,稍为加紧脚程,就可以到渠县打尖了。”
丁天仁因字条上约自己到观音阁见面,这就说道:“我们就在大竹好了。”
纪效祖应了声“是”。
红儿跟在后面问道:“大哥,你是不是要去观音阁?”
丁天仁忙道:“没有,我只是随便问问而已。”
红儿心想:哼,你这话谁会相信?方才问了观音阁,才说到大竹打尖的,如果没有事,你会问观音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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