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宗方听他说出勾漏毒君,不禁想起毒沙峡,就在勾漏山中,莫非九毒教主和毒沙峡有关?但这又不对,毒沙峡是从南海逃回来的毒剑谷胤所手创,该和九毒神君无关。这也不对,九毒教主一身服装,甚至连手中也握一支竹杖,都和毒沙峡一模一样,这真使人愈想愈觉紊乱。
只听单世骅续道:“据说那勾漏毒君不但精干用毒,而且还精干易容之术,去向他买药的人,每人所见的形状,都各不相同。”
韦宗方道:“听单兄所说,也只说明了九毒神君擅于炼毒,和精于易容,这九毒教主就算是他门人,但对丁大哥的性情大变,举动乖异,似无关连。,,单世骅道:“自然有关,第一、如果九毒教主是昔年勾漏毒君传人,那就证明咱们见到的老人,决非他本来面目……”
韦宗方点点头。
单世骅又道:“第二、只要证明他系勾漏毒君的传人,那么丁帮主就是被他药物迷失了本性。”
韦宗方道:“何以见得?”
单世骅道:“据江湖传说,当时黑道中名噪一时的岭南双雄,原是同胞兄弟,武功极高,老大早已娶了妻子,老二尚未成亲,他垂涎嫂嫂貌美,就以言词相挑,被他嫂嫂峻拒。
老二怕老大回来,嫂嫂说出内情,就跑到勾漏毒君那里买了一包药粉,暗中让他嫂嫂服了,这一下他嫂嫂忽然性情大变,甚至亲手毒杀丈夫,和老二双宿双飞,成了夫妇,直到十年之后,他嫂嫂已经有了四个孩子,不知怎的,她突然清醒过来,恢复了本性……”
韦宗方道:“她一定羞愧自尽了。”
单世骅道:“结果她又毒杀了老二,也毒毙了四个无辜的孩子,才自尽而死,这件事,引起中原武林的公愤,认为勾漏毒君不该以丧天害理的毒药,贻害世人。当时就有不少白道高手,找上勾漏山去,据说没有找得到勾漏毒君,那知过了不久,这些人先后毒发而死,自然都是被勾漏毒君在他们身上下了剧毒致死的,此后就没人再找到勾漏山去。”
韦宗方道:“如此说来,九毒教主如果真是昔年勾漏毒君的门人,丁大哥忽然性情大变,定然和他有关。”
单世骅点头道:“兄弟就怀疑是他弄的玄虚。”
韦宗方沉吟道:“不知镂文犀能不能解丁大哥所中之毒……”
单世骅道:“如果兄弟猜得不错,只怕此刻镂文犀已经落在九毒教主手中了!”
韦宗方突然想起九毒教主命蓝君壁暗向束小蕙下手,逼取‘避毒金丹’原方之事,暗想:“莫非那‘避毒金丹’是他所练剧毒的唯一解药不成?束小蕙对自己有恩,自己也不能坐视她落入歹人之手。那么只有找到束小蕙,使她有所防范,同时也好要上一粒‘避毒金丹’,解救了丁大哥身上之毒。正是一举两得……”想到这里,不觉眼睛一亮,忙道:“单兄,目前唯一办法,只有找到南海门的束姑娘,也许能解丁大哥中的邪毒。”
单世骅道:“不知这位束姑娘现在何处?”
韦宗方道:“不知道,可能她远在江南一带。”
单世骅道:“只要束姑娘仍在江南,咱们总可找到她。”
韦宗方想起那天和束小蕙分手,是在大阳附近,江西和广东接壤,她如果尚未南返,那么要想找她,只有从江西一路南行,也许可以碰上,当下就和单世骅说了,两人沿着怀玉山脉,由浙西进入江西,一路向南行去;
这是第三天下午,两人正行之间,韦宗方忽然,“咦”了一声,道:“不对!”
单世骅闻声停步,道:“韦大侠可是想到了什么?”
韦宗方道:“单兄,我们找个地方,歇歇脚再走。”
单世骅知道韦宗方一身武功,远在自己之上,他忽然提议歇脚,必有缘故,举目一瞧,只见前面不远正有一片树林,连接山峦,这就回头道:“咱们到前面树林底下!”话声未落,就在这一回头之际,瞥见韦宗方嘴唇发黑,身躯摇摇欲倒,不觉大吃一惊,失声道:
“韦大侠,你怎么了?”
慌忙伸手拉住了韦宗方的手腕,只觉他身子颤,入手冰冷,心头更是大骇。
韦宗方牙齿打战,似在竭力忍耐,一边说道:“兄弟冷……得很……”
单世骅知道一个内功精深的人,平日寒暑不侵,韦宗方突然冷成这个样子,实是少有之事。连忙从身上脱下夹衫,披到韦宗方身上,一面说道:“兄弟扶你到林下避风之处,坐下来休息,也许韦大侠路上受了风寒,运一回功,逼出风邪就会好的。”
韦宗方只觉在刹那之间,奇冷难耐,自己全身血液,几乎快要凝结,这情形,和三天前中了九毒教主玉尺上的寒毒,完全一样!心头顿时明白,那天逼着九毒教主取出‘火毒金丹’,敢情药量不够,当时虽然好转,其实寒毒依然留在体内,药性消失,寒毒复发,要想说话,但觉全身骨体,都在冒着寒气,连舌头都冻得发木,张了张口,那想说得出话来?单世骅也已发觉韦宗方在这一瞬工夫,竟然越来越冷,连话都说不出来,心中又骇又急,抱起他身子,大奔到林下避风之处,伸手一摸,除了胸口微温,全身几已僵碎!这下当真把江湖经验老到的单世骅,也急得手足无措。一时双眉紧蹩,怔怔的道:“这到底是得了什么邪症,竟会有这般厉害?”
夜凉露重,明月在天!
幽寂的山林前面,正有一个苗条人影,款款的踏月而行!
那是一个长发披肩的绿衣少女,她只是低头走着,走得很慢,忽然抬手拢拢被夜风吹乱了的鬓发,仰首向天,幽幽叹息了一声!这声叹息,充满了幽怨,好像她心里隐藏着一件极不惬意的事!
不是么?她继这声幽幽叹息之后,口中还低吟着:“夜寒微透薄罗裳,无限思量……”
随口吟来,声音虽低,但凄惋欲绝,剪水双瞳中,忽然流出两行情泪,顺腮而下!
就在此时,那绿衣少女身后不知何时,多了一个褐老头,低声说道:“你这是何苦?”
绿衣少女裹然一惊,急忙以袖拭泪,笑了笑道:“欧伯伯,你差点把我吓了一跳!”
她虽然脸上绽出笑容,但笑的勉强。
褐老头轻轻叹息一声,道:“姑娘,时间不早了,你也该去休息了。”
绿衣少女摇摇头道:“我睡不着。”
褐衣老头道:“你身体素来娇弱,夜露渐重,还是回去的好。”
绿衣少女凄凉一笑,摇摇头道:“我要在这里站上一回咯,欧伯伯,你先回去吧!”
褐衣老头道:“姑娘要到江南来玩,老主人就是放不下心,才要老奴跟着你来,姑娘万一受了风寒,叫老奴如何向老主人交代?”
绿衣少女突然哼道:“爹,他几时疼过我来?他要是疼我,也不会……不会逼我了……”
褐衣老头陪笑道:“不是老奴多嘴,其实蓝家表公子,人品武功,也还说得过去。”
绿衣少女突然脸色一沉,转过身去,冷冷的道:“不要说了,我不要听,哼,爹逼我,你也来逼我了。”
褐衣老怔的一怔,道:“老奴怎敢多嘴,只是姑娘不可多心,……只是……”他搔搔头皮,道:“姑娘眼光是不错,只是姓韦的……”
绿衣少女没待他说完,倏地转过身来,急忙叫道:“欧伯伯,你不要说了。”
褐衣老头望着她道:“老奴不说就是,唉!老奴总觉得姑娘用情大专了……”
绿衣少女一张美丽绝伦脸上,忽然泛起万种幽情,热泪如泉,从双目中涌了出来!
突然,褐衣老头双目精光迸射,回头朝林中喝道:“什么人?”
林中那里有人?连一点声音也没有?
绿衣少女睁大眼睛,问道:“欧伯伯你听到林里有人么?”
褐衣者头冷哼一声,双肩倏晃,一条淡淡的人影,比闪电还快,一下扑入林中。
绿衣少女螓首微抬,望着欧伯伯扑向林中的身形,心中暗暗忖道:“我几时也有欧伯伯这般身手才好!”
就在她思忖之间,只听欧伯伯的声音忽然“咦”了一声,吃惊的道:“会是韦相公?”
“韦相公,’这三个字钻进绿衣少女耳朵,听得比什么都清楚!她胸口蓦地一震,忍不住急急问道:“欧伯怕,你说是谁?”
微风轻飒,褐老头双手抱着一个人,落在她面前说道:“韦相公中人暗算,咱们快回去再说。”
绿衣少女心情激动,娇躯起了微微颤抖,吃惊道:“会是他?”
褐衣老头点点头,抱着人朝山径走去。
绿衣少女跟着问道:“他伤得很重么?”
褐衣老头健步如飞,一面回头答道:“好像是中了毒。”
绿衣少女道:“中毒!那一定是毒沙峡的人,哼,这些人真该死!”
到了,那是一座很大的寺院,褐衣老头双手平托着人,连腿也没弯,一下飞越围墙,进入西首院落。”
绿衣少女也跟着飞掠而入,敢情他们就住在这寺院里面,西院自成院落,布置华丽,原是寺院里给进香的贵宾准备的。
此刻一间陈设雅致的房间里,灯火通明,靠壁一张锦榻上,静静的躺着一个身穿青衫的俊秀少年,此人生得剑眉凤目,但脸上却是一片渗青,没有一丝血色。
榻前站着两人,一个褐衣老头,另一绿衣少女。褐衣老头双手在少年身上缓缓推动。绿衣少女脸露焦的,一双美目,紧紧地盯在少年那张英挺俊秀的脸上,呆呆出神!
过了一回,绿衣少女忍不住问道:“欧伯伯,他服了咱们的避毒金丹,照说,再厉害的毒,也该解了,怎么还没醒过来呢?”
褐衣老头双掌一停,道:“老奴替他推气过穴,也觉得他内腑之间,似乎并没受伤现象,、想来是中毒时间长了一些……”
绿衣少女道:“欧伯怕,你怎么也忘了,咱们的避毒金丹,只要一息尚存,人喉解毒,如果只是中毒,没有受伤,怎会……”
话声未落,床上那位青衫少年突然轻轻一动,口中舒了一口气!
绿衣少女嫩脸匀红,绽出了笑容,轻轻叫了声:“韦少侠。”
青衫少年敢情听到有人轻声喊着,眼珠动了动,缓缓睁开眼来,当他瞧到站在榻前的绿衣少女,四目交投,不觉怔得一怔,口中说道:“你……”
绿衣少女没待他出声,就含笑问道:“你醒了?”
青衫少年目光直盯着绿衣少女,奇道:“你是束姑娘?”
绿衣少女被他瞧得脸上一红,轻声道:“是咯,你难道不认识我了?”
青衫少年目光转动,问道:“这是什么地方?在下怎会到这里来?”
绿衣少女露出一口编贝般玉齿,笑了笑道:“你先别问,我问你,你是中了什么人的暗算?”
“中人暗算?”青衫少年猛地一仰身,坐了起来,睁目道:“没有啊,在下中了谁的暗算?”
绿衣少女嗤的笑道:“看你中了人家剧毒,却连什么人下的毒,都会不知道。”
青衫少年道:“在下身中剧毒,想必是姑娘施救的了?”
绿衣少女朝站在横头的褐衣老头膘了一眼,含笑道:“是欧伯伯发现的。”
青衫少年根本没有瞧到锦榻横头的褐衣老头,闻言连忙转过身去,拱手道:“多谢老人家援手,在下……”
褐衣老头没待他说完,笑了笑道:“韦相公莫要客气,你剧毒初解,不宜多说话,还是休息一会的好。”
青衫少年活动了一下手脚,道:“在下觉得已经痊好了。”
绿衣少女道:“是啊!你还是快躺下来吧,方才要不是欧伯伯以本身真气,助你气机运行,那有好得这般快法?”
褐衣老头朝绿衣少女道:“韦少侠想必腹中饥饿,老奴替他去熬些粥来。”
青衫少年道:“老人家不用忙着张罗,在下不饿!”
褐衣老头笑道:“伤毒初愈的人,肚子会饿得很快,粥熬好了,你就会想吃。”说完,转身朝外走去。
绿衣少女心里有数,欧伯伯熬粥只是藉口而已,其实是好让自己和他谈谈。于是他脸上骤然红了起来,心头也开始跳跃,又是喜悦,又是羞涩!
她不用交代,读者也早已知她是南海门的束小蕙了,青衫少年正是她芳心私慕的韦宗方。
欧伯伯走了,束小蕙红着脸,还没说话,韦宗方低头之际,口中忽然惊咦出声。
束小蕙目光一抬,问道:“你怎么了?”
韦宗方匆忙的朝怀中一摸,脸上顿时流露出急怒之色,道:“好贼子……”
他这一举动,显然是丢了什么东西。
束小蕙道:“可是在你昏迷之际,被人偷走了什么?”
韦宗方目中飞过一丝凶芒,恨恨的道:“这贼人太可恶了,他把在下身边的镂文犀,引剑珠,都取走了!”
束小蕙道:“这人对你暗中下毒,自然是凯觎你身上两件武林异宝,哦……你再检查,检查,还丢了什么?”
韦宗方道:“在下怀中,除了镂文犀,只有几十两碎银子,引剑珠是戴在手中指上的。”
敢情他不愿跟束小蕙提起万剑会主借给他的剑谱之事,不知他剑谱丢了没有?
束小蕙道:“你的长剑呢?是不是也丢了?”
韦宗方点点头道:“不错,剑也被解去了。”
他似乎对失去宝剑,并不十分重视。
束小蕙道:“你那柄剑不也是一件稀有宝物?那天我听慕容修说过,才知道它叫做七修剑,还是修罗门三件宝物之一。”
韦宗方口中“唔”了两声,道:“不错,七修剑,它外表虽钝,却是修罗三宝之一。”
束小蕙幽怨的瞥了他一眼,道:“你那天急着要去找你叔叔,不知找到了没有?”
“啊,哦……”韦宗方目光闪烁,微微摇了摇头,道:“没……没有。”束小蕙关心的问道:“那你这么多夭去了那里?”
韦宗方道:“在下听到了丁之江丁大哥已经回帮,赶上天目山去,在铁笔帮住了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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束小蕙道:“你目前又是到那里去的?”
韦宗方两只眼睛只是在束小蕙脸上打转,好像舍不得离开一般,轻挑一笑,道:“就是为了找在下叔叔。”
束小蕙被他瞧的有些不好意思,缓缓移开目光,幽怨的道:“你没想到我们会在这里遇上吧?”
韦宗方情不自禁,一把握住她纤手,轻轻抚摩着她手背,口中温柔的道:“我确实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上你,你知道:“我多么想你……”
他拉着她的手,微微用力,把她轻轻拉了过去。
束小蕙心头起了一阵激烈的跳跃,脸上更红,但她像柔顺的绵羊,丝毫没有挣扎,一个娇躯软绵绵的投怀偎去,只是口中轻“嗯”了一声,这一声极其轻微,就好像没有嗯一样!
韦宗方一张俊脸也渐渐红了起来,飞漾起得意之色,眼中也同时射出异彩,那是嫉妒、贪婪和邪恶交织成的光芒,口中喃喃说道:“小蕙,你……真美……”
随着话声,他渐渐俯下头去,吻着她发鬓、粉额、眼睛、脸颊……柬小蕙身子起了一阵轻微的颤动,她不知是羞是喜,一颗心几乎要从口腔里直跳出来,缓缓的阖上眼睛,他火热而有力的嘴唇,正待朝她鲜红的香唇上印去!
门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束小蕙突然从梦幻中惊党,急忙从他怀中一挣而出,飞红着脸,掠了掠散乱的鬓发。
韦宗方暗暗骂了声“老匹夫”,脸上却是洒脱一笑,迅速恢复了常态。
来的正是褐衣者头——独守南天门金臂神将欧桓,他手上端着一锅热粥和几碟小菜,进门就含笑道:“姑娘还在和韦相公亲聊?韦相公伤毒初愈,实在不宜说话大多。”
他说的是真话,束小蕙何当不知道?红着脸,没有作声。
韦宗方拱拱手道:“麻烦老人家了。”
欧老头把一小锅粥放到桌上,笑道:“韦相公不用客气,趁热吃吧!”
韦宗方确也觉得腹中饥饿,当下也就不再客气,把一小锅粥都吃了。
束小蕙看看时光不早,说道:“时光不早,韦少侠也该休息了。”
韦宗方目光转动,忽然“哎呀”一声,道:“在下想起来了,这里是姑娘的……”
束小蕙嫣然一笑,点点头道:“不错,这里是我的卧房。”
韦宗方急急说道:“这个如何使得?”
束小蕙道:“不要紧,对面还有一间,这里原是清凉寺的客舍,被褥都是现成的,我到对面去睡就是了。”
说完,又朝他笑了笑,便和欧老头一起退了出去,随手替他带上了房门。
韦宗方目送两人走后,脸上不期飞起一丝冷酷的得意之色,望着房门微微的一笑,就在床上躺了下来,心中只是盘算着第二个步骤。
第二天,韦宗方静静的在房中耽了一天,他是在养伤,其实他的伤早就好了!有柬小蕙陪伴着他,倒也并不感到寂寞。
他从束小蕙口中,知道这里只有束小蕙和金臂神将两人,其余的南海门家将都已回去,心头更觉宽慰了许多。
夜色又降!渐渐快近二鼓,灯火已熄,一片安静。
蓦地一条黑影,悄悄出现在韦宗方窗前,此人十分审慎的倾听着院后,(金臂神将住处)和右厢(束小蕙住处)的动静,然后,突然一扬右臂,打出三点蓝汪汪的寒星,直向屋中射去,暗器脱手,身形跟着其快无比一闪而没!
“夺”,“夺”三声轻响,透窗而入,全打到床上,这声音虽然不算太响,但在万籁俱寂的深夜,却是不算轻了!
接着只听韦宗方大喝一声,一掌震开窗户,人随掌发,一下跃出窗外,脚尖一点,一个鹞子翻身,人已跃上屋面。
就在这一瞬工夫,左厢飞出一条娇小的人影,一掠上屋,低声问道:“你可曾见到敌踪了么?”
韦宗方急促的道:“你来得正好,我上来之时,发现有两条人影,分头逃逸……”
柬小蕙道:“他们朝那里去的?”
韦宗方伸手一指,低声道:“你朝南追,我朝东去。”
束小蕙一点头,立即纵身掠起,朝庙外追了出去。韦宗方同样一扑,接连两个起落,飞射出五六丈外,隐入暗陬!
此时西院屋上,又飞冲出一条黑影,韦宗方已在七八丈外,一个旋身,提吸真气,朦胧星月之下,宛如一道淡烟,迅疾朝北飞掠而去。
跃登屋面的正是金臂神将欧老头,他目光何等锐利,瞧到一点娇小后影,朝寺外掠去。
只当束小蕙追着韦宗方奔了同一方向,此刻眼看正北方冒出一条黑影,向山后逃去,口中不觉沉嘿一声,双臂一划,凌空扑起,追了下去,口中低喝道:“朋友还不给我站住?”
他内功精湛,此刻夜色已深,怕惊动了寺内和尚,人在扑起之时,这声低喝,是以内功传出,声音横越半空,只有前面的人可以听到,但前面的黑影却恍如不闻,只是像箭矢一般,朝北面山上急射而去。
金臂神将欧老头在南海门中,已是数一数二的高手,眼看对方一味急奔,他人老火大,不觉嘿然怒笑道:“好小子,你能从我欧大佬眼底里逃得出去,我还能叫做独守南天门的神将?”
划空追扑,简直像天上流星一般,奇快无比!前面那条黑影,似是深知金臂神将的底细,如论轻功决难比得过欧老头,一上山腰立即朝一片树林中投入!
黑影堪堪隐人树林,一阵急劲风声,已掠顶而至,欧老头就像一头老鹰直扑而下。他不管什么江湖禁忌“遇林莫入”,身挟风声,目光如炬,朝林中冲入,就是这一步之差,前面的黑影,已经走得没了影子!
不,左首七八丈外,忽响起轻微的落叶之声!
金臂神将欧桓大喝一声:“丢你老妈,小子,你往那里去?”
双手一分,比碗口还粗的树身,一阵“喀”“喀”连响,齐腰折断,欧老头身发如电,已经身到人到,他堪堪扑到,又是一声轻微的枝叶拂动之声,从前面传来。
欧老头人老火大,怒嘿一声,右臂扬起,就是隔空一掌,朝三丈外劈了过去!
此老怒火之中,这一掌的威力确实非同小可,但听“呼”的一声,一团劲疾掌风,势若雷奔!劈得数丈外树枝断折,发出“哗啦啦”巨响,他随掌扑到,端的迅疾无俦,可是这一阵枝叶断折,落叶萧萧之声,无声中反而帮了对方的忙,而人就趁机飞了出去。
两人在这片林中,好像在捉迷藏,一个遮遮掩掩的躲避,一个在后追逐,逐渐接近山顶!
不,欧老头耳目并用,忽然发觉林中似有两人,因为他依稀听到有人叱喝!突然数丈外响起“砰”的一声,接着有人闷哼出声!
欧老头耳朵何等灵敏,听出这声闷哼,发自山顶,立即一吸真气,身形腾空跃起,穿出树林。脚尖沾着树枝,凌虚站立,抬目望去,果见山顶上,正有一条黑影一闪而没,隐入石后。
欧老头这一发现,不觉暗暗嘿了一声,脚尖微一用力,身形弹起三丈来高,双臂凌空一划,头先身后,独向石后扑去,口中喝道:“小子……”
巨灵般手掌,挟着强猛风声,轰雷般直劈而下!
石后那人机灵已极,没待金臂神将掌风劈下,身子及时翻滚,就地滚出两丈开外,只听“蓬”然巨震,石屑横飞,硬生生把一方山石,震得粉碎。
那人滚出两丈,避开欧老头轰雷一击,身子突然一跃而起,没待欧老头站稳,大喝一声:“贼徒接掌!”
陡然欺近,闪电一掌,朝欧老头拦腰横击而来!
欧老头火气迸顶,武功也确实厉害,扑击而下的身形,眼看一掌落空,又被人家从掌下逃了出去!
不!对方居然欺身反击过来,他这气可就大了,身子还未站稳左掌翻起,吐气开声,迎着击来的掌风,拍击出去。身形一沉,双脚方始落地,口中沉喝道:“小子,来得好……”
那人欺身而来,全力发掌,快到欧老头身前三尺,突然失声叫道:“欧老人家,是你!”
糟糕,这发话的竟然是韦宗方的声音!
这下听的老头心头猛凛,要知金臂神将欧桓的武功,已达炉火纯青,收发随心之境,但因双方距离过近,一时也感到收势不及,但这一掌如不及时收转,韦宗方万难承受得住,这原来是电光石火的一瞬,心念动作,间不容发!欧老头猛地一吸真气,扭腰转身,硬把击出的左掌尽力带转,他因收势不及,只好改迎击为横扫,朝左后方斜划而出!
这一掌的声势,委实非同小可,但听掌风呼啸,扫在一丈外的山石上,沙的一声,宛如铁帚横扫而过,激起一道砂石麝土!
欧老头功力深湛,尚且难以收回已发的掌力,韦宗方的功力,自然比他要差得远,那能收刹得住?“砰”的一掌,击在欧老头竭力扭转的右肩之上。
欧老头左掌硬行带转,一掌落空,身子已经稳不住,往左斜倾,此刻再经韦宗方一掌击中右肩,虽然他已经及时运气,挡受一击,但脚下却是踉踉跄跄的被震得向左连冲了几步。
韦宗方右手击的一掌,力道已经不轻,但他脚下还是收刹不住,一个身子跟着又撞了上去,左手又是一掌,连推带拍,紧接着“砰”的击在欧老头后肩,这就不对,右手一掌,还可以说是收势不及,左手这一掌,可不该再击出来了!
欧老头武功再强,在他一掌落空,身形斜倾,又硬受了韦宗方一掌,脚下正在跄跄冲出之时,心头全无戎备,那里还经得起韦宗方有意的撞了上去,和左手势道极强的一记重击?
只听“砰”的一声,威震天南的金臂神将一个身躯,被震得应掌飞起,一连翻了几个跟斗,直向山顶左侧悬崖跌了下去。
韦宗方似乎也不是有心的,他失手把欧老头击下了悬崖,口中失声惊叫:“欧老人家……欧老人家……”
空山回响,远远的也在喊着:“欧老人家,欧老人家……”
但欧者头已经从悬崖直跌了下去,他心头还是十分清楚,暗暗叫了声:“好小子,这分明是‘掌中针’……”
铁判单世骅眼看韦宗方全身僵冷,心头又惊又急,自己虽然懂得一点跌打损伤的治疗方法,但此时面对韦宗方突发的重病,一时正在束手无策之际,瞥见远处有两条人影,疾奔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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