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鬼车敖双目圆睁,厉声道:“很好,你奉命送信来的,信在哪里?”
褛衣童子笑道:“你急什么,我带来的是口信。”
恶鬼车敖间道:“那写无头信的,究竟是什么人?”
褛衣童子道:“自然是我师傅了。”
智通大师合十道:“小施主尊师,如何称呼?”
褛衣童子道:“子不呼父名,徒不道师号,我师傅是谁,你们知不知道,并无重要……”
说到这里,倏然住口不言。
谢忌量道:“今晚在场之人,都是尊师留柬邀约而来,尊师自然也已赶来碧霞宫了。”
大家给谢忌量一说,觉得此话果然有理,九大门派,这里已经到了五派,对方决不会只派一个童子前来。那么褛衣童子的师父,可能就隐身附近,众人脸上显然不动声色,但已暗暗留神殿外的动静。
褛衣童子冷冷说道:“我师傅是何等身份的人,怎会亲自到碧霞宫来?”
他言下之意,似是他师傅身份极为崇高!
跛侠欧阳磐石江湖经验何等老到,他冷眼观察,只觉那童子虽是满脸油污,衣服褴楼,但仍掩不住他娟秀眉目,和柔细的声音。心中暗暗忖道:“莫非他是女子乔装来的?”
疑念一生,不觉洪声笑道:“小兄弟既然敢来,当着老朽等人,那就毋须再乔装了,难道老朽等人,还会瞧不出来?”
褛衣童子冷声道:“我只是一时好玩罢了,谁还乔装来着?”
话声一落,一手脱下毡帽,同时脱去一身槛褛衣衫,放下挽起缚在腰间的衣袂,抹清脸上油垢,打开头上发髻。
他动作迅速而熟练,眨眼之间,一个褛衣童子已经变了一个身穿鹅黄衣的,长发披肩,娇丽动人的少女了。
岳小龙瞧得暗暗一怔,心想:“她原来是个女子,难怪自己方才在树上会闻到一股淡淡幽香。”
黄衣少女一手拢着秀发。忽的回过脸来,朝岳小龙嫣然一笑!
恶鬼车敖嘿然笑道:“原来是个黄毛丫头,就算你再变个青面燎牙的鬼怪,也唬不倒人!”
黄衣少女脸色一寒,不屑的道:“你是恶鬼,你唬得倒人?”
恶鬼车敖目射凶光,右手微微动了一下,正待发作!
天鹤子打了个稽首,道:“女施主既是奉尊师之命,带来口信,那就请说吧!”
黄衣少女秋水般眼神,朝众人扫了一眼,徐徐说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口信,诸位随我进去就是了。”
天鹤子问道:“女施主要贫道等人随你到哪里去?”
黄衣少女道:“暖阁。”
恶鬼车敖道:“到暖阁去作什么?”
黄衣少女冷冷道:“我奉师傅之命,就是带你们到暖阁去,你不敢去,就在这里等着好了。”
恶鬼车敖厉笑道:“天下之大。还没有老夫不敢去的地方。”
天鹤子心中暗道:“莫非她师傅就躲在暖阁之中,另有什么诡计,故意要她来诱使大家入伏?”
但想到自己这边。虽然只有六人,可说都是成名多年的人物,对方纵有埋伏,也断难得逞。心念一动,这就稽首道:“尊师既有交待,女施主就请吧!”
黄衣少女回头望了岳小龙一眼,低低说道:“这里的事,和你无关,你不用去了。”
岳小龙听她口气,不要自己跟去,暗想:“这里原没有自己的事,方才谢观主和恶鬼车敖连门下弟子都支使了出去,可见不愿外人知道。”
心念一动,正待拱手告辞!
恶鬼车敖嘿了一声道:“他不能走!”
鬼爪倏扬,闪电朝岳小龙肩头抓来,他方才一记擒拿手,曾被岳小龙闪了开去,心中对这少年已是不敢轻视,这一抓之势,出手奇快,而且暗藏变化,纵是一等高手,也不易避得开。哪知就在他爪势快要近身的刹那之间,岳小龙忽然向旁横跨一步,从容躲开。
就在恶鬼车敖出手之际,黄衣少女冷叱一声,素手扬处,中食二指,朝恶鬼车敖右手脉门点去!她出手奇快,一闪而至,两缕指风直袭过去,以恶鬼车敖那等武功,也不禁心生惊骇。右手一缩,身形向旁斜退了半步,突然怒嘿道:“老夫劈了你!”
左足倏地跨进,收回的右掌,劈脸朝黄衣少女击去。这一掌他含怒而发。力道劲猛,带起了一股凌厉的啸风之声。
黄衣少女原是看到恶鬼车敖突然向岳小龙抓去,才出手点他脉门,替岳小龙解围。
哪知恶鬼车敖却突然欺近,一掌劈来,不禁冷笑一声,身形不退,左手一引,把恶鬼车敖一股强猛掌势,轻而易举的向左引出,右手一指,闪电朝他肋下点到。
恶鬼车敖在当今江湖上,已是数一数二的高手,作梦也没想到一个黄毛丫头会有这般精纯的功力。只觉自己劈出掌势,忽然被一股吸力向旁引开,上身不由自主跟着朝前扑了一下,黄衣少女的一点指影,已然疾快的袭上身来,心头不觉大骇,慌忙身形一旋,左掌迎拍出去。
黄衣少女一击落空,立即随势攻上,掌指齐施,倏忽间连攻五招。这五招迅速诡异,一气呵成,着着指袭向恶鬼车敖的要害大穴。
恶鬼车敖空有一身武功,居然被那黄衣少女逼的手忙脚乱,连退了三步。他当着九大门派的高手之面,胜了一个小女孩,也算不了什么荣耀之事,但被人出手几招,就逼得连连后退,今后还有颜面立足江湖?
刹那之间,他一头赤发,恨根直竖,口中厉笑一声,脚下大步跨进,挥动蒲扇般手掌,朝黄衣少女反击过去。
两人指掌嘶风,眨眼间已打了一二十个回合。
这下可把在坐诸人瞧的耸然动容,凭恶鬼车敖在江湖上的名声,能在他手底下走个十招八招,已该名列武林高手了!那黄衣少女衣袂飘飞,居然和他力拚了二十来招,仍然丝毫未落下风!
他们方才看出岳小龙两次让开恶鬼车敖的身法,已暗暗感到惊奇,这回看到黄衣少女武功,更觉震骇。
看来这一男一女,都是大有来历!
这时殿上两人已经打了三十余招,恶鬼车敖凶神般的脸上,神色狞厉,每一记掌势,都似惊涛拍岸,势道惊人,只要被他掌风扫上,不死也得身负重伤。
黄衣少女身法轻灵,姿态曼妙,宛如随风飘忽,恶鬼车敖的掌风,休想沾得上他半点衣角。但她攻出来的掌指,却愈来愈诡异狠辣,快疾如电,乘暇抵隙,从恶鬼车敖的掌风中穿入,逼得恶鬼车敖不得不闪身让避。
恶鬼车敖当真不敢相信一个十几岁的黄毛丫头,武功真能强过自己?他恨不得凭藉自己深厚内力和奇奥掌抓,把对方立毙掌下!
哪知事实上大谬不然,黄衣少女不但指掌招术,奇诡无比,就是内力方面,竟也十分深厚。几次和恶鬼车敖掌力接触,恶鬼车敖不但无法震退对方,却反而被她用阴柔之力引开,力拚了二三十招,仍然难以占得半点便宜。
两人此刻已由抢制先机的快攻,变成了以招式变化争胜,而且一招一式之中,都含蕴着极强内力。
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居然能和数十年修为的成名高手,以内力相搏,打的不分轩轻,实非怪事?
在座之人,全已站了起来,脸色凝重的瞧着双方搏斗。
忽听得头顶上有人哼了一声,道:“这么一个大人,还欺侮女孩子,羞也不羞?”
那是一个小女孩的声音,来自梁间!
在场之人听的大吃一惊,急忙抬头看去,只见一个头梳双辫,眉目清秀的绿衣女孩,双脚骑在梁上,探头往下张望!
那女孩不过十三四岁,手中握着弹弓,对准着恶鬼车敖,一面叫道:“穿黄衣的姐姐,我来帮你!”
呼的一声,一颗弹子,朝下打来!
恶鬼车敖正和黄衣少女打的十分激烈,陡觉身后风声飒”然,向背上袭来,心头大怒,衣袖一鼓,把打来的弹子,依然激震回去!
这一下,经他内力回震,势劲力足,比打来之时,还要快速,朝梁上女孩震了回去。
那女孩惊啊一声,左手一按,身子原式蹦起,奇快无比往后跃开了两尺,笑脸一绷,气道:“好啊,你敢暗算我!”
手中弹弓一扬,嘶嘶嘶连球打出三颗弹子,直取恶鬼车敖后脑!
就在此时,陡听殿前响起一个又尖又老的声音喝道:“珠珠,使不得。”
喝声入耳,一道淡淡的黑影,凌空飞射而入,在殿上一个盘旋,又倏然朝外飞去。这道人影,来去之间,快的有如一道闪电。
在场的智通大师、天鹤子、谢忌量、跛侠欧阳磐石、追风雁葛飞白,无一不是当今江湖上的一流高手,但谁也没有看清这人是谁,
直等人影一闪而逝,耳中才听到被恶鬼车敖护身真气反震回去的三颗弹子,突,突、突三声,打在正梁之上!
大家举目瞧去,骑在梁上的绿衣女孩,在这电光石火一瞬之间,早已失去了踪影。这自然是被方才那道人影带走了,此人武功之高,竟是大家平生未见,几人的脸上,无不变了颜色。
只有站在一旁的岳小龙,听出这又老又尖的口音,正是早晨在山前遇上的七太婆!
大家这一分神,再回头看去,在殿上动手的两人,此刻也已停了下来,恶鬼车敖退后数步之多,闪着双目,似在运气调息。
黄衣少女站在那里,也像是给怔住了。
两人打了五六十合之多,仍然未能分出胜负,那么此刻恶鬼车敖真气受震,显而易见不是败在黄衣少女手下的。
这人能在神不知,鬼不觉的一瞬之间,把恶鬼车敖震出数步之多,除了是方才那道奇快人影出手,还有谁来?
黄衣少女侧过脸来,望了岳小龙一眼,奇道:“你还没走?”
岳小龙道:“在下为什么要走?”
他今天自早到晚,接二连三的遇上了许多事故,年轻好奇,自然不肯就走。
黄衣少女冷哼一声,掉头道:“真是狗咬吕洞宾!”
恶鬼车敖也在此时长长吁了口气,倏地睁开眼来,嘿然道:“好厉害的透骨阴风!”
智通大师合十道:“车老施主觉得如何了?”
恶鬼车敖道:“还好,老夫差幸及时发觉,把它逼出体外了。”
谢忌量吃惊道:“如此说来,方才那道人影,莫非真是七老太婆?”
天鹤子修眉微蜜,徐徐说道:“三十年前,四老追上阴山,和七老太婆苦战一日一晚,他自知不敌,跳下千丈悬岩……这是干真万确之事,从那时起,魔教也在江湖上绝迹,若是七太婆并未死去,魔教又岂会绝迹江湖?”
恶鬼车敖道:“除了那老虔婆,天下还有谁会使透骨阴风,纵然有人学会,谁能举手之间,把老夫震退数步之多?”
他方才被人家推出了数步,自然要把此人功力,说的越强越好,也好替自己遮遮羞。七太婆三十年前,独斗武林四老,拚了一日一夜时光,还奈何她不得,恶鬼车敖败在他手下,自然没人敢笑他了。
谢忌量点点头道:“此人真要是七大婆,那么云中叟前辈之死,只怕也和她有关了。”
这话说的不错,当年七太婆是在武林四老联手之下,跳下千丈悬崖的,她真要未死,自是找四老算账不可。
六人之中,一直没有说过话的点苍追风雁葛飞白,这时忽然插口道:“那么云中叟前辈自缢致死的那条彩带,又作何解释呢?”
这话也自有理,大家方才从那条彩带上,惊疑云中叟是被昔年一度出现江湖的彩带门害死的,但如果云中叟是死在七太婆手下,这条彩带,就没了着落。
岳小龙从没在江湖走动,平日也很少听娘说起江湖之事,觉得他们所说,似乎十分复杂,心中暗暗忖道:“娘说的不错,江湖上当真遍地都是是非!心中想着,只听黄衣少女冷冷说道:“你们说完了没有,我可没时间听你们瞎扯。”
智通大师忙道:“女施主说的极是,咱们该去暖阁了。”
黄衣少女一声不作,转身朝殿后走去。
智通大师望了岳小龙一眼,合十道:“小施主请啊!”
岳小龙暗暗皱了下眉,心想:“糟糕,这老和尚竟然怀疑自己和黄衣少女是一路的了。”一面连忙还礼道:“大师请先。”
恶鬼车敖冷哼道:“智通大师叫你先走,你还不快走?”
黄衣少女走了几步,忽然回过头来,嫣然笑道:“他们叫你进来,你就跟我来吧!”
岳小龙此时要待解释,也无可解释,只好跟着黄衣少女身后走去。
智通大师,天鹤子,恶鬼车敖等人鱼贯相随,行了进去。
这碧霞宫奉祀的碧霞元君,据说是玉皇大帝的女儿,敕封泰山玉女。
大殿后面是一间布置精雅的寝宫,俗称暖阁,雕花长门上,锁着一把白铜锁,平日从不开启,香客游人,也到此止步,因为这是女神的香闺,当然不能随便进去。
黄衣少女走在前面,伸手一拂,铜锁自落,当先推门而人。
岳小龙跟着跨入寝宫,只见四壁围着绒帏幕,玉镜香奁,牙床锦帐,布置得当真和王宫一般!
四周陈列着许多珍贵古物,当中一张青玉案上,平放一张古琴,香炉中,香篆袅袅,散发着一股沉檀香味。
黄衣少女站停身子,等大家进入寝宫,才娇躯一转,款款走进左首一口雕刻精细的镶牙叠橱之前。伸手拉开两扇橱门,冷冷说道:“你们自己过来取吧!”
橱内共分上下两层,上层放着不少珠宝饰物,和珍玩玉器。下层放着的赫然是一串檀木念珠,一支羊脂白玉的朝天笏,一个金漆葫芦,一柄镶嵌着宝石的八卦刀,每一件东西,都束着一条彩带,附有一个红封柬帖,另外还有两封束帖,也各束着一条彩带。
智通大师一眼瞧到那串檀木念珠,认出正是掌门人的东西,口中低喧一声佛号,缓步走了过去。伸手取过念珠,只见红封柬帖上写着:“烦请面呈大通大师亲启”
既然柬帖上写明掌门人亲启,智通大师自然不便拆阅,这就把念珠和柬帖一起收入大袖,回身退下。
武当天鹤子急忙走了上去,取过白玉朝天饬,他那封束帖上,同样写着“烦请面呈天宁道长亲启”这。天鹤子低头瞧了一眼,就把信柬揣入怀中,回身退下。
谢忌量眼看两人连看也不看,便把束帖收起,心知柬帖上定然写着他们掌门人的名号,是以不敢开拆。他等着天鹤子退下,立即走了上去,伸手抓起葫芦,摇了一摇,心中忖道:
“自己化上了十年心血,采练而成的这葫芦‘解毒金丹’,差幸尚未被他动过。”取过红封柬帖,上面写着“谢观主亲拆”字样,暗想:“少林,武当两封柬帖,内容大概和自己相同的了。”思忖之间,随手撕开封柬,抽出一张信笺,只见笺上写着:“限尔三个月之内,解散崂山派,退出江湖。”
谢忌量仰天长笑一声,双目精光暴射,望着黄衣少女道:“尊师好狂的口气!”
他身材矮小,望去像个孩童一般,但这声朗笑,却如凤鸣九天,清越震耳,尤其他站在当地,渊停岳峙,自有一派大宗师的气度!
黄衣少女站在橱边,面情冷漠,望也没朝他望上一眼。
谢忌量转身把信笺朝智通大师、天鹤子两人递去,笑道:“大师和道兄两封柬帖上,大概也是这几句话了。”
智通大师、天鹤子两人,看了谢忌量递来的信笺,脸色齐齐一变,像这等狂妄的口气,岂能带回去面呈掌门人?
两人不约而同的取出封束,撕开封口,里面信笺上,果然也和谢忌量的那张完全一样,写着:“限尔三月之内,解散××派,退出江湖”,所不同的只是“崂山”两字改了“少林”“武当”而已。
这时跛侠欧阳磐石也上去取过八卦刀。
点苍派其实并没失窃什么东西,只是翻天雁柏长青坐功醒转,发现他面前端端正正放着一封信柬,要他派人前去泰山碧霞宫等语。
翻天雁在江湖上声名甚著,如今被人家神不知鬼不觉的在自己面前留下书信,传出江湖,这面子可丢大了,因此派他师弟追风雁葛飞白前来赴约。
葛飞白等欧阳磐石取过八卦刀之后瞧到橱中还留下两封束着彩带的柬帖,这就走了上去,果见封柬上赫然写着大师兄的名字,就伸手取过。此时少林智通大师和武当天鹤子已把掌门人的信柬拆开了,也就毫不犹豫的撕开信封,这五封信束,出于一人手笔,语气也完全相同。
恶鬼车敖瞧着大笑道:“你们是九大门派中人,有门有派,自然被人看的眼红,老夫不立门派,五个小徒已经死了两个,连老夫在内一共只有四人,他总不至于叫老夫解散厉山派吧?”说完,大踏步走了上去,取过信封,拆开封口,抽出情笺,只见上面写着:“三个月之后,另有后命。”
恶鬼车敖看的勃然大怒,随手一弹,把那张信笺,震成粉碎,厉笑道:“老夫还会听他的命令?”
黄衣少发冷冷的道:“到时你不想听命,只怕也不成啊!”
恶鬼车敖大喝道:“鬼丫头,你师傅究系何人?”
黄衣少女道:“到时自会知道。”
恶鬼车敖道:“老夫现在就想知道呢?”
黄衣少女冷声道:“你要现在知道,那是你的事,与我何干?”
恶鬼车敖道:“你认为老夫无法使你说出之能?”
黄衣少女不屑的道:“车大先生的武功,我已经领教过了。”
恶鬼车敖道:“小丫头,你敢轻视老夫?嘿嘿,你武功纵然了得,老夫在百招之外,定可把你拿下,你信不信?”
黄衣少女忽然笑道:“我很相信。”
两人说话之时,智通大师、天鹤子、谢忌量、欧阳磐石、葛飞白等人已经缓缓走了过来。无形之中,已把黄衣少女和岳小龙两人,围在当中。
原来大家都觉出今晚之事,只有从黄衣少女身上,追出她师傅的下落来,因此虽然无人提出商量,但却心意相同,准备擒下此女。
那黄衣少女站在六大高手合围之下,依然神情自若,好整以暇的举起纤纤玉手,掠了掠发鬓,回头朝岳小龙展颜一笑,道:“方才我叫你不要进来,你偏不信,现在你总瞧到了吧,人家想联手对付我们呢!”
她眉眼盈盈,娇声说来,当真是像和岳小龙素识一般!
岳小龙从没和姑娘家打过交道,不禁俊脸一红,心中暗暗叫糟,经她如此一说,叫人听来,自己纵然不是和他一起的,也成了一起了!
黄衣少女这几句话,同时也听的智通大师,天鹤子等人禁不住老脸一红。
智通大师低喧佛号,合掌当胸,道:“阿弥陀佛,女施主只要说出尊师是谁,老衲等人并无为难两位之意。”
黄衣少女冷哼道:“我要是不说呢,你们就要为难我们了,是不是?”
智通大师为她问的一怔,道:“这个……”
他乃少林一代高僧,凭在场诸人的身份,纵然有意把她留下,但这话也说不出口来。
欧阳磐石接口道:“姑娘纵然不说,大家也猜想得到。”
黄衣少女淡淡一笑道:“那你们就去猜好了。”
欧阳磐石道:“姑娘是彩带门下,大概不会错了吧?”
黄衣少女道:“是又怎样?”
谢忌量道:“女施主既然承认是彩带门下,何用再替尊师隐讳?”
黄衣少女道:“你们既然知道了,又何用多问?”
恶鬼车敖重重哼了一声,不耐道:“诸位道兄这般问法,就是问到天亮,也问不出所以然来。”
黄衣少女含笑道:“你要如何问法?”
恶鬼车敖低沉笑道:“老失说过百招之外,定可把你鬼丫头拿下,到时就不怕你不说。”
黄衣少女道:“办法虽好,可惜你已经没有机会了!”
恶鬼车敖阴笑道:“难道你还走得了?”
黄衣少女嘴角挂着冷笑,掉头道:“我用不着走。”
“无量寿佛!”天鹤子口诵道号,突然跨前一步,面色凝重,说道:“尊师居然在信柬上下了剧毒!”
这话宛如晴天霹雳,听得在场之人,莫不心头一震,赶紧各自运气检查。
大家此刻都觉情势已陷入紧张关头,更不能放过黄衣少女。是以虽在行功运气,每个人仍然凝立戒备,双掌蓄势,把黄衣少女和岳小龙两人,围在中间。
情势在沉默中延展,大家虽没说话,但气氛却充满了无比的紧张。
忽听谢忌量高声说道:“天鹤兄说的不错,咱们确是中了某种烈性毒药,这种剧毒,是由手上经脉,传入内脏,除了信柬上有毒,别无可能。”
欧阳磐石猛地向前欺进一步,低声喝道:“女娃儿,再要不肯说出你师傅下落,只怕要犯众怒了。”
恶鬼车敖巨掌一抡,厉喝道:“老夫先劈了她!”
黄衣少女神色不动,冷冷说道:“你们六人全力逼毒,差可保住性命,但已无和人动手之能了,除非你们不顾到自己的死亡。”
谢忌量迅速从腰间取下金漆葫芦,倾出几颗色呈绀碧的药丸,,说道:“贫道这葫芦解毒金丹,善解天下奇毒,诸位道兄赶快吞服了。”
智通大师等人,虽然平日修养功深,一旦发觉中了剧毒,闻得有药可解,不禁心中大喜,形露于神色之间,但大家还都能自制,并未急急说出口来。
恶鬼车敖是个性急的人,巨掌一伸,低沉笑道:“不错,老夫久闻崂山解毒金丹之名,老道士快拿来吧!”
谢忌量正待把倒出的药丸递将过去。
追风雁葛飞白道:“谢观主且慢!”恶鬼车敖怒声道:“可是要老道士先给你么?”
葛飞白道:“车大先生误会了,在下之意,觉得谢观主这个葫芦,失而复得,难保不给人作了手脚。”
他一直很少说话,大家只当他年轻识浅,但这几句话,却显出他少年老成之处!
五个阅历丰富的老人,全都听得神色一凛。
恶鬼车敖收回巨掌,点头道:“这话大有道理,老道士,你自己练的药丸,是否认得出真伪来?”
谢忌量皱皱眉头,道:“这个就很难说了。”
说话之时,随手倒转葫芦,倒出一把药丸,凝目瞧去。但觉每颗药丸,都是色呈绀碧,形状大小,无不相同,确系自己练制的解毒金丹,丝毫没错。但心中却因追风雁这么一说,有了疑忌,一时竟然无法决定,正在凑着鼻子仔细识认。
只听黄衣少女冷冷的道:“我劝你们还是不服的好,本来不会马上死,若是服了毒药,立刻之间,就会毒发而死。”
恶鬼车敖怒喝道:“小丫头,你还敢饶舌?”
黄衣少女道:“难道我说错了。”
谢忌量闻一阵,突然脸色大变,长叹一声道:“好歹毒的手段,他果然在解毒金丹之中,搀入了不少假药,可惜贫道十年心血毁于一旦……”
说到气愤之处,猛地举起胡芦,朝地上摔去。但听扑的一声,一个金漆葫芦,被他砸成粉碎,千百粒药丸满地乱滚!
黄衣少女披嘴道:“我说的不错吧?误服毒药,吃死了人,你们又要怪到我头上来了。”
谢忌量长眉倏挑,怒喝道:“住口,这都是你师傅的阴谋毒计,贫道不愿伤害于你,你还是老实说出你师傅下落的好?”
黄衣少女淡淡一笑道:“你们此刻已经无能和人动手了。”
智通大师道:“女施主总该知道凭老袖等人的修为,把剧毒逼聚一处,也并非难事。”
恶鬼车敖道:“老夫若是不畏死亡,拚着体内毒气流散,也足可把你小丫头立毙掌下。”
这两位武学宗师,功力深厚,说的自然不是空话了!
黄衣少女披披嘴,笑道:“你难道还觉不出来,已只能发出一掌了么?这一掌纵然厉害也奈何我不得。”
欧阳磐石大笑道:“女娃儿,若是咱们六入联手合击,就算你师傅也无法承受。”
黄衣少女不屑的道:“我师傅武功通玄,凭你们六个人么,哼,纵然联手合击,他老人家也只要两个指头就够了。”说到这里,忽然咭的笑出声来,续道:“你们可知道为什么会中毒的么?”
智通大师道:“尊师用心毒辣,信笺上涂了剧毒,自然是想毒害掌门人,但我佛慈悲,没想到老衲等人擅自拆阅此信,以致中毒的只是老衲等人。”
黄衣少女笑道:“不对,不对,你老和尚完全猜错了。”
智通大师道:“老衲错在哪里?”
黄衣少女道:“我师傅派我前来,算准你们一定要追问家师下落,决不会轻易放过了我……”
恶鬼车敖冷嘿道:“你师傅倒是工于心计的人。”
黄衣少女又道:“他老人家还算准你们看了崂山谢观主和欧阳大侠二位信柬之后,定然等不及回山,就拆阅给你们掌门人的封束。因此在信上涂了一种发作极快,消散功力的毒药,只要运功出手一击,剧毒就会发作,一身功力尽散,自然无能再阻拦我了。”
欧阳磐石道:“咱们联手一击,仍可将你置于死地。”
黄衣少女轻笑道:“但你们仅仅为了对付我一个人,不值得联手合击,所以决不敢轻试。”
这话不错,以当前六人的身份,联手合击,对付一个女娃儿,自然是化不来了,因此大家谁都没有作声。
同时各人心头都十分清楚,在全力逼毒之际,已感真气浮动,真要运起功力,发出一招,说不定内力真会随之消失。
黄衣少女见大家没有作声,得意的道:“你们可知道我方才为什么要出声阻拦你们吞服崂山的解毒金丹么?那也是师傅说的,谢观主的解毒金丹虽是无毒不解,但师傅已拳在里面放了不少毒药。你们就算是江湖上的一流好手,死了可惜,说不定三个月之后,就会投效师傅。”
恶鬼车敖怒声道:“胡说,老夫等人岂会投效你师傅?”
黄衣少女格的笑道:“反正还有三个月时光,现在也言之过早,好啦,我话都说完了,我可要走了。”她回过头来朝岳小龙道:“喂,你也可以走啦!”
岳小龙心中暗暗忖道:“自己奉母亲之命,前来泰山,据云中叟相告,这次原是取回父亲寄存在他那里的遗物来的。但东西却被人冒领去了。云中叟也无故自缢而死,从他自缢的那条彩带看来,此事似乎和彩带门有关,而眼前这个黄衣少女,正是彩带门下!自己要追查冒领父亲遗物的人,此女不失是一条最有力的线索。云中叟虽然也交给自己一枚寒铁八卦,嘱往黄山,拜谒天都老人,但目前现成的线索,岂可放过叶黄衣少女走了两步,但大家并没有阻拦于他,忽然又停下步来,说道:“还有一点,我忘了告诉你们,师傅在信上下的毒药,主要目的,只是为了阻止你们对我出手,但只要不妄自运功发掌,以内力把剧毒逼聚‘期门穴’,循足厥阴经,由足大指‘大敦穴’逼出,一个时辰之后,就可无事了。”
说完,身形一闪,翩然朝门外掠去。
岳小龙见她飞掠出去,哪还怠慢,立即起步追踪而去。他和黄衣少女前后不过一步之差,但等他追出寝宫,哪里还有黄衣少女的影子?匆匆越过大殿,奔出庙门,但见夜色如墨,黄衣少女早已杏如黄鹤,走的不知去向。
岳小龙暗暗一怔,心中着实不信、自己竟会比她差得这么多,思忖之间,不觉微微出了回神,正待举步朝峰下走去!
忽听身后传来“嗤”的一声轻笑,接着娇声问道:“你在想什么心事?”
岳小龙吃了一惊,急忙转脸望去,只见黄衣少女俏生生站在自己身后,她脸上笑靥如花,一双又圆又大的眼睛,盯着自己,一霎不霎!
岳小龙被她瞧的不觉脸上一红,说道:“姑娘原来还没离去。”
黄衣少女嗯了一声,柔声问道:“你呆呆的站在这里,是不是在想着我?”
娇声说出,月光底下,依稀可以看到她羞怩之色!
这等话出自一个娇美少女之口,四目相对,岳小龙只觉心头怦然跳动,脸上一热,摇摇头道:“在下……”
黄衣少女披嘴道:“你还想赖,哼,我明明看你急匆匆的追了出来,大概因我忽然不见,你还在庙门口东张西望的找着,我说的对不对。”
岳小龙虽因对方是彩带门下,可能和骗去父亲遗物有关,才急急追了出来,但自己是大男人了。跟踪一个年龄和自己相若的美貌少女,还被人家当面说穿,不觉心头大窘。
黄衣少女嗤的笑道:“瞧你这样也会脸红,给我说对了,又有什么要紧,我又没生你的气。”
岳小龙略微镇定了一下,抬头道:“姑娘误会了。”
黄衣少女嫣然一笑,偏头道:“不用解释啦,我知道你想和我一起下山,对不对?”
岳小龙不好否认,只得说道:“在下原是一时好奇,才暗中跟着车大先生上来,此刻正要下山了。”
黄衣少女掩口轻笑道:“我叫你不用解释了,你还解释作甚?我们一起下山就是了。”
说完转身朝峰下走去。
岳小龙跟在她身后,走了几步,黄衣少女忽然回头问道:“你武功很不错,不知是哪一派门下?”
岳小龙道:“在下没有门派。”
黄衣少女道:“那你是跟谁学的武功?”
岳小龙道:“家母。”
黄衣少女道:“令堂一定是江湖上很有名气的人了?”
岳小龙道:“家母从没有在江湖走动。”
黄衣少女道:“你呢?在江湖走动,有多久了?”
岳小龙笑道:“在下也从没在江湖走动。”
黄衣少女忽然住足,回过头来,凝眸轻注着岳小龙,问道:“你想不想投师学艺?”
岳小龙道:“家母时常说练武只是为了强身保命,江湖上到处都是是非,所以不准我在江湖走动,自然也不许我投师学艺了。”
黄衣少女道:“你又不是三岁小孩子,离不开娘,这是机会,只要你愿意,我可以替你引进到师傅门下去。”
岳小龙心中不禁一动,趁机问道:“姑娘师傅是谁?”
黄衣少女道:“你不用多问,只要说愿不愿意就是了。”
岳小龙道:“投师学艺,是一件大事,在下纵然愿意,也要先去禀过家母,不知姑娘师傅的名号,在下如何说法?”
黄衣少女笑道:“又是家母,看不出你还是个孝子,这样吧,你快些回去,我在外面等你,见到今堂,就说我师傅乃是当今武林第一奇人,你总知道江湖九大门派吧,他们那些掌门人,也只够给我师傅做徒弟的资格。”
岳小龙道:“在下家远着呢?姑娘如何能等?”
黄衣少女道:“你家在哪里?”
岳小龙道:“河南南阳。”
黄衣少女笑道:“那也没关系,等你回家禀过令堂,再去找我好了。”
岳小龙那肯放过机会。这就问道:“姑娘师傅住在哪里?在下又到哪里去找?”
黄衣少女眨眨眼睛,笑道:“我自然会告诉你的,嗯,你叫什么名字?”
岳小龙暗暗付道:“娘时常说,逢人且说三分话,自己若要查访父亲遗留之物,可不能告诉她真姓名。”心念一动,随口说道:“在下姓张,叫……叫龙官。”
原来他说了母亲的姓,龙官则是自己的乳名。
黄衣少女道:“我叫罗菊影……”
话刚出旧,突见半山腰间,飞起一道蓝色火焰。
罗菊影怔的一怔道:“大师兄赶来了。”
她神色之间,似乎有些紧张,伸手入怀,取出一件东西,迅速递了过来。一面低声说道:“你快收起来,我会在师傅面前,替你说的,大师兄生性多疑,你目前还是不和他见面的好,我要先走了。”
岳小龙只见她塞到手中的好像是一枚铜钱,但来不及低头去看,罗菊影已经身躯一晃,飞掠出数丈之外。
就在此时,瞥见一条人影,痴如流矢,从山径上飞驰而来。
岳小龙心头暗暗一惊,忖道:“光看此人来势之快,轻功已臻上乘。”
急忙凝目瞧去,月光之下,只见那人是个身穿天蓝长衫,年约二十三四的英俊青年,瘦削脸上,星目朱唇,双颧微耸,嘴角上翘。除了两道眼神,锋芒如电之外,却是不露形迹,分明功力内敛,武功造诣极高!
罗菊影似乎没想到大师兄会来的如此快法,慌忙迎了上去,欠身道:“大师兄也赶来了。”
蓝衣人颔首道:“三师妹已经把事情办完了么?”
罗菊影笑道:“师傅早有安排,小妹不过是依柬行事,自然很快就办好了。”
蓝衣人道“方才我在远处看到一道人影,疾若流星,从峰上垂直而下,只当你遇上了棘手的人物,才匆匆赶来,师妹可曾遇上了?”
岳小龙和他们相距不过数丈之遥,自然听的清楚,心中暗道:“他说的大概是七太婆了。”
罗菊影哦了一声,就把方才自己和恶鬼车敖动手之际,有一个小女孩骑在梁上,用弹弓偷袭车敖,后来一道人影,快若闪电,带走小女孩,并且还把恶鬼车敖震退了几步之事,说了一遍。
蓝衣人口中唔了一声,奇道:“师妹没看清他是谁么?”
罗菊影摇头道:“他身法实在快的无以复加,只怕殿上没有一个人看得清楚。”
蓝衣人略作沉吟,道:“此事倒值得注意,师妹回山覆命,务必详细禀报老人家才好。”
罗菊影道:“小妹自当谨记。”
蓝衣人两道冷电般眼神,投到岳小龙身上,冷声问道:“这是什么人?”
罗菊影道:“小妹忘了向大师兄报告,他叫张龙官。是个初出江湖的人,师傅说过要大家在江湖上留意,遇上资质好的人,不妨带去给老人家瞧瞧,小妹看他气质还算不错,正想带他去见见师傅,大师兄看他是否合格?”一面回头朝岳小龙招招手道:“张龙官,你快过来,这是我大师兄。”
岳小龙只好走了过去,朝蓝衣人拱拱手道:“在下久仰。”
蓝衣人目光冷峻,打量了岳小龙一眼,转头问道:“他是哪一门派的门下?”
罗菊影道:“他是家传的武功,不在九大门派之中。”
蓝衣人一声不作,突然右手一抬,中食二指直向岳小龙心窝点了过来。
岳小龙没防他会向自己突然下手,心中吃了一惊,急忙侧身向旁一让,避过一击。
罗菊影失声叫道:“大师兄……”
蓝衣人一击未中,点出右手忽然随势一转,化点为抓,疾向岳小龙肩头抓去。
这一下比方才更为快速,岳小龙只觉他抓来的手法,招式诡异,内藏很多变化,虽是随手一抓,但自己不论向何方闪避,都无法躲开他一抓之势。心头不禁大感凛骇,忽地左脚斜跨半步身子半旋,居然被他一步跨到了蓝衣人身后,躲闪过去。
原来他在情急之下,不知不觉中使出了从“乱石穿孔”学来的身法。
蓝衣人武功虽高,但也不识岳小龙这一记身法的来历!何况这种身法,看来确也不成家数,只当他无意中闪到自己身后,侥幸避过一抓。倏地转过身来,右手一收,目注岳小龙,嘿然笑道:“你倒是机伶的很!”
罗菊影知道大师兄平日自视甚高,两次出手,都被岳小龙避开,深怕惹怒了他,心中正在暗暗替岳小龙担心。此时听他口气,好像是说岳小龙不过仗着机智,才躲过他的一抓,急忙插口道:“大师兄可是考核他的武功路数么?”
蓝衣人微哂道:“不成家数,但他能随机应变,倒不失是学武上好的材料。”
罗菊影脸上露出喜色,含笑道:“大师兄觉得他还可以造就吧?”
蓝衣人道:“你带他去见见老人家也好。”
罗菊影道:“他家在南阳,家中只有一位老母,要先回家禀过母亲,才能去叩谒师傅。”
蓝衣人冷声道:“你给他一枚朝天金钱也就是了。”
罗菊影道:“小妹方才已经给他了。”
她说的就是方才给岳小龙的东西了。
岳小龙心中暗道:“原来她方才交给自己的就是什么朝天金钱。”
蓝衣人道:“方才我接到金谕,老人家业已启关,座下弟子都须赶回去聆训,师妹快去吧”
罗菊影道:“大师兄呢?”
蓝衣人道:“我还另有事去。”
罗菊影回过头来,朝岳小龙道:“你见过令堂之后,只要把朝天金钱佩在身上,自会有入指引你的。”
蓝衣人不耐道:“三师妹,咱们走吧!”
两道人影,连诀掠起,疾快的向峰下投去!
岳小龙当然不会真的去投到彩带门下,自然也不会真的要回转南阳,禀告母亲,这原是他一时的托词,以便暗中侦查父亲遗留之物,是否是彩带门骗去的,此时眼看两人相偕离去,他略作停留,也就施展轻功,一路朝山下奔来。
奔到山脚,差不多已是四更时光,前面两人,早已走的不知去向,岳小龙举头辩认了一下方向,正待往前奔去!
忽听一声冷哼,遥遥传了过来,喝道:“站住!”
岳小龙听的一怔,抬目望去,只见前面不远一棵古松下面,负手站着一人。夜风之中,体态潇洒,仔细看去,原来正是罗菊影的大师兄蓝衣人!
岳小龙心头暗暗吃惊,连忙抱拳道:“尊兄叫住在下,不知有什么事么?”
蓝衣人目光如电,盯着岳小龙缓缓走了过来,冷笑道:“你胆子不小!”
岳小龙终究毫无江湖经验阅历,眼看蓝衣人直向自己逼来,不禁有些手足无措,往后退了一步,说道:“尊兄这是什么意思?”
蓝衣人瘦削脸上,飞过一丝冷峻的笑容,说道:“你究竟是何人门下?”
岳小龙道:“在下并无门派,罗姑娘方才己和尊兄说过了。”
蓝衣人听他提到罗菊影,不觉怒喝道:“你瞒得过三师妹。如何瞒得过我的眼睛?”
岳小龙道:“在下何用瞒骗?”
蓝衣人道:“很好,那么你暗中尾随下来,究是有何图谋?”
岳小龙道:“在下急于赶回家去,禀明家母,自然要下山来的了。”
蛮衣人目射凶光,冷厉的道:“三师妹从不假人辞色,她肯送你朝天金钱,那是对你十分倾心了!”
岳小龙见他说出这等话来,心中不觉微有怒意,说道:“你怎能如此说话?”
蓝衣人道:“难道我说的不对,嘿嘿,她和你眉来眼去的,还当我看不出来么?”
原来他燃上了飞醋,难怪一张本来还算英俊的脸孔,铁青得怕人!
岳小龙怒声道:“亏你还是罗姑娘的大师兄,这话也等于侮辱了你自己。”
蓝衣人狞笑道:“就是因为我不甘受骗,才要问清楚。”
岳小龙道:“你要问什么?”
蓝衣人反手一掌,漫不经心的朝数丈外劈去,但听“咯”的一声,一棵比碗口还粗的松树,被他掌风齐中折断,倒了下来,折断之处,平整有如刀削!
蓝衣人目光一抬,严峻的道:“我要你从实说来,是我三师妹看上了你,还是你勾引她的?”
他露上这一手,当然是意存威胁,一双充满了杀机的眼睛,一霎不霎,紧盯着岳小龙,等他回话。
岳小龙看他一掌砍折数丈外的松树,心头也暗暗吃惊:“这人一身功力,果然不可轻估!”剑眉一挑,怒喝道:“你简直是胡说!”
蓝衣人切齿道:“咱们同门之中,断不许有你这等轻狂浮薄之徒,你还不把朝天金钱缴还出来!”
岳小龙少年气盛,哪还忍耐得住,俊目放光,朗笑道:“我也无意投入你师傅门下,但朝天金钱并不是你送我的,我不能还你。”
蓝衣人道:“朝天金钱乃是本门之物,我自然有权收回……”
岳小龙道:“我要是不拿出来呢?”
蓝衣人狞笑道:“没关系,我会自己拿的,杀鸡取卵,你总懂吧?”
猛地跨前一步,手爪一探,五指箕张,朝岳小龙当胸就抓!这一招不但迅快绝伦,而且变生突然,岳小龙和他相距不过数尺,对方一步欺近,探手之间,五指已可触到胸前衣服,就算武功再高,也有凑手不及之感,岳小龙心头一凛,右脚横跨半步,侧身一旋,便自闪开。
蓝衣人师门武功,素以诡异见长,每一招出手,都有几个变化,若要躲闪,少说也得接连变换上几个方位,才能从他手下脱出,从没一个人能这么轻轻易易的一闪就躲开的。
蓝衣人真没想到岳小龙竟会一个旋身,就闪了开去,不禁微微一楞,冷嘿道:“在我手下,瞧你能躲得过几招?”
人随声转,左手一圈,又是一记大擒拿手,朝岳小龙抓来!
岳小龙堪堪闪开,脚下还未站定,他抓来的指影,尖风嘶嘶,已如影随形般迎面抓到,光听风声,就可知道他出手的凌厉。
岳小龙自然识得厉害,身形一动,移步出足,迅快的跨出半步,但觉对方一股强猛指风,从肩头擦过,自然又闪避开了。
蓝衣人两次落空,目睹岳小龙身法古怪,心头更是充满了杀机,厉笑道:“我早知你勾引三师妹,是受人指点而来,果然不出我所料。”
喝声中,双手急发,右掌横扫,一记“横断云山”,左手同时“推波助澜”,直劈而出。一攻之中,两招齐出,居然直击横打,用出两种大不相同的力道。
岳小龙连使了几次在“乱石穿孔”学来的身法,无不得心应手,进退裕如,不觉信心大增。
管你直劈横击,他只是一心一意的晃身摆肩,展开身法,把蓝衣人当作了石头人,穿来穿去,在他左右前后,不住的闪走。
蓝衣人双手如电,愈打愈快,招式也愈出愈奇,但不论你如何快法,每一出手,和岳小龙都只有几寸之差,就是打不到他身上,这可把蓝衣人激得忿怒如狂,蓝影闪动,随着岳小龙身形,掌风指影,像雨点般攻来。
双方一个追击,一个闪避,两条人影,交织飞旋,被蓝衣人掌风扫起的砂石,四外飞射!
渐渐蓝衣人觉出不对,这也许是风向的关系,被他掌风激飞的砂石,每一粒细砂,每一颗碎石,几乎全都打到他身上。
细砂碎石,虽然伤不了他,但也打得他周身隐隐作痛!心头更是怒不可遏,暗暗留神,岳小龙除了游走闪避,又丝毫看不出他有何举动,一时不禁疑念大生。
故意脚尖用劲,蹴起几块山石,朝外踢去,哪知山石踢飞出去不到一丈,忽然掉转头来,呼的一声,全数朝自己射来。
蓝衣人心中登时恍然大悟,这一情形。分明有入在暗中捣鬼,突然双掌一收,口中喝了声:“住手!”
岳小龙对那十来步身法,越使越觉纯熟,也越使越觉得奇妙,根本不需施展武功,就能进退裕如。心头一高兴,连看也不看对方如何抢攻,只是全付精神都集中在移步出足,和晃身摆肩之上。此时耳中突听到蓝衣人一声大喝,不觉怔的一怔,立即刹住身形。
蓝衣入脸色铁青。忿怒的目光。向四下迅速抡转,正待张口说话!哪知才一张口,话还没说,嘶的一声,一大把泥沙,朝他口中投来。
这简直拿捏得恰到好处,早一分,他还没张嘴,迟一分话已出口,就在这要说未说之际,泥土混合着沙石,已经塞了他满满一嘴。
蓝衣人脸色大变,喉头呃了一声,慌忙用手指挖出满嘴泥砂,蓦然抬头,眼中凶光芝射,厉声喝道:“什么……”
这一开口,又是呼的一声,一件东西,闪电钻他口中。
那是一团毛茸茸的小东西,到了嘴中,还在拼命钻动,几乎要从喉咙里直钻下去,一时不禁大吃一惊,急急吐了出来。原来竟是一只活生生的小老鼠,吱的一声。惊窜而出。
蓝衣人但觉嘴湿漉漉的,奇臭难闻,敢情那小老鼠还在口中吓出了尿来,心头一阵恶心,忙不迭的连吐着口水,连头也不回,突然双脚一顿,如飞而去。
岳小龙根本没弄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突听身后传来一阵清脆的吃吃笑声,急忙回头看去!
只见松林间跳出一个小姑娘来,双手掩着胸口,一边喘气,一边笑道:“笑死我啦,他还是什么大师兄,被一只老鼠就吓跑了。”
这小姑娘一身绿衣,肩垂双辫,还缀着两个大蝴蝶结,正是方才碧霞宫骑在梁上的那个绿衣女孩。
岳小龙道:“小姑娘,方才这人,是你把他惊跑的么?”
绿衣女子笑道:“我哪有这么大的本领,那人是我奶奶把他赶跑的。”她一边说话,一边朝岳小龙走了过来。说道。“奶奶要我来问你一声,你是不是八公山木易先生的徒弟?”
岳小龙心知祖母就是七太婆,听谢忌量等人的口气,好像七太婆不是什么好路数,不想和她多说,这就摇摇头道:“不是,令祖母也许看错了人。”
绿衣姑娘披披嘴,哼道:“我奶奶还会看错?哼,不肯说就算,谁稀罕?”
岳小龙道:“我真的不是八公山木易先生的徒弟。”
绿衣姑娘两颗黑溜溜的眼睛,瞧着岳小龙问道:“那你是谁的徒弟?”
岳小龙道:“在下没有师傅。”
绿衣女子似乎不信,偏头问道:“那你是跟谁学的本领?”
岳小龙笑道:“在下只是跟家母随便学的,那算什么本领?”
绿衣姑娘眉儿一挑,喜道:“我也是跟娘学的,我奶奶本领可大呢,我要奶奶教我功夫,奶奶就是不肯,说我年纪还小,你看我不是很大了么?”
她挺起胸脯,装出一付大人模样。
岳小龙瞧她说的天真,心中虽觉好笑,但还是点点头道:“姑娘自然不算小了。”
绿衣姑娘甜甜一笑道:“奶奶说那飞哥就是你送给我的,我还没谢谢你呢!”
岳小龙愕然道:“飞哥?在下几时……”
绿衣姑娘没待他说完,抢着道:“飞哥就是背上装着弹弓的那头飞哥,它还会杀人。”
岳小龙啊道:“你说的是射工。”
绿衣姑娘咕的笑道:“是啊,飞哥是我替它取的名字,因为它还会飞。”说到这里,忽然抬头向空,作出谛听之状,接着说道:“奶奶在叫我了,我要走了!啊,你叫什么名字?”
岳小龙道:“在下岳小龙。”
绿衣姑娘道:“我叫珠珠……”
随着话声,一个娇小身子,已经飞踪而起,掠过林梢,一闪而逝。
这一耽搁,东方已见鱼白!
岳小龙举头望望天色,立即展开脚程,朝前奔去——
幻想时代扫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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