滑嬷嬷先前还看不出来,时间稍长,于嬷嬷说话多了,就不对了。
于嬷嬷朝她深沉一笑,说道:“可惜你知道得太迟了。”
一指朝她心坎点下。
只见圆洞石门内,人影闪动,通玄老道探询道:“得手了吗?”
于嬷嬷呷呷笑道:“解决了。”
通玄老道点头道:“如此就好。”
原来于嬷嬷怕一击不中,给滑嬷嬷逃脱,所以要先行的通玄老道,在通过圆洞石门之后,请澄通等六位少林长老回身潜伏,滑嬷嬷如果朝迷仙岩内逃去,这六位少林长老就可把她拦住。
另外又要齐文靖、施一燮等五人,退后几步,滑嬷嬷如果想往外冲,也有他们拦截,滑嬷嬷可是注定了逃不脱的。
除去滑嬷嬷,迷仙岩的险要尽失,五云门主就可以长驱直入了。
于嬷嬷心里这份得意,当真不可言宣,她由公孙龙(方如苹)引路,率着一行人迅疾从地腹石窟走出,眼前登时大亮,只见山谷间古木葱郁,占地极广。
这就是从无外人进入,但却是江湖极大祸源的迷仙岩了。
通玄老道等人,就在出口处等着他们。
于嬷嬷尖声道:“观主怎么还不走?”
通玄老道忽然以“传音入密”说道:“谷中这些古木,隐含八卦方位,好象是颠倒八阵图,不知阵势的人,进入里面,就会迷失方向,总管可跟在兄弟身后,一起进去。”
说完,果然昂首走在前面。
于嬷嬷等人就紧随他们身后面行。
通玄老道早已听方如苹详细说过谷主住处的走法,就笔直朝黄泥路上行去,来至一座小山脚下。
东首一座楼宇中抢出申大娘,看到通玄老道,赶忙施礼道:“原来是观主来了。”
方如苹(公孙龙)忙以“传音入密”说道:“她叫申大娘。”
于嬷嬷没待通玄老道答话,呷呷笑道:“申大娘,老婆子也回来了,咱们是荡平五云宫,回来向谷主覆命的,你先上去禀报谷主一声。”
申大娘哦了一声,赶紧应着“是”,急匆匆往小山上奔去。
通玄老道就跟着她往小山上去,于嬷嬷等人也紧随着拾级而上。
一回工夫,来至小山顶上,这里同样古木参天,中间一座精致的楼宇,前面有一片白石铺成的平台,两边放着数十盆奇花异卉,四面是白石雕栏,迎面三级石阶。
申大娘急趋而上,往里行去,通玄老道等人则在阶下站停下来。
过不一回,申大娘急步走出,叫道:“谷主请观主、于嬷嬷入厅相见。”
通玄老道率同澄通等人走上石阶,进入大厅,于嬷嬷也率同齐文靖等人跟着走入大厅。
大厅相当宽敞,中间坐着一个面蒙黑纱的妇人,身后伺立了四个绿衣少女,肃静无哗。
通玄老道走上去站到左首,于嬷嬷率同齐文靖等人站到右首。
通玄老道躬身道:“贫道见过谷主。”
于嬷嬷也接着躬身道:“属下见过谷主。”
谷主目光如电透过黑纱,朝左右两边众人掠过,领首道:“老身听说你们把五云宫烧了,很好。”
于嬷嬷回身朝徐子常、吴绥之、封清风道:“三位掌门人快来见过谷主。”
一面朝上躬身道:“启禀谷主,这是齐长老、施长老二位引进的形意门掌门人徐子掌、白鹤门掌门人吴绥之、八卦门掌门人封清风。”
徐子常、吴绥之、封清风,一齐朝谷主拱手为礼,说道:“在下等人见过谷主。”
谷主甚是高兴,连忙还了一礼,说道:“三位掌门人不可多礼,本谷对三位掌门人至表欢迎,可担任本谷长老职务。”
一面抬手道:“大家辛苦了,快请坐下。”
两边的人行了一礼,才各自落坐。
通玄老道含笑道:“齐长老,你是此次进剿五云门的主持人,怀玉山之行,还是由你来说吧!”
言多必失,假扮而来的人,话说多了,难免被谷主看出听出破绽来,齐文靖不是假扮的,自然由他来作报告的好。
齐文靖没有推辞,当下就把自己和施一燮邀约形意、白鹤、八卦三派掌门,会合于嬷嬷,进入怀玉山五云宫,后来通玄老道及时赶来,和五云门主交手的结果,五云门主仅以身免,火烧五云宫,详细述说了一遍。
其中当然有许多夸张之词,但这是大家经过仔细商量好的,自是不会有什么破绽。
谷主颇为嘉许的点头道:“五云门主仅以身免,她老巢被毁,手下的人死伤星散,再要重来,没有十年二十年,休想东山再起,再也威胁不到咱们了。”
说到这里,回头朝于嬷嬷问道:“你去参加了万松山庄之役,到底咱们怎么失败的?”
她已经得到夜袭万松山庄失败的消息了。
于嬷嬷忽然惶恐的躬着身道:“启禀谷主,属下一点也不知道。”
谷主道:“我要你去支援樊长老、道干长老的,你怎么会一点也不知道?”
于嬷嬷道:“属下率同公孙龙、查家荣等人,在那天二更前依约抵达万松山庄西首的栗丘坦,他们应该派人和属下联络,结果一直等到二更多,还是没见到人,老婆子派公孙龙进去探听,万松山庄一片黝黑,连灯光也没有,老婆子觉得奇怪,亲自赶去,在万松山庄前后察看了一回,果然毫无动静,就在栗丘坦等到天亮,再混入探听,才听说昨晚有一批强盗夜袭万松山庄,全被歼灭了……”
她刚说到这里,只见申大娘急匆匆的走入、躬身道:“启禀谷主,樊长老、范长老和淮扬派祁耀南、荣宗器回来了。”
谷主抬目道:“快请他们进来。”
申大娘答应一声,回身退出。接着只见鹰爪门樊元显、六合门范子阳、淮扬派祁耀南、荣宗器四人,一起走了进来。
谷主目光落到他们身上,身躯不禁为之一震,她派去的人,还有假冒澄心的向飞天、门下弟子有三弟子孙翊、五弟子宋龙仁、七弟子居义方率同初入门弟子八人,以淮扬派门人身份随行。
另外还派薛慕兰和丁南强(丁剑南),方仲平(方如苹)赶去和他们会合,如今只有他们四个人回来,那么其余的人呢?这些人没有随同回来,那是全出了事!
门下弟子,一下去了六个,怎不叫她心头感到震栗,因此,没待他们开口,就一手扶着椅子靠手,急急问道:“就是你们四个回来么?”
樊元显拱拱手道:“回谷主,兄弟和范掌门人本来两天可以赶回来的,咱们在路上养了两天伤……”
谷主问道:“薛慕兰、孙翊他们呢?”
范子阳默然道:“死了。”
谷主看到只有他们四人回来,心中早已料到其余的人可能遭遇到意外,但那是没有证实的,如今从范子阳口中证实,她身躯不禁起了一阵轻微的颤动,右手猛地一拍靠手,愤怒的道:“万启岳,你这该死的东西,我不把你万松山庄夷为平地,誓不为人……”
突见申大娘神色惊惶的匆匆走入,说道:“谷主,不好了,山下来了许多人……”
“来了许多人?”
谷主谅奇的道:“是什么人?”
申大娘道:“不知道,好象不是本谷……的人……”
谷主身躯一震、问道:“他们是如何进来的?怎么一点消息也没有?就会让外人闯进谷来了?”
只听一个洪亮的声音从山下传了上来,喝道:“五云门主前来拜会迷仙岩谷主,请谷主下山相见。”
这真是飞将军自天而降,谷主听得不由一呆,五云门主来得如此神速,那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由此可见守护迷仙岩窟道的滑嬷嬷也出了意外。她目光朝樊元显等四人瞥过,徐徐说道:“她是跟在你们后面的了。”
樊元显惶恐的道:“兄弟四人一路上均极小心,不可能……”
谷主冷哼一声道:“她们已经来了,推诿也没有用了。”
一面冷声道:“申大娘,鸣警板。”
申大娘答应一声,匆匆退出。
谷主沉声道:“五云门主既然光临寒谷,请恕我这作主人的有失迎迓,就请上山奉茶吧!”
她这话是以千里传音送下去的,话虽说得不响,但山下的人都可以清晰听到。
只听一个清朗的妇人声音说道:“谷主宠召,贱妾恭敬不如从命。”
这话串正是五云门主的声音。
接着,但听一阵当当云板之声,从山上传出,云板连续不断的响了十二声之多,这是紧急讯号,表示有强敌压境,召集全谷的人作紧急集合。
五云门主也不去理会他们,当先举步朝石级走上去,她身后紧跟着春云、飞云、彩云三人,接着是冉文君率领的二十四名少女。
由任东平率领的十人,则暂时留在小山脚下,等侯稍后的万盟主。(其实此时万盟主等人也已经到达出口了,只是暂时仍留在石窟之中,还没现身。)
五云门主刚登上小山,申大娘趋前几步,躬身道:“谷主请门主入厅奉茶。”
五云门主微晒道:“谷主驾子不小啊!”
她脚下一停,回头道:“冉领队,你要她们停在这里好了。”
话声一停,只带了三个青衣小鬟往厅上走入。
谷主看他只带了三个小鬟走入,心中暗暗钦佩五云门主居然敢单身进来,她立即站起身,拱手道:“门主远莅寒谷,请恕我有失迎迓。”
五云门主淡谈一笑道:“谷主不用客气。”
突听山下又响起一个洪亮的声音说道:“迷仙岩谷主听着,武林盟主万启岳、少林澄一大师、澄慧大师、武当清尘道长、年嵩昌、太极门闻天声、崆峒霍从云来了,请谷主下山迎接。”
谷主听得神色一变,哼道:“这也好,大家都来了,正好在这里作个了结。”
一面沉声道:“武林盟主管不到我迷仙岩,叫万启岳上来好了。”
“哈哈!”山下响起万启岳一声朗朗大笑,说道:“诸位道兄,请吧!”
不多一回,万启岳率同澄一、澄慧二位大师、清尘道长、年嵩昌、霍从云、仲孙萱、阎老九、和总管公孙干率领的八名山庄庄丁,—起登上小山。
公孙干要八名庄丁退到边上站定。任东平也率同丁剑南等人随着进入大厅。
谷主站在上首,冷声道:“万盟主诸位远临荒谷,请坐。”
坐着的樊元显、徐子常等人只作不见,也不站起身来。
万启岳目光直注,问道:“你就是迷仙岩谷主了,万某幸会,坐倒不用客气,万某不是作客来的。”
谷主神色一颤,冷冷的道:“万盟主诸位当然不是作客来的,老身身为地主,总要尽我地主的礼数,万盟主既然不肯坐,有什么话,那就直说好了,诸位划下道来,迷仙岩接着就是。”
万启岳仰首发出一声朗朗长笑,笑声一落,目中神光如电,直注谷主,说道:“万某会同各大门派,远来迷仙岩,正有几件事,要向谷主查问。”
这口气丝毫不客气。
谷主自顾自在高背靠椅上坐下,说道:“你说。”
万启岳神情凝重,说道:“第一、万某要向谷主查问的,是伪造武林金剑的事,武林金剑乃是武林各大门派共同铸造,代表武林盟主,号令天下武林的信物,普天之下,只有一把,归武林盟主所执掌。
但近半年来,在大江南北,一再发现有人仿制武林金剑,假借武林盟主名义,滋生事端。
第—次出现在五云门江南分坛,要五云门分坛十日内撤出江南。
第二次出现在扬州滕家庄,还居然假扮六合门范掌门、少林澄一大师,执行金剑令,把滕传信滕老哥处死。
第三次是在十天前,由形意门齐文靖齐老哥、鹰爪门施掌门人以假令征召形意门徐掌门人、白鹤门吴掌门人、八卦门封掌门人会合迷仙岩于嬷嬷夜袭五云门。
以上三件事情的是非曲直,姑且置之不论,但假冒武林金剑,却是事实,这假金剑令,据万某所知,乃是从迷仙岩传出去的,谷主有何解释?”
这一番话,他说得义正词严,正是各大门派向迷仙岩兴师问罪的主题。
谷主神色自若,微晒道:“万盟主认为是迷仙岩仿制假冒武林金剑?”
万启岳道:“难道不是?”
谷主冷哼一声道:“武林盟主可以有武林金剑号令天下。难道迷仙岩不能有金剑令吗?
迷仙岩的金剑令,也一样可以号令天下,何用仿制假冒武林盟主的武林金剑?”
“哈哈!”万启岳大笑一声道:“你承认了就好!”
谷主脸色渐渐沉了下来,冷晒道:“我承认了什么?伪造你的武林金剑?过了今天,天下武林从此没有人知道什么叫做武林金剑,大家奉行的就是我迷仙岩的金剑令了。”
这话已经说得很露骨,你武林盟主到了迷仙岩,已经再也没有活着回去的希望了。
“很好!”
万启岳点点头道:“谷主这样说来,杀滕老哥是你指使的,杀秃顶神鹰陆老哥,也出之于你所授意,假冒澄心大师的是你迷仙岩,劫持少林澄通大师等人的也是你迷仙岩,要淮扬派祁掌门人向万松山庄寻仇的当然更是你迷仙岩了,这么一来,事情就很简单,在大江南北一再滋生的事端,都是你谷主一手操纵所造成,你不否认吧?”
谷主冷森一笑,说道:“不错,我承认了又怕什么?”
滕立言虽然早就知道父亲是迷仙岩害死的,但此刻从迷仙岩谷主口中承认,又是不同,心头一阵激动,恨不得冲上去前去一剑把这老妖婆刺死。
任东平站在他边上以“传音入密”说道:“滕兄千万冷静,咱们必须依计行事,不可乱了步骤。”
少林戒律堂长老澄一大师目光一注,看到师弟澄通等六人都坐在厅上,独独不见澄心师弟,不知澄心是否已经遇害?
谷主冷厉的目光一抬,问道:“万盟主没有什么要问的了?”
五云门主好久没有作声。此时沉声道:“万盟主已经查问清楚了,自然不用再问了,现在该轮到贱妾了吧?”
谷主目光转到五云门主身上,问道:“门主也有话想问吗?”
“不错。”
五云门主道:“贱妾想请教谷主,迷仙岩和五云门有什么深仇大恨?先传武林金剑,假万盟主之名,限敝门江南分坛十日内退出江南,继而又传武林金剑,邀集形意、八卦、白鹤等门派,夜袭五云门,焚毁五云宫,谷主总该有个交代吧?”
谷主冷冷的道:“问得好,迷仙岩既在江南,一山自然容不得二虎,我两次用金剑令,就是好让你们五云门和万松山庄来个两败俱伤,老实说,万松山庄是迷仙岩统一武林的绊脚石,迷仙岩非把它铲除不可。至于五云门,我手下烧毁了你的五云宫,我可以给你重建一座五云宫,只要门主答应和迷仙岩携手合作,我可以聘你担任迷仙岩副谷主,不知门主意下如何?”
她这话使的是离间之计。
因为她已经看出五云门主带来的人手不多,只有一队二十四名女子,(任东平等十人是跟随万盟主等人上来的)这一情形,已可证明经五云宫一战,她门下弟子大概伤亡殆尽,实力已经极为薄弱,自可诱她投向自己了。
五云门主冷笑道:“谷主这话不是自欺欺人之谈?”
谷主笑道:“我可以聘你担任副谷主,此言大家都听到了,我以迷仙岩谷主的身分,言出如山,岂会骗你?你不妨放眼看看,江南武林各大门派投效我迷仙岩的,不是已有很多门派了吗?”
五云门主道:“但我不同。”
谷主道:“这个我倒看不出来,不知门主有何不同之处?”
五云门主沉静的道:“你可知道我手创五云门,目的何在吗?”
谷主道:“总不是为了和我迷仙岩作对,才创立五云的吧?”
她似是隐约的想套取五云门主口风。
五云门主爽快的道:“谷主说对了。”
这话就有单刀直入之势!
谷主微微一怔,说道:“门主总有个说词吧?”
五云门主目光宛如两把霜刃,直注谷主,一字一字的道:“你就是昔年的锦屏公主,对不?”
谷主身躯一震,从她面纱中射出两道雪亮森寒的目光,厉声道:“你是什么人?”
五云门主哼道:“你不用问我是什么人,我让你看一件东西,你自然明白了。”
说到这里,回头叫道:“剑南,你过来。”
丁剑南不知师叔叫自己有什么事,慌忙答应一声,走了上去。
谷主目光盯着丁剑南,只觉他走路的形态和丁南强十分相似。
五云门主道:“你把折扇取出来让他瞧瞧。”
丁剑南心中虽觉奇怪,师叔怎么会在这时候叫自己取出折扇来给谷主看的?莫非这把乌木折扇和谷主有什么关连不成?
心中想着,立即从身上取出乌木折扇,豁的一声在胸前打了开来。
谷主看得神情震动,失声道:“五行神扇,他叫丁剑南,会是他的……?”
五云门主道:“不错,他叫丁剑南,现在是五行门的掌门人。二十四年前,你用卑鄙无耻的手段,毁去五行门掌门人五行真气,以为一个没有武功的人,可以和你长相厮守,逃不出你的魔掌,结果他逃出去了,你天涯海角要追杀的母子二人,二十四年后,还好好的活着,如今还亲自送上门来,要向你索取被你滥杀的五行门九条人命和毁去掌门人武功之仇,现在你明白我是什么人了?”
丁剑南听师叔的口气,迷仙岩谷主在二十四年前残杀了五行门九条人命,师父的一身武功,也是谷主废去的,尤其这句“要追杀的母子二人,二十四年后还好好活着”,师叔她老人家会是自己的娘?
谷主坐着的人身躯一阵颤抖,说道:“他是丁起雷的儿子?他……人呢?”
五云门主冷然道:“他被你害得失去武功,逃出魔宫,当了道人,你是不是还想找他?
你害他还不够?”
谷主看着他母子两人点点头道:“很好,你们母子两人找上迷仙岩来,打算如何?”
丁剑南听到这里心头一阵激动,扑的跪倒地上,流泪道:“娘,你老人家为什么一直不肯告诉孩儿呢?”
五云门主凄然一笑道:“孩子,起来,娘不告诉你,是因为这妖女耳目众多,不到时候,你现在不是知道了吗?”
一把将丁剑南拉了起来,目光一抬,切齿道:“无耻妖女,你还问我打算如何?你当年想夺我丈夫,毁去他一身功夫,他逃出魔宫,你迁怒五行门,残杀我师兄弟九人,还要到处追杀我母子,就是蛇蝎心肠也没有你狠毒,我茹苦含辛二十四载,创立五云门,为的就是要向你讨回这笔血债……”
谷主黯然无声,过了半响才抬头道:“丁剑南,你化名丁南强,投到我门下,其实我早就知道你来意不善,你总记得,我要门下弟子试你们武功你们隐瞒了几成功夫,故意让人把你们点到,我叫申大娘把你押下去,本该杀了你,当时我虽然不知你是丁起雷的儿子,但我忽然于心不忍,才没杀你。苹儿呢?来了没有?”
方如苹心头咚的一跳。
丁剑南道:“没有。”
“她没来也好,你和她倒真是天生的一对!”
谷主这几句话,口气说得极为慈蔼,日光一抬,朝五云门主道:“门主母子重逢,这是可喜之事,苹儿是个好女孩。我想大概是你门下女弟子,将来也一定会是好儿媳,我对五行门内心存着一份愧疚,不想再为难你们母子两人,你们及早退出迷仙岩,如果苹儿来了,你们就带她一起走,这场是非,你们母子最好置身事外,好了,你们去吧!”
她这番话,倒确是出之内心,而且也确是一番好意,这可以从她眼神中看得出来。
这话,也正表示今天进入迷仙岩的人,是绝难全身而退了,她当然有此自信。
五云门主冷笑道:“你不用假慈悲,我母子也不用你放我们出去,我方才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我创立五云门,就是要替五行门死去的九个师兄弟报仇,向你讨回血债,这并不是说一句愧疚,就可以了结的,血债血还,你连这句话都不懂?”
谷主听得怒极,双目之中又暴射出两道森寒的神光,但她看到丁剑南,冷厉的神光又渐渐隐去,点头道:“好,你既然不肯走,那就算了,丁剑南。”
丁剑南抱拳道:“谷主有什么事?”
谷主又蔼然问道:“你呢?”
丁剑南道:“当时在下并不知道家师就是家父,他老人家把五行扇传给在下,在下也不知道家师传我五行神扇就是要在下继承五行门。方才听了家母的话,才知道接下五行神扇,就承担起五行门的掌门职务,在下既然继承了五行门的掌门人,那么五行门九位师叔遇害之事,在下就不能不问,五行门和谷主有仇,这仇也就是在下要报的仇了。”
谷主点头道:“你身为五行门掌门人,要替本门师叔报仇,这是理所当然,无可厚非,当日你改名丁南强,在和我门下动手之时,虽然隐去了几成功力,但据老身看来,你这点武功,也未必能报得了仇。”
丁剑南凛然道:“在下就是武功不够,也只好惟力是视。”
“不!”谷主突然沉声吐出一个“不”字来,接着缓缓说道:“老身仍然把你看作丁南强,这也许是老身对你的一点偏爱,你记着老身的话,你父母只有你一个儿子你有能力报仇,老身可以特别准许你报仇,如果到了力所不及,那时老身也许顾不到你,你必须全身而退,不可迟疑。”
说到这里,一抬手飞出一块玉牌,朝丁剑南面前飞来,又道:“接着,持此玉牌,迷仙岩不会再有人阻拦于你,这算是老身留给你的一线生机,也稍尽老身一点心意,好了,老身说到这里为止,你好好记住了。”
丁剑南伸手接过,朝上拱拱手道:“谷主盛情,在下心领,今日之事,正邪不并存,在下只好壁还了。”
一抬手,那方玉牌又缓缓朝谷主面前飞去。
这下真把谷主激怒了,口中沉哼一声,左手指处,飞起一点袖角把那块缓缓飞去的玉牌击得粉碎,在她袖风中散成一蓬轻粉,消失无形,人也随着站了起来厉笑道:“好、好,老身总算对丁起雷,尽了我的心意,万盟主、五云门主,你们统率各大门派的人来到迷仙岩,双方已经把话说尽了,咱们之间,已不可能化于戈为玉帛,那么只有各凭武功,一决胜负一途可循,要动手大家请到前面平台上去吧!”
万启岳大笑一声道:“好、好,咱们就到外面候教。”
说着,朝五云门主拱拱手道:“门主请。”
五云门主裣衽一礼道:“盟主、诸位道长请先。”
万启岳不好再推辞,就当先举步走出。
澄慧大师等人跟在他身后鱼贯退出大厅。五云门主、丁剑南等人也紧跟着走出。
只见平台右首,已经站立着不少人,丁剑南认识的只有常千里一人,那么这些人当是迷仙岩的长老无疑。
迷仙岩谷主随着五云门主之后走出,两名使女即在阶上放好一把椅子,谷主就大模大样的居中坐下。
身后侍立四名绿衣少女,另外还有四个佩剑女子,为首的是四弟子卓云和,其余三人则是谷主门下女弟子第六、第八、第十了。
于嬷嬷和公孙龙、查家荣迟到右廊下首,通玄老道、齐文靖、徐子常、祁耀南等人则站到上首,和常千里等人站在一起。
迷仙岩的人都站在平台的右首,那是把左首让给各大门派和五云门的来人之意。
申大娘指挥着人搬来了二十几条板凳,给左右两边的人休息之用。
万启岳发出一声大笑,说道:“谷主有各凭武功,一决胜负之言,万某想先和谷主讨教几手……”
少林戒律堂首席长老澄一大师双手合十,说道:“盟主且慢,贫衲想和几个师弟说几句话。”
万启岳抬手道:“大师请。”
澄一大师手拄禅杖,走出三步,澄慧大师也立即手持禅杖,和他同时跨出,并肩卓然凝立。
澄一大师沉声喝道:“澄通、澄果、澄清、澄善、澄幻、澄觉六位师弟,你们怎地忘却本来,依附魔头,还不过来参见澄慧师兄和愚兄吗?”
他这几句话,说来缓慢,但却以“狮子吼神功”说出,一句一字,听到众人耳中,如闻焦雷!
谷主端坐在上首椅上面噙冷笑,心想:“你狮子吼神功又岂能喝得醒他们迷失的神志?”
但就在澄一大师喝声出口,站在右首的怒金刚澄通等六人一个个双手合十当胸,鱼贯走出,朝澄一、澄慧二位大师躬身一礼,齐声说道:“小弟见过二位师兄。”
澄一大师也合十当胸,喝道:“似幻亦是真,是真亦是幻,我佛慈悲,尔等灵智未泯,还不从魔道回头,还我本来,更待何时?”
澄通等六人低首应道:“小弟敬遵师兄法渝。”
话声一路果然随同澄一、澄慧二位大师身后,往左首退下。
这下直看得谷主心头一凛,忖道:澄一施展狮子吼神功,居然会把他们迷失的神志喝醒过来!
万启岳看得大笑一声,朗朗说道:“形意、六合、八卦、白鹤、武当、鹰爪、淮扬各派道兄听着,少林澄通等六位大师,依附迷仙岩,业以及时醒悟,迷途知返,诸位道兄都看到了,正邪不并存,此刻正是诸位道兄幡然归来的最好机会了。”
他话声方落,齐文靖、施一燮等人相互看了一眼,各自点着头,生似响应万启岳的号召,居然各自举步走出,朝左首走了过去。
这下脱离迷仙岩控制,走过去的人计有形意门齐文靖、徐子常、六合门范子阳、八卦门封自清、白鹤门吴绥之、武当派施一燮、鹰爪樊元显、陆乘风、淮扬派祁耀南、荣宗器等七个门派,正好十人。
这也是早就定好的计划,在临阵前,来个集体反正,虽然对迷仙岩的实力,并无多大影响,但对迷仙岩的士气人心,在精神上的打击,却影响极大。
因为这些人代表的是江南武林中七个门派,也大大增加了万启岳这边的声势。
就在万启岳发言的同时,丁剑南也以“传音入密”朝九宫常千里说道:“老哥哥,久违了,小弟在山上之日,多蒙老哥哥爱护照拂,据小弟猜想不错的话,老哥哥神志似乎并未迷失,九宫一派,目前已只有老哥哥一人,迷仙岩魔教余孽,倡乱江湖,覆亡就在眼前,小弟奉劝老哥哥及早脱离,和几个门派的掌门人一起过来,那是最好的事,如果暂时不愿过来,也希望老哥哥不可和各大门派为敌。”
常千里听到话声,目光不觉朝丁剑南投来,也“传音入密”说道:“你是丁小兄弟,唉,老哥哥实有不得已的苦衷……”
他话声未落,七大门派的人已经不约而同朝左首走了过来。
这下,自然看得谷主神情大变,从她蒙面黑纱巾中透射出两道杀气森寒,棱芒四射的目光,冷然笑道:“很好,这叫做在劫难逃,江南各大门派的人,还没放在老身心上,今天一并解决了也好。”
五云门主凛然喝道:“锦屏妖女,你覆亡在即,还敢口出大言,来,咱们有一笔旧帐,该先作个了断,你给我下来。”
呛的一声掣出了手中长剑。
谷主冷晒道:“你还不配和我动手。”右手一抬,说道:“白师姐,五云门主向咱们叫阵,你去接她几招。”
坐在右首阶的有十数个人,只见一个一身白色道装的女子缓缓站起,走了出来。
这女子眉目如画,脸如桃花,看她年龄不过三十来岁,但谷主却称她为“师姐”,那么少说也应该比谷主还要年长了。
五云门主听万盟主说过,迷仙岩有一座朝阳堂,住的是谷主的师姐妹四人,她们一共是师姐妹五人,(包括谷主在内)另一个向飞天已在万松山庄成擒,那么谷主昔年的魔教同门,只有三个了,这白衣道姑就是其中之一了。
五云门主冷然道:“我找的是谷主,你怎么不敢亲自下场,和我放手一搏吗?”
谷主还没开口,白衣道姑手中白玉拂尘一拂,娇声道:“我师妹是一谷之主,要统领全局,门主只要把我白妙贞击败了,谷主自会出手。”
“麻姑仙子白妙贞!”
五云门主看了她一眼,点头道:“你倒真是驻颜有术,听说昔年有不少人伤在你麻姑爪下,但你麻姑爪只怕挡不住我的剑锋……”
白妙贞咯的笑道:“门主剑锋有这么厉害?”
五云门主没有理她,突然回头喝道:“你们谁去会会魔教的白仙姑?”
只见人影一闪,谷主门下的大弟子公孙龙忽然闪了出来,拱拱手道:“白仙姑是在下的师伯,在下久闻白师伯麻姑爪所向无敌,可惜没有机会跟白师伯领教,今天这机会不错,在下想跟白师伯领教几招。”
他是谷主门下的大弟子,居然要跟师伯动手!
但他明明是公孙龙,连说话的口音也一点没错!
这下直看得迷仙岩的人目瞪口呆,一时不知这是怎么一回事?
谷主身躯陡震,厉声喝道:“你不是公孙龙,你是什么人?”
公孙龙朝她拱拱手道:“师尊在上,弟子明明就是公孙龙。”
谷主怒极,沉喝道:“于嬷嬷,你说,他是什么人?你怎么让他混进来的?”
于嬷嬷双手一摊,尖笑道:“谷主,你考疑心也真重,他不是公孙龙,还会是谁?年轻人见猎心喜,听说白仙姑麻姑爪天下无敌,想跟师伯学一手,也是常有之事,谷主就让他跟白仙姑试试不好吗?”
谷主虎的站起身,厉声道:“你不是于嬷嬷。”
于嬷嬷吃了一惊,慌忙退后一步,呷呷笑道:“谷主今天怎么了?方才说公孙龙不是公孙龙,现在又说老婆子不是老婆子,这真从何说起?这样下去,待回你自己只怕也要说你不是谷主了……”
谷主气怒交迸,抬手就是一掌凌空劈去,喝道:“你们果然是伪装来的!”
这一掌掌风凛烈,宛如一团狂飙涌撞过去,声势极盛!
于嬷嬷慌忙闪身避开,大声道:“谷主,老婆子对你一向忠心耿耿,就算你对老婆子不满,也不能找这种借口,要杀我老婆子,我老婆子是忠狗,你认为今日可以把来人一网打尽,兔死狗烹,可以连忠狗一起杀了,这样不是教站在这里(指右边)的许多人心寒胆颤吗?”
这话具有极大的煽动性,站在右首的人听了莫不耸然动容!
“你……”谷主被她气得几乎连话都说不出来。
于嬷嬷摇着手,陪笑道:“谷主息怒,都是老婆子不好,惹你生这么大的气,其实老婆子也是一番好心,公孙龙没见过他师伯的绝招,跟师伯讨教几手,又有什么要紧?”
谷主怒声道:“你还敢冒于嬷嬷的名,你是找死!”
于嬷嬷朝查家荣苦笑道:“看来咱们没有来得及支援夜袭万松山庄,谷主认为咱们办事不力,存心要杀咱们了,你们如果不想送死,就跟老婆子投万盟主也好,投五云门也好,迷仙岩是耽不下去了。”
她话声甫出,查家荣和十二名剑手同声应道:“咱们悉凭于嬷嬷吩咐。”
十几个人同声答话,声音自然极为响亮,听得迷仙岩的人也不禁怦然心动。
于嬷嬷一招手道:“那就过去,还有什么人要投过去的,就跟老婆子走。”
迷仙岩的人,心志都被迷失了的,自然没有人跟她过去,但查家荣率领的十二名剑手却紧跟着她从右首长廊奔向左首长廊。
从澄通等六人走向左首之后,接着是七个门派的人跟着过去,到现在连于嬷嬷、查家荣都投了过去。
这接二连三的有人反正、叛离,虽然只是像在做戏,其实都是万盟主和五云门主安排好的把戏,但给谷主的打击却一次比一次严重。
她气呼呼的站在阶上,好象迷仙岩已经失败,大家纷纷离她而去,真把谷主气炸了心,恨不得把眼前这些人一举杀尽!
但对方声势越来越大,一时之间倒也不敢轻举妄动,门中重重哼了一声,说道:“好哇,你们假冒于嬷嬷、公孙龙、查家荣,混进迷仙岩来,你们给我取下面具,让老身瞧礁,究竟是些什么人,敢在老身面前如此胆大妄为!”
于嬷嬷再次双手一摊,呷呷尖笑道:“老婆子真的是老婆子,他们也真的是公孙龙、查家荣,这还假得了?”
她摹仿于嬷嬷,当真维妙维肖!
“那好!”谷主沉哼一声,忽然狞厉的道:“你们若是乔装而来,不过是迷仙岩的敌人,但你们不肯承认是假冒之人,那就是叛师、犯上,莫怪我把你们拿下了,要处以最严厉的处分。”
说到这里,右手一抬,喝道:“你们谁去把于嬷嬷、查家荣给我拿下了?白师姐,由你负责拿下公孙龙,谁敢反抗,一律给我格杀勿论。”
她这右手一抬,从右首阶上站起两个人来。一个是白面黑须、年约四旬开外的青袍人。
一个是面貌枯干的瘦小道人,一起走下石阶。
青袍人朗笑一声道:“师妹,你现在该知道,除了咱们师兄弟,外人都不可轻信了。”
面貌枯干的瘦小道人大笑道:“咱们先把迷仙岩叛逆解决了,再对付外人不迟!”
五云门主听他们两人的口气,心中暗忖:“这两人是谷主的师兄玉龙山人(白面黑须青袍人)和鸡足道人了(面貌枯干瘦小道人)。这两人是魔教中极厉害的人物,逢姑婆(于嬷嬷)和毕纤云(查家荣)只怕不是他们的对手!”
心念方动,只见鸡足道人(枯干瘦小道人)已经一步抢到左首,伸出一双枯干手爪,朝查家荣招招手道:“道爷不管你是真查家荣,假查家荣,道爷奉命拿人,你给我下来。”
查家荣(毕纤云)冷笑道:“下来就下来,我既敢弃邪归正,还会怕你这些邪魔外道不成?”
一手握剑,大步走出。
玉龙山人是和鸡足道人同时走下右首石阶的,鸡足道人只一步就跨出两丈多远,比人家纵身掠出差不多,但玉龙山人却举止大方,缓步走到平台中央。
看去他是自持身份,缓步走出,但实际上却如行云流水,比鸡足道人一步跨出,并不慢得多少,目光一抬,朝子嬷嬷道:“于婆子,你下来。”
他不但白面黑须相貌堂堂,话声也十分清朗,如看他举止言行,谁又会相信他是魔教中硕果仅存的大护法,也就是当今魔教五个师兄妹中的大师兄?
五云门主暗中以“传音入密”朝逢姑婆道:“此人就是魔教大护法玉龙山人,你可得小心!”
逢姑婆(于嬷嬷)伸手摸摸佩剑剑柄,呷呷笑道:“来了,来了,大护法指名要老婆子出场,老婆子那得不奉陪?”
玉龙山人冷冷一笑道:“你亮剑。”
逢姑婆自然不敢轻视他,锵的一声掣出青钢剑,抬眼道:“大护法也请亮剑呀!”
玉龙山人右手向右挥出,呛然剑鸣,飞出一道青练,朗声喝道:“看剑!”刷的一声,剑光回旋,指向逢姑婆眉心,剑似飞蛇,直点过去。光是这一剑就大开大阖,气势非凡!
逢姑婆是五云门的总管,所有五云门的男女剑手,都是由她教的剑法,二十五招“五云剑法”,她对前面的二十招,可说纯熟无比,后面五招,是此次下山前才由五云门主亲自传授,也已练的极熟。毕纤云是五云门主的大弟子,最后五招剑法也是下山时,才学会的。
对方长剑直吐,她青钢剑一圈,立即吐出一朵剑花,(朵云出岫)朝前推出。
玉龙山人长剑才吐到一半,剑势突变,剑光闪动,接连划出一片“之”字形的精芒,分袭左右,疾攻而上。
逢姑婆也不怠慢右手圈动,由“朵云出岫”而“双云平飞”、“三云争辉”,一朵朵剑花,化作一团团寒云相继出手。
两人在纷披的剑光中,展开身法,刹那之间两条人影已在精芒冷电中时隐时现,难分敌我。
离他们不远,是毕纤云和鸡足道人。
毕纤云使的当然是剑,鸡足道人却是赤手空拳,并没使用兵刃,不过他一双枯干得如同鸡爪的手爪,却比人家兵刃还要厉害。
敢情他鸡足道人的名号,也是这样得来的,(他住在鸡足山,才有鸡足道人之称)只是他一双手爪练的却是“鸡足功”,十指如同钢爪一般,不怕刀剑砍削,和剑锋接触上了,还会发出当当金铁之声!
不但如此,尤其钢爪般五指,专向敌人要害大穴下手,有时翻腕抓你的长剑。
毕纤云和他动上手,就有难以应付之感,仗着“五云剑法”招数神奇,变化精妙,一时还不至于落败,但心头已经暗暗焦急,对方双手不畏刀剑,但身上未必不受刀剑,只是要在对方双爪之间攻入,也是极不容易办到之事。
方如苹(公孙龙)和麻姑仙子白妙贞早已面对面站在场中。
谷主要白妙贞拿人,出手自然在玉龙山人和鸡足道人之先。
她左手是一柄白玉拂尘,右手是一柄银色狭长长剑,左手扬尘挥起一蓬银光,飞散开来,有如千百缕银针,右手长剑划起一片亮银剑光,精芒如电,银蛇乱闪,这一拂一剑,势道凌厉已极!
方如苹使的当然也是“五云剑法”,只是她练成了达摩“洗髓经”,剑势出手,比逢姑婆还要精纯得多。
第一招“朵云出岫”,逢姑婆、毕纤云只不过划出一朵剑花,冉冉如云,迎向敌人剑光,她这长剑一圈,就飞洒出一片光芒四射的剑云,几乎扩及七八尺方圆,朝前席卷过去,一下就把麻姑仙子一拂一剑逼住。
麻姑仙子一怔,脚下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白玉拂尘再次挥起,千百缕银丝当头直罩,右手亮银长剑随身后退之际,回剑横扫。
方如苹一招出手,第二招“双云平飞”紧接着出手。
她目前功力精湛,剑招出手,可以随意变化,本来这招“双云平飞”,剑尖划出两朵剑云只是向前平飞,但她在这一招上,手腕一振,两朵笆斗大的一团剑云却分了开来!
一朵平飞,迎向麻姑仙子横扫而来的剑光,一朵冉冉升空,正好迎向当头罩落的一蓬拂丝。
五云门主自然关注着她们出手的三人,看到逢姑婆、毕纤云两人,施展开“五云剑法”
已足可自保,她就放了心。
因为方如苹练成达摩“洗髓经”,功力远在逢姑婆和她大师姐之上,自然更不用自己替她担心了。
但看了方如苹的第一招“朵云出岫”,一朵剑花居然有七八尺方圆一片,已使五云门主暗暗惊喜,第二招“双云平飞”,她把两朵剑花分开来使用,连五云门主也深感意外,心中暗道:“如苹这孩子光是这两剑,就是自己使出来也不过如此了。”
另一面,谷主踞坐在正面石阶之上,她两道精光如电的眼神,透过面纱,同样盯注着三对六人的动手情形,二位师兄一位师姐的武功,她自然十分熟悉,她注意的当然是假冒于嬷嬷和公孙龙、查家荣等三人。
但这一看,不由使她心头大为震动,因为假冒于嬷嬷(逢姑婆)、公孙龙(方如苹)查家荣(毕纤云)三人使的竟是同一套剑法,不用说,这三人都是五云门主的门下弟子了。
她门下弟子竟然能和自己二位师兄一位师姐打成平手!
不,假冒公孙龙的人,一手剑法,功力精深,就算自己和他动手,都未必能有胜算!
尤其他们三人使出来的剑法,并非“五行剑法”,(五云门主是五行门出身)武林各大门派的剑法,自己都耳熟能详,但这套剑法,武林中竟然从未见过,变化精妙,也在各大门派剑法之上!
如此看来,五云门主果然是有备而来,她的实力,似乎还在万启岳率领的各大门派之上,自己真是低估了她!
五云门主和迷仙岩谷主心中各自忖着,这原是念头在心中一转的事,但作者要把她们两人心里想的写成文字,就得花不少功夫,实则两人同时各想各的,有如电光般一闪间的事。
闲言表过,却说麻姑仙子、方如苹两人一个剑拂分袭,一个两朵剑花分开来迎敌,双方出手何等快速?麻姑仙子横扫的一剑首先和方如苹飞出的一朵剑花交接,其实这所谓首先,也不过先后一发,双剑交接之际,罩落的拂尘和方如苹第二朵剑云也已交接上了。
“铮!”两人之间响起一声铮然清鸣,麻姑仙子陡觉从对方剑上传来一股巨大的无形震力,这一震,几乎震得她整条手臂骤然发麻,长剑差一点脱手飞出!
不,她左手拂尘本是往对方当头罩落,这时对方第二朵剑云往上迎起,当然也含蕴了一股极大的震力。
这两股震力一股是平推而来,(截住她横扫的剑势)一股是往上托起,(接住她拂丝下压)震力不同,麻姑仙子先遇上的是平推的震力,脚下被震的正要后退,接连来的是上托的震力,她本已被震得要后退的人,再经上托的震力一震,一个人再站不住桩,双脚离地,身不由已呼的一声,腾空往后摔去。
差幸麻姑仙子数十年勤修一身武功原也极高,在受到对方剑上震力之时,好象她一身武功都受制于人,一点也使不出来,(魔教阴功敌不住佛门神功)但身子离地飞起,方如苹剑上震力很快消失,她吸了口气,又呼的一声飞了回来,落到原来站立之处。
她虽然很快飞回原处,总是被人家震飞出去了,飘身落地,本来桃花般的脸上,更见绯红,她一身雪白的道装,更映出她双颊红如姻脂,娇艳欲滴!
其实如果算起她年龄来,早已五十出头了,但依然有如二十几岁少女一般!
读者切莫弄错了,麻姑仙子双颊如火,可不是娇羞涨红了脸颊,她飘身落地,才发现左手一柄白玉拂尘已经只剩下两尺长一根玉柄,拂头已被方如苹剑光削落。拂尘被削落了,她急忙再看长剑,果不其然,方才那声“铮”然轻鸣,百炼亮银长剑,三尺剑锋,已经只剩下两尺有七,剑尖被削断了三寸!
随身三四十年的兵刃,毁于一旦,这教她如何不气怒交迸?怒火涌上娇靥,怎不气红了脸?激怒了心?
本来一双清澈如水的眼中,此时射出来的已是棱棱凶芒,左手一下掷去拂柄,右手两尺七寸银剑一指,厉笑道:“小丫头,你仗着手中利剑削断我剑拂,可知后果吗?”
方如苹也是做梦也想不到第二招上就会削断对方的长剑和拂尘,麻姑仙子飞出去又飞回来,她可没被震退一步,是以一手仗剑安详的站着,听到对方喝声,不觉抱抱拳道:“白师伯原谅,小侄没想到一时不留神……”
“住口!”麻姑仙子厉声道:“谁是你白师伯?”
方如苹道:“白师伯自然是你了,难道你不是麻姑仙子白妙贞……”
“你找死!”麻姑仙子银剑一振,正待出手!
端坐在厅前阶上的迷仙岩谷主出声了:“白师姐,你退下来。”
麻姑仙子一怔,抬目道:“谷主……”
谷主谈谈一笑道:“师姐兵刃已被利器削断,胜之不武,还是退下来吧!”
一面朝右道说道:“常长老,你去把假冒公孙龙的人给我拿下了。”
麻姑仙子冷声道:“好!”
她目光狞厉,回身之际,突然冷喝道:“小丫头,便宜了你!”
口中说着“便宜了你”,左手抬处,凌空朝方如苹抓来。
这一下,她蓄势已久,而且也恨极了方如苹。使出来的正是她成名多年的“麻姑爪”,五指直伸,凌空如同摄物。五道尖风,比电还快,劲直如矢,激射而出,直取方如苹胸口。
方如苹没想到她已经转身退下之时,还会骤下杀手,等到警觉,五支尖锐如箭的劲气已经袭到胸前,急切之间,左手竖掌推出。
她出手虽迟,但练的达摩“洗髓经”,体内真气无须凝聚,纵是随手一挥,也可应手而生,一道无形潜力朝外迸发,就像盾牌一样,把一排五支利箭—齐挡住。
不,“洗髓经”练的乃是先天内功,不像一般掌力,一掌发出去了,就只有你所提聚的一记掌力,一击之后,就各自消失。
“洗髓经”的先天内功,在体内循环,生生不息,用掌发出,内力还是会继续朝前涌去,前面的内力,挡住了对方力道,后面继续涌上去的内力,就变成震力了。(因为你攻来的掌力,没有后继之力,她这后继之力就会把你掌力逼回去,逼回去的就是震力。)
麻姑仙子白妙贞以魔教阴功练成的“麻姑爪”,当然抵不住达摩“洗髓经”练成的先天内功。
她满以为这一击自己用上了十成力道,对方不过是个年轻丫头,武功再高,也绝难招架得住,只要被自己爪风抓中,非死即伤。
哪知就在此时,突觉自己五道指风宛如撞上一团棉絮,竟然无处着力,(这是方如苹手掌堪堪推出)心中一动,暗道:“莫非这丫头练成了护身真气?”
手肘一振,又加强了两成力道,但就在此时,她突然感到不对,自己加强的力道刚刚输出,只觉对方掌心突然涌出一股极强的震力,把自己五道尖风一齐震了回来。
要知这种震力,并非把她五道指风依照原来的路线回过头来,再回到她五只手指,钻进她手指,再由掌而腕,一路退回原处。
这种以内功发出的指功或者掌力,如果你功力不如对方,被对方内力震了回来,这所谓“震回来”者,不管双方相距一丈或是两丈、三丈,掌力一经受震,体内真气即时如响斯应,受到震动,看你受到的震力强弱,重则丧生,轻则内腑因震受伤,你想闪避也没有用。
麻姑仙子就是突然感到胸口剧震,一个人上身晃动,随即后退了—步。
这还是方如苹推出手掌,只是为了抵挡她的“麻姑爪”,并没发掌追击,才算没事。
这下当然瞒不过谷主眼睛,心中不觉暗暗吃惊:“五云门下一个年轻女弟子,功力之强,竟然连白师姐多年苦练的“麻姑爪”都挡不住!”
这段话,只是麻姑仙子发出“麻姑爪”,方如苹发掌推出,最多也不过是双方一来一往各自发了一招的工夫。
常千里听到谷主的吩咐,已经大步从右首阶上走下。来至方如苹面前,麻姑仙子怒容满面的退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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