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身走入,薛慕兰迎着道:“柳妹妹,他人呢?”
柳飞燕道:“等我追出去已经不见了。”
薛慕兰道:“他这套舞蹈,好象是很高深的武学。”
柳飞燕道:“薛姐姐也看出来了?”
薛慕兰道:“是你跟着他舞蹈的时候,他用传音入密告诉我说的,他说:“离开迷仙岩,只有这套舞蹈可以保命,你要看仔细了,他好象知道我是什么人了!”
柳飞燕道:“你看会了吗?”
薛慕兰道:“记住了一点,还有许多地方不太清楚。”
柳飞燕道:“可惜他事先没有和我们说清楚,我只勉强记住了手势,步法就记不全了。”
薛慕兰道:“我也只是记住了一些手势……啊,你看,他在地上留下了脚印!”
柳飞燕经她一说,急忙朝地上看去,薛慕兰说得不错,堂屋中间一片黄泥地上,清清晰晰的印着二十八个脚印,不觉喜道:“这位老人家大概料到我们只能记住手势,记不住步法,所以把步法的脚印留了下来。”
薛慕兰道:“现在想来,他说的每一句话,好象都含有深意……”
她说到这里,一张粉脸蓦地红了起来。柳飞燕经她一说,不觉也酡红了脸。
小老头最先在门口说的,看来这家人家的老公出门去了,后来又说娥皇女英嫁给一个丈夫,这些话,两位姑娘再一回想,怎不脸红?
柳飞燕岔道:“这位老人家既然留下脚印,我们就一同练吧!”
薛慕兰点点头,她们两人的武功都有相当根基,小老头舞蹈的手势,差不多都已记住,有些变化,柳飞燕忘了,薛慕兰还记得,薛慕兰记不清的,柳飞燕已经练会了,可以互相交换心得。
至于脚步,两人虽然记不得许多,但也各自都记着一点,又有地上留下的脚印可以参证,自然很快就分出每一步的先后次序来了。
就这样,两位姑娘也手舞足蹈的练了起来。
两人足足练了大半天工夫,才算练会。练会,当然并不是练熟,要把它练熟,那就得勤加练习,再下一番功夫,才能运用自如。
现在已经午牌时光了,柳飞燕把小老头留在地上的脚印扫平,说道:“薛姐姐,我们可以回去了。”
薛慕兰脸上—红,迟疑的道:“我……”
柳飞燕笑道:“薛姐姐,你还犹豫什么呢?你是大师兄介绍去的,大师兄已经和万盟主说过了,大家都会欢迎你的。”
薛慕兰红着脸点点头。
柳飞燕道:“就是因为你离开迷仙岩,这位老人家才会传我们“娥英舞步”,其实小妹还是叨了你的光呢!”
薛慕兰听她说出“娥英舞步”,脸上更是红得厉害,啐道:这是他随口胡诌的,那是什么……“娥英舞?”该说是“醉仙舞”才对!”
柳飞燕啊了一声道:“薛姐姐,你说得不错,这位老人家不是说人家都叫他酒仙吗?
“醉仙舞”,对,我们以后就叫“醉仙舞”好了。”
薛慕兰忽然好似想起了什么,偏头问道:“柳妹妹,方才我看他好象是讹诈银子的,两次阻拦你,你却答应得很爽快,你好象早就知道他不会骗我们,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柳飞燕道:“你没听他说土地公吗?”
薛慕兰问道:“土地公是什么人?”
柳飞燕道:“我想自然就是他了,这有一段故事……”
她就把如何认识丁剑南,后来丁剑南忽然无故无踪,自己和大师兄二师兄三人在土地庙歇足,有人在自己耳边说话,自称土地公,要自己乔装少年书生,到杏花楼去,以及后来果然被江南分坛掳去,差幸土地公给自己—颗解药,才没被迷失神志,一直说到夜袭万松山庄为止,源源本本说了一遍。
薛慕兰道:“所以他—提土地公,妹子就相信他了,不知他是那一位前辈高人?”
“他不是自称酒仙吗?”
柳飞燕道:“好啦,午牌已经过了,我们该走啦!”
“婺源无处无青山”,这句谚语,可以证明婺源县境内,到处都是青山,景色极为幽美。
在婺源城东南首,安徽、江西交界处,有一个小镇集,叫做店埠,依山临溪,茂林修竹之间,疏疏落落的有十来户山居人家。
再往南,有一座将军庙,一共只有两进庙宇,平日香火不盛,既非名山古刹,自然更没有游客。
庙里只住了一个苦修的老和尚,苦修者,生活十分清苦之谓也。
但三天前,忽然来了两位很体面的老绅士,还带着四名家丁,说是游山来的,出手大方,要老和尚腾出几间清净房舍。
将军庙后进,原有几间僧舍,可是长久以来没有人住,当然更没有现成的被褥。
但这两位老绅士既然挑选在这里落脚,有钱就好办事,三间房舍,经四名家丁打扫干净,一应用具也陆续从山下去添置了来。
老和尚难得遇上这么慷慨大方的大施主,自然欢迎之不暇,自己就搬到前殿一间小屋里去住,把后进整个让了出来。
第二天中午,庙前来了一个穿八卦道袍的老道人,刚跨进庙门,就有一名家丁急步赶往里面通报。
接着那两位老绅士一起迎了出来,陪同老道人进入后进。
第二进大殿,本来是个佛堂,如今已布置成为简单的客室,二位老绅士把老道人让进客室,分宾主落坐。
老道人打了个稽首,说道:“贫道接获齐老施主、施掌门人的通知,专程赶来,不知二位老施主有何见教?”
那姓齐的老者呵呵一笑,说道:“兄弟和施掌门人把封掌门人请来,自然有极重要的事情要和封掌门人商讨了,兄弟两人,还邀请了敝门徐掌门人和白鹤吴掌门人,他们二位,今天如果不能来,大概明天也一定可以赶来的了。”
原来这姓齐的老者叫做齐文靖,还还是形意门掌门人徐子常的师叔。另—个姓施的则是武功门的掌门人施一燮。
他们正是奉迷仙岩谷主之命,会合江南各大门派,进剿五云门的二位主持人。因这里接近怀玉山,但已在怀玉山的范围以外,不易引人注意的偏僻小庙,所以选定在这里作为联络地点。
至于这个穿八卦道袍的老道人,却是八卦门掌门人封清风。
迷仙岩发动夜袭万松山庄,要齐文靖、施一燮把江南武林各个门派的掌门人调整到这里来,正是釜底抽薪,孤立万松山庄的计谋。
封清风听得不禁一呆,说道:“事情有这么严重吗?”
齐文靖微微一笑,伸手从大袖中取出一个檀木锦盒,打了开来,含笑道:“封掌门人请看,这是什么?”
封清风目光一注,神情肃然的道:“盟主的金剑令……”
原来檀木盒中放着的正是代表武林盟主的金剑!
就在此时突见一名家丁急匆匆走入,躬身道:“形意门徐掌门人、白鹤门吴掌门人来了。”
齐文靖、施一燮、封清风三人堪堪站起,徐子掌和吴绥之两人已经飘然走近石阶。
徐子常拱手道:“弟子见过师叔。”
吴绥之也拱着手道:“齐道长和施掌门人召见,在下在路上正好遇上徐掌门人,结伴同来,没想到封掌门人也在这里。”
齐文靖含笑道:“掌门人和吴掌门同来,那是最好不过,快请里面坐。”
徐子常、吴绥之进入客厅,大家落坐之后。徐子常欠身道:“师叔已有多年不曾出山,此次和施掌门人联名见召,必有事故,弟子愿闻其详。”
齐文靖呵呵一笑道:“掌门人就是不问,老夫也要说了,方才正在和封掌门人谈及此事,吴掌门和掌门人可说来得正好。”
他又把放在几上的檀木锦盒打了开来。
徐子常、吴绥之目光一注,忍不住同声道:“武林金剑!”
齐文靖让两人看过金剑,然后收起绵盒,徐徐说道:“不错,老夫和施掌门人奉万盟主密令,携同金剑令,联名邀约封掌门人、吴掌门人和掌门人三位前来,共议大事,这是一件十分机密之事,所以选择了这里,作为联络地点……”
吴绥之道:“此事如此机密,想必十分重要了?”
“那当然!”
齐文靖一手摸着他花白胡子,徐徐说道:“此事关系整个江南武林的安危……”
他口气一顿,朝三人说道:“五个月前,万松山庄遭人夜袭,你们大概都已有见闻了,经万盟主明查暗访了几个月,才知道那次夜袭,是一个叫做五云门的江南分坛所发动,他们志在横扫江南武林,然后依次消灭江湖各大门派……”
徐子常听得一楞,说道:“五云门,江南几时有这么一个门派?”
齐文靖含笑道:“这是一个存有野心的秘密门派,行踪自然十分隐秘,但万盟主已经查出他们的巢穴所在,要老夫和施掌门人会合大家,乘其为祸未烈,羽毛未丰之时,把他们扫荡平息,也可消弥一场武林杀劫。”
徐子常问道:“师叔知道他们老巢在那里吗?”
齐文靖压低声音道:“就在怀玉山中。”
徐于常又道:“怀玉山周围三百余里,师叔可知他们的确实地点?”
齐文靖道:“确实地点,老夫也不详细,但再过一二天,万盟主会派人前来向导。”
吴绥之问道:“就是咱们这几个人吗?”
齐文靖道:“人手是以咱们这几个人为主,万盟主自己若是不来,也会派人前来协助。”
封清风稽首道:“一切由老施主作主,贫道等人悉听调度就是了。”
齐文靖呵呵一笑说道:“不敢、不敢,老夫只是传达万盟主的金令,至于如何进行,咱们不妨等人手到齐了,再行磋商。”
事情就这样作了决定。齐文靖吩咐家丁,给三位掌门人安顿了住处。
庙中只有—个老和尚,当然办不了素斋,几位掌门人一日三餐,也都由家丁自己来做的。
晚餐之后,徐子常跨进师叔住的房间。
齐文靖抬目问道:“掌门人有事吗?”
徐子常道:“弟子正有一事想请教师叔。”
“哦!”齐文靖一手捋须,说道:“掌门人要问什么?”
徐子常道:“师叔一向精研药草,弟子去岁在天台山一处深涧上,发现了一件奇事……”
齐文靖道:“掌门人发现了什么奇事?”
徐子常道:“弟子看到一只小猴子采到一枚色呈紫红的果实,兴高采烈的咬着就吃,它只咬了两口,正好母猴赶来,看到小猴在咬着那枚果实吃,劈面就把果实夺了过去,丢入山涧,弟子觉得奇怪,就隐伏不动……”
齐文靖笑道:“母猴不让小猴吃的,一定是那果实有毒了。”
徐子常道:“师叔说得极是,那小猴虽然只吃了两口,但转眼工夫,就全身发抖,四肢抽搐翻着白眼,显然中了毒无疑,母猴立即抱起小猴,一路飞掠而去,弟子不知母猴要去做什么,一时好奇,就一路跟了下去……”
齐文靖道:“母猴可能去找解毒药草了。”
徐子常续道:“这样差不多奔行了十来里路,那母猴登上一处石崖,崖上有一丛草花,它把小猴鼻子凑近花上闻了一回,小猴居然渐渐醒来,好象已经痊愈了。弟子心知这丛花草,定是解毒药物无疑,但苦于不知它究是何种药草?竟有如此灵异,当时就采了两朵,准备要向师叔请教,但过了些时候,花朵枯萎,剩下了许多粉末,弟子—直带在身边,请师叔过目,不知还认不认得出来?”说完,伸手入怀,取出一个小纸包来,双手递上。
齐文靖接到手中,说道:“解毒不用口服,只要闻上一闻,就能解去剧毒,这会是什么药草?”
当下小心翼翼的打开纸包,里面果然只有一小撮色呈浅红的粉末,他凑着鼻子闻了闻,敢情依然闻不出来,就用手指沾了一点粉末,放在舌尖上细细的辨别味道。
徐子常道:“师叔,这粉末可能有毒,你还是闻的好。”
一个精研药草的人,听到这种粉未能解奇毒,自然如获至宝,非找出答案来不可。
齐文靖果然又依言把纸包凑近鼻子,仔细的闻了一会,忽然口中“咦”了一声,“哈啾!”打了一个喷嚏!
徐子常知道已经可以了,这就以“传音入密”说道:“师叔不可出声。”
齐文靖看着他道:“这是金不换花粉,善解天下奇毒,乃是最稀见的药草,可惜给老夫一个喷嚏吹散了。”
徐于常忙以“传音入密”说道:“这包花粉,就是为师叔你老人家准备的,只要你老人家清醒了就好。”
齐文靖看他以“传音入密”和自己在说话,也以“传音入密”说道:“老夫清醒得很。”
徐子常一面说道:“师叔帮助迷仙岩,难道以为是对的吗?”
齐文靖愕然道:“老夫传达万盟主金剑令,这有什么不对?”
徐子常心中暗感惊异,忖道:“难道师叔没被迷仙岩迷失神志吗?”
一面仍以“传音入密”说道:“师叔仔细想想看,你闻了花粉之后,和方才可有什么不同之处吗?”
齐文靖唔了一声,点头道:“果然有些不同,现在头脑清爽得很,方才似乎头脑昏沉,有好些事情,如同梦境……”
徐子常道:“这是师叔方才闻了金不换花粉,已解去了迷失的心神之故。”
齐文靖目露惊异之芒,目光直注,问道:“老夫被迷失了心神?是什么人迷失了老夫的心神?”
徐子常道:“师叔声称奉万盟主之命,持了金剑令前来这里,联合江南各大门派围剿五云门,不知这金剑令是什么人交给师叔的?”
齐文靖道:“是谷主亲手交给老夫的……”
说到这里,矍然道:“哦,你说这金剑令是假的?”
徐子常道:“金剑令代表武林盟主,岂会假手外人转交师叔?迷仙岩假冒金剑令,居心叵测,弟子和吴掌门人、封掌门人都是刚从万松山庄来的……”
“迷仙岩?”齐文靖一怔,问道:“迷仙岩是什么地方?”
徐子常道:“师叔和施掌门人就是从迷仙岩来的。”
齐文靖点着头,说道:“你再说下去。”
徐子常就把迷仙岩谷主,即是昔年魔教公主,此次为了他们计划夜袭万松山庄,才要师叔和施掌门人以金剑令把江南几个门派的掌门人调来此地,一是釜底抽薪,减少万松山庄的助力,二是驱使江南几个门派和五云门拼个生死存亡,迷仙岩可以隔山看虎斗,坐收渔人之利,以及自己三人奉盟主之命,携同金不换花粉前来,详细说了一遍。
齐文靖叹息一声道:“想不到这魔女心思竟有如此毒辣,老夫二十年来一直优游林下,不问世事,不知是什么时候老夫迷失神志的。”
徐子常道:“师叔清醒了就好。”
齐文靖道:“现在咱们该怎么办?万盟主可有指示吗?”
徐子常道:“师叔只要仍和往常一样,不可露了形迹。”
齐文靖道:“施掌门人呢?”
徐于常道:“施掌门人自有吴、封二位掌门人负责,大概今晚也可以把他救醒过来了。”
第三天中午,于嬷嬷率同公孙龙、查家荣和十二名剑手也赶到了。
于嬷嬷—脚跨进大厅,就呷呷尖笑道:“齐长老、(齐文靖是形意门硕果仅存的长老,她称呼他长老,并不是因为他是迷仙岩长老的称呼)诸位掌门人,都先到了,老婆子奉命赶来,是给诸位作向导来的。”
齐文靖颔首道:“于嬷嬷知道五云门在那里吗?”
于嬷嬷尖笑道:“老婆子若是不知道,盟主还会派老婆子来吗?”
齐文靖点头道:“如此就好,只不知于嬷嬷打算何时动身?”
于嬷嬷道:“齐长老和诸位掌门人想必已用过午餐了,那就这时候动身,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她虽是和大家商量口气,但却没待几位掌门人发言,接着说道:“从这里动身,傍晚稍过,就可以赶到怀玉山下,再走上七八十里山路,两更不到,就可以赶到五云门了,咱们要一举扑灭五云门,自然是夜里赶到他们总坛最好,这叫做出其不意,攻其无备。”
说到这时,破竹似的喉咙又呷呷尖笑起来。
齐文靖点头道:“于嬷嬷说得极是,诸位道兄如果没有意见,咱们就此时动身好了。”
施一燮道:“于嬷嬷是向导,她既然说这时候动身,赶到五云门差不多已快要二更天了,那就这时候动身的好。”
齐文靖站起身道:“好,咱们这就走,于嬷嬷请。”
于嬷嬷道:“老婆子那就不和诸位客气了。”
她迈开大脚,当前领路,齐文靖、施一燮等五人随着她走出庙门,四名家丁也一齐跟着走出。
庙门外分两行站着十二名一色青衣劲装的剑土,由公孙龙、查家荣领头,挺胸肃立,看到于嬷嬷走出,一齐躬身为礼。
于嬷嬷一挥手说道:“走!咱们上怀玉山去。”
公孙龙、查家荣答应一声,立即各自率同六名剑士分作两行首先上路,于嬷嬷意气飞扬的跟在他们后面就走。
齐文靖和四位掌门人则跟在于嬷嬷的身后,另外还有随同齐、施二人而来的四名家丁,(他们当然是迷仙岩的剑士了)鱼贯出发。
那老和尚等众人出了庙门,就匆匆捧着一只灰色信鸽,走到大天井中,双手一送,信鸽就扑扑几声,箭一般冲宵直上,瞬息不见。
一行人果然在傍晚时分,赶到怀玉山北麓,用过干粮,就继续上路。
天黑以后山径愈走愈见岖崎,先前还有盘曲小道,入山愈深,到后来连似有若无的小径都没有了。好在一行人身手全都不弱,走在悬岩峭壁上,个个都似履平地。
二更光景,他们已从“五云门”(两山夹峙的石门)来至“五云宫”。(五云宫并不是五云门真正的总坛)
于嬷嬷脚下一停,手指五云宫,说道:“诸位掌门人,这五云宫就是五云门的总坛了。”
齐文靖等人没来过五云门,当然并不知道,这就朝施一燮等人拱拱手道:“诸位道兄,咱们奉盟主之命,持同金剑令而来,自然要堂堂正正的叫五云门出来,面数其罪,勒令他解散五云门,束手就擒,随同咱们回去,听候盟主处置,诸位道兄意下如何?”
封清风道:“齐施主说得极是,咱们奉盟主之命,声讨五云门,自然要堂堂正正的和五云门主相见,面斥其非了。”
齐文靖一抬手道:“你们上去敲门,要五云门主出来迎接。”
跟在他身后四个家丁打扮的汉子中,有人答应一声,立即趋步走出,跨上台阶,举手重重的叩了三下铜环。
过没多久,只见两扇朱红大门缓缓开启,走出一名年轻的青衣道姑,左手中指挂着拂尘,朝那家丁看了一眼,问道:“深更半夜,管家的跑来敲门,有什么事吗?”
那家丁道:“你快去禀报五云门主,就说江南各大门派的掌门人来了,要他快些出来迎接。”
年轻道姑直到此时才发现宫前—片石砌平台上果然站着许多人影,口中啊了一声,忙道:“好,管家请他们稍候,我这就进去通报。”
说完,迅快的退后一步,阖上了大门。
大家站在五云宫前面,足足等了一刻工夫之久,依然不见动静。
齐文靖不耐烦的道:“五云门主架子不小啊!”
于嬷嬷呷呷尖笑道:“齐长老性急什么?到了这里,还怕见不到门主吗?”
正说之间,只见两扇朱漆大门缓缓开启,走出四名手持六角纱灯的青衣道姑,她们看去不过十七八岁,一个个眉目如画,体态妖娆,跨出大门,就分两边停下来。
接着走出来的也是一个青衣道姑,看去已经三十出头,虽然生得柳眉凤眼,但脸色焦黄苍白,眼角眉梢已见皱纹,手持一支乌木为柄的马尾拂尘,缓步走落石阶,朝众人打了一个稽首,说道:“贫道清月,方才据报,今晚惠临敝观的竟是江南各大门派掌门人,真是不胜荣宠之至,家师已在观中恭候,特命贫道前来恭讶诸位鹤驾,请到里面奉茶。”
原来她正是方如苹的三师妹,奉命主持五云宫的。
齐文靖回身朝四位掌门人拱拱手道:“五云门主既在里面,咱们就进去吧!”
清月道姑抬手道:“诸位掌门人请。”
齐文靖道:“不用客气,你只管在前领路。”
清月又打了个稽首,才转身走在前面领路。
齐文靖等人随着她进入五云宫大门,越过第一进大殿,来至第二进,迎面一排三间,中间一间射出明亮的灯光,看去象是一座大厅。
清月领着一行人来至厅前,只见从厅内走出一个儒生打扮的老者,连连拱手道:“诸位掌门人莅临,快请厅上奉茶。”
齐文靖不知他是什么人,只拱了拱手,就举步跨上石阶,那儒生老者抬手肃客,陪同齐文靖等人进入大厅。
齐文靖举目看去,只见厅上一张高背锦椅前站立着一个云髻高娥,身穿白色衣裙的中年妇人,蛾眉淡扫,肤色白皙,双目炯炯有神,这时朝众人裣任为礼,说道:“贱妾听说江南武林各大门派掌门人奔临寒山,深感荣宠,贱妾有失迎迓,还请诸位道长多多恕罪,快请上坐。”
齐文靖暗暗一怔,没想到五云门主竟是一个妇道人家,一面连忙拱手还礼道:“这位大概就是五云门主了,齐某久仰得很。”
那儒生打扮老者连忙一指齐文靖,说道:“这位是形意门硕果仅存的名宿齐长老文靖。”
接着给施一燮、徐子常、吴绥之、封清风等人一一引介了,只是没介绍于嬷嬷。
五云门主也连说:“久仰”,一面抬手道:“诸位道长请坐。”
众人落坐之后,两名青衣使女给大家送上香茗。
徐子常趁这段时间,以“传音入密”朝五云门主说道:“敝师叔齐文靖和武功门施掌门人,原是奉迷仙岩谷主之命,以假金剑令召集江南武林同道,企图不利贵门,在下和八卦门封道长、白鹤门吴道长奉万盟主之命,应召而来。
因敝师叔和施掌门人被迷仙岩迷失神志,经在下中途给他们解去了迷失神志之药,现在神志已经恢复清明,当然不会再替迷仙岩为虎作伥,目前只有给咱们作向导的的于嬷嬷,乃是迷仙岩谷主的心腹,另外随地同来的公孙龙、查家荣,是谷主门下弟子,他们所率领的十二名剑士,亦是久经训练,身手看来不弱,门主只要把于嬷嬷等三人制住,即可无事了。”
五云门主朝他含笑微微颔了首,却并无表示。
就在此时,突听那儒生打扮的老者口中发出龙吟般一声长笑,朗朗说道:“两位是何方朋友,既然到了五云宫,怎不请下来喝杯茶水?岂不让江湖同道笑五云门不懂礼数吗?”
这话听得齐文靖等几人方自一怔,自己身后,还有人缀了下来,大家居然一无所觉!
就在此时,只听大天井上发出一声嘹亮的笑声,说道:“看来贫道和大师两人,当真逃不过公孙先生法眼!”
话声中,大天井上已经飘落两道人影。
假扮公孙龙的方如苹听得心头暗暗一怔,忖道:“自己只当公孙先生精于易容,这么看来,他也是一位武功十分高明的人了!”(公孙先生就是儒生打扮的老者)
飘落天井的是一道一僧。老道人头棺白玉簪,身穿紫红道袍,生得相貌清癯,童颜鹤发,肩头背一柄古剑,手持白玉拂尘,望去仙风道骨,真是图画中人。
那老和尚个子高大,浓眉如帚,双目如铃,身穿一件黄布僧袍,手拄禅杖,凛若金刚。
这两人,一个赫然是仙女庙老观主通玄道长,一个是少林寺怒金刚澄通大师。
这两人堪堪飘身落地,接着又是一阵扑扑轻响,飞落六道人影。
那是一道、五僧,道人是手握降魔杆的瘦灵官灵玄,五个僧人,则是一式手持禅杖的老和尚,(他们正是和澄通一起追踪夜闯少林寺,偷走大檀梅丸的霍从云,一直追到扬州,先后失踪的澄果、澄清、澄善、澄幻、澄觉等人。)
五云门主口唇微动,以“传音入密”朝于嬷嬷说道:“你们不可露了形迹!”
(前文已有交代,于嬷嬷是逢姑婆改扮的,方如苹改扮了公孙龙,毕纤云改扮了查家荣,她们都是公孙先生易的容,连声音都改变了。)
接着又以“传音入密”朝齐文靖道:“齐道长,目前迷仙岩的后援赶来,诸位道长最好莫要露了形迹,被他们看出来了。”
齐文靖心中暗道:“她要自己等人莫要露了形迹,那是仍要自己装作神志受迷,难道她没有自己几人相助,能够应付得下来?”
当下只得朝她暗暗点了下头,一面又“传音入密”通知了施一燮等人。
公孙先生(儒生打扮的老者)举步走出大厅,拱拱手道:“敝门主请道长、大师入厅奉茶。”
通玄道长呵呵一笑,抬手道:“大师请。”
口中说着,已经举步走在前面,一面朝公孙先生拱拱手笑道:“三十年不见,贫道想不到却会在这里和公孙先生见面。”
公孙先生淡谈一笑,说道:“兄弟隐居怀玉山,确实已有三十年不曾在江湖上走动了。”
他陪同通玄道长、澄通大师等人进入大厅。
五云门主站起身道:“公孙先生原来和这位道长乃是素识,那就烦劳公孙先生给贱妾引见了。”
公孙先生微微一笑道:“这位是扬州仙女庙的观主通玄道长,扬州士绅,莫不称他老神仙,但江湖上却无一人知道,但若说出他三十年前的名号来,江湖上人只怕会大吃一惊……”
通玄道长大笑道:“贫道现在是通玄,何必再说过去之事?”
齐文靖等人看着通玄道长,竟无一人认得此人,每人心中都暗暗奇怪,不知他三十年前究是何人?
五云门主道:“这位道长在三十年前一定是一位大大有名的人了?”
“哈哈!”公孙先生朗笑一声,忽然正容道:“道兄如果在三十年后的今天,安份守己,做你仙女庙的观主,不再行走江湖,助纣为虐,兄弟就不会提你三十的前的名号了,但今晚夜闯五云门,依然和迷仙岩沆瀣一气,还怕人提你三十年前的字号吗?”
说到这里,朝五云门主拱拱手道:“他就是三十年前魔教副总护法纯阴子。”
他说出纯阴子三字,听得齐文靖和四位掌门人心头不期一震!
据说纯阴子练成一身旁门阴功,在当时魔教之中,名列三大高手,他居然摇身一变,当起仙女庙的观主来了。
通玄道长目中射出两道森寒光芒,哼道:“公孙无忌,贫道三十年前立下誓言,凡是有人再叫出我昔年名号之人,非死不可,你犯了贫道的忌讳,不能怪贫道出手无情了。”
陡然一掌,朝公孙先生凌空拍去。
公孙先生赶忙身形一闪,避了开去。
通玄道长掌劲出手,正待追击过去,突觉身后似有一缕轻风朝“灵台穴”袭来,因此在公孙先生闪开的同时,也身形疾闪,回头喝道:“什么人偷袭贫道?”
“哈哈!”厅外响起一声震耳洪笑,接着有人说道:“霍某只是要道兄适可而止而已!”
随着话声,走进两个人来。
前面一个紫脸浓眉的汉子正是名动江湖的崆峒飞云霍从云,跟在位身后的是一个蓝衫少年,生得玉面朱唇,风仪潇洒,乃是丁剑南。
通玄道长一呆,接着朗笑一声,稽首道:“原来是霍大侠,哈哈,什么风把霍大侠也吹来了?”
霍从云道:“霍某是追随道兄身后来的。”
他回答得很含糊。
这时丁剑南却一直走到五云门主面前,恭敬的行了一礼,说道:“弟子叩见师叔。”
五云门主含笑道:“剑南,你怎么也来了?”
丁剑躬身道:“弟子听到魔教匪徒邀集江南武林人士,要夜袭五云门,特地半夜赶来,听候师叔差遣。”
五云门主问道:“你是和霍大侠一起来的?”
丁剑南道:“不,方才弟子发现有人潜入五云宫,弟子悄悄跟了进来,并非和霍大侠一路的。”
这话自然是霍从云交代他这么说的了。
但话声一落,立即以“传音入密”说道:“霍大哥是奉万盟主之命赶来的。”
五云门主轻哦了一声,朝霍从云裣衽一礼,说道:“霍大侠光临寒山,贱妾有失迎迓,快请上坐。”
霍从云抱抱拳道:“门主好说。”
他也不和众人招呼,就大模大样的在左边一把椅子上坐了下来。
五云门主目光一动,徐徐说道:“诸位半夜光临寒山,想必有什么见教了?贱妾这就洗耳恭聆。”
通玄道长呵呵一笑道:“贫道是遵奉武林金剑令来的,这传武林金剑之人,乃是形意门的长老,因此还是请齐长老来说明的好。”
齐文靖站起身道:“兄弟是奉万盟主之命,携同武林金剑,会合江南武林同道,乃是因为传闻五云门崛起江南,阴谋倡乱,准备逐个并吞江南各大门派,进而消灭少林、武当,独霸江湖,称尊武林,等到势成燎原,就不可收拾,为此特要兄弟前来主持,如今几位掌门人都在这里,贵门主最好随兄弟等人同去见万盟主,解释清楚,否则只怕会对贵门不利……”
五云门主望着他微微一笑,说道:“齐长老口口声声说是奉万盟主之令,还携同武林金剑前来,怎不把代表武林盟主的金剑请出来,先让贱妾瞧瞧呢?”
齐文靖点点头道:“门主就是不说,兄弟自然也要取出武林金剑来,请门主过目的了。”
话声一落,伸手一招,跟着他同来的四名家丁中,立时有一人手捧锦盒,送到齐文靖面前。
齐文靖双手接过,等那家丁退下之后,就随手打开锦盒盖子,然后起身送到五云门主面前,说道:“门主请看。”
五云门主也站了起来,双手接过锦盒,只看了一眼,就往几上一放,回头道:“清月。”
清月躬身道:“弟子在。”
五云门主道:“你去把咱们接到的武林金剑取来。”
五云门也有武林金剑!
清月答应一声,转身急步往外行去,不多一会,她返身走入,手中拿着一个不到一尺长的青布包,送到五云门主面前。
五云门主伸手接过,就很快的打了开来,青布包中赫然也是一支八寸长的金剑,雕刻精细,一望而知是武林盟主的信物武林金剑!
五云门主伸手从锦盒中取起金剑,一手拿一支,用两个手指头撮着剑尖,并在一起,朝大家展示着,说道:“齐长老、诸位掌门人请看看,这两支金剑令可有丝毫不同之处吗?”
两支剑并排放在一起,看去长短、大小、色泽、雕刻、镶嵌、几乎一模一样,丝毫无异。
齐文靖问道:“门主这支金剑是那里来的?”
“问得好。”
五云门主目光一抬,含笑道:“贱妾这支金剑令,是半年以前有人传达万盟主的金令,要敝门江南分坛限期撤出江南送来的,但这人没把金剑令收回去,据贱妾所知,武林盟主的金剑令只有一支,怎么会送来了不收回去的呢?后来经贱妾调查,这胁迫敝门江南分坛撤出江南的,不是万盟主,而是迷仙岩手下的人……”
说到这里,忽然面容一正,说道:“据贱妾所知,有人持了金剑令杀死淮扬派的滕传信,结果这金剑令也不是万盟主传出来的,乃是迷仙岩嫁祸之计,企图由此引起江南各个门派自相残杀。”
她口气略顿,接着又道:“据贱妾所知,齐长老和施掌门人是从迷仙岩来的,这支金剑令自然也是迷仙岩谷主交给齐长老的了,怎么能说是万盟主传下来的金剑令呢?既非万盟主传下来的金剑令,要贱妾解散五云门,自然是迷仙岩谷主的意思了,贱妾自然也用不着听金剑令的命令了。”
通玄道长呵呵一笑道:“门主可曾听到齐长老方才说过的一句话吗?”
五云门主道:“道长说的是指那一句话呢?”
通玄道长道:“方才齐长老说过,如果门主不服从盟主的金剑令,只怕会对贵门不利!”
五云门主道:“贱妾如果不服从这支假金剑令,你们就要仗着人多势众,向敝门下手了?如果要动手,迷仙岩来的人,就可以向敝门挑战,用不着假借万盟主之名,持着金剑令来做幌子了。”
“且慢!”
八卦门封清风站起身道:“门主指齐长老持来这支金剑令出于迷仙岩谷主,乃是伪造之物,贫道等人是奉金剑令之召来的,如今最重要的是先把这支金剑令的真假弄清楚了。”
吴绥之接口道:“封道长说得极是,咱们是奉金剑令之召而来,如今武林金剑既然有了两支,而且又一模一样,真假难分,兄弟觉得确有先澄清孰真孰假之必要。”
通玄道长呵呵一笑道:“封、吴二位掌门人,乃是一门之主,在江湖上享誉多年,盛名久着,怎么连这点小事,都分不出来吗?”
封清风道:“道兄分得出武林金剑的真假来吗?”
通玄道长又是一声大笑,说道:“真假早已分得很清楚了,封掌门人是真不懂,还是故意如此说的?”
封清风道:“贫道倒要听听道兄的高见。”
通玄道长道:“五云门主这支金剑令,乃是半年以前,有人持令要她所属江南分坛撤出江南,但传令之人,并未把金剑令收回,可见这支金剑令,自然是仿制的假金剑令,已无疑问,至于齐长老奉万盟主之命,调集江南各大门派,声讨五云门,传出来的金剑,自然是真的了。”
“哈哈!”一直没有开口的崆峒飞云忽然大笑一声道:“据霍某所知,齐长老数天前从迷仙岩出发,并未见过万盟主,这支金剑令,怎么会是真的呢?如果五云门主将这支金剑令,交给一位掌门人,要他去召集江南各大门派,也说是奉万盟主之命,去声讨迷仙岩的,你能说是他是假的吗?”
通玄道长道:“霍大侠怎知齐长老不是奉万盟主之命来的呢?”
“哈哈!问得好。”
霍从云大笑一声道:“因为霍某刚从万松山庄来,而且还是奉万盟主之命赶来的。”
通玄道长道:“这么说,霍大侠也带来了金剑令了?”
霍从云微微一笑道:“正是。”
随着话声霍地站起,右手朝左袖—探,摸出一支金色小剑来,举剑说道:“霍某临行之时,万盟主郑重把金剑交到霍某手中,言道:迷仙岩谷主,实乃昔年魔教公主,此次迷仙岩派人大举夜袭万松山庄,却假传金剑令,邀集江南几个门派的掌门人前去怀玉山声讨五云门,这是一石二鸟之计,一来可以使万松山庄减少外援,二来驱使江南各大门派和五云门作战,斗个两败俱伤,迷仙岩就可坐收渔人之利,霍老哥可持这支金剑令赶去五云门,第一,要江南各大门派的几位掌门人切勿上了迷仙岩的当,第二,把迷仙岩的爪牙,给兄弟一体拿下,如有违抗金剑令者,一律格杀勿论。霍某奉命赶来,就是执行万盟主的金剑令。”
他手中的金剑令,和五云门主手中拿着的两支,大小形式,也是一模一样,但只要看他说得如此认真,那一定是真的了。
通玄道长没想到霍从云也会带来金剑令,他对霍从云虽然心存顾忌,但以今晚的形势而论,就算封清风、吴绥之、徐子常三人站到他一边去,自己这边还是占了极大优势,于是冷冷一笑道:“谁是迷仙岩的爪牙?”
公孙无忌笑道:“迷仙岩的爪牙,除了你纯阴子,还会有谁?”
通玄道长目光一冷,沉哼道:“公孙无忌,你给我小心一些!”
公孙无忌大笑道:“兄弟不用小心,应该小心的该是道兄,你没听霍大侠方才说过,要把迷仙岩爪牙一体拿下吗?谁敢意图顽抗,就格杀勿论。”
通玄道长只是朝他沉哼一声,目注霍从云道:“霍大侠你以为贫道真的怕了你吗?不错,贫道是奉迷仙岩谷主之命来的,但今晚乃是对付五云门来的,你总该知道,五云门崛起江湖,设立江南分坛,夜袭万松山庄,可见五云门和万松山庄,同样是敌非友,你霍大侠既然奉命而来,你可以用金剑令把八卦、白鹤、形意三位掌门人带走,咱们依然河水不犯井水,不知霍大侠意下如何?如果你霍大侠强要出头挡横,你不妨看看今晚形势,就算加上霍大侠,只伯也是无能为力,识时务者为俊杰,霍大侠不妨考虑考虑贫道说的话,才可免伤和气。”
他这话软中带硬,以他想来,也确实如此,但减少一个霍从云,至少可以减少一个劲敌。
五云门主微微一笑道:“霍大侠,通玄道长自以为足可对付得了五云门,那就不妨让他试试,霍大侠又何妨暂时置身事外?”
霍从云大笑道:“门主好意,霍某心领,霍某持万盟主金剑令而来,要拿的是迷仙岩爪牙,依霍某算来,如今只有一个人了,那就是这自称通玄道长的纯阴子。”
通玄道长听得勃然大怒,厉笑道:“很好!”
他左手拂尘一挥,沉喝道:“霍从云,既然你要插手挡横,那就大家到厅外去见个真章。”
霍从云朝他笑了笑道:“道兄难道还看不出来吗?霍某说过,迷仙岩爪牙,算起来只有你一个了,还用得着到厅外去动手吗?把你道兄拿下了,不就天下太平了吗?”
通玄道长听得一怔,迷仙岩来的人,只有自己一个了?这话他当然不信。
回头看去,澄通大师和自己并肩站在一起,稍后是澄果、澄善、澄清、澄幻、澄觉五位少林长老和师弟瘦灵官灵玄。
最后则是于嬷嬷、公孙龙、查家荣等人,还有坐在左首的齐文靖、施一燮是迷仙岩的长老。
论实力,已经远胜过五云门和霍从云了。
这原是他回头目光一动的事,不觉大笑—声道:“霍大侠如何看出只是贫道一个人了?”
霍从云道:“道兄之意,是要五云门主和霍某一起到大天井上去较量较对不?道兄难道还想走出大厅去吗?”
通玄道长又是一怔,哼道:“贫道如何走不出去了?”
他究是成了精的老江湖,霍从云先说只有他一个人了,又说他走不出大厅,他心中难免生疑,心想:“看来自己还是先退出大厅去的好。”
心念一动,就转身往外行去。
突听于嬷嬷喝道:“通玄道长,老婆子是奉谷主之命督战来的,既然他们要在厅上动手,咱们就在厅上动手,不用出去了。”
通玄道长在魔教中身份虽高,但于嬷嬷乃是谷主的心腹,她说奉命督战而来,自然不假,他不得不卖她的帐,这就呵呵一笑道:“好吧!”
左手拂尘朝前一挥,说道:“那就一起和贫道上吧!”
他这拂尘一挥,原是指挥和他同来被迷失心神的澄通大师等六人的暗号,那知拂尘挥起,澄通大师等六人站立如故,恍如不见,身子一动也未动,连师弟瘦灵官也只作不闻。
一时之间,不觉心头猛然一凛,暗暗:“澄通大师等人乃是少林寺澄字辈的长老,一身武功极高,怎会被人无声无息不知不觉中就制住了?”
他那里知道假扮公孙龙的方如苹,练成佛门无上神功“达摩洗髓经”,这六位少林长老一身武功纵然极高,便练的总是少林功夫。
少林武学出自达摩祖师,同是佛门武学,“洗髓经”中的神功,远胜过他们所学,因此方如苹在他们身后发指,六位少林长老均会在毫无抗拒,不知不觉中被制住了穴道。
霍从云大笑—声道:“纯阴子,现在不是只有你—个人了吗?你还不束手就缚,更待何时?”
扬手一指朝他迎面点去,“穿云指”嘶然有声,一缕劲风激射过去。
这下真教通玄老道大吃一惊,急忙拂尘一挥,身向旁闪,右手疾发一掌,朝霍从云拍来。一道掌风挟着一股阴寒之气,势若浪涛般涌出。
丁剑南不待霍从云出手,左手抬处,向外扬起,口中叫道:“霍大哥,杀鸡焉用牛刀,这妖道交给小弟吧!”
说话之时,已把通玄老道的一记掌风接了过去。
公孙无忌叫道:“丁少侠小心,他使的是阴极掌……”
话声未落,但听蓬然一声,两股暗劲交接,各不相让,劲风飞旋,从旁里涌出。
厅上众人都感到劲气逼人,站得稍近的人,被旋风吹得衣袂猎猎飘飞。
五云门主看得暗暗点头,忖道:“看来剑南内功又精进甚多!”
通玄老道做梦也没想到丁剑南年纪轻轻,居然接得下自己一记“阴极掌”,心头方自一楞,陡觉一缕劲风朝身后袭来。
他究是昔年魔教中的三大高手之一,反应奇快,急忙身形一偏,避了过去,目光一注,发现偷袭自己的竟是公孙龙,不觉怒笑道:“公孙龙,你反了?”
方如苹一击未中,学着公孙龙的口气说道:“我是奉师父之命来和五云门合作的,师父曾有交代,说你平日妄自托大,心存叛意,要于嬷嬷将你擒回谷去,我那里反了?”
她原是随口说说的,怎知听到通玄老道耳里,却信以为真,不由得脸色剧变,怒声道:
“这话是你师父说的?”
方如苹笑道:“不是师父交代的,我会向你出手吗?不信,你可以问于嬷嬷。”
日中说着,右手一掌,朝他劈去。
这一掌,她使了十成功力,内劲如山,势道极为凌厉!
通玄老道见多识广,乍见方如苹挥手劈来,先前还不十分在意,等到一股内劲如山压来,立时发觉不对,这一记掌风中所含的内劲,极似佛门神功,绝非谷主门下,急切之间,左手拂尘朝前一挥身形向右闪出,口中喝道:“你是什么人?你不是迷仙岩的弟子!”
丁剑南在方如苹和他说话之时,并未出手,这时接口笑道:“公孙龙明明是谷主门下的大弟子,怎会不是?”
右手抬处,一掌朝他身右拍去。
这一记他使的是“五行掌”,发掌不带丝毫风声,一团无形暗劲,疾转如轮,直撞过去。
“五行掌!”通玄老道推出右手,目注丁剑南喝道:“你是五行门的人?”
“五行掌”本身已是武林中几种极著名的掌劲,但丁剑南练成达摩“洗髓经”,五行真气之中又加入了佛门神功,威力岂同小可?
通玄老道右手堪堪推出,上身似是被人推了一把,身向后仰,脚下再也姑不住桩,逼得他往后退出了一步。
方如苹既然已出手,岂肯停下来?口中清叱一声,身形一晃,右手又是一掌,乘机劈去。
通玄老道发现方中苹欺来,心中大怒,口中大喝一声,左手迎劈而出。
双掌接实,通玄老道长因刚刚被逼后退,脚下还没有站稳,又身不由主的后退了一大步。
方如苹和他硬接一掌,只觉对方掌风奇寒无比,掌力极重,也被震得后退了一步。她不知道自己练的佛门神功,并不惧怕旁门阴功。
但通玄道长却发现了,这两人掌力之强,自己苦练数十年的“阴极掌”竟然奈何他们不得!
他在后退之际,身形闪电般一个轻旋,右手一抬,已从肩头撤下长剑,狞笑道:“很好,贫道今晚少不得要开杀戒了。”
一剑在手,全身都在隐泛杀气!
方如苹也呛的一声掣出剑来,大声道:“丁少侠,在下奉师父之命要把他擒回山去,你还是让我一人来对付他吧!”
丁剑南知道她武功剑术都不在自己之下,对付通玄老道应该不成问题,这就含笑道:
“既然迷仙岩要把他擒回去,公孙兄只管请便。”
他果然没有拔剑。
任你通玄老道长平日那么老奸巨滑,也猜测不透于嬷嬷、公孙龙等几人何以会和自己作对?
尤其凡是心机极深的人,也都是疑心特别重的人。他深信方如苹方才说的话,谷主认为他平日妄自托大,才会传下密令,要于嬷嬷处置自己。哼,无怪她(于嬷嬷)不让自己退出大厅去了。
通玄老道急怒交迸,长剑出鞘,就是为了力图一拼,至少也要把公孙龙力劈剑下,给谷主一个颜色看看。而且今晚之局,如果不除掉一两个人,势难突出重围。
他在这样的双重心情之下,心头杀机愈来愈炽,方如苹堪堪掣出长剑,他就虎吼一声:
“公孙龙,你敢冒犯道爷,我就不管你是谷主门下大弟子,先将你诛杀了,也可以给谷主一个警告,这是她太不重视老人的教训。”
口中还在说着,长剑挥洒,早巳划起一片精芒,朝方如苹左右包抄过来,森寒剑气,砭人肌骨!
原来他练剑数十年,已把“阴极真气”融合在剑招之中,和人动手,“阴极真气”就源源从剑身发出,至阴至寒之气随着剑招的变化,也一招重过一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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