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老僧脚步沉重,走得极慢,每举一步,山石爆裂,“劈啪”作响,堪堪走近茅屋,两扇木门忽然无风自开!
茅屋中一片漆黑,灯火已熄,敢情祖孙两人全已入睡。
红衣老僧连头也不回,举步朝门里跨去,口中沉声说道:“两位大掌门人既然跟随老衲而来,何不论一起入内坐坐,这般遮遮掩掩的,岂不有失两位身份?”
话声不响,却有若闷雷,直震耳鼓!
白衣崆峒杨开源和东门子良究是一派掌门身份,被人家喝破行藏,再也存不住身,尽管心头凛骇,也只好从林中走将出来。
白衣崆峒回头一瞧,看到东门子良,细目中射出一丝精光,冷漠一笑,道:“东门道兄也回来了?”
东门子良故做惊奇,拱拱手笑道:“原来是扬兄,哈哈,兄弟因这位大师,武功入化,想是哪一处丛林中得道高僧,不揣冒昧,意存一瞻宝相。”
白衣崆峒阔嘴一裂,皮笑肉不笑的道:“兄弟也正是此意,道兄请!”
说话之时,右手微微一抬,意似让东门子良先行。
东门子良暗暗冷嘿:“你分明瞧出这老和尚十分扎手,才让我先行,我岂会上你的当?”一面赶快抬手道:“杨兄先请!”
白衣崆峒在互相谦让之时,趁机嘴皮微动,用“传音入密”说道:“以兄弟看来,此人武功诡异,定非正道中人,咱们不可大意!”
东门子良也以“传音入密”回道:“杨兄说得极是,此人大是蹊跷,可能也为追踪南岳门人而来。”
白衣崆峒道:“必要时咱们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各出全力,务必把他除去。”
东门子良道:“兄弟悉凭杨兄作主。”
两人在这一瞬之间,互用“传音入密”交谈,口齿微微启动、别人只当他们互相谦让,自然一句也听不到。
红衣老僧却在此时,已经打亮火种,点起油灯,回头阴笑道:“两位掌门人商量好了没有,外面严霜正重,何不到屋中再说?”
白衣崆峒听得心头猛震,裂嘴大笑道:“东门道兄何须客气?”
说着和东门子良并肩跨进茅屋。这时独角龙王沙无忌,仙人掌左浩和崆峒二萧,也相继走进茅屋。
红衣老僧瞥过众人,朝沙无忌合十道:“阿弥陀佛,原来沙帮主也在这里、嘿嘿,真是有缘!”
白衣崆峒这时就着灯光,才看清这红衣老僧年在五旬以上,生得蔬鼻狮口,双目低陷,浓眉如帚,短须如刺,须眉都呈棕色,心中方自一楞!
独角龙王沙无忌已抱拳说道:“大师法号如何称呼?请恕沙某眼拙。”
红衣老僧,阴阴一笑,道:“沙帮主雄主一方,两位掌门人一派之尊,老僧久仰之至,哪会不识?”
他说话之时,大模大样的朝中间一张板凳上坐下,双目微阂,缓缓的道:“至于老僧,嘿嘿,只是化外之人,诸位也许听人说过,也许没听人说过……”
仙人掌左浩,眼看红衣老僧已自大不刺刺的坐下,自己大师兄却还站在那里,脸上不禁隐现怒容,伸手取过一条板凳。
东门子良和白衣崆峒、独角龙王打了个招呼,三人同在一条长凳上坐下,仙人掌左浩,也和崆峒二萧在另一条长凳上相继落坐。
红衣老僧声音阴沉,继续说道:“老僧嘉檀!”
他这四个字说来极低,但听得在座诸人,心头猛地一震,嘉檀尊者,乃是西藏魔教长老,大家谁都有所耳闻!
东门子良呵呵笑道:“大师原来是西藏高僧,贫道失敬之至!”
白衣崆峒接口道:“兄弟已有三十年不在江湖走动,但大师的法号,兄弟却早有耳闻,今晚能在这里遇上,真是宰会。”
嘉檀尊者微微抬头,合十道:“两位好说,其实当年泰山大会、老僧曾在人丛中,见过两位,是以认识。”
白衣崆峒和东门子良听到他提三十年前泰山大会,不禁脸上一烧,只因当年泰山大会,才一开始,崆峒,华山两派,全部遭到淘汰。
嘉檀尊者似乎并没发觉两人脸色有异,依然续道:“前日在石鼓山,老僧也看到诸位,不过老僧只是瞧瞧热闹而已,是以并未现身和诸位相见。”
白衣崆峒道:“那么今晚大师也是瞧热闹来的了?”
东门子良听得暗暗点头,杨开源果然厉害,这句话说来自然,却有单刀直人之妙!
果然,嘉檀尊者给白衣崆峒顺着他话头一套,不得不说出来意,只见他双目乍睁,摇头道:“今晚老衲是有为而来!”
东门子良忙道:“不知大师能否见告?”
嘉檀尊者微微一笑道:“老衲此来,和诸位大致相同,相似又相异。”
白衣崆峒脸上一无表情,口中却大笑一声道,“那么大师出是为南岳门人来的了?”
嘉檀尊者阴声道:“老衲和诸位不同之处,并不是为了公孙乔夫妇的藏宝。”
独角龙王沙无忌插口道:“大师为了什么?”
他们在屋中这一阵大声说话、敢情己把左厢婆孙两人从睡梦中惊醒,只听那老婆子吃力的喊道:“红儿,红儿,你没关上门?怎的外面有这许多人说话?你快出去瞧瞧,唉,三更半夜,究竟他们是干什么的?”
红儿应道:“姥姥,我方才明明闩上了门.他们是怎么开的?哦、灯也点起来了!”
两人说话声中,那叫做红儿的村姑,用手背揉着眼睛,跨下卧榻,只是朝客堂上远远的瞧着,似乎不敢出来,口中喊道:“喂,你们是怎么进来的咯!姥姥生着病,惊扰不得,前面山脚下,就有村庄,你们要借宿,还是到村庄上去吧!”
嘉檀尊者招手道:“小姑娘,你来!”
红儿身不由主的朝嘉檀尊者身前走去,但脚下似乎疲乏无力,两只眼睛,望着嘉檀尊者,流露出并非心甘情愿的模样!
嘉檀尊者面露微笑,双目微阂,只剩下一条细缝,但细缝中莹然有光,低沉的道:“你说你姥姥生病吗?她真的生了病是不是?”
他话声极是柔悦动听,竟有一股使人欲醉的音韵!
白衣崆峒见他问得奇怪,心中方自一怔。
只见红儿摇摇头道:“姥姥没有生病。”
嘉擅尊者笑了笑道:“这就是了,你姥姥既然没有生病。那一定是伪装的了?”
红儿点点头,嘉擅尊者又道:“她伪装生病,可是讨厌我们?”
红儿又点点头。
东门子良出听得一怔,他见多识广,心中恍然大悟,久闻西藏魔教擅长一种摄人心灵的“迷魂大法”,敢情地想在这村姑身上,套问口气,心中想着,不由朝白衣崆峒望去,白衣崆峒微微摇了摇头。
只听嘉擅尊者又道:“她怕我们追问三匹马朝哪儿去的,其实你也知道,对吗?”
红儿长点头道:“三匹马早就交给教里的大哥们牵走去了。”
左厢睡着的老婆子厉声叫道:“红儿.不准胡说!”
红儿脸上神色,怔得一怔。
嘉檀尊者和声道,“不要紧,她不会为难你的,你也是白衣教门下吗?”
“白衣教”这三个字,听得白衣崆峒和东门子良全都一楞,江湖上几时又钻出一个白衣教来?
但就在这一楞之间,嘉檀尊者右手忽然向空一招,哈哈笑道:“原来还是五毒教的人,老僧差点还走了眼!”
白衣崆峒急快举目瞧去,只见嘉檀尊者手上拈着三支细如牛毛的淬毒飞针,回头阴笑道:“老菩萨何用向一个小娃儿骤下杀手,老僧此来,其实并无恶意。”
厢房门口,站着一个满头白发的独自老妪,她脸露狞恶,左手套着鹿皮手套,手掌中敢情紧握着一把歹毒暗器,右手执着一柄蓝光闪烁的淬毒缅刀,厉笑道:“你们苦苦相逼,莫怪老婆子出手毒辣,须知你们全在我‘七步断魂毒砂’射程之内!”
白衣崆峒、东门子良、和独角龙王沙无忌、仙人掌左浩、崆峒二萧,全都大吃一惊霍地转过身去,举掌待敌,万一对方打出毒砂,只好冒险发掌。
嘉檀尊者却依然丝毫不动,端坐如故,徐徐的道:“老菩萨自信一把毒砂,就伤得了在座之人吗?”
白发者妪当然就是独眼乞婆区姥姥,她独自闪烁,狞笑道:“你可要试试?”
嘉擅尊者阴笑道:“老衲说过此来并无恶意。”
独眼乞婆道:“你先把红儿放下!”
嘉擅尊者微微一笑,朝红儿柔声道:“小姑娘,你可回房去了!”
红儿倏然一惊,如梦初醒,口中叫了声:“姥姥……”
返身往厢房奔去,独眼乞婆当门而立,一声不作,飞起一脚,红儿喊声未落,又是一声惨叫,迎面倒去!
嘉檀尊者驭手合十,口中低声念道:“阿弥多婆那,多他奇多那,多利伐他,阿弥利多婆咪,阿弥利多锡旦婆咪,阿弥利多皮迦伐多,阿弥利多皮迎伐谛,伽弥你,伽伽褥,吉多嘉利萨摩河。”
他闭目诵咒,喃喃念着梵音,敢情是在替红儿超度极乐!
独眼乞婆微一分神,陡觉左手“巨骨穴”上,微微一麻,一条左臂,登时若废!
嘉檀尊者右手一招,阴笑一声,道:“老菩萨请出来吧!”
独眼乞婆发觉左臂被嘉檀尊者隔空点住穴道,心头大惊,正待后退,已是不及,但觉随着嘉擅尊者一招之势,突然有一股奇大无比的吸力,一下把自己朝前吸去。
同时右腕一紧,手上的刀也被嘉檀尊者随手取过,放在桌上,一面阴声道:“女菩萨想来是五毒教的区姥姥吧?老僧只想知道被你们掳来的南岳门人,现在何处?”
他这一下动作奇快,在座一干高手,谁也没瞧清楚嘉檀尊者是如何出手的?在大家看来,好像是独眼乞婆自己送上去的!
这当真把白衣崆峒杨开源和东门子良瞧得大惊失色,两人互相对望了一眼,都为他魔术似的武功,感到不安。
不,惊骇的还不止在座的几人?
尤其躲在地下密室中的蛇蝎教主温如玉,她自从嘉檀尊者等人进入茅屋,上面的情形,她自然全都看得+分清晰。
她因陆翰飞武功己失,一时无法复原,姥姥要自己暗下“百日蛊”,好在“百日蛊”要过了百日,毒性才会发作,在没有发作以前,看不出丝毫异样,自己还好慢慢再行设法。
但如今姥姥落到嘉擅尊者手上,情势就急转直下,一时当真把平日极富机智的温如玉,骇得手足无措。
就在这时,只听一个低沉的声音喝道:“还不把她放下?”
温如玉急忙凑眼瞧去,原来不知何时,门口已多出一个文士装束身穿月白长衫,面垂白纱的人。
因为他面上蒙着白纱,是以瞧不出容貌,也无法估计他的年龄,刚才那一声低喝,敢情就是从他口中说出?低沉之中。显得有些冷寞!
白衣文土身后分站着四个身穿绿色长衫的人,他们身材一般高矮,同样佩着一口两尺来长的短剑,面上均蒙一层绿纱,垂手而立,一声不作。
嘉檀尊者话声方落,忽然听到喝声,似乎也楞得一楞;因为凭地的耳目,门口突如其来的出现了五人,居然会丝毫没有察觉,来人身手之高,自可想见!
但当他一楞之后,忽然呵呵笑道:“老僧还当是谁,原来五毒教的蛇蝎教主亲自赶来了,嘿嘿,老僧早已说过,此来并无恶意。”
他口中说着,右手依然扣住独眼乞婆,并没放开。
温如玉见他把白衣文士当作了自己,心中不由暗暗好笑!
白衣崆峒杨开源,东门子良等一干人,却只是站着不动,也没人开口出声。
白衣文士冷冷一哼道:“谁是五毒教蛇蝎教主?”说到这里,忽然冷峻的道:“嘉檀,我叫你放下她、你敢不放?”
他口气居然这般托大,连魔教长老嘉檀尊老,都好像不放在他眼里!
嘉檀尊者右手一松,独眼乞婆一个身子“咕咚”跌倒地下,他缓缓转过身子,双手合十,阴笑道:“檀樾既非五毒教温教主,请恕老僧眼拙,四十年来,在老僧面前,直呼嘉檀之名的,施主还是第一人,施主若非自恃身份,便是自恃武功,两者想必定有其一,老僧洗耳恭听!”
白衣文士依然低沉的道:“两者都有。”
白衣崆峒杨开源先前看到白衣文士,早已认出正是昨晚放走夏侯律,和陆地神龙程元规对了一掌的白衣人!
但后来因嘉檀尊者说他是五毒教教主,心中正感怀疑,此时经他这么一说,证实自己所料不错,因此想起昨日石鼓山前,暗中偷袭自己的可能也是此人。暗想:嘉檀尊者号称魔教第一高手,今日倒有一场好戏可瞧了。
嘉檀尊者果然被他一语激怒,双目乍然一睁,精光大炽,瞧着白衣文士微晒道:“老僧在中原一待二十年,江湖上各大门派掌门,和武林中稍有声望的人,虽末全识其人,也都有个耳闻,檀樾这身装束,老僧还从未听人说过。檀樾自恃身份,老僧虽孤陋寡闻,但今日在座还有华山,崆峒两位掌门,和雄主一方的黔帮帮主在此,他们自然比老僧见多识广,不知三位是否认识这位檀樾?”
白衣崆峒暗暗哼了一声,心想:你这不是故意弯着圈子,拉上我们,杨开源岂是会被你利用?一面抱拳道:“大师垂询,只是兄弟已有三十年不在江湖走动,十年沧海,人事全非,除了昔年有限几位旧友,江湖上的情形,兄弟实在生疏得紧!”
东门子良世抱拳道:“这位台兄,兄弟还是第一次会面。”
白衣文士冷哼道:“你问这些人,如何知道我的身份?”
嘉檀尊者阴阴的道:“其实老僧早已猜到檀樾的身份了!”
白衣文土道:“你知道就好。”
嘉檀尊者大笑道:“老僧虽然猜出檀樾来历,可惜白衣教主在武林中还是名不见经传的人!”
他两次提到“白衣教”,听得白衣崆峒、东门子良心下大奇,江湖上当真从没听过还有一个白衣教。
白衣文士漠然的道:“你是否想试试?”
此人一开口,就狂傲无比,这话别说冲着大名鼎鼎的魔教长老嘉檀尊者而言,即使江湖上二三流的人物,也无法咽得下去!
嘉檀尊者合十道:“老僧正想见识见识。”
白衣文士衣袖微微一抬,朝身边一个绿衣人吩咐道:“你出去接他几招。”
绿衣人应声走出,往中间一站,蒙面绿纱里面,隐隐射出两道精光,盯着嘉檀尊者,一声不发!
嘉檀尊者看他只叫手下之人,和自己动手,心头大是愤怒,双手合十,阴阴的道:“檀樾难道不屑赐教吗?”
他借着双手合十,一般阴劲,直朝白衣文土身前撞去!
绿衣人大喝一声,举手一掌,平胸推出,掌力刚猛异常,激起一片锐利风声!
嘉檀尊者逼出的暗劲,正好被绿衣人挡住,陡觉一阵刚猛力道,硬把自己阴柔之劲接下,不禁心头一震!暗想:对方只是白衣教主的一名随从,居然接下自己五成力道,今晚如若败在他们手下,魔教盛名,岂不是扫尽?
当下一吸丹田真气,把逼出去的力道收了回来,他的功力己到收发由心之境、一发一收,只不过刹那的工夫。
绿衣人接了嘉擅尊者一股暗劲,突觉心神一震,绿色长衫无风晃动,也立即凝神运气,蓄劲待敌。
这一招上,他虽然把对方阴柔潜力化解开去,显然心神摇撼,接得勉强,但嘉檀尊者却依然若无其事。
白衣文土背负双手,冷冷一晒,逗:“名震西域的魔教长老,原来只是仗着偷袭为胜。”
嘉檀尊老脸上一热,阴笑道:“老僧只是想试试檀樾功力。不过使了五成力道,如果老僧存心偷袭,只怕这位早已承受不住了!”
白衣文士道:“那也未必见得,十招之内,只怕你还无法伤得了他。”
嘉擅尊者道:“即如檀樾所说,那么十招之外呢?”
白衣文土仰头向天,漫不经意的道:“只要再加上一人,二十招之内,就不会落败了。”
嘉檀尊者大笑道:“武功一道,并非一加一就是二,照檀樾这般说法,他们四位齐上,岂非就可支持出四十招外了?”
白衣文士晒道:“四人齐上,已可接住你五十招,绰有余裕。”
嘉檀尊者道:“那么就要他们一起上吧!”
白衣文士不耐道:“我无暇和你多说,你只要能在十招之中,胜得我绿衣侍卫,咱们撒手就走。”
嘉檀尊者方才已试出绿衣人武功虽然不弱,但如果只有对方一人出手,自问还用不到十招,即可胜他,这就点头道:“老僧悉凭檀樾吩咐,就以十招为限,老僧不能胜,便算落败。”
白衣文士不再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嘉檀尊者缓缓走出两步,距绿衣人三尺左右,停了下来,阴阴的道:“施主请出手吧!”
绿衣人方才和他拼过一掌,知道对方修为深厚,凭自己的功力,最多也只能接得五六招左右,如想打满十招,不分胜负,实是太难,那么这先发的一招,就非常重要了,因为如能抢得先机,即可沾光不少,当下抬头道:“那么你小心了!”
话声才落,脚踏奇门,左手扬处,一掌竟从侧翼拍出!他这一掌潜力如山,立时激得满室风卷飓翻,素然有声!
嘉檀尊者知他纯以阳刚之力见长,不愿和他硬接,身子一侧,左掌斜斜一带,发出一股阴柔劲力,把对方掌力,带开一旁,当胸右手,突然屈指轻弹,数股阴劲横袭而去!
绿衣人不假思索,左脚斜退半步、左掌迅收,护往中下盘,右掌一招“手挥五弦”,掌力发出,“呼”的一声、把袭上身的数股阴柔之劲,全部抵住!
嘉檀尊者阴嘿一声,屈指轻弹的右手,五个指头,忽然伸得笔直,向前微微作势!
绿衣人发出一招“手择五弦”,堪堪把对方数股阴柔劲力接住,但在这一瞬之间,陡觉这几股阴柔力道,微微一绷,突然转变为阳刚劲道,五道奇重如山的指力,已压上身来!
要知一个人所修内功,路数各有不同,有的人以阳刚之力见长,发掌出招,讲究碎石裂碑,以威猛取胜,有的人却走阴柔一路,攻拒之间,以无声无息的暗劲伤人,这两种功夫,各有所长,极端相反,一个人不可能两者兼练。
绿衣人因嘉檀尊者弹出指风,突然化柔为刚,心头不禁大凛,猛地吐气开声,右掌贯注全力,运劲前推,但已是迟了一步,只觉心气浮动,被迫得连退了两步。
嘉檀尊者哪肯错过机会,红衣飘动,大踏步跨出一步,左掌闪电拍到!
绿衣人被地迫退了两步,哪敢大意,身形一稳,气聚丹田,双掌平胸,直待他掌势快近身前,才双手并出,朝前推去。
这一下提足十成力道,迎击而出,但听一阵狂啸,两股力道在彼此手掌外五尺之处接实。
正因嘉檀尊者拍的这一掌,又是阴柔劲道,故此他的掌风,虽然凝厚得如同有形之物,但除了绿衣人掌声带着厉啸之外,两掌接实,却听不利半点声响。
两股力道,停在中间,谁也无法再推进半尺,僵持了足有一盏茶工夫。
绿衣人只觉对方发出的阴柔劲道,不但奇重如山,而且还有丝丝寒气,不住渗入自己掌力之中,己可感出,身上不由机伶伶的打了一个寒噤!
“哈哈!”
嘉檀尊者突然大笑一声,右掌如斧,竟然在僵持之中,拦腰横斫而来,他左手阴柔之劲,丝毫没有退缩,右手这一掌,却竟然使出阳刚力道,势如山崩,力逾千斤,来势之猛,宛如惊涛骇浪,凌厉无比!
绿衣人双掌贯注全力,正好抵住对方一只左手,不敢丝毫松懈,哪里还分得出手,抵挡对方右掌?心头大感惊骇,暗想:“糟了,自己果然和他走不出五招!”
哪知心念才动,蓦觉嘉檀尊者劈来的凶猛掌风前面,另有一阵徐如薰风的潜力,把自己身子向右撞出了数尺。
嘉檀尊者自以为这一招稳可得手,万没料到对方会在双方内力相抵触之下,突然跃开,心中不由大奇!
只听白衣文士沉声道:“你们已经五招了!”
白衣崆峒等人袖手旁观,瞧得大为凛骇,因为绿衣人只是白衣教主手下一名侍卫,功力之高,竟然不在自己几人之下!
尤其嘉檀尊者出手奇诡,忽刚忽柔,不可捉摸,举手投足之间,无不含有惊心动魄的威力。
正当此时,只听“蓬”然一震,两条人影,倏合乍分,同时后退了两庆。
原来白衣文士喝声方落,绿衣人跃开了身子,突然双足悬空,腾身跃起,双掌抡劈,一招“风雷交击”,直向嘉檀尊者当头劈落!他是听到白衣文士的喝声,抖擞精神,尽力施为,这一掌由空而下,当真势如山崩,力逾千钧!
嘉檀尊者因方才一掌落空,正感惊奇,此时乍睹对方双掌轰击而来,口中阴嘿一声,不慌不忙,从容一迈右腿,身腰斜挫,左掌护胸,右手托天,一招“天王托搭”,暗中运起阳罡内劲,直向绿衣人劈下的掌风迎去。
这一下,双方全部凝足内力,而且发出的掌风,全是刚猛力道,一般下压,一股上迎,爆起“蓬”然巨震,茅屋摇晃,灰尘断草,簌簌直落,旋风四溢。
两人居然半斤八两,功力悉敌,但听嗖嗖两声,衣袂飘风,双方各自被震得心气浮动,脚落实地。同时后退了两步。
嘉檀尊者不禁心头大为骇异,方才一连五招,对方内力,分明比自己要差得多,这一招对方凌空发掌,身悬虚空,照说该再打个折扣,那么一掌接实之后,对方最少世得被自己震出五六步去。但他居然和自己平分秋色,功力悉敌,宁非怪事?
他心念闪过,原是一瞬间事,绿衣人身形落地,并不稍息,身子朝前一冲,双掌“金鼓齐呜”,闪电朝嘉檀尊者击到!
嘉檀尊者想不到对方五招之后,内力骤然增强,发掌出招,势如惊涛骇浪,猛恶无比。
当下一提丹田真元,力贯双掌,使了一招“八部天龙”,硬砸来势!
在五招之后,这是第二次硬打硬接,两人不但各存戒心,而且含有一争高下之意。是以一招出手,四掌乍接,又爆出“蓬”然大震,但两人脚下马步,谁也未曾移动半分!
不!嘉檀尊者和绿衣人,两掌接实之后,突觉一股极强的阴柔暗劲,袭到身前,心下陡然一惊,急忙暗运功力,向前逼出,已是不及,只好后退半步!
白衣文士喊道“还有两招!”
“不错!”嘉檀尊者面露狞笑,举步一跨,突然欺到绿衣人身侧,右手中食两指一并,疾向对方眉心点去!
白衣文士晒道:“这是魔教中最厉害的‘透骨阴指’了。”
嘉檀尊者一缕指风,悄无声息的透指而出,突见绿衣人脚下一个踉跄,身子向右转了一圈,正好避开自己指风。
这情形,粗看起来,似乎是绿衣人一时措手不及,才身向右转,用以闪避嘉檀尊者指风。
嘉擅尊者心里明白,这一指“透骨阴指”,自己早已打准步位、绿衣人除了硬接、决难躲闪得开。
何况他转了一个圆圈的身法,并非出诸自然,好像被人在右臂撞了一下似的。心念疾转,回目瞧去。白衣文士正好站在绿衣人右首,虽然他依然背负双手,若元其事的仰头向天,傲然而立。
但嘉檀尊者是何等人物,这一瞧,胸中登时了然,难怪绿衣人内力明明比自己差得许多,但五招之后,竟会突然转弱为强,和自己功力悉敌,原来是他暗中施展“隔空传力”之术,把真力贵输到绿衣人身上!
他这一发现,心头猛地一惊!
要知“隔空传力”之术,出于天竺白骨教,其人多穿白衣,信奉“白骨观”,难道白衣教,就是当年白骨教的支派不成?
这一段话说来话长,其实只不过电光石火,一瞬间事,绿衣人身子转了一圈,嘉檀尊者一指落空之际,白衣文士只冷峻的道:“还有最后一招!”
“嘿!”
嘉檀尊者右手迅速收转,借势又向前欺进了一步,左掌跟着朝绿衣人当胸印去!
他这一下,身子欺进,当真快得无以复加,但拍出的左手,却十分缓慢,几乎不能再慢,看去只是徐徐朝绿衣人胸口凑了上去,纵是三岁孩童,也不难避开。
但大家目光,和他手掌一接,登时大吃一惊!
原来嘉檀尊老一只左掌,在这一瞬工夫,通体变成金黄颜色,虽是慢吞吞的推出,但手掌过处,四周发出“嗤”“嗤”邢响!
绿衣人骤睹对方施展煞手,脸上显出无比凝重、双掌当胸,缓缓据起右脚,极度小心,斜斜跨出!
但目光却依然紧紧注视着这只金色手掌,丝毫不敢放松,双掌也紧护胸口,略见颤动!
白衣崆峒、东门子良,独角龙王等人,也被这最后一招的紧张形势,压得屏息凝神,目不稍眨。
就是当门而立,先前一直仰首向天的白衣文士,此刻也感刊情势严重、背负着的双手,忽然拢到胸前,掌心握紧,两道明亮的眼神,透过蒙面白沙,紧盯着嘉檀尊者,现出无比关切!
“轰!”嘉檀尊者终于发出掌力,静夜之中,轰然巨响,屋顶掀翻,土垣倒坍、两扇门板直飞出十余丈外。
茅屋中,迷漫起一片滚滚尘士,这真是惊天动地的一击!
绿衣人闷哼一声,向后震弹出七八步远,身躯摇晃,脚下连划之字,终于站定身子,因他有绿纱蒙脸,瞧不出脸色,但他只是凝立不动,身形在微微抖颤,想来负伤不轻!
就是站在他身后的白衣文士,也接连后退了三步、一身白衣起了猛烈波荡,宛如立在大风中一般,吹得衣带不住飘扬!但绿衣人并没因此倒下,自然算是接住了嘉檀尊者十招。
白衣文士重又恢复了他仰首向天的峻傲态度,朝嘉擅尊者冷冷的道:“十招已过,你该走了吧?”
嘉檀尊者目光瞥了绿衣人一眼,阴笑道:“他还能出声吗?”
绿衣人凝立不动,大声道:“魔教中的‘金手印’,也不过尔尔!”
嘉擅尊者脸色大变、喉中阴嘿一声,红衣闪动,头也不回的朝外就走。
白衣文土迅速从怀中掏出两粒丹药,自己迅速把一粒纳入口中,然后闪近绿衣人身侧,道:“你快眼下。”
绿衣人身躯晃了两下,猛地喷出一口鲜血,声音微弱的道:“不……不成了,被……被‘金手印’击……中的……人,无……药……可救……老奴……要……去了……两位……公主,保……重……”
他说话断断续续,十分吃力,说到最后,声音更是微弱、人也跟着往地上倒去!
白衣文士突然尖叫道:“金叔叔,你快吃下去,这是……”
他话声未落,绿衣人口中喷出一道血箭,双脚一伸,业已死去!
“金叔叔……”
白衣文士失声叫出,但他只叫一声,忽然住口、一下站起身子,依然恢复了他的冷傲态度,回头朝白衣崆峒、东门子良等人,冷冷的道:“你们怎的不走?”
白衣崆峒杨开源听他方才失声尖叫,嗓音尖脆,不类男子声音,心中对这神秘莫测的白衣教主,感到十分怀疑。
虽然方才目睹对方仅仅一个手下之人,武功已是如此了得,只怕合自己几人,也未必是对方对手。但自己几人追踪而来,目前已有头绪,南岳门人是被五毒教的人所劫持,而且五毒教的独眼乞婆区姥姥,此时已被嘉檀尊者制往穴道,自然不甘心因此退去。
当下目光迅速和东门子良互望了一眼,说道:“兄弟和东门道兄、沙帮主一行,既不是和嘉檀尊者同路,也没和尊驾有约、似乎并没离去的理由。”
白衣文士冷哼一声,回头朝身后三个绿衣人造:“你们把金叔叔和五毒教的这个老婆子,一起送回去吧。”
三个绿衣人答应一声,一个搭起绿衣人尸体,另一个正待朝拽眼乞婆身边走去。
东门子良突然跨前一步,拦在独眼乞婆身前,喝道:“且慢!”
那喝声未落,绿衣人已身如魁影,倏然地从身边穿过,伸手挟起独眼乞婆,退回原处,身法快疾,动作如电!
东门子良愕然一惊,仙人掌左浩大声喝道:“你们还不把她放下?”
白衣文土连头也没回一下,只是吩咐三个绿衣人造:“你们先行回去好了。”
独角龙王沙无忌洪声道,“你们要把独眼乞婆带走不准,也得先胜了咱们。”
白衣文士冷漠的转过身子道:“有我留在这里,还不够吗?”
仙人掌左浩嘿逼:“你就自信能够抵得住我们六人联手之力吗?”
白衣文士两道眼神,从白纱中透过,向六人扫掠了一眼道:“你们就联手围攻我一阵试试!”
白衣崆峒心中暗想,对方三个绿衣人个个身怀绝技,武功不在自己几人之下,既然对方要他们先回去,只留下一个白衣教主,武功再高,要想独力胜过自己六人,只怕并非易事。
独眼乞婆虽是劫持南岳门下的主要人物,但有白衣教主留在这里,自己几人,只要赢得了他,还怕他不交出独眼乞婆来?
心念一转,缓缓跨出一步,拱手道:“沙兄,左兄。不必阻拦他们,有白衣教主留在这里,不论胜负谁属,总会有个交待。”
说话之时、三个绿衣人已经跨出茅屋,在黑暗中一闪而逝!
白衣文土冷哼道,“你认为你们准能胜得了我吗?”
白衣崆峒道:“那也不能肯定,尊驾身手,自可从方才贵教绿衣侍卫的武功上、管窥一二。”
白衣文士听他口气,似乎已看出方才自己施展“隔空传力”之术、不由微晒道:“你倒不失是一位有心人!”
白衣崆峒裂嘴笑道:“教主好说!”
白衣文士背负双手,傲慢的道:“你们准备好了没有?”东门子良回顾了沙无忌一眼,低声道:“他似是有恃无恐,咱们出手要小心一些。”独角龙王道:“他如果单凭拳脚的工夫,能够胜过咱们几人,兄弟输了也心甘情愿。”
白衣文士道:“本教主自然要你们输得口眼心服!”
仙人掌左浩怒声道:“你慢夸大口。”
白衣文士退:“你们尽管出手就是!”
白衣崆峒手一拦,道,“兄弟还有一事向教主请教。”
白衣文士道:“你说!”
白衣崆峒抬头道:“尊驾自称白衣教主,不知贵教一向在何处行道,何以江湖上从无人知?”
白衣文土严肃的道,“白衣教出现江湖,万流归宗,唯我独尊。”
独用龙王嘿道:“好大的口气!”
白衣文土道:“口气大不大,你们日后自知。”
白衣崆峒又道:“白衣教主出现江湖之后,是不是不容江湖上再有人穿白衣吗?譬如区区杨某,一袭白衣,已经穿了几十年啦。”
白衣文士被他问得一怔,答道:“本教并不限制旁人不能穿着白衣。”
白衣崆峒点点头道:“这就是了。”他说到这里,略微一顿,又道:“前日在石鼓山前,偷袭兄弟的,不知可是尊驾?”
白衣文士似乎已有所觉,冷做的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白衣崆峒纵声大笑道:“兄弟已经知道了。”
白衣文士怒道:“你知道什么?”
声音甫落,人已到了白衣崆峒身前,举手一掌,拍了过去。
白衣崆峒双肩一晃,退后五步,独角龙王沙无忌正好站在白衣崆峒边上,一见对方出手,立即大喝一声:“你想动手吗?”
“呼”的一掌,从旁劈出,朝白衣文士掌势截去!
白衣文士冷嘿道:“不错,你们华山派、崆峒派趁早一齐上吧!”
他说话声中,不知忘了闪避,还是存心要露出一手?只叭“啪”的一声,独角龙王一只铁掌,正好击中白衣文士左肩头上!
要知独角龙王练就“铁砂掌”,膂力雄浑,这一掌势如开山,刚猛无比,就是山石,也禁不住他这一掌之力,会碎成齑粉!但这下拍上白衣文士臂弯,竟如击在一条水蛇身上,掌势一滑,身子不禁往前俯冲了一下!
白衣文士反手一把,轻而易举的抓住沙无忌手腕。这一手当真简单已极,但沙无忌要待况腕闪避,已是不及,只觉手腕一麻,全身劲力顿失!
白衣崆峒因他为自己出手,要待出手抢救,已嫌不及,但听白衣文土口中轻哼一声,左手一抖,沙无忌一个高大身躯,有若稻草人似的,被他随手仍出一丈开外,“砰”的一声,坐倒地上。不禁暗暗皱眉,心想:对方这一招只是普通擒拿手法,除了出手稍快之外,并无什么特别之处,怎的独角龙王被他一下拿住?
心中暗想,立即趋前一步,道:“沙兄可受了伤吗?”
其实白衣文士这一手并没存心伤他,独角龙王一跃而起,略一运气、满脸羞愧的道,“兄弟一时失手,还没负伤。”
白衣崆峒低声道:“此人武功诡异,咱们真要小心对付才好。”
东门子良瞧他举手之间,就把沙无忌扔出,心中不禁生出一股寒意,示意师弟,小心戒备。
白衣文士好像根本没有方才那回事一样,冷漠的瞧着东门子良道:“奇怪,你们华山、崆峒的人,怎不一齐上呢?难道还要我请吗?”
东门子良终究是一派掌门人的身份,给他一再要自己几人同上,哪还忍耐得住?闻言点头道:“好极!兄弟正要领教。”说到这里,目光一掠白衣崆峒,手拂花白长髯,笑道:
“既然白衣教主一再要咱们齐上,兄弟和杨兄两人,联手试他几招也好。”
白衣崆峒道:“道兄说得极是。”
同时回头过去,朝两个师弟,嘴皮微动,暗暗嘱咐了几句,才大步走了过来,和东门子良并肩站定。
独角龙王沙无忌、仙人掌左浩,和崆峒二萧,分站了两个方向,但并未立身出来。
白衣文士身形动也未动,低沉的道:“只有两位出手,他们呢?”
白衣崆峒怒声道:“这个不劳尊驾费心,你先接两招试试再说!”
右掌随着话声,遥遥劈出!
白衣文士身形略微一偏,避开白衣崆峒一记劈空掌风,举步一跨,突然欺到东门子良身侧,左手斜起,一招“玄乌划沙”,朝胸前削去!
“来得好!”
东门子良蓄势以待,一见对方欺近,右脚退出半步,双掌排山,竟然硬接白衣文士的掌力。
白衣崆峒方才一记劈空掌,原不过是个虚招,他右手早已凝聚功力,紧握拳头,暗藏袖中。此时一见对方舍了自己,朝东门子良出手攻去,尤其东门子良双掌齐出,似乎在第一招上,存心掂掂对方斤量,不由心中大喜,身如风转,扬手一拳,对准白衣文士背心,虚空捣去!
这正是崆峒派驰名武林的“无形拳“!(按“无形”的解释,是张满了弓弦,而无矢可射之义,也就是说“无形拳”凝聚全身力道,有若拉满了弓弦,拳发无形,正像无箭可射,其实“无形拳”乃是内家上乘拳术,伤人于数丈之外,江湖上俗称百步神拳,也有人叫它隔山打虎拳。)
白衣崆峒一拳出手,一团拳风,疾如风轮,雷奔而出,朝白衣文士后心撞去!
这原是一瞬间的事!
白衣文士划出一掌,正好和东门子良的掌力接实,白衣崆峒打出的“无形拳”风,也己撞上后心。他左手乍接,发出蓬然轻震,右手向后一挥,使了一招“龙尾挥凤”,接住白衣崆峒一拳,却丝毫没有声息,但他一个身子,在接住两大高手全力一击之下,也被逼得向侧横跨了两步!
白衣崆峒一拳出手,发觉白衣文士武功,并没自己预期之高,精神不禁大振,裂嘴狂笑道:“白衣教主,原来也不过如此!”
右手又是一记“无形拳”,遥遥击去!
东门子良和白衣崆峒同样心情,闻言接口笑道:“杨兄说得不错,咱们今晚要不给他一个颜色,崆峒、华山还能在江湖上立足?”
说话声中,功运双臂,连环劈出两掌。
白衣文士长衫飘动,身不离三尺方圆,只是肩头晃动,从两人拳掌之间,双手一圈一合,白衣崆峒陡觉自己发出的拳风,被人推波助澜似的,加急朝前撞去。
正好东门子良双掌同发,白衣文土这一闪开,凌厉掌风,变成朝白衣崆峒撞去。
原来他们两人所占方向,是在白衣文士前后,此时经白衣文士双手一圈一合,两股内劲,被他引到了一起。
要知像白衣崆峒和东门子良两人的修为,武功原都是到了收发由心之境。
东门子良双掌出手,陡然发觉不对,赶紧一吸丹田之气,硬把逼出的掌风收转,哪知劈出的掌风,被白衣文士圈引.如有一股潜力相吸,他猛地吸气收转,双掌虽然收了回来,但身子骤失平衡,不由自主的朝前一栽。
白衣崆峒的“无形拳”如拉强弓,引满而发,一拳出手。凝聚全身功力,发拳无形,和其他拳势不同,要想中途收转。自非易事!
再加上白衣文土的真力接引,去势更快,眼看自己一团拳风,直朝东门子良捣去,口中大喝一声:“东门兄小心!”
拳势既然无法收回,只好尽力朝上捣去。
东门子良把双掌收转,身向前冲,听到喝声,来不及多想,双脚一蹬,硬行朝侧跃开。
这真是说时迟,那时快,身子横跃,脚踉还没站稳,一团劲急凌厉的拳风,呼的一声,掠过他身侧,斜斜破空飞出,东门子良心头暗暗凛骇,杨开源三十年不出,果然今非昔比!
就在他这一心神微动之际,眼前白影闪动,白衣文士早已一下欺近,一双雪白的手掌,舒展如兰,朝自己袭到!掌指齐施,竟然分不清招数,但觉诡异辛辣,兼而有之!
东门子良瞧得大骇,暗想这是什么手法?心头虽然震惊,双掌交叉,护住面门,身形一连向后退了五六步。
仙人掌左浩一见掌门师兄被人逼得连连后退,他一语不发,往白衣文士身后欺了过去,举手一掌,猛力朝他背心拍落。
同时白衣崆峒也及时跃近,落到东门子良身侧,挥拳向白衣文士击去!
东门子良被他一轮快攻,逼退数步,此时瞥见师弟业已欺到他身后,杨开源也抢落身前,这一机会,哪肯错过?身形乍止,左脚跟进,暴喝一声,右掌直竖,掌根吐劲,对准白衣文士当胸劈出!
他这一招“独劈华山”,乃是华山派独门杀着,虽然其他门派,也一样有?“独劈华山”的招式,但都是从华山派模仿而来、威力自然相去甚远。
这三位武林高手,出手虽有先后,但衔接一气,也差不多同时发出!
白衣崆峒、东门子良,快若雷奔堪堪逼近白衣文士身前,白衣文士双手疾合,慢吞吞的朝两人迎出!
他这一下,看不出丝毫惊人之处,只是有气无力的朝前缓推,但白衣崆峒和东门子良身为一派掌门,自然识货,看出他这一手正是凝聚全身力道而发。
两人全是同一想法,暗忖:他武功再强,要硬接自己两人一击,怕也未必如愿!心念疾转,同时猛吸一口真气,各自又加重力道,加速攻去。
华山派素以剑掌,闻名江湖,仙人掌左浩之所以有“仙人掌”之名,不仅在掌法上有独到的造诣,而且还精擅“太白神针”,能在出掌之时,掌心暗藏神针,他这个外号,就是说他掌心有刺之意。
他此时欺近白衣文士身后,眼看白衣文土全力贯注在掌门师兄和白衣崆峒身上,对自己的偷袭,直似丝毫不觉,心头不由大喜,掌心夹着几枚,“太白神针”,突然加快,猛向他后心拍落!
“啪”的一声,击个正着!但这一掌宛如击在败革之上。仙人掌左浩口中闷哼一声,捧着一只左掌,踉跄后退了五六步。
独角龙王看出情形不对,急忙跃近前去,问道:“左兄怎么了?”
仙人掌脸色发白,顶门上疼得汗水泠泠,原来他掌心暗藏的几支“太白神针”,不但没有伤到对方,反而穿入自己手背之中,鲜血直流。
这时白衣崆峒,东门子良也和白衣文土缓缓推出的双手,相距还有半尺光景,两人同时感到自己的拳掌,已被一股阴柔力道,轻轻挡住,再也攻不进去。
不!他双臂微屈,还在缓缓推来,绵绵内力,不断的诵出,居然逼得白衣崆峒、东门子良两人,大有后退的趋势!
白衣崆峒眼看对方一只手掌,匀红纤小,柔滑如玉,根本不像男子手掌,而且年龄不大,竟然能够独挡自己两人数十年修为的功力,心头不由既惊且怒,大喝一声,左拳又笔直向前捣出。
东门子良并不稍缓,跟着推出左掌。两人这一拳一掌,相继出手,果然又把劣势扳回,向前推进了寸许。
白衣文士双掌微微后缩,但一缩之后,又紧接着推出,依然把两人拳掌,推出寸许。
他在相距半尺之间,悬空一推一送,看去互相迎合,似极平淡,其实已是全力相拼。
约有一盏热茶工夫,白衣崆峒一袭白衣,不住的飘动,脸上出现无比凝重,连他细长如缝的眼睛,也比平日睁大了一倍!
东门子良毛发朝立,顶门上己微见汗水!但白衣文士却依然冷漠如故,丝毫不见有什么吃力的模样。
这情形直瞧得独角龙王心头大凛,心知双方比拼上了真力,而且白衣崆峒和东门子良合两人之力,还比人家差了一着,此时已渐落下风。
自己要待出手,又因方才仙人掌左浩的出手偷袭,被对方内力震伤,即是一个例子,自问出只和仙人掌的功力相仿佛,出手也无济于事,心念转动,不由朝崆峒二萧瞧去。
崆峒二萧自从现身之后,一直跟在白衣崆峒身后,始终没有发过一言,那张白惨惨脸上,木无表情,简直像两具木偶!
此时独角龙王朝他们瞧去,只见两人依然垂手木立,一动不动,生似这一场剧烈搏斗,和他们并不相干。
独角龙王终究是一帮之主,除了暗示,自然不能出口要两人上前动手,不由暗暗皱眉。
心想:杨开源为人工于心机,狡诈善变,没想到他两个同门师弟竟然其蠢如牛,这等人跟在他身边,又有何用?
这一瞬工夫,场中情形更是不对!
白衣文士双手缓缓推出,白衣崆峒和东门子良两人喘息渐粗,四条手臂也起了轻微摇动,若有不胜负荷之感!
就在这一刹那,崆峒二萧相互对望了一眼,一声不作,四只手掌提到胸前,两人同时跨出一步,突然掌心一合,同时推出!
他们两人心意相通,双手一提,一合,一堆,一放之间,陡然罡风激荡,有如怒海狂涛,汹涌腾沸,直向白衣文土冲袭而去!
这两人不发则已,一发惊人,独角龙王没想到他们会有这等凶猛浑厚的内力,心头方自一怔!
蓦听白衣文士发出一声清脆尖细的格格大笑!
“蓬!”茅屋中发出惊天动地,惊心动魄的巨震!
狂焱陡起,砂飞石走,土墙倒坍,夹杂着一片内力掌风激扬起的沉浊呼啸,和几声低沉闷哼!
在浓重尘沙中四条人影,焕合乍分!
白衣崆峒杨开源,东门子良,崆峒二萧,全都闭目凝立,脸色微见苍白。
原来白衣崆峒.东门子良各以本身内功和白衣文士拼命抵拒,正感渐落下风,突觉对方源源推出的阴柔内劲,忽然无故消失,自己两人被他遏阻已久的两股潜力,骤如黄河缺口,向前涌去,正好和崆峒二萧的强猛掌风,撞在一起。
这一阵大震,直把四位武林高手,全震得血气翻腾,受伤不轻。
仙人掌左浩惊噫一声道:“沙兄,那厮人呢?”
独角龙王拍拍身上灰沙,凝目一瞧,果然在这一瞬之间,哪里还有白衣文士的影子?场中四人正在运功调气,不由轻声道:“此人武功果然了得,看来令师兄等四人,恐怕还受伤不轻呢。”
仙人掌左浩瞧了四人一眼,道:“不要紧,大师兄他们大概这点伤还经受得起,并无大碍,只是这厮武功,当真十分怪异,兄弟虽然无能,但自问也足可裂石开碑,方才明明拍中他后心,竟能丝毫无伤,实是令人费解!”
独角龙王摇摇头道:“据兄弟的看法,他武功虽高,也决不可能练成道家无上玄功护身罡风一类功夫,左兄一掌击中他后心、依然伤不了他,或者他身上穿有什么刀枪不入的宝衣,也说不定……”
仙人掌左浩奇道:“沙兄此话,想必另有高见?”
独角龙王道:“兄弟也只是猜测之辞,试想东门道兄和白衣崆峒两位,少说也都有数十年修炼之功,合两人之力,还拼不过他一人,和他掌力相对,如入虚空,真力悉化,天下无人能敌……”
他刚说到这里,只听白衣崆峒和东门子良各自吁了口气,睁开眼来,这就连忙住口,问道:“两位道兄怎么了?”
白衣崆峒回眼四顾,说道:“还好,差幸咱们及时警觉,都已收转了几成力道。”
东门子良叹息一声道:“唉!此人武功,委实怪异,兄弟真还是第一次遇上!”
崆峒二萧也在此时,睁开眼睛,两张白惨惨的脸上,一无表情的同时走到白衣崆峒身前,同声施礼道:“大师兄请恕小弟鲁莽。”
白衣崆峒裂嘴一笑道:“这不能怪两位师弟,咱们全被人家‘化力神功’所治。”
仙人掌左浩道:“这厮使的果然是‘化力神功’?”
白衣崆峒阴笑道:“此人功力尚未精纯,他伤的也不会比咱们轻!”说到这里,忽然转头朝东门子良道:“他走得不会太远,咱们快跟下去瞧瞧广东门子良道:“杨兄说得极是!”
六条人影立即纵身跃起,朝山径上扑去!
这一所茅屋,墙倒屋坍,茅草掀飞,只剩下一片荒墟。地下密室,上下四面,都支着木板,虽然并没坍下,但也尘土如雨,尘沙弥漫,几乎使人要咳呛出来!
温如玉用罗帕捂着口鼻,娇躯却挡在陆翰飞身前,连大气都不敢稍透。
上面的情形,她当然瞧得十分清楚,姥姥被人掳走,和嘉檀尊者,白衣崆峒等人先后受挫,使她感到无比惊骇。但最担心的还是陆翰飞的失去武功,一时无法复原、五岭山虽然辽阔,但有这许多武林高手追踪,凭自己的能力,只怕也难以保护得了他。
她咬着下唇,轻轻叹息了一声,忖道:“我平日天不怕,地不怕,今天怎的没有了主张?无论如何,也得先离开这里再说。”
一缕刚毅之气,又渐渐泛上眉梢,伸手摸了摸身边的兵刃暗器,然后走到陆翰飞身侧,柔声的道:“陆少侠,我们走吧!”
陆翰飞道:“上面这些敌人,可是冲着在下来的?”
温如玉道:“他们都已走了,我们还是先出去要紧。”
匆匆走到左侧壁下、伸手取下木闩、打开两块木板,里面却是一条黝黑的甬道,招手道:“陆少侠,快随我来。”
说完当先侧身而入。
陆翰飞依言跨入甬道,只觉这里面异常黑暗,但地势却甚是平坦,两面都是山石砌成的石壁,一股浓重的潮霉气味,触鼻欲呕,显然这甬道已是久无人行。
正在举步之间,只觉一只温软无比的柔荑,轻轻握住自己手掌,向前引去!
陆翰飞暗暗叹息,自从眼下蝮蛇宝血,目能夜视,不想一旦失去武功,竟变成一个普通之人,连这点甬道,都要人带引了。
温如玉脚下走得并不太快,约莫走了二三十丈远近,地势缓缓升高,跨登十几级石级,己到了尽头。
温如玉轻轻缩回纤手,双掌向上一托,只听“格”一的一声,一块沉重木板,应手而起,原来这是一口高大沉重的棺木,她翻起之处,正是棺木底部。
她跨上一步、举手缓缓朝头顶推去,只听又是“咯”的一声,棺盖启处,头上已依稀可见天光!
温如玉手托棺盖,一提真气,跃了上去,回头低声道:“陆少侠快出来。”
陆翰飞跨出棺外,温如玉又把棺盖盖上,环顾停身之处,原来己在一片疏林之中,草长及膝,不知底细之人,谁会知道这座棺木,乃是地下道出口?
温如玉回首瞧了数丈外的那所倒坍的茅屋一眼,低低的逍:“陆少侠,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走吧!”
她这句“我们”,虽然四外无人,但不知怎的突觉一阵羞意,泛上心头,不禁缓缓垂下头去。
陆翰飞走出地道,忽然感到自己脚步沉重,周身乏力,口中长叹一声,问道:“姑娘,这是什么地方?”
温如玉目光不住的向四周流转,伸手一指,道:“这里是五岭山、咱们该向那边走才对。
陆翰飞在朦胧月色之下,看她和自己说话,虽然十分温和,但脸上显得极为惶急,这就点点头跟着她走去。
温如玉不敢走出树林,只是沿着山径的松林中,曲折而行。
走了一阵,陆翰飞便已累得气喘如牛,冷厉的夜风中,不住的举手择拭着脸上汗水。
温如玉站住身子,低声说道:“陆少侠,你快息一息吧,别走累了身子。”
她说得异常柔和,关爱之心,流露于言词之间。
陆翰飞只觉她对待自己,关爱柔婉,和第一次见面时,判若两人,心头不由一阵感动。
一个男人不管年纪多大,都需要有女人照顾,何况他在重伤之后,失去了武功,他更需要有人安慰鼓励,当下就靠着树身,坐了下来,闭目养神。
夜幕低垂,荒凉的山林,一片冷寂,猿啼袅鸣,不时还从远处传来。
温如玉走近陆翰飞身侧,旁着地左肩坐了下来,怜惜的道:“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陆翰飞道:“在下休息一会就好。”
温如玉幽幽的道:“咱们眼下处境,十分险恶,陆少侠,你还走得动么,咱们最好在天亮以前,离开这里……”
陆翰飞不待她说完,双目乍睁,站起身子,抱拳道:“在下多蒙姑娘救治,大德不言谢,只是在下武功已失,不敢有累姑娘,在下这就别过。”
说着大踏步往前走去!
温如玉追上几步,急道:“陆少侠快请留步,许多武林人物,目光集中在你一人身上,你此时武功还没复原,如何能行?只要被他们发现,难保不被劫待,目前紧要的是如何摆脱追踪之人,你才能安心养伤,假以时日,不难恢复……”
话声未落,突然间,长啸划空,传入耳际!
陆翰飞纵目望去,但见繁星闪烁,夜色中峰峦耸立,不见人影!
温如玉脸色微变,一双秋波,向四下一阵打量,柔声说道:“陆少侠敌人已经找来,你伤势尚未复原,不如先躲上一躲的好。”
她知道陆翰飞个性极强,是以带着央求口吻。
陆翰飞瞧她脸露惶急,心中只觉一阵黯然,不忍拂拗、默默的点了点头,转身闪入一棵大树后面。
温如玉目注陆翰飞堪堪藏好身子,只听一声案鸟般怪笑,起自数十文外,来势奇快,倏然之间,一条人影,已落到林外不远之处!
温如玉眼看那人飞落的身法,已知来人武功极高,她心中杀机已动,悄立林边,丝毫不动声色,直待那人堪堪飞落,现出身形,才一扬左腕,只听“咯”的一声轻响,一大蓬“五毒金针”,激射而出!”
这一下,双方距离既近,温如玉打出金针,力道又强,照说来人万难躲闪!
哪知来人武功之高,竟然大出温如玉意料之外,只见他匆忙之中,大袖一挥,应变极快,在间不容发之下,把激射而至的一大把金针,悉数震飞!
不!他随手虚空一抓,夹住一枚金钎,低头一瞧,突然噫了一声,双目转动,两道森霖寒电,直向林中射来,厉声怪笑道:“五毒金针,林中可是区老乞婆,怎的连老夫也认不出来了?”
温如玉先前只是想到先下手为强,根本没瞧清来人是谁?此时瞧到对方举手之间,把自己一大篷飞针击落,心头方自一怔!
再听他这么一喝,分明来人和姥姥还是素识,急忙举目瞧去,只见林前站着一个面容瘦削,头戴斗笼,身穿葛衣的老人!
温如玉瞧清来人,猛地一凛,暗想:此人这身打扮,极像乌蒙金蛇叟,只是金蛇叟长年以金蛇束腰,此人身上,却并没束腰金蛇。心中暗想,跨步朝林外走出,拱手逍:“晚辈温如玉,老前辈和姥姥相识,定非外人,方才鲁莽出手,还望恕罪,不知老前辈如何称呼?”
葛衣老人持着山羊胡子,两道目光,注着温如玉上下一阵打量,问道:“你是五毒教门人。你姓温?唔,是温璇的后人?”
温如玉听他提到父亲名讳,连忙躬身道:“老前辈说的正是先父。”
葛衣人颔首道:“你是他女儿?”
温如玉应了声“是”。
葛衣人呵呵笑道:“老夫和五毒教颇有渊源,难道区婆子没告诉过你老夫是谁?”
温如玉迟疑的造:“老前辈可是乌蒙荆前辈?”
金蛇叟突然想起自己唯一表记束腰金鳃、毁在五毒手骆伦手里,不由老脸一热,拈着短须,嘿嘿一阵干笑,倚老卖老的道:“老夫风闻南后门下姓陆的小子,被人劫持,一路由此而来,据老夫推测,可能已落到你们手里,贤侄女既然在此,区老婆子哪里去了?”
温如玉心中一动,忙道:“老前辈迟来一步,姥姥已被人擒去……”
金蛇叟听得一怔,不待她说完,双目一睁,息着问道:“区老婆子一身是毒,谁把她擒去了?”
温如玉道:“晚辈也弄不清楚,那是三个身穿绿衣,脸蒙绿纱的人。”
金蛇叟道:“他们从哪里去的?”
温如玉道,“晚辈也是刚才据报赶来,就遇上老前辈。”
金蛇叟道:“有这等事?好,老夫这就赶去!”
他话声一落,双脚顿处,人己拔空飞起,眨眼工夫,就在黑暗中消失。
温如玉暗暗吁了口气,急忙返身人林,奔近陆翰飞身侧,急急说道:“陆少侠,我们赶快走吧!”
陆翰飞抬头道:“来的是金蛇叟荆山民?”
温如玉点点头道:“你认识池?”
陆翰飞道:“我见过他两次……”
温如玉瞧瞧天色,焦急的道:“陆少侠,时间不多,我们快走才好……”说着又瞧了他一眼,低低的道:“你……伤势没有全好,让我背着你走,好吗?”
陆翰飞俊脸一红,忙道:“这个如何使得?”
温如玉坦然笑道:“你白天一直昏迷不醒,一路上都是我抱着来的……”
话声出口,不觉一阵羞意,泛上心头,但瞬息之间,秀眉微微一扬,又低笑道:“陆少侠,情势已急,让我扶着你走吧!”
说到这里,不由分说,一手扶起陆翰飞,略一辨别方向,急急朝南走去。
这一路上,她地形较熟,尽拣隐秘山林,绕道而行,约莫奔走一个更次,果然没有遇到追踪的人。
陆翰飞武功已失,虽由温如玉半扶半拖的赶路,只觉山风凛烈,吹得全身几乎麻木!
一阵疾行,少说也走了四五十里路程。
温如玉武功不弱,但扶着一个大人,长路奔走,也感到十分吃力。
此时天色业已将曙,东方吐出鱼白,正想找个地方息脚!
瞥见左侧林中,飞起两条人影,有如大鸟般凌空扑来,心头不禁大骇,但已无法回避……
两条黑影,倏然堕地,现出两个身穿宽大黑衣老人,左首一个年约五旬以上,生得秃顶红脸,目光如炬。右首一个五旬不到,一部连鬓胡子,满脸于思!
秃顶老头瞧了陆翰飞,温如玉两人一眼,沉声问道:“小哥儿,你们可知有一个南岳门下弟子,被人掳来,往哪里去的?”
连鬓胡子老人干笑一声,道:“谅他们两个娃儿、哪会知道?”
温加玉因这两个老人光是掠空飞来的身法…已可看出武功极高,但这般装束的人,江湖上从没听说过,好在他们似乎不认识陆翰飞,眼珠一转,正待回答!
陆翰飞一阵喘息,接口道:“在下正是南岳门下!”——
我独行扫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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