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棠含笑道:
“在下义父开府石城,在下奉家师之命,前来辅佐义父,在江湖上开创一番事业,就因草创伊始,自然不容有其他门派和咱们并峙,但偏偏武当派、大洪帮,都在咱们境内,因此义父之意,先得收服了这一帮……”
方璧君冷哼道:“好大的口气!”
金玉棠微微一笑道:“义父眼中,收拾几个武当道士,并不须费什么气力。”
方璧君道:“就凭天毒指。”
金玉棠得意的笑了笑道:“姑娘猜错了,义父并未使用‘天毒指’,已把武当掌教天宁子擒来了……”
方璧君听得暗暗吃惊,讶然道:“你们把武当掌教擒来了?”
金玉棠微晒道:“在下方才说过,义父并未把一派一帮放在眼里,一个天宁子,又算得了什么?”口气微微一顿,接道:“但义父派去大洪山的人,却功败垂成,全军尽覆。”
方璧君心中一动,暗道:“这话是指自己和大哥了。”
果然金玉棠目注方璧君,微微一笑道:“那是拜贤兄妹之赐。”
方璧君冷笑道:“你们要待怎样?”
金玉棠慌忙摇手道:“姑娘切莫误会,在下只是把前因后果,向姑娘叙述而已,老实说,令兄只不过武当门下一个俗家弟子,义父连天宁子都不放在眼内,令兄敢和石城别府作对,那是自找死路。姑娘应该知道,义父要取令兄性命,只是举手之劳,但义父始终不曾向令兄下手,姑娘可知那是为什么?”
方璧君冷冷的道:“为了什么?”
金玉棠潇洒的一笑道:“那是看在姑娘的份上,义父一向敬重姑娘令师,为了姑娘之故,才对令兄也特别优容。”
方璧君冷冷的道:“不优容又如何?”
金玉棠道:“义父之意,想请令兄加盟本府,同时……”
他忽然住嘴,英俊而瘦削的脸上,微现忸怩之色!
这种神情有些古怪!
方璧君道:“你怎么不说下去了。”
金玉棠踌躇了一下,才嗫嚅说道:“义父之意,认为姑娘如果……”
方璧君道:“我如果什么?”
金玉棠脸色微红,仰脸道:“义父要在下向姑娘求婚……”
方壁君脸色倏沉,没待他说下去,立即柳眉一挑,娇叱道:“你给我住口!”
金玉棠尴尬的陪笑道:“姑娘息怒,这是义父的意思,咱们两家联了姻,就可以化干戈为玉帛。”
方璧君伸手一指,怒叱道;“你给我滚出去。”
金玉棠温文一笑,走上一步,道:“在下对姑娘仰慕已久,一片痴情,有天可鉴,还望姑娘见怜,好事得谐,在下愿永侍妆台,一辈子拜倒石榴裙下……”
方璧君气得脸色发白,大声道:“你滚,滚出去,再不滚,莫怪我出手无情。”
金玉棠望着她狡笑道:“姑娘身上兵刃暗器,在下已叫彩花替你收起来了。”
方璧君伸手一摸,腰间盛放着穿珠神针的革囊,果已不见,敢情就是方才那个青衣使女在自己昏睡之际,偷偷解去了。想到这里,不觉心头大怒,冷哼道:“我没有‘穿珠神针’一样教你认得厉害!”话声出口,左手一挥,朝金玉棠迎面拍去。
这一招非指非掌,五根纤纤玉管般的手指,舒展如莲,轻轻幌动,便已笼罩了金玉棠胸前五处大穴。
金玉棠不识对方手法,但他身如轻絮,一下就闪了出去,望着方璧君轻笑道:
“姑娘何用生这么大的气?姑娘身上革囊,是在下要彩花取下的,在下连一根手指也没有碰上姑娘……”
方璧君一招落空,心中暗暗吃惊,自己这使的一记“玉莲临风”,乃是师傅千手神尼独创的“雪莲七式”,极为厉害的手法,制敌不备,可说例无虚发,却被金玉棠轻易闪了开去。
即此一点,可见金玉棠的武功,居然并不在自己之下,也许因为在死谷中,自己先发制人,一支“穿珠神针”,打中了他的右肩,以致一直轻估了对方。
金玉棠脸含微笑,潇洒的站在那里,接着说道:
“在下是真的爱慕姑娘,才来跟姑娘当面求亲,允与不允,权在姑娘,在下并无勉强之意。”
方璧君心头虽然气恼,但她为人机警,既已试出金玉棠武功极高,尤其当她看到金玉棠的笑容时,他那只眼睛里,隐隐流露出一股邪恶之色!
这种邪恶之色,最能令女子心惊情怯,形势对自己不利,她自然不敢再贸然出手,只是冷冷的直:“不用说了,你给我出去。”
金玉棠淡淡一笑道:
“姑娘要在下出去,在下自己告退,只不过在下要提醒姑娘一句,到了石城别府,只有答应在下这门亲事,才是上上之策,姑娘最好仔细想想。”
方璧君怒声道:“我不用想,你给我滚!滚!”
金玉棠冷冷一笑,举步往外行去,到得门口,忽然转过身道:
“姑娘虽是青莲庵门下,但老实说,就凭令师千手神尼,也并未放在石城别府的眼里。”
说完,转身自去。
方璧君目送金玉棠走后,不觉暗暗舒了口气,她没想到金玉棠的武功,竟然会有这么高强。尤其他临走时说的话,似乎非恐吓之词,她已隐隐感觉到石城别府并不像自己想的那么单纯。
歪头申公豹侯延炳的开府石城,似乎有极大的野心,也似乎有着极大后台。
他不但没有把武当派、大洪山放在眼里,甚至连对自己师父,都不放在他们眼里。
这后台会是谁呢?
金玉棠的师傅?因为金玉棠曾经说过,他是奉师傅之命,辅佐他义父,开创事业来的!
他所说的“事业”自然就是野心,消灭异己,横扫武林。
她忽然感到此事不同寻常,非告诉祁老夫不可,这就举步,走到门口伸手推门。
哪知道一推,她才发现这道门户,竟是扇铁门,心中暗暗震惊,急忙回身朝南首一排窗户掠去。她记得南首一排花格子窗,糊着薄薄一层棉纸,那是酸枝木雕刻的花,只是如今已放了鹅黄色的窗帘,她不假思索,伸手撩起窗帘。花格子窗不见了,看到的只是一堵黑黝黑的铁壁!
方璧君明白了,自己已被软禁起来,长剑、穿珠神针,也被他们取走,再大的本领,也冲不出铜壁铁门的牢笼!
她突然伸手抓起一雕刻精细的椅子,猛力向铁壁上砸去,但听“砰”的一声大响,椅子撞在壁上,立被砸得粉碎。
当然,铁壁分毫也不会有什么损毁的,她此举只不过是聊以泄愤罢了!
椅子掷出后,一时间,她怔立当地再也不能动了。
天底下所有的禁室,或是地牢,都是黝黑的,潮湿的,但这间禁室,布置装饰,依然如此豪华。
方璧君方才醒来之时,并未发现室中的光亮,是四盏六角琉璃灯的灯光,假使她早些发现,就该警觉到大白天,何以要燃灯了。
除了四面都是铁壁,这里还是一间贵宾的卧室。其实你不去掀开色彩鲜艳的鹅黄绸幔,铁壁也看不到,你当它仍是接待贵宾的卧室,亦未尝不可。
方璧君缓缓回到锦棍前面,拉过绣枕,缓缓的侧身躺下,她双眼仰望着帐顶,尽量让自己的激愤的心情平静下来。
只有镇定下来,才能应付目前的情势。就在此时,她耳中忽然听到轻微的异响,似是右首壁间传来。
方璧君身在禁室之中,自然特别警觉,声音入耳,已从锦榻上翻身坐起,娇叱道:
“什么人?鬼鬼祟祟的,还不给我出来?”
右首的帐幔动处,果然闪出一个人来,轻笑道:
“范姑娘好灵的耳朵,是老婆子我,伺侯姑娘来的。”
那是一个身穿蓝布衫的老媪,一头花白头发,黑丝绒包头,脸长如驴,堆着满脸皱纹的奸笑,装作一付巴结的模样,迎着走来。
方璧君凛然站在棍前,冷声道:
“你是什么人?”
蓝衣老媪道:
“老婆子是奉公子之命,伺候姑娘的,范姑娘叫我金嬷就好。”
“金嬷。”方璧君突然想起在大洪山之时,曾听派去大洪山庄卧底的春娥侍候闻夫人的使女说过,他们都是由一个叫金嬷的人,负责训练。此刻这蓝衣老媪自称金嬷,不觉目光一凝,冷冷道:
“你就是金嬷。”
金嬷臂弯上还挽着一个花布包袱,闻言不由微微一怔,堆笑道:
“范姑娘认识老婆子?老婆子原是金公子的奶嬷,金公子小时候,就是吃老婆子的奶长大的,他要老婆子来伺候姑娘,老婆子哪得不来?”
说话之时,已把花布袱从臂弯下退下,放到榻上,一面打量方璧君,谄笑道:
“瞧你范姑娘真是花朵般的人儿,身上穿着一身男装,还是这般俊俏,要是换上女衫,真不知风靡了多少郎君?就像金公子,一向眼高于顶,普通小姐,他连正眼也不会瞧一回,他特别吩咐老婆子来伺候姑娘,他口里虽没说什么,但老婆子可瞧得出来,他对姑娘是动了真情……”
她竭力讨好方璧君,也正是竭力在替金玉棠吹嘘,这口气倒有些像是媒婆。
方壁君愈看愈觉可憎,愈听愈觉讨厌,冷冷的道:
“我不用你伺候,你给我出去。”
金嬷毫不动气,依然陪着笑道:
“这怎么成,范姑娘到了这里,那也不用客气了。”
她动手解开花布包袱,接着笑道:
“这是几套女衫,范姑娘试试是否合身?等姑娘换了装,老婆子好替姑娘梳头。”
包袱里面,果然是几套衣裙,质料考究,非罗即缎,加上精工刺绣,颜色鲜艳。金嬷已经一套套的取了出来,放到锦榻之上,意思自然是任由方璧君挑选。
方璧君依然冷冷的道:
“我这样很好,用不着换,你给我拿出去,我也不用你梳头,快给我滚。”
金嬷似是早就知道方璧君会发脾气,她毫不在意,反而陪笑道:
“范姑娘千万别生老婆子的气,姑娘是千金之躯,气坏了,老婆子可赔不起,再说姑娘这一身衫,已有几天没换。姑娘就算不喜女装,也不妨先换着穿,等老婆子拿去给姑娘浆洗好了,再换回来不迟。”方璧君铁青着脸道:“我不想换,也不用你浆洗,你出去吧!”
金嬷嬷忽然低低一笑,道:
“姑娘可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方璧君道:“石城别府也好,天毒府也好,你们又能把我怎样?”
金嬷奸笑道:“姑娘大概还不知道石城别府崛起江湖,武林各大门派,都将臣伏,因此石城别府没有什么好顾忌的,姑娘就是有天大的来历,到了这里,也就得委屈一点。”
方璧君冷笑道:“石城别府还唬不到我。”
金嬷笑了笑道:“姑娘大概还不知道老婆子是石城别府的什么人吧?”
方壁君道;“你是负责替侯延炳训练女子,派往各地卧底,你当我不知道么?”
金嬷脸色微变,笑道:“姑娘知道就好,石城别府经老婆子一手调教出去的女子,个个貌美如花,为本府工作,只求完成任务,不择手段,每个人都可以牺牲色相,去笼络各地武林中人?但她们初来的时候,个个哭哭啼啼,好像每个人都是三贞九烈的节妇,到后来不是乖乖的听老婆子的话?”
她说到得意之处,一张马脸,更显得阴森,连笑都带些残忍的狞笑。
方璧君和她目光相对,渐渐觉出有些不安之感。
只听金嬷道:“老实说,经我训练出来的人,老婆子要她们到东,不敢往西,老婆子要她们到西,就不敢往东,你当为了什么?第一,他们知道不听老婆子的话,她们会得到最不幸的后果,那就是废去武功,拨到‘如家房’去。咱们石城别府有几百名武士,轮班休息的人,都可以到‘如家房’去寻欢作乐……”
方璧君不自觉的打了个寒噤。
金嬷又道:“咱们公子看上姑娘,这是姑娘大大的福气,老实说,姑娘若是不答应这门亲事,那就得拨到老婆子手下去,接受训练,不成就得废去武功,拨到‘如家房’去,到了那时候,就后悔莫及了。”
方璧君终究是姑娘家,听到这里,心头止不住一阵颤栗,冷哼道:
“多行不义,必自毙。石城别府这般胡作非为,你们的报应也就在眼前了。”
金嬷阴笑道:“姑娘用不着替我们耽忧,还是想想姑娘自身的事吧?老婆子暂且告退。”
她不待方璧君回答,身形一下朝石壁闪去。
方壁君突然跟踪掠去,她身法并不慢,但金嬷更快,只在帐幔间轻轻一幌,便已不见!
等方璧君追到壁下,掀起帐幔,依然是一堵铁壁,哪里还有金嬷的人影?她怔怔的站在帐帽前面,心中暗道:
“这堵铁壁,定然有着一道暗门,但自己找不到暗门,也是徒然。”
XXXXXX
禁室布置纵然豪华,但禁室终究还是禁室。
禁室中没有天光,虽有四盏精致的琉璃灯,散发出柔和的灯光,把室内照得十分明亮,但却使人不辨昏晓。
方璧君自从申公豹侯延炳替大家接风酒宴之后,进入这间宾馆算起,那时正当午牌时候,那么此刻该是黑夜了。
她开始感到腹中饥饿,但却没有人送饭进来。
铁壁既有暗门,对方可以随时进来,她不敢躺下睡觉,回到榻上,只是盘膝坐室,缓缓运气调息。
如今该是第二天了?
这一天依然没人理睬,也没有人送吃的东西进来。
她饿得十分厉害,感到头昏眼花,四肢无力,纵有一身武功,也几乎被饥饿夺去了十之六七。
方璧君想到这是他们有意的安排,企图用饥饿来威胁自己就范,她只有咬紧牙齿,打点起精神。竭力忍受。
一切折磨,都可忍受,只有饥饿是无法挺得下去的。
她自然知道一个人的体力有限,捱得过今天,未必捱得过明天。
如今她只有一个希望,就是在死谷中无故失踪的范君瑶,能够安然无恙,能够看到自己在石壁上所留的字,会来石城别府,但她又担心大哥毫无江湖经验,赶来石城别府,无异自投罗网。
XXXXXX
这该是第三天了!
挂在室中四角的精致琉璃灯,贮存油量快要燃尽,灯光正在逐渐的昏黄下来。
方璧君两眼发黑,一个人已经饿得十分虚弱,扑在锦榻上,几乎没有半点力气,眼皮沉重,困倦欲睡。但饥火中烧,却又无法使她安然入睡。
“碰!”一声沉重的铁门关上的声音,震得四壁都发出巨大的震动。
方璧君被这声巨震,从昏睡中惊醒,双眼迷朦,依然看到一个人踉跄而入。
那人脚下一停,两点目光,一下就投到方璧君身上,他口中发出一声惊“咦”,嘶哑的道:
“你……是妹子,是你……”
这声音钻进方壁君的耳朵,突然心头一震,睁大了双目,朝那人望去!
灯火纵然昏暗,但她饿了两天的眼睛,突然有了光彩!
那是她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孔,剑眉、星目和那挺秀的鼻子,有菱角的嘴唇。
他虽然略显得清瘦,还是那么英俊!
那不是她一直盼望他来,却又担心他会自投罗网的“大哥”范君瑶?
他终于来了!
就站在她面前!
方璧君在这一刹,忘记了饥饿,忘记了一切,她惊喜的娇呼一声:
“大哥……”
突然扑入范君瑶的怀里,泪珠已经夺眶而出!
她从未有过这样激动,也从未和范君瑶有这样拥抱,虽然她心中只有他一个人,但他们兄妹相称,以礼相待。
这回她突然在她日夜盼望中出现,她在惊喜交集之下,再也顾不得少女的矜持,这是她心目中,早巳把他看作了唯一的亲人。
范君瑶显然有些受宠若惊,他任由她扑在自己怀里,一面柔声道:
“妹子,你怎么也会在这里?”
方壁君抱着他一颗头几乎贴在他脸颊上,她一颗心快要跳出口腔,同时隐隐可感觉到大哥的心,也跳得很厉害!
但她没有松开抱紧他的双手,在他耳边,幽幽的道:
“我们在死谷遇到了申公豹侯延炳,并不是真的侯延炳,他只是天毒府的总管诸秋松,他把我们骗到这里来,这五间宾舍,竟是囚人的禁室,他们把我囚禁在这里,无非是想*我们归顺天毒府……”
“啊!”她话未说完,突然间,好似想到了什么,心头机灵一震,脱了范君瑶的怀抱,眨动双目,凝注着他,问道:“大哥怎么会到这里来的?”
她真到此刻,才想到方才那声“碰”然巨响,是铁门关上的声音。
这不就证明范君瑶是被人推进来的?
莫非他果真不出自己预料,自投罗网,被他们关到禁室中来了。
不错,他脸上清瘦了许多,连声音也显得有些嘶哑,他定然受了他们的折磨,至少和自己待遇相同,已经挨了一两天的饿。
她一想到这里,整个人几乎要瘫痪下去!
落君瑶清俊的脸上,双眉微拢,苦笑道:
“我是看到妹子在石壁上留的字,才赶到石城山来的,没想到他们竟以妹子的生死作要胁,要我解剑投降……”
方璧君望望他身边,果然没带长剑,忍不住的急道:
“大哥怎会相信他们的呢?”
范君瑶道:“我自然不会轻易相信他们,但他们却拿出妹子的随身宝剑和革囊为证,叫我如何不信?”
方璧君听得一呆,接着气愤的骂道:“该死的金玉棠,最卑鄙的东西。”
范君瑶不由自主的微微却步。
方璧君续道:“他们乘我不备,支使丫头偷去了我的兵刃、暗器,却拿去诓你,你怎会轻易就上了他们的当?”
范君瑶吁了口气,苦笑道:
“他们并没有诓我,妹子不是被他们囚禁在地下室中么?”
方璧君又是一怔,奇道:“什么?这里是地下禁室?”
范君瑶点点头道:“难道妹子还不知道自己被关在地下禁室之中?”
方璧君惊奇的看看室中四周布置,完全和宾舍卧室无异,心中大加奇怪,但地下禁室和地下禁室,此刻对她并不重要,他急于想知道的是范大哥怎么会进来的?这就继续问道;“大哥还没说完呢,你后来怎样了?”
范君瑶道:
“我看了妹子的兵刃、暗器,才相信妹子果然已经落在他们手中,我答应他们解下长剑,但我有一个条件,就是要看到妹子,再作决定。”
方璧君道:“现在你决定了没有?”
范君瑶微微摇头道:
“没有,那是前天早晨的事,他们领我到地底石室,就把我关在里面。”
方璧道:“大哥已经被他们关了两天?”
范君瑶道:“岂止是关禁,这两天来,他们竟然不理不睬,足足被他们饿了两天。”
方璧君切齿道:“这批该死的东西真该把他们剑剑诛绝。”
她关切的望着范君瑶,低低说道:“难怪大哥消瘦了,那么他们怎会又领你到这里来的呢?”
范君道:“直到方才,他们才派人领我到这里来,那人曾说,妹子也已经饿了两天,要我来劝劝妹子,你如果不答应的话,咱们俩人就得活生生的饿死在这里。”
方璧君突然又泪如涌泉哭道:
“都是我不好,我不该在石壁上留字,要你到石城别府来的,这是我害了你……”
范君瑶柔声道:“妹子用不着自怨自艾了,你就是不在石壁上留字,我也会找来的。”
方璧君垂泪道:“我不说石城别府,你怎会找到这里来?”
范君瑶淡淡一笑道:“妹子不用说了,试想他们既把妹子囚禁起来,怎肯放过了我?妹子纵然不在石壁留字,他们也一定会把消息故意透露给我,我岂不是同样会自己送上门来?”
方璧君听的一呆道:“这话倒是不错。”
她双眉微蹙,口中“嗯”了一声,愁苦的道:“大哥,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范君瑶沉吟道:“我想他们主要目的,是胁迫我们投效到石城别府,我们不妨权且答应……”
方璧君愕然道:“你要答应他们?”
范君瑶目光一闪,低声道:“我说过,这是权谊之计。”
方璧君道:“那么我呢?”
范君瑶道:“妹子自然也答应他们了。”
方璧君道:“大哥知道他们要我答应什么?”
范君瑶面露惊疑,问道:“他们不是要妹子归顺石城别府么?”
方璧君气愤的道:“他们要*我嫁给金玉棠。”
范君瑶身躯猛然一震,双手握拳,握得紧紧的向空中用力一晃,愤然道:
“这姓金的小子,我非宰了他不可!”
他这般气愤,也正表示了他深深的爱着方璧君。
只有爱情是自私的,有如眼睛里容不得一粒细小的砂子。
方璧君嫣然一笑,柔声道:“你想我会答应他么?就是活活饿死,我也不会答应的。”
范君瑶忽然神色一变,说道:“此室四壁都是铁板,比之一般石壁,还要坚固,我们手无寸铁,只怕真要活活饿死在这里了。”
这是实情,被关在这铁室之中,就算武功通天,也休想逃得出去。
方璧君道:“只要活着,总有法子想的。”
范君瑶微微摇头道:“我们已经饿了两天,只怕再有一天,就会饿得有气无力,那时……”
他望了方璧君一眼,忽然住口不言。
方璧君粉脸变了色,姑娘家兰心蕙质,范君瑶这话,虽没说出,但她哪会听不出来?
只要再饿上一天,等自己两人,饿到没丝毫力气的时候,就只有任人摆布!
男人还好,女人若是任人摆布,那就比死还要糟糕。
她柳眉微扬,一脸俱是坚决之色,说道:
“大哥,你放心,真要到了那种地步,我会自己解决的,大哥,士为知己者死,我要以一死酬知己,保持我女儿清白之躯……”
“妹子!”范君瑶激动的一把握住了方璧君的柔荑,温柔的道:
“你切莫如此,咱们要坚强的活下去,你方才不是说过,只要活着,咱们总有法子好想。”他把她轻轻的拉了过来,声音更是温柔,说道:“患难见真情,妹子这份对我的情意,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的。”
方壁君任由他握着双手,身子缓缓偎入他的怀中,过了半晌,忽然“哦”了一声,仰脸道:“大哥,我忘了告诉你一件重要的事。”
范君瑶轻抚着她的秀发,说道:“什么重要之事。”
方璧君道:“我听金玉棠说,天宁子也被他们掳来了。”
范君瑶一怔道:“天宁子武当掌教,怎么会被他们掳来的?”
方璧君一双秋水般的眼波,只是凝注在范君瑶的脸上,说道:
“这话似乎不假,侯延炳开府石城,好像另有扎硬后台,他们第一件事,就是要向武当派和大洪山庄开刀。”
范君瑶一双眼睛也一霎不霎的看着方璧君,口中含糊说道:
“知道了又有什么?我们……”他原意想说:
“自身尚且难保”。但他看着方璧君,似是有些意乱情迷,话才说到半句,便自停住,接着低低的道:
“妹子,你真美。”一颗头缓缓的低了下去,正待朝她樱唇上吻去!
方璧君粉脸酡红,娇羞的一偏头,避了开去,伏在他肩头,轻嗯了一声道:
“大哥你……”
她只说了三个字,突觉心头起了一阵剧烈的颤抖,不由自主的双臂一环,两手后抄,紧紧抱住了范君瑶的身子。
不,她十指倏落,在这电光石火之间,连点了范君瑶背后七处大穴。
范君瑶正在心猿意马之际,自然不提防方璧君会向自己骤然下手,七处大穴受制,一个人立时瘫痪下去,萎顿地上!心头不禁大骇,望着方璧君叫道:
“妹子……”
方璧君脸色铁青,没待他说话,扬手就是“拍”的一声,在他脸上掴了一记耳光,冷笑道:
“你这卑鄙无耻的东西,你当姑娘瞎了眼睛?”
范君瑶骇然道:
“妹子,你……这是怎么一回事?”
方璧君怒声道:
“谁是你妹子?你再敢口齿轻薄,我先扭断你的手臂,你当我饿昏了头?告诉你,我有扭断你手臂的力气,也可以点你五阴绝脉,不信,你就试试。”
范君瑶一身动弹不得,只有嘶哑的道;
“你……怎么会在突然之间变了?”
方璧君一手叉腰,一手指着他面门,冷笑道:
“我变了,哼!你才变了,你自己说,你为什么要假冒我大哥?说!”
范君瑶惶然失措的道:
“我假冒了你大哥,唉!这话从何说起?”
方璧君道:
“你根本不是我大哥,你是谁,还当我不知道么?”
范君瑶苦笑道:
“这……真是天大的冤枉,我不是范君瑶,我会是谁?”
方璧君左手扬处,又是“拍”的一声,掴在他右颊之上,道:
“你是谁?你是无恶不作,帮着侯延炳兴风作浪的金玉棠。”
范君瑶被她连掴了两个耳光,居然毫不变色,忽地笑道:
“我会是金玉棠?”
方璧君冷笑道:
“你还不承认?”
范君瑶直是皱眉,道:
“你要我怎么说,你才相信?”
方璧君道:
“不用你说,我也看得出来,你们天毒府‘四辅’、‘八弼’,全都戴了面具,诸秋松不是也戴了面具假冒侯延炳,把我们诓到石城山来的么?可见你们天毒府精于制作面具,你假冒我大哥,自然也并不足奇!”
她没待他开口,接着道;
“就因为你无法学像我大哥的声音,才说饿了两天,装出嘶哑的声音,但我不是也饿了两天么?我声音也并没嘶哑。”
范君瑶摇摇头道:
“你太武断了,总不能因天毒府会制面具,和我声音嘶哑,这两点说我不是范君瑶。”
方璧君怒叱道:
“我不许你说我大哥的名字,你这狗嘴会污了我的大哥的名字。”接着又道:
“还有,我告诉你天宁子已被侯延炳掳来了,你丝毫没有震惊的表示,天宁子是大哥的师叔,你无意之中,居然也叫他天宁子。这就证明你是假冒了我大哥,一时说漏了嘴,还有,我打你两个耳光,你脸上红也不红,这却证明你脸上戴了面具。”
范君瑶道:
“还有没有?”
方璧君道:
“自然还有,我大哥正经老实,衣上从不薰香,只有你下流成性,自命风流,学那花花公子,衣衫都薰了香,你假冒我大哥,虽然换了一身衣服,但我还是闻得出来。”
范君瑶半响不语,抬头道:
“姑娘现在要待怎的?”
他这句话,已是承认自己是金玉棠了。
方璧君冷笑道:
“本来我可以剥下你的面具来的,我就是要你亲口承认。”缓步走到金玉棠背后,一掌推开他右肩穴道:
“你把身上的东西,都取出来。”
金玉棠知道无可抵赖,只得从身边摸出三支七寸长的金色小剑,递给了方璧君。
方璧君看了金色小剑一眼,哼道:
“这剑倒是精致的很。”随手收入怀中,一面说道:
“你怀中还有什么,快取出来。”
手指在他后脑轻轻点了一下。
金玉棠但觉头脑一阵剧痛,忙道:
“我拿,我拿。”
果然又从怀中摸出一个扁形玉瓶。
方壁君问道:
“这是什么?”
金玉棠道:
“这是袖剑的解药。”
方璧君哼道:
“原来你在金剑上还淬了毒药,还有什么,快些取出来。”
金玉棠无可奈何,只得又从贴身处,取出一柄二尺长的短剑。
方璧君接过短剑,一按吞口,抽了出来,只见剑身略呈青色,看去甚是锋利,冷哼道:
“好剑。”还剑入鞘,配到自己身上,伸出一根水葱般的手指,抵着金玉棠后脑,冷冷说道:
“还有呢?”
金玉棠道:
“没有了。”
方璧君道:
“大概你苦头还没吃过吧?告诉你,把身上的东西,全拿出来,不然我这一指,就可以戮穿你的脑袋。”
金玉棠叫屈道:
“姑娘,真的没有了。”
方璧君道:
“我不信。”
手指微微一用力,金玉棠后脑剧痛欲裂,忍不住闷哼一声。
方壁君道:
“快拿出来。”
金玉棠痛得双眼直冒金星,一时哪里还敢违拗,伸手入怀,又取出一个玻璃扁瓶,和一方玉符,嘶声道:
“现在真的没有了。”
方璧君一手取过玻璃扁瓶,问道:
“这瓶里是什么药?”
金玉棠道:
“是……是‘天毒指’的解药。”
方璧君哼道:
“胡说,‘天毒指’中人立毙,还用什么解药。”
金玉棠道:
“在下不敢欺骗姑娘,这确是‘天毒指’的解药,中指之人,不过毒发昏迷,立时不省人事,但在半个时辰之内,服下解药,还是可以得救。”
方璧君道:
“每次服几丸?”
金玉棠道:
“三丸。”
方璧君再看那方玉佩,倒是上好汉玉,正面是雕刻精细的云层,云层之中,隐现宫阙,反面刻着四个篆文,那是“五色祥云”。心中不觉微动,手掌一摊,问道:
“这是什么?”
金玉棠道:
“这是在下的佩玉。”
方璧君道:
“我问你这是做什么用的?”
金玉棠苦着脸道:
“这是一件古玩,在下经常佩在身边,没……没有什么用处。”
方璧君自然不会相信,因为这方玉佩,和“天毒指”解药,不是自己硬*着他,他还不肯拿出来。但一时又想不出它的用途来,也就不再多问,连同“天毒指”解药,一起揣入怀中。一面又点了他右肩穴道,接着问道:
“这间禁室之中,你要如何才能和手下人联络?”
金玉棠道:
“左壁有一处小孔,可以通知外面的人。”
方壁君举足朝他脚弯上轻轻一蹴,解开他脚上穴道,左手举剑在手,剑尖抵着他后心,左手抓着他后领,喝道:
“你现在可以站起来了,走到左壁去,要你手下人送饭莱进来,记着,只要你敢在姑娘面前耍半点花枪,剑尖就会刺穿你的后心。”
金玉棠道:
“在下不敢。”
方璧君道:
“好,你过去。”
金玉棠依言走近左首壁下,方璧君左手依然抓着他衣领,用剑尖掀开帐幔,果见壁间有一个小圆孔,这就说道:
“你去吩咐手下,要厨下送最好的酒菜进来。”
金玉棠只得提高声音,对着小孔说道:
“何武,你去吩咐下厨,拣最好的酒菜送来,要快。”
方璧君放下帐幔,要金玉棠在临窗的一张椅子上坐下,然后又点了他双脚穴道,一面在他肩肘等处,连点两处经穴,又替他解了肩头大穴,说道:
“我这点穴手法,是青莲庵的独门手法,此刻你双手已可伸缩自如,吃饭拿筷,都不成问题。只是经穴受制,真气无法运行,你若妄想运气冲穴,造成右臂残废,莫怪我没先告诉你。
金玉棠举了举手臂,果然已能伸缩自如。
方璧君又道:
“等一回,酒菜送来了,如果是彩花或金嬷跟着进来,你就吩咐她们,这里不用伺候。”
金玉棠苦笑道:
“在下一切自当遵命。”
方璧君又道:
“还有,你告诉彩花,把我兵刃、革囊取来。”
金玉棠道:
“在下知道了。”
过不一回,只听门外响起一阵铁闩拔除之声,接着铁门开启,彩花领着两名使女,手提食盒,送了进来。
在中间一张太湖石小桌上,摆好了两付杯盏,然后取出六七盘精美莱肴,和一小壶美酒,一齐放到桌上。
两名送菜来的使女悄然退去,随手掩上了铁门。
彩花手捧银壶,在两个玉杯中,斟满了酒,她果然留下来侍候,并没退出去。
方璧君饿了两天,早已饥火中烧,看到满桌精美菜肴,大有饥不择食之感,但她却故作矜持,目光一抬冷冷说道:
“金玉棠,你要她先去把我兵刃、革囊取来,否则我宁可饿死。”
这话自然是一记“乌龙”。
金玉棠倒是相当合作,抬目朝彩花吩咐道:
“彩花,你快去把范姑娘的兵刃、革囊取来。”
彩花不疑有他,答应一声,转身走出,不大工夫,就拿着方璧君的宝剑、革囊,一起送上。
方璧君伸手接过,检视了革囊中的东西,果然一件不少,这就佩好革囊,把宝剑往桌上一放,回头向金玉棠看去。
金玉棠自然会意,挥挥手道:
“彩花,你出去好了,这里不用际侍候。”
彩花脸上闪过了一丝神秘之色,躬身道:
“那么婢子告退了。”转身朝外而去。
方璧君在金玉棠对面坐下,脸色缓和,点头道:
“金玉棠,你是聪明人,现在知道该做什么?”
金玉棠和她隔着一张小桌,对面而坐,此时看到方璧君脸色稍霁,顿时如沐春风,只是望着方璧君发怔,闻言连连点头道:
“在下知道,姑娘怕酒菜中下毒.在下当以身试毒,给姑娘先尝尝就是了。”
说完,举筷在每样菜肴中,夹了一筷,先行尝过。然后举杯一饮而尽,笑道:
“姑娘现在可以放心了吧?”
方璧君没有作声,过了约模一盏热茶工夫,看看金玉棠并无异状,证明菜中果然没做手脚。
当下也就不再客气,自顾自吃喝起来,菜肴精美,大快朵颐。
方璧君饱餐一顿之后,取出手绢,轻轻抹了抹嘴角,站起身来说道:
“金玉棠,现在还有一件事,要你合作,希望你不使姑娘为难才好。”
金玉棠坐对佳人,看得他如醉如痴,闻言爽朗的笑道:
“姑娘是要在下送你出去。”
方璧君道:
“不错,我解开你脚上主穴,但仍须闭住你几处经络,可以行动,无法纵掠,只要你送我离开天毒府,我自会替你解除受制穴道。”
金玉棠忽然叹了口气,说道:
“姑娘纵不解除在下穴道,在下也会送姑娘出去。”
方璧君冷冷说道:
“我如何信得过你?”
金玉棠淡淡一笑道:
“在下已经想通了,情爱之事,不可勉强,在下既不能使姑娘垂青,姑娘留此无益,还是离开石城别府的好。”
他这几句话,说的甚是诚恳。
方壁君想起金嬷说过,不答应这门亲事,那就得拨到她手下去,接受训练,再不成,就得废去武功,拨到“如家房”去。心念转动,一手抓起宝剑,说道:
“那就可以走了。”
说完,举掌拍开金玉棠双脚大穴,然后迅快的又点了他腿弯上两处经穴。
金玉掌站起身,走到左壁,对着壁上小孔,叫道:
“何武,开门。”
铁门外是一条宽阔的甬道,一望而知果然是在地下石室之中。
方璧君心中暗暗奇怪,那五间宾舍,明明建筑在地上,怎会到了地底?难道整间卧室,都可升降不成?
就在两人跨出铁门之际,只见两名守卫铁门的劲装汉子,互望了一眼,敢情他们看出金玉棠受制于人。
当下由左首汉子躬躬身道:
“公子,这位范姑娘是……”
金玉棠叱道:
“没有你们的事。”
两名汉子不敢多说,唯唯应“是”,退了下去。
金玉棠引着方璧君走完甬道,眼前是一道石级,盘曲而上,迎面又是一堵石壁,挡住去路。
金玉棠伸出手朝壁上一个铁环指了指道:
“在下手腕无力,请姑娘拉动此环,铁门自启。”
方璧君右手本来一直按在剑柄之上,闻言用力拉动铁环,但听一阵轧轧轻震,壁间果然缓缓裂开一道门户,眼前登时一亮,已可直接看到天光。原来此处正在一座假山的六角亭子中间。
两人跨出石门,石壁门户又缓缓阖起,那是一方丈许高的石碑,镌着“凌云亭记”四字。
“凌云亭”建在假山的半腰上,朱栏曲折,危磴绕着剔透玲珑的假山,谁也想不到这方石碑,竟是他们地下石室的出入门户。
这座花园并不很大,似在“天毒府”正厅的东首。
金玉棠任由方璧君扣着脉门,并肩而行,他不但丝毫不感到威胁,被扣的右手,反而感到温馨。这一缕温馨由手腕直传到他心房深处,因此他和方璧君并肩行来,颇为怡然自得。
从花园进入月洞门,是一条长廊,走完长廊,跨出腰门,已是天毒府的二门。
两人并肩徐行,倒确实像一对手携着手的情侣。
就当他们跨出二门,行径一座小天井的时候,只见总管灰背狼诸秋松率着四个黑袍人匆匆赶出来。那四个黑袍人,正是面貌一般深沉的“四辅”。
诸秋松一眼瞧见金玉棠,立即满脸堆笑,躬身道:
“属下见过公子。”
方璧君脸情冷漠,一手紧按着剑柄,心中暗暗忖道:
“他定是闻讯赶来,但金玉棠在我手中,倒要看看你们能把我怎么样?”心念转动之际,只见金玉棠目光一抬,说道:
“诸总管可有什么事吗?”
诸秋松怔得一怔,陪笑问道:
“不知金公子和范姑娘,要到哪里去?”
金玉棠淡淡说道:
“我送范姑娘出去。”
诸秋松听得一呆,望望方璧君,朝身后“四辅”递了个眼色,一面说道:
“金公子想必是受了范姑娘的要胁?”
“四辅”得到暗示,在诸秋松说话之时,倏地跨上一步,形成包围之势。
金玉棠脸色一寒,冷峻的道:
“谁说我受了范姑娘的要胁?是我自己要送范姑娘出去的。”目光一掠“四辅”沉喝道:
“你们这干什么?”
他这几句话,倒是大出方璧君的意外!
当然诸秋松更觉惊异,他那张老奸巨猾的瘦削脸上,不禁飞过一丝诧异之色,陪笑道:
“属下觉得……”
金玉棠不待他说下去,已经回过脸去,冷峻的道:
“诸总管不用说了,这事与你无关。”
昂然举步,朝前走去。
方璧君不知金玉棠究竟是何用心?怕他们在身后突起发难,左手扣着金玉棠脉门,右手紧按剑柄,和金玉棠并肩行去。
诸秋松看得心头大急,急步跟了上去,说道:
“金公子请留步。”
金玉棠不耐道:
“你还有什么事?”
诸秋松为难的道:
“公子有所不知,这位范姑娘是青莲庵的门下,府主人谕扣留的人……”
金玉棠连头也没回,冷冷说道:
“我知道,但我已答应了范姑娘,亲自送她出去,义父那里,自有我负责,你们都给我退下去。”
灰背狼诸秋松终究只是天毒府一名总管,金玉棠这么说了,他哪敢多说?拿眼望望“四辅”,口中只得连声应“是”。
金玉棠话声一落,回头道:
“范姑娘不用理会他们,我们走吧!”
话声甫落,突听院中传来一个苍劲而尖沙的声音:
“玉棠。”
听到这一声沉喝,大家已知来人是谁了!
金玉棠脸色微变,低声道:
“范姑娘请稍待,义父来了。”
方璧君冷笑道:
“你义父来了,又待怎样?”
金玉棠低声道:
“姑娘不用担心,在下自会应付。”
这两句话的工夫,只见申公豹侯延炳履声袅袅,已从二门内走了出来。
金玉棠躬身道:
“孩儿见过义父。”
侯延炳一张马脸,依然含着笑容,一手抚须,两道眼神,直射到方壁君的身上,然后又缓缓落到金玉棠的脸上,徐声道:
“怎么,你要送范姑娘出去?”
金玉堂道:
“孩儿答应了范姑娘,自该送她离去。”
侯延炳道:
“出于自愿?”
金玉棠道:
“孩儿既然答应,自然是自愿的了。”
侯延炳微微皱了下眉,说道:
“你答应了范姑娘,为父自该成全你的信诺,只是你可知道范姑娘并不姓范,她是青莲庵千手老尼门下的方璧君么?”
方璧君心头暗暗一怔,忖道:
“原来他们都已知道。”
只听金玉棠道:
“孩儿知道。”
侯延炳道:
“你知道就好,为父开府石城,放眼武林,唯一可能和咱们作对的,就是千手神尼,为父要留下方姑娘,你总该知道是什么缘故了。”
金玉道棠道:
“孩儿知道,义父受命行事,千手神尼虽是咱们唯一大敌,但这和方姑娘无关。”
方璧君听得心中一动,暗道:
“侯延炳开府石城,乃是‘受命行事’,如此说来,他们果然另有幕后主使之人。”
侯延炳呵呵大笑道;
“真是孩子话,咱们留下方姑娘,千手老尼自会找上门来,义父劝你切莫感情用事,你如果真喜欢她,为父不反对你们结合,但决不能放走方姑娘,你知道么?”
方璧君冷笑道:
“姓侯的,你能留下姑娘么?”
侯延炳双目精光进射,哈哈大笑道;
“方姑娘,放眼武林,大概只有令师一个,还能在老夫手下,走出三百招,姑娘若想和老夫动手,大概不出二十招,老夫就可把你拿下。”
方璧君道:
“好大的口气。”
金玉棠道:
“姑娘确实不是义父对手。”一面朝侯延炳躬躬身道:
“孩儿已经答应方姑娘,自然不能自毁信诺,义父就让孩儿送她离开石城吧!”
侯延炳只是沉吟不语。
金玉棠道:
“孩儿奉师尊之命,辅佐义父而来,释放方姑娘,自有孩儿一力承担。”
他这句话已有抗出他师傅的大帽子,压人之意。
方璧君心中暗想:
“不知金玉棠的师傅是谁?听他口气,敢情侯延炳也非卖他师傅的账不可。”
果然侯延炳听他提起师傅,忽然脸色一霁,颔首道:
“好吧!你既然坚持要送方姑娘离去,为父就答应你这一次。”
金玉棠躬身道;
“多谢义父了。”
侯延炳一挥手道:
“你们去吧!”说罢,转身往里行去。
灰背狼诸秋松眼看府主答应放行,也就率同“四辅”,悄悄退下。
金玉棠、方璧君相偕走出大门。金玉棠朝鹄立门外一名汉子招了招手。
那汉子立即趋上前来,躬身一礼,说道:
“公子有何吩咐?”
金玉棠道:
“你去要他们给我备马。”
那汉子答应一声,匆匆退下,不多一回,两名马夫牵着马匹走来,在阶前伺候。
到了此时,方璧君不得不松开金玉棠被扣的手腕,口中说道:
“你先上马去。”
她在说话之时,手心早巳暗暗扣了三支“穿珠神针”,只要发现金玉棠有逃走的企图,立可把他制住。
金玉棠身上大穴被制,行动也受了限制,走下石阶,跨上马背,显得相当吃力。
方璧君也在此时,从一名马夫手中,接过缰绳,跨上马鞍,回过道:
“金玉棠你在前面领路。”
金玉棠没有作声,随手一带马头,当先朝前驰去。
方璧君自然不会落后,紧随金玉棠马后而行。
两匹马越过广场,穿林而入,方璧君在驰入树林之际,更是耳目并用,严神戒备,不过眨眼工夫到达关口。
两匹马相继出了关门,站在关门前的四名劲装汉子一眼看到出来的是个陌生青年,但却骑站金公子的马匹。
他们知道金公子的马匹,是不允许别人骑坐的,那么这青年人该是金公子。四名汉子一念及此,不约而同立即肃立致敬。
金玉棠视若无睹,一马当先,驰上关前一条山路,两人策马徐行,走出半里来路。
金玉棠勒住马缰,缓缓跨下马来,然后从脸上揭下一张人皮面具,(他脸上一直装成范君瑶模样),拱拱手道:
“在下送到此地,已经远离关门,姑娘恕在下不送了。”
方璧君跟着翻身下马,从身边取出三支金色小剑,一方玉佩,和一柄短剑,一起放到地上,然后替他解开穴道,说道:
“承你一路送我出来,我在这里谢了,这三件东西,也一并奉还,神剑和‘天毒指’两种解药,总是有用的。”
金玉棠缓缓舒了一口气,说道:
“姑娘只管留下就是了。”
方璧君一跃上马,说道:
“好了,后会有期,我要走了。”
金玉棠忽然叫道:
“方姑娘请留步。”
方璧君正待策马驰去,闻言不觉缓得一缓,目注金玉棠,问道:
“你还有什么事?”
金玉棠抬起头,望着方璧君怔怔说道:
“今日一别,不知何时再能和姑娘相见?”
他瘦削而英俊的脸上,流露出黯然惜别之容。
方璧君想起他方才坚持要送自己出来,觉得这人倒也不错,心中觉得有些歉疚,微微一笑道:
“行走江湖,随时都有见面的机会,好了,我要走啦。”话声出口,一抖缰绳,拨马京走。
金玉棠双脚展动,跟着马匹跑前几步,说道:
“姑娘找到令兄,劝他千万不可再上石城山来。”
方璧君道:
“多谢关照。”
马匹已经风驰电掣般驰了出去。
金玉棠只得停下步来,望着方壁君的倩影,渐渐远去,消失不见,才暗叹了口气,回身收起兵刃暗器,纵身上马,回转石城别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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