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听两人之间,响起了“啪”的一声,紧接着有人闷哼出声,两条人影就倏然分开。
性通双手合十,说了句:“小僧得罪了。”
飞天豹子佟禄山一张豹头环眼的黑脸,胀得色若猪肝,他左手紧紧按着右肩,咬牙切齿,强忍着疼痛,哼了一声,敢情他右肩骨已被性通的“龙爪功”抓碎了,匆匆退下。性通正待退下。
独目神鹫邓乾坤大喝一声:“大师傅且慢,邓某来领教领教你的少林绝艺。”
只听紫阳道长清朗的声音道:
“敝派远来,目的就是要会会明月宫的高人,性通师傅已经接过一场了,这一场应该由敝派派人出手了。”
说到这里,接着道:“玉音,你去会会这位邓施主吧!”
五虎宫主玉音道人答应一声,举步走出,朝邓乾坤打了个稽首道:“邓施主,贫道讨教了。”
邓乾坤翻手之间,取出了一柄峨嵋刺,沉声道:“道兄请亮剑。”
玉音缓缓抽出长剑说了声:“请!”
邓乾坤喝道:“道兄小心了。”
刷的一声,峨嵋刺直奔玉音胸前。
玉音长剑一圈,划了个弧形,缓缓推出,朝峨嵋刺迎来。
邓乾坤脚下斜跨一步,峨嵋刺朝他胁下递出。
玉音长剑又划了一个弧形,“当”的一声,剑刺相交,两人都退了一步。
邓乾坤立即一吸真气,朝前逼进,右手起处,峨嵋刺一招”分浪刺蛟”,泛起层层光影,向左右推开,一缕精芒,疾刺玉音脐下“气海穴”。
但听叮叮两声、玉音长剑被他荡开,门户登时大开;但就在邓乾坤峨嵋刺乘隙刺入之际,眼前一圈剑光又及时出现,“当”的一声把他峨嵋刺封出。
邓乾坤几乎没有看清对方已被荡开的长剑是如何回来的?就在这一招交击之后,玉音长剑已在身前连划了两个圆圈。
这儿下对方剑势连绵,护住全身,竟无半分空隙。
邓乾坤眼看交手几招,自己不但没有占到半点便宜,在双方剑刺交接之际,对方剑上有一股绵绵暗劲,还震得自己右手微感酸麻,心头不期暗暗吃惊,口中大喝一声,峨嵋刺突然一紧,刷刷刷,接连刺出一十八刺,一时但见到处都是刺影,把玉音道人圈了起来。
但玉音却依然缓吞吞的划着一圈又一圈的圆圈,剑走弧形,倏然而来,倏然而走,尽管身外涌起重重刺影,但他在一圈圈弧影剑光之中,却稳如山岳,一刺也刺不进去。
邓乾坤已经使出了最凌厉的攻势,还是攻不进去,不觉怒从心起,左手暗暗换出三支飞鱼刺,右手峨嵋刺使得个狂风骤雨一般,左手弹处,三支飞鱼刺接二连三的弹出,朝玉音胸前三处要害激射过去。
玉音使出来的是武当派“两仪剑法”,长剑一正一反,在身前划着弧形,你别看他剑势不快,但却剑式连绵,护住了全身,此时但听“叮,叮、叮”,三声轻响,三支飞鱼刺一下都被他吸到剑尖之上,像黏住了一般!
同时也响起一阵“当、当”大响,邓乾坤攻出去的峨嵋刺被王音道人一记“左右逢源”,悉数震开。
邓乾坤但觉双肩肩头突然奇痛彻骨,原来玉音道人吸在剑尖上的两支飞鱼刺,原壁奉还,钉上了肩头。
邓乾坤方自一惊,只觉眼前寒光闪电,一支雪亮的剑尖,黏着一支四寸长的飞鱼刺,已经送到咽喉前面。
同时也响起玉音道人的声音说道:“贫道只需内力一吐,邓施主这支暗器即可反射咽喉,贫道不为已甚,施主请退下去吧!”
内力一松,那只黏在剑尖上的飞鱼刺“叮”的一声,落到地上,他已返身往后退去。
独目神鹫邓乾坤肩头中了自己两支飞鱼刺,双手无法举起,不,双手一点力道也用不出来,五指一松,峨嵋刺“当”的一声跌落地上。
矮纯阳茅若清和他距离最近,急忙跨上一步,右手在他肩后轻轻拍了两掌,两支飞鱼刺一齐被震落地,肩头同时冒出两缕鲜血,茅若清又连出两指,给他止了血,口中说道:“邓寨主退下吧!”
邓乾坤在这许多江湖同道面前被人用自己暗器钉上双肩,这是他成名以来从未有过的奇耻大辱,口中闷声不响,俯身拾起长剑和三支飞刺,举步越过广场,正待往山下而去,只见武当第三代青衣道人八支长剑,抱胸而立,挡住去路。
“无量寿佛!”
其中一个念着道号,说道:“施主可是要闯‘太极剑阵’么?”
邓乾坤怒声道:“你们还不让开?邓某要下山去。”
那青衣道人抱拳说道:“小道奉敝派掌门师祖法旨,列下‘太极剑阵’,任何人都不能随便通过,施主除非能闯得过‘太极剑阵’,否则还是请回去吧!”
少林寺摆下“罗汉大阵”,故意露出山下一面,刚好由武当派的“太极剑阵”堵住了缺口,这已经是极明显的,两派合力,要把明月宫来人,在少室山下一网打尽了。
邓乾坤浓眉一掀,厉声道:“武当派欺人太甚,闯就闯,邓某难道还怕了你们区区剑阵不成?”
他口中虽然这般说着,心头却是清楚,武当派这座“太极剑阵”,有四百弟子摆成,以一人之力,去和四百人相较,如今自己双肩又伤得不轻,就是没有负伤,也未必能闯得出去。
公孙襄连忙走了过来,含笑道:“邓寨主,胜败乃兵家常事,何足道哉?咱们既然是一起来的,不论胜负,自然要一起回去,邓兄且退下休息,何必和武当第三代弟子呕气,胜之不武,不胜为笑,这又何苦呢?”
邓乾坤满脸通红,切齿道:“武当之耻,兄弟非报不可。”
公孙襄含笑道:“现在还有哪一位出去……”
话声未落,者寿星段老彭已经接口道:“老夫要会会少林高僧。”
他话刚刚出口,只见东海钓鳌客手中接好了一支八尺长钓竿,昂然走出,脸朝着少林僧人说道:
“老夫正要会会他。”
老寿星道:“你急什么,老夫已经出来了,你老哥不会等下一场再出手吗?”
东海钓鳌客大笑一声道:“难道咱们两个人不能同场出手么?”
老寿星道:“那为什么?”
“你真的不懂?”
东海钓鳌客道:
“你出你的手,我出我的手,就是了。”
老寿星道:“那要找两个少林寺的人。”
“不用,不用。”东海钓鳌客八尺钓竿朝他头上一扬,带起“咻”的一声轻啸,说道:
“你我不是两个人么?”
老寿星怒声道:“你说要和我动手?”
东海钓鳌客道:“难道不可以?”
老寿星心中暗道:“真是迷了心窍,连敌我都分不清了。”一面说道:“咱们今天是要和少林寺动手。”
“不!”东海钓鳌客摇摇头道:“老夫和少林寺无怨无仇,为什么要和他们动手?老夫是要和你段老彭交手。”
老寿星听得不期一怔,说道:“葛老哥怎么要和兄弟动手呢?”
东海钓鳌客道:
“咱们也不是第一次动手了,你可以找我动手,难道我不可以找你动手?接招!”
不待老寿星再说,一挥手中八尺钓竿,“咻”的一声朝老寿星当头劈去。
老寿星心头不禁又怒又气,暗道:真是倒霉,遇上这个神志不清的缠夹老儿,看来非接他几招不可了。口中嘿了一声,举起六尺长的寿星竹杖,一招“浮云蔽日”,朝上迎去。
东海钓鳌客钓竿才到中途,便收了回去;咻的一声,换了一个角度抽来。老寿星挥起的竹杖势子微微一偏,又朝对方钓竿迎去。
东海钓鳌客挥下的钓竿,未到一半,又倏地收回,接着又是咻的一声,换了另一个角度抽下。他的钓竿倏收倏抽,一上一下,其快无比,但听啸声咻咻不绝,数十条竿影参差不齐,宛如缨珞下垂,笼罩在老寿星头顶。
老寿星连挥十几杖,竟然一记也没有接触到对方的钓竿,但他一支竹杖在空中也划起了一圈圈的杖影,护住了头顶,使得东海钓鳌客的钓竿,无法击落下来。
但听又是嘶的一声,一缕极淡的竿影,像射箭一般,朝老寿星右肩激射过去。老寿星心中暗哼一声,挥起一片杖影,横击出去。
那极淡竿影忽然不见,又是另一支竿影,射向老寿星执杖手腕。老寿星斜退半步,挥杖击出,又击了个空,又有一支极淡的竿影扫向双膝。
老寿星竹杖一沉,往下击落,但对方还是记虚招,又有一支极淡的竿影,戳向眉心。
皆因东海钓鳌客出手奇快,是以明明是钓竿刺了过去,但看去总是变成极淡的影子,使你捉摸不住,记记都接了个空。
拆到数十招之后,东海钓鳌客一支钓竿变招繁复,忽东忽西,忽上忽下,忽刺忽劈,忽捣忽扫,虚虚实实,更不可捉摸。
老寿星凝神接战,渐渐有愈来愈接不住之感,甚至对方挥出的竹竿明明有着破绽,但因来势奇快,等你看清他的破绽,要等乘隙反击,对方早已变了招,又急袭过来。
老寿星心里有数,他单打独斗,自非东海钓鳌客的敌手,在他想来,公孙总护法看到自己两人动上了手,定然会出声劝阻,哪知此刻已经斗了将近二三十招,公孙襄只是负手含笑而立,似乎并无劝阻之意。
一时心头大急,暗骂东海钓鳌客神志不清,不分敌我,也暗骂公孙总护法,这是存心要自己出丑。想到这里,不由得心下暗生怯意。
高手相搏,最讲究气定神闲,心中不着杂念,他这一生怯意,竹杖便略见窒碍,守护也立见松懈。
东海钓鳌客刷的一竿,朝他左腰横扫过去。
老寿垦急忙拧腰右闪,挥手一杖反击而出,这一招右腋下不自觉的露出了空门。
东海钓鳌客一支钓竿已如箭射一般朝他右腋刺到。老寿星骤不及防,但觉腋下剧痛,已被他钓竿戳中!
东海钓鳌客这支钓竿,中间竟然是空的,刺入“归阴穴”足有数寸来深,但觉自己一股真气,从钓竿中泄了出去,又因穴道受制,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只好任由真气外泄。
老寿星口中发出一声尖叫,声音之中充满了惊怖和绝望,但一声尖叫之后,他再也发不出声音来了。不过一瞬工夫,他本来红润得如同婴儿的脸上,变得死灰一般,一个人也像泄了气的皮球,渐渐委顿下去,目中流露出惊怖乞饶神色。
东海钓鳌客朝他微微一笑、说道:
“段老彭,你一身功力,都是采补来的,作孽太多,但总算还没有别的恶行,所以老夫替你放掉些气,让你减少一些罪孽,你总看到了,蛇姑婆作恶多端,没有好死,算起来,你比她幸运多了,老夫不为已甚,你起来吧!”
抬手之间,把钓竿收了回去。
老寿星一身真气几乎泄去了十之六七,几乎气得晕了过去,脸如死灰,点着头道:
“好,姓葛的,你手段好生恶毒,老夫……老夫总有一天会找你算回这笔帐来。”
东海钓鳌客大笑道:
“很好,你如果估恶不俊,要找葛某的话,随时在东海头候教。”
大家只看到东海钓鳌客那支八尺长的钓竿,抵在老寿星右腋,却不知老寿星真气被破,泄去了一大半。
绿鹰岛主秦镇海大声道:
“两位放着两派强敌,自己人却打得认真起来,好了,现在该兄弟上场了,少林寺哪一位大和尚请下场赐教?”
监寺长老慈慧看出绿鹰岛主秦镇海貌相阴沉,只怕练有旁门阴功,这就开口道:
“大通,你去接他几招。”
大通主持达摩院,是觉慧方丈座下首徒。达摩院是少林寺主持全寺弟子传授拳艺的单位,不单是第三代弟子的授艺工作,就是第二代弟子通字辈的修进研习也由该院负责。
因此主持达摩院的人,必须武功精纯,通晓七十二艺,才能胜任。(通晓,不是精通,少林七十二艺,没有一个人能全会的。)
大通躬身领命,朝绿鹰岛主,合十一礼,说:“秦岛主要如何赐教?”
绿鹰岛主阴阴笑道:“大师傅的意思呢?”
大通道:“贫僧悉随岛主尊便。”
绿鹰岛主微哼道:“既然如此,兄弟那就领教大师傅的拳掌功夫好了。”
绿鹰岛主秦镇海为东海三十六岛之首,一身武功,出入螳螂、鹰爪两派,加以变化,自成家数,为黑道上少数高手之一,尤其他的左手,在练武之时,就自断左腕,聘请名技师替他装上了一只钢爪,不但不畏兵刃,而且在爪端装有机簧,系以细炼,可在七步之内,发爪伤人。
另外右手大袖之中,另有七只飞爪,淬过奇毒,举手投足,可伤人于百步之内,名之为“袖底爪”。最厉害的是他七支飞爪之中,又暗藏了毒针,发出飞爪之时,毒针也会随时射出,令人防不胜防。
就因平日很少使用,故而江湖上知道的人并不多。他的兵刃,原是一支百炼精钢的三尺鹰爪,可以锁拿敌人兵器,插在绿袍束腰带上,但他既说不使兵刃,当然不准备使用这支鹰爪了。
大通合十当胸,说道:“那就请秦岛主赐教了。”
绿鹰岛主连身上一件宽大的绿袍都没有脱下,只是抱抱拳说道:“兄弟那就有僭了。”
他果然不愧一岛之主,气度从容,左手大袖一挥,身形微蹲,右手五指如钩,屈时上扬,使的是一招“牧野鹰扬”,绿鹰岛“飞鹰十三势”的起首式,口中说了声:“请。”
大通左掌如刀,右掌当胸,也说了声“请!”
他“请”字堪堪出口,绿鹰岛主人影业已扑起,一闪而至,勾曲右爪闪电般抓到,左手大袖迎面拂下,一道劲风,几乎令人窒息。
大通身子斜侧,使了一招“弥陀掌”的“开门见佛”,双手左右一分,右手随着横削,“一苇渡江”,身子向左闪去,一个轻旋,到了秦镇海身后,再一记“顶心时”,右时突出,攻向他后心。
秦镇海身如飘风,跟着旋出,右爪疾落,向大通右腕扣去,左手大袖又由下而上,使了一记“流云飞袖”,朝大通腹胸之间逆拂而上。
他左手钢爪不肯轻易展露,但一手“流云飞袖”,确实练到了十二成火候,一拂之际,虽是一只衣袖,却匹练飞卷,劲气如潮,纵是一点袖角,也足可伤人,武功稍差之士,根本无法破解。
瞬息之间,两入已拼搏了七八个照面,大通拳掌杂使,有的出自“弥陀掌”,有的出自“伏虎拳”。
秦镇海也是右手螳螂爪和鹰爪功夹杂使用,左手使的一直是“流云飞袖”两人同样都没把真正的武功施展出来,但任是如此,两条人影倏进倏退,起落如飞,爪影掌风,随着人影飘忽,迅捷如风。
旁观的人但见一灰一绿两条人影,此起彼落,愈打愈快,几乎像纠缠在一起。
激战之中,突听秦镇海大喝一声,左手一记“流云飞袖”朝大通右肩拂出。大通右手化掌迅向外格,秦镇海左手一振,从衣袖中伸出一只钢爪,依然朝他肩头抓来。
大通掌缘碰到他钢骨上,隐隐生痛,才知他左手竟是一只铁手,急忙后退了一步。
秦镇海口中发出大笑,“夺”的一声,他钢爪竟然脱离铁骨飞出,朝大通当胸急射而至!大通不防他铁爪还能脱手飞出,心头一惊,急忙向旁闪出。
秦镇海又是一声大笑,右手抬起,三只飞爪又激射而出,人也同时双足一点,纵身扑起,右手五指箕张,左手钢爪如钩,朝大通当头扑落。
他虽然只打出三只飞爪,但大通已经穷于应付,因为三只飞爪的来势,和秦镇海扑来的人,速度相同,他既要对付飞爪,又要对付扑来的人,尤其对方左手的钢爪,可发可收,更须注意。一时再也不加思索,脚下后退一步,左手一记“劈空掌”,朝前劈出,把三只飞爪一齐震飞出去,身子下蹲,使了一个仆步,右手握拳,呼的一声,朝上直捣过去。
大通这一掌,使出了少林寺佛门上乘功夫“光明拳”来,但听蓬然一声,拳风如涛不偏不倚击在凌空飞扑而来的绿鹰岛主秦镇海的胸口之上。
“光明拳”创自释迦牟尼,为佛门第一神功,少林寺七十二艺之首,深具降魔威力,佛经上说:“如来举金臂,屈五轮指,为光明拳,决一切痴膜,到一切功德岸。
大通虽在仓猝之际使出,但这一记力道,岂同小可?只听绿鹰岛主秦镇海口中闷哼一声,一个人应拳凌空直飞出去两丈开外,才砰然一声仰跌地上,再也不动了。
大通双手合十垂手低念了句:“阿弥陀佛”。
正待退下,蜘蛛岛主朱化龙手持钢叉,尖声喝道:
“呔,和尚给我站住,让本岛主来会会你。”
随着话声,大步行出。
紫阳道长:“玉虚,你去接替少林大通师傅吧!”
玉虚道人恭声领命,飘然走出,稽首道:“这一场该由敝派接替,贫道奉陪朱岛主了。”
朱化龙粗扩的尖笑道:“好哇,咱们就在兵刃上见个高低”。
手中钢叉向空中一振,发出一阵震慑人的当当之声,喝道:“你准备好了么?”
玉虚乃是紫阳道长的首徒,剑上造诣极深,眼看蜘蛛岛主一身打扮,就充满了怪异,心知是左道之士,缓缓拔剑在手,当胸一立,左手稽首道:“朱岛主请赐教好了。”
朱化龙口中应了声:“好。”
人影倏进,钢叉左右挥舞,出手之间,就一连攻出了五招,但见叉影左右乱闪,确是快速已极。
玉虚却并不理会,只是斜退半步,立胸长剑随手挥起,左胸前划了一个圆圈,说也奇怪,他长剑缓缓划了个圈子,正好在身前划起了一道防线,把对方钢叉一齐摒诸门外,再也攻不进来。
朱化龙口中哼了一声,钢叉又啷啷作响,这回他只是在空中对着玉虚连续发叉,却并未真的攻出,未到中途,便自收回,接着又朝前发出,未到半途,又收了回去。
这样连续发过五叉,突然举足跨上一步,这一步跨得又大又快,手中钢叉闪电般直奔玉虚前胸。
原来方才他连续的又发又收,是在提聚全身功力,这一叉上,含蕴了他极强的内力,才冲刺过来。
玉虚长剑一圈,又划起一道弧形剑光,朝前推出。
但听“当”的一声大震,玉虚封出的一剑,竟然未能挡得住对方这一击,脚下浮动,斜退了两步。
朱化龙一击得手,身形疾进,钢叉一声不响,疾刺而进,接连刺出一十三叉,而这一十三叉发于瞬息之间,直到最后一叉,才发出一片震耳的啷啷之声。
玉虚道人始终以不变应万变,一支剑柔若无力,划着弧形,从身左往身右,再从身右往身左,看去不着丝毫力道,实则如挽如推,每一剑上所蕴的真力,何止千钧?
两人一个急骤如风,一片杀机,一个缓慢如拖,尽力化解。一个叉光如雪,记记都是毒辣招式,一个剑划弧形,每一剑都含蓄不尽。
这一战,连接不断的打出五十余招,依然谁也胜不了谁。
朱化龙打得心头火发,口中发出一声尖啸,突然凌空跃起三丈来高,身子一到半空,就缩成一团,钢叉对准玉虚,快速无比的垂直朝他头顶刺下。
这一下正是黑蜘蛛朱化龙的成名绝技“蜘蛛功”,一个人缩成一团,当真和蜘蛛无异,那支钢叉顶在他如鼓的大腹之中,而且陷入腹中足有一尺来深。
玉虚看他朝头顶垂直刺下,来势奇快,急忙仰首向空,举起长剑,使了一招“三花聚顶”,剑光圈动,一连划出三朵花,冉冉升起。
说时迟,那时快,朱化龙大腹顶着钢叉已到玉虚头顶,剑叉甫交,朱化龙大肚用力一弹,钢叉受到他腹内真气的震发,突然加强下刺之力,但听“当”“当”“当”三声金铁大震,玉虚划出的三朵剑花悉被他钢叉震散,连同长剑都被震荡开去,玉虚道人猛吃一惊,急急地往后疾退出去数步之多。
但朱化龙刺出的钢叉也因接连受到三朵剑花的震荡,也全被震散,成了强弩之未,一团人影落到了地上。
朱化龙脚尖甫一落地,一团人影又复弹身而起,朝玉虚当头扑来。
玉虚长剑一挥,又是“当”的一声,把钢叉架开。
哪知朱化龙却趁着他剑上反弹之力,一个人再次腾空而起,这回因是从他剑上弹起的,一个黑团一下长高到四丈左右,身子一弓,四脚缩拢,大肚顶着钢叉,又朝玉虚头上垂直扑攻下来。
玉虚一连两次挥剑封架,都反而被他震退,心中对朱化龙的扑攻,已经有了戒备,这次又看他垂直扑下,忽然双手抱剑当胸,身子缓缓蹲下,在身子蹲下的同时,双手抱着的长剑,却缓缓从胸间升起,渐渐超过头顶。
这一式正是武当“两仪剑法”中的“玉笏朝天”,以意行气,气贯剑尖。
双方动作,一快一慢,等到朱化龙叉先人后,落到玉虚头顶之际,玉虚直竖的长剑也正好举到头顶。
这回显然和上两回不同,上两回玉虚挥出长剑,和钢叉交击,发出来的是金铁交鸣的“当”然大响。
这回玉虚并没挥出长剑,只是长剑直竖,剑尖对准了钢叉的叉尖,两尖相接,但听“叮”的一声响,紧接着又是“嗤”的一声,好像是利刃刺破了天空所发出来的破空异响!
“嗤”声甫起,但听身在半空的朱化龙忽然大叫一声,一个肉团骨碌碌翻着筋斗,从上空跌坠下来,砰然一声,摔倒地上,只见他从胸间黑衣中渗出一缕鲜血,业已死去。
原来玉虚道人这一招“玉笏朝天”,剑尖含蕴了他数十年潜修默练的真气,剑尖和叉尖接触,真气从剑尖进发,化成了一缕剑气,朝朱化龙穿心而过。
他练了几十年剑,一直无法透剑而出的剑气,在这一紧要关头,居然一击成功了,练成了武当派最上乘的剑气功夫。
玉虚道人几乎连自己都不敢相信,会在此时发出剑气来,一时自然喜不自胜,手捧长剑,怔立当场。
紫阳道长含笑道:“玉虚,你总算在危急关头,使出剑气来了,本来一直冲不破的一关,终于水到渠成,给你练成了。”
玉虚慌忙返剑入鞘,躬身道:“这是师尊的培植,弟子才能练成。”
双方的人中,听说玉虚方才使的竟是最上乘的剑气功夫,莫不耸然动容,武当派剑术,果然可以说得上独步武林,玉虚都已练成了剑气功夫,紫阳道长那就不用说了,使剑的人,还有谁能胜得过剑气的?
蜘蛛岛的人急忙奔出,把岛主黑蜘蛛朱化龙的尸体抬了下去。
总护法公孙襄目光转动,朝随同他前来的江南群豪抱抱拳,说道:“诸位老哥……”
他说出这句话之后,面朝狄明扬,嘴皮微微动了动。
枫岭堡主司徒赞抱拳道:“总护法有什么差遣,但请吩咐。”
矮纯阳茅若清接口道:“不错,总护法只管吩咐就是了。”
公孙襄道:
“兄弟蒙宫主垂爱,担任明月宫总护法,和诸位道兄由武当来少室山,此行任务,诸位也知道,以江南武林大会决议的两件案子,向武当,少林两派讨取公道,而实际则是要武当。少林两派,接受明月宫的聘书,只要少林、武当两派接受了,其他如峨嵋,华山、衡山等派,也自会逐个屈服,因此少林、武当两派,实为明月宫最大的阻碍,宫主还特别邀请了老寿星等三位赶来助拳,咱们在武当派未伤一人,但到了此地,不但少林寺列下了罗汉大阵,武当派也尽起八宫之众,会同少林,列下了太极剑阵,把咱们困在两座大阵之中,而且在几阵交手之中,段老彭、蛇姑婆、秦岛主、朱岛主、邓寨主、佟塞主,均已相继重伤至死,兄弟仔细想来,自古以来,邪不胜正,咱们这点力量,连少林,武当都敌不过,如何能与天下武林为敌……”
他话未说完,总巡酆济川道:
“总护法受宫主重托,率江南群雄而来,现在不过对了几阵,虽然小有挫折,也不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邪不胜正,难道咱们自承邪恶,少林、武当就是名门正派?”
公孙襄脸色一沉,喝道:“酆济川,本座话还没有说完,你怎好插口?”
酆济川厉笑道:
“公孙襄你是总护法,兄弟是总巡,应该职位相等,并起并坐,你却一路都把兄弟当作你的属下,那也不用说了,如今你居然当着敌我双方,说出邪不胜正的话来,兄弟不得不予纠正,怎么,总护法还想封住兄弟的嘴,不准说话么?”
公孙襄道:
“酆济川,你在没加入明月宫以前,是不是黑道中人?一双染满血腥,杀人不眨眼的屠手,江湖上把你称作人屠,就是说你杀孽深重,罪恶昭彰的明证,如以正邪二字来分,你是邪恶中人,你难道还不承认?”
酆济川面现怒容,沉笑道:“酆某是邪恶中人,又待怎样?”
公孙襄朗笑一声道:“你既然自己承认了,那就是说罪恶滔天,死无可赦!”
酆济川一手不觉去按着剑柄,厉笑道:“公孙襄,你想杀我灭口吗?那可没这么容易。”
狄明扬方才听到公孙襄以“传音入密”的话声,叮嘱自己趁他们两人说话之时,出手诛杀酆济川,因此,早就缓缓走近酆济川的身后,此时突然接口道:
“姓酆的你恶贯满盈,人人得而诛之!”
刷的一声,亮出一道青虹,朝酆济川肩头横削过去。
酆济川一身功力,何等高强,否则明月宫也不会派他担任总巡了。
如果狄明扬一言不发,挥手一剑,也许可以取得他的性命,但狄明扬认为就是要杀他,也应该光明正大,不可乘人不备,所以话声出口,才行拔剑。
酆济川听到狄明扬的话声,立即前跨一步,才转过身来,抬手出剑,冷笑道:“好小子,你敢偷袭酆某。”
嘶的一声,迎剑劈去。
狄明扬大笑道:
“总护法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你两手血腥,作恶多端,而且你也已经承认,自是死有余辜,在下先发言,后出剑,焉得称为偷袭,你此时还不放下剑来领死?”
刷刷两剑,刺了过去。
酆济川点头道:
“酆某明白了,原来你们是串通好了,准备出卖明月宫的!”
同样挥起长剑,朝狄明扬抢攻过来。
公孙襄冷笑一声道:“酆济川,违令者死,你还不给我躺下?”
说话之时,凌空一指点了过去。
酆济川和狄明扬连拼了七剑,双方正在抢攻之际,哪里还有闪避的时间,口中闷哼一声,身形摇晃之际,狄明扬一剑刺在他咽喉上,哼声未已,人已饮剑倒下。
狄明扬收剑退下。公孙襄又接着道:
“诸位老哥,明月宫康宫主,实乃北海魔宫的徒弟,主持明月宫,意欲并吞中原武林,大家都应该……”
只听远处传来一个清朗的声音喝道:“公孙襄,你好大的胆子!”
大家听到他第一个字的时候,还在山下,相距犹远,但一句话刚刚说完,一道紫影,已经翩然泻落公孙襄面前,身法之快,当真可以称得上电闪风飘,身若行云。
公孙襄后退一步,含笑道:“是康宫主驾到了。”
明月宫名震大江南北,威慑黑白两道,但这许多人中,除了狄明扬,谁都没见过明月宫的宫主的面貌,连明月宫宫主姓康,也是刚才听公孙襄口中说出来的。
因此,双方的人,所有目光不期而然的朝来者身上投射过去,只见公孙襄前面站着一个身穿紫衫文士装束的青年,此人看去不过二十四五岁,生得面如冠王,唇若涂朱,剑眉朗目,鼻直口方,好一付容光焕发,俊逸潇洒的模样!
他,正是名震南北,威慑黑白两道的明月宫康宫主!
这可真把双方的人看得一怔,谁都想不到这样一个温文清秀的青年,竟会是整个江湖武林的动乱之源,罪魁祸首!
康宫主冷冷一哼道:“公孙襄,你敢背叛明月宫!”
公孙襄仰天发出一声长笑,抱抱拳道:
“宫主这背叛二字,不是太难听了?古人说得好,顺天者昌,逆天者亡,在下只是不敢逆天行事而已!”
“好个不敢逆天行事!”
康宫主微微一哂,一双明亮有光的眼睛忽然一下落到狄明扬的身上,脸上也立即微有笑容,说道:“小兄弟,酆济川是你杀的吗?”
他虽有责备之意,但口气还是很温和。
狄明扬双手抱拳,作了个长揖,说道:
“小弟见过康大哥,酆济川恶迹昭彰,正是小弟杀的。”
康宫主颔首道:
“他本是黑道凶人,我要总护法告诫过他多次,既然小兄弟把他杀了,那也是他死有应得,大哥也不会怪罪于你……”
狄明扬道:
“康大哥能够明辩是非,不怪小弟,小弟谢了。”
康宫主目注狄明扬,又道:
“公孙襄背叛明月宫,我身为宫主,自然要整饬纪律,拿他问罪,公孙襄一身所学不在我之下,我倒要问问小兄弟,你是帮公孙襄,还是帮康大哥!”
他此言一出,东海钓鳌客,骆长青、耿小云,萧湘云等人心头都不禁暗暗焦急起来!
因为康宫主从第一次见到狄明扬,就把他视作兄弟,赠他轻霜剑,后来狄明扬被形意门沈公明、八卦门封子真等五位掌门人联手,差点丧生剑下,也是康宫主把他从剑下救出,悉心调治,才保住了性命。
康宫主不但是他的道义兄弟,又是救命恩人,他绝不可能和康宫主为敌。
狄明扬望着康宫主,突然跪拜下去,说道:“康大哥,请受小弟一拜。”
康宫主慌忙把他拉了起来,说道:“小兄弟,你这是做什么?”
狄明扬道:
“小弟蒙康大哥瞧得起,不以宫主之尊,和小弟兄弟相称,送了我一柄轻霜剑,小弟一直感激在心,后来在江南小弟差点丧在五位掌门人的剑下,也是康大哥奋身把小弟救出,大哥对小弟恩义之重,小弟就是粉身碎骨也不足以图报,但……但……”
他说了两个“但”字,下面的话,竟然说不出来。
康宫主拉着他的手,含笑道:
“小兄弟,你有话只管直说,说错了,我也不会怪你的。”
狄明扬忽然眼圈一红,说道:
“大哥对我恩深义重,只是私人之事,如果说到武林大事,明月宫要横扫江湖,要消灭武当、少林,进而横扫江湖,这种种事实,小弟实在……实在……”
康宫主淡淡一笑道:“你也反对,对不?”
狄明扬点点头道:
“所以大哥问我,你和公孙老哥哥动手,我是帮谁?小弟只能说谁也不帮,至于明月宫和各大门派如起争战,康大哥问我帮那一边,小弟要说站在反对明月宫的一边了。”
这话又听得东海钓鳌客、骆长青、耿小云、萧湘云等人心头大急,康宫主还拉着他的手,如果触怒了康宫主,立时可以取他性命。
只见康宫主神色一黯,微微点了点头,强作笑容,说道:
“小兄弟,我们一见如故,难得小兄弟对我说出心里的话来,毫无半点矫情,而且恩怨分明,公私之间,大义凛然,这才是英雄本色,大丈夫的行径,康大哥能够交到小兄弟这样的朋友,心里极为快慰,我绝不怪你。”
“多谢康大哥!”
狄明扬随手解下轻霜剑,双手递了过去,说道:“这是康大哥所赐……”
康宫主道:
“你这是做什么?这柄剑是康大哥送给你的,就是你的了,何用还我?你反对明月宫,我并不怪你,你还我这柄剑,难道从现在起,不再承认我康大哥了?”
狄明扬道:“你永远是我康大哥,但小弟反对明月宫……”
“哈哈!”康宫主大笑道:“既然如此,你只管佩用此剑,这是你我兄弟订交之物,将来就算你小兄弟率领天下英雄,杀到明月宫来,用此剑杀了愚兄,康大哥也不会恨你的说到最后,忍不住滴下几滴泪珠!
“康大哥”。狄明扬突然扑到他身上,要去抱住他。
康宫主忽然身躯一震,急忙用手臂一格,说道:“小兄弟,愚兄还有要事待办,你站到边上去。”
一面举目朝耿小云道:“小妹子,你认我是康大哥吧?”
耿小云连忙裣衽道:“是。”
康宫主道:
“很好,我把小兄弟交给你了,他反对明月宫,你当然也跟着他反对明月宫,这点,我并不怪你,只要你给我好好照顾小兄弟,使他永远不受到任何伤害,永远快乐,我就安心了。”
他说到最后一句,连声音都变得有些哽咽,目中也隐隐包了泪水。
耿小云也目含泪水,点头道:
“小妹会做到的,小妹一定会照大哥吩咐去做的。”
“好!”康宫主突然转过身去,面向公孙襄,说道:
“公孙总护法,不,现在兄弟不该再称你总护法了,公孙兄,咱们相识已有数年,从未动过手,但今天非放手一搏不可,你亮剑吧!”
锵的一声,掣出了长剑。
公孙襄道:“宫主既要赐教,兄弟自当奉陪。”
也及时抽出剑来。
大家从前没有见过康宫主,自然也不知他的武功如何?但公孙襄的武功,大家都知道,就是少林方丈觉慧大师,武当掌门紫阳道长也未必胜得过他。
此时眼看两人都已拔出剑来,刹那之间,这厂场上虽有一二千人,但却立时静得坠针可闻!
康宫主长剑斜抱胸间,目光正视公孙襄。
公孙襄右手一划,长剑斜斜指地,目光也一霎不霎的凝注着对方。
两人谁也没有抢先出手,但双方的人都可以看得到,两人四目相注眼中神光愈来愈亮!
只听康宫主道:“公孙兄怎么不出手?”
公孙襄含笑道:“康宫主请先赐招。”
康宫主微哂道:“既已动手,何须客气?”
斜抱的长剑突然凌空劈出。
这一剑只向前劈出了二尺光景,但大家都可以听到从他剑上发出嗡然轻嘶,剑虽只劈出二尺光景,一道剑风却朝公孙襄身前涌去。
剑风当然伤不了人,但足见他剑上功力的深厚了。
公孙襄微微一笑,斜指向地的长剑抬了起来,剑尖朝上一翘,遥指对方右胁。
他这随手抬剑,看去丝毫不用力气,当然没有康宫主那一剑的有声有色;但康宫主立时察觉自己劈出去的剑风,已被公孙襄一股无形剑气挡住。
不,从对方剑尖发出来的一缕无形剑气,朝自己右胁袭来,急忙长剑一横,使了一招“疏影横斜”,朝前推出。
公孙襄长剑一偏,剑尖再往上挑,指向康宫主眉心。
康宫主长剑一圈,在前面划起了一个圆圈。
两人相距数尺,两剑并未相交,看去只是各自摆着姿势,毫无异处,实则两人每一剑都是乘虚出手,极为凶险,稍一不慎,非死即伤。
康宫主长剑突然一停,双目之中精光陡盛,冷然喝道:“你……是什么人?”
这句话问得突然,双方观战的人,无不为之一怔!
公孙襄含笑道:“在下公孙襄,难道康宫主一下就认不得在下了?”
康宫主道:“你不是公孙襄。”
狄明扬听得心中突然一动,寻思康大哥这话很有可能,公孙襄是明月官的总护法,泌姆山的江南武林大会,是他一手策划的,此次统率江南群豪,上武当,来少林,志在逐个收服各大门派。
自己被蛇姑婆迷失心神,他给自己解药,还可以说他是看在康宫主的份上,或是他和自己够交情,这还说得通;但他要自己上少林寺面见觉慧方丈,那张名帖上,分明传递了什么消息,方才又以“传音入密”要自己诛杀酆济川,这些举动,都不该出之于公孙襄的,难道眼前的公孙襄,当真不是公孙襄了?
他心念转动之际,只听公孙襄大笑道:
“人说康宫主多疑,果然不错,在下不是公孙襄,又会是谁呢?公孙襄不敢逆天行事,康宫主就把在下视作背叛明月宫,非逼着在下动手不可,既已动手,自非分个胜负不可,现在是以胜负为重,在下是不是公孙襄,似乎已并不重要了。”
康宫主怒声道:
“你毋须狡辩,我在百招之内,自可让你露出狐狸尾巴来。”
公孙襄轻笑道:“百招之内,只怕康宫主也会露出尾巴来了。”
康宫主听得大怒,冷哼一声:“接招。”
这回他随着喝声,飞身欺上,剑势突然一紧,一剑接一剑的刺出,越攻越快,但见剑光纷披,剑气大盛,他整个人都似包了一层青气,端的凌厉无比。
公孙襄也并不慢,你快,他跟着以快打快,手中长剑,突如灵蛇乱闪,寒芒流动,耀人眼目。
双方虽是同在抢攻,但最主要的,还是攻中有守,守中乘对方之隙进招,因此两支长剑倏攻倏拆,变化繁复,有时只使了半招就变招,有时一招之间连出几个变化,霎时之间已经对拆了三十余招,但两支长剑始终未曾交击。
四周观战的人但觉两人剑法愈出愈奇,一个攻出的剑招已经十分精妙,一个拆解对方招术,立刻还击,更往往出入意料。
这样一来一往,越斗越快,使得双方观战的人,看得眼花缭乱,武功稍差的人,连两条人影都已分不出来,剑招更看不清了,但见两道匹练般的青光,互相纠缠,时而此长彼短,时而此进彼退,数丈方圆,尽在剑光飞舞流转之下,一阵阵贬骨寒气,逼人而来。
公孙襄,康宫主二人都感到遇上了自己从未遇到的强敌,不仅在剑法上难分轩轻,就是在内功方面,也是铢两悉称。
打到百招以上,两人的精微剑法,几乎全已用尽,攻势也渐渐由快速抢攻缓慢下来,每出一剑都各凭本身机变,自出机杼,有时数招连绵,有时小巧迅捷,但每一出剑,在旁人看来,都是足可置对方于死地,但对方却又往往怪招突出,消解困境,乘机反击。
这一战虽然没有方才那样令人眼花缭乱,但凶险却有过之,而无不及。
狄明扬站立得较近,他所学剑法,出自武子陵那本“武子札记”,三十六式剑法,乃是集各家剑法的精华而成,初时看到两人互相抢攻,剑法之奇已经超出自己所学甚多,两入又出手甚快,他看到了一招之后,往往要想上半天,才能领悟,那时两人早已打过了十几招,这十几招,他在思索之中,自然全没看到了。
现在双方剑势慢下来,一来一往,看得比较清楚,有时康宫主使出的一剑,明明已把公孙襄逼落绝境,但等到公孙襄一剑出手,却把对方的剑势消解无遗,竟是大大的出人意料,他看到精妙之处,几乎要大声叫喝出来。
这一阵工夫,对狄明扬来说,当真获益非浅,看得如饮醇胶,如醉如痴!
就在此时,蓦听两声清叱,剑光突然大盛,紧接着一阵连珠般的“锵”“锵”之声,不绝于耳,双剑交击,骤如急雨,金铁狂鸣,震人心弦!
这一阵剑剑相撞,少说也有十七八声,但快得却如电光石火,一闪而止,没有一个人看得清他们这十几招是如何出手的,两条人影已倏然由合而分!
两个人部长发披散,脸色苍白,胸口起伏,只是喘息!
康宫主以剑拄地,冷冷的笑道:“你……果然不是公……孙……襄……你是东……”
突然张嘴喷出了一口鲜血,摇摇欲倒!
公孙襄同样以剑拄地,冷笑道:
“你……果然是女的!”
他不说,大家都被两人这十几招炽烈的拼搏看得发怔,谁都没有去注意他们是男是女,其实情形摆在眼前,两人都披散了一头青丝,不仅康宫主是女的,公孙襄竟然也是女的!
现在经公孙襄这么一说,大家才看清楚,两个都是女的。
这下直把所有在场的人,看得无不目瞪口呆,惊异得不知所云。
狄明扬急忙叫道:“小云,快扶住康大哥!”
耿小云一跃而出,扶住了摇摇欲倒的康宫主。
逢若仙也飘身而出,扶住了公孙襄,轻笑道:
“我早就看出你不是公孙总护法了,怎么,不要紧吧?”
公孙襄微微吸了口气,含笑道:“逢仙姑,谢谢你,我还好……”
东海钓鳌客缓缓走近她身边,说道:“老朽如果猜得不错,你是……”
话声未出,场中突然刮起了一阵大风!
这风来得怪异,不但奇寒澈骨,而且令人窒息,站得较近的人,不觉纷纷往后退下。
寒风起处,广场中间已经多了三个人。
这三人以中间一个黑袍老人年岁最大,一头白发披到肩上,一把白髯垂到胸下,但他一张脸却又红又嫩,有如初生的婴儿一般,长得长眉细目,蒜鼻阔口,个子矮小,但手中一支乌木杖却有六尺来长。
此人左右各侍一人,左首一个是身材高大的绿袍老者。年在六旬以上,浓眉巨目,肩背长剑。
右首一个是中等身材的干瘪老头,一张狭长脸,又黄又瘦,皮包着骨,双目深陷,穿的也是一件绿袍,年纪也该在六七十之间了。
这三人的突然现身,使得在场之人齐齐一楞,广场四周这么多人,竟然会没有一个人看到他们降落,几乎全是等看到他们的时候,他们已经在场中了。
只听中间的黑袍老人呵呵一笑道:
“少林,武当居然联手在这里摆下了两座大阵果然颇足一观!”
康宫主由耿小云扶着,听到黑袍老人的声音,不觉身躯一震,急忙跪拜下去,口中叫了声:“师傅……”
“起来。”黑袍老人颔首道:“你内腑负伤,快去坐下来调息。”
康宫主应了声“是”,由耿小云扶着退下。
少林觉慧方丈双手合十,说道:
“贫衲还未请教老施主的名号如何称呼?”
黑袍老人闻言,不觉仰首发出一声长笑!
这笑声恍如龙吟,声贯金石,响澈霄汉,历久不绝,听得群豪个个变了脸色,功力较差的人,被笑声震得心头狂跳,呼吸困难,几乎窒息过去。
武当掌门紫阳道长发出清朗的声音说道:
“老施主莫非是隐居北海的玄溟上人了?”
他这句话在黑袍老人长笑声中,依然十分清朗,在场之人听得十分清晰!
玄溟上人人称北海老神仙,武功之高,在武林中可说首屈一指。
紫阳道长此言一出,听得所有的人,莫不暗暗震动,今日少室山下,当真非同小可,连北海老神仙都亲自赶来了,这一战,正邪双方,鹿死谁手,就颇难预料了。
黑袍老人笑声一歇,两道湛湛目光,朝紫阳道长投来,说道:
“老夫正是玄溟上人,你是武当掌教紫阳道兄?”
“不敢。”紫阳道长稽首道:
“贫道正是紫阳,久闻施主大名,今日一见,果然仙风道骨,清朗照人,贫道何幸,能在少室山前得瞻芝宇!”
玄溟上人呵呵一笑道:
“道兄过饰之词,老夫如何敢当。老夫此来,只是为了怕小徒不知天高,杀戮过甚,却没想到你们少林,武当两派联手,设下了罗汉,太极两座大阵,把江南武林同道困在夹缝之中,老夫若是迟来一步,这些江南武林同道都将束手就擒,溅血于五乳峰下了……”
说到这里,也不待紫阳道长开口,浓哼一声道:
“最可恼的还是东海齐老儿,一向自鸣清高,声言不履红尘,不问世事,但却要他门下弟子,硬来插上一手,老夫倒是不信,他齐老儿的徒弟,会比老夫的徒儿强……”
湛湛目光,一下投注到公孙襄的身上,沉声道:
“小丫头,你是齐老儿的门下,叫什么名字?”
公孙襄到了此时,不得不躬身道:
“老前辈见询,晚辈敢不奉告,晚辈宁晓兰。”
随着话声,伸手从脸上揭下了一张面具。
大家目光注处,只见她不过二十三四岁,生得黛眉凤目,容光冷艳逼人,好一个美娇娘,如果在路上相遇,谁都不会相信这么一位窈窕淑女,竟会身怀上乘武学!
玄溟上人道:“公孙襄人呢?是你把他杀了?”
宁晓兰躬身道:
“晚辈闻说公孙襄是老前辈的记名弟子,晚辈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加以杀害,晚辈把他安置在一处山中,用他之名来的。”
“你知道就好。”
玄溟上人微嘿一声道:
“你是奉齐老儿之命,跟老夫作对来的?”
宁晓兰道:
“家师怎会要晚辈跟老前辈作对?晚辈只是奉家师之命,行走江湖,积修外功,遇上明月宫妄图横扫武林,准备逐个消灭各大门派,晚辈既在江湖,遇上了就不得不插手。”
“好个不得不插手!”
玄溟上人冷嘿一声,回头朝左首绿袍老者道:
“公羊纥,你去接这女娃儿几招试试,她是齐老儿的传人,看看咱们北海门下是不是不如东海门下?”
公羊纥躬身道:
“弟子谨遵法旨。”举步走出。
东海钓鳌客也从迎面走出,抱抱拳道:
“这位公羊老哥,宁姑娘方才已和康宫主比过一阵,内力消耗过多,此刻尚未复原,由兄弟奉陪你老哥走几招如何?”
公羊绝目光冷厉,看了他手中的八尺钓竿一眼,冷嘿道:
“你就是自称东海钓鳌客的葛天民了?”
东海钓鳌客拱手道:“兄弟正是葛某,公羊老哥多多指教。”
公羊纥哼道:“听说你是东海齐老儿的记名弟子?”
东海钓鳌客面色忽然一沉,说道:
“尊师玄溟上人和我记名师傅同辈,称一声齐老儿,倒也无妨,阁下玄溟上人的首徒,不论你成就多高,总是一个后生晚辈,这齐老儿三字,也是你叫的么?”
公羊绝怒笑一声,抬手从肩头掣出长剑,喝道:
“咱们不必多言,还是手底下见个真章吧!”
口中说着,长剑一指,嗤的一声,朝东海钓鳌客眉心点来。
东海钓鳌客大笑一声道:“好,好,兄弟领教了。”
身形一晃,很滑溜的朝左闪出。公羊统一剑刺出,并未收回,随手一转,就嗡的一声,发出三道剑光追击过去。
东海钓鳌客明明朝左闪出的人,但等到公羊绝三道剑光射到之时,他已从左而右,旋了过去。
身形堪堪旋出,手中钓竿“咻”的一声,由上而下,一缕极淡的竿影,直抽下去。
公羊绝快捷的身向右移,长剑又接连劈出三剑,三道剑光再次激射而出。
东海钓鳌客身形一晃,又自右而上,避开他剑光,钓竿又“咻”的一声抽了下去。
公羊绝心头怒恼已极,身形接二连三的移动,长剑也接二连三的移动,但见眨眼之间劈出了九道剑光,排空刺去。
东海钓鳌客也随着他转动,长竿只是“咻”“咻”的在他头上抽下。
双方动作都快到极点,一个挪移,一个轻旋,一个剑光越劈越多,但见十数道剑光,错落排空,此没彼生,宛如十数道银练!
一个长竿也越抽越快,但见漫天竿影,倏起倏落,互相交织,宛如撒下一片网署!
观战的人,所能看到的就是剑光和竿影,所能听到的,就是嘶嘶剑风,咻咻竿啸,两条人影早已愈快愈淡,难以分得清楚。
这两人一个是东海门下的记名弟子,一个是北海门下的首席高徒,两人都有数十年修为,武功精湛,这一战又各出全力,各展所长,少林、武当派的武功,一向领袖武林,但两派弟子看到两人这番拼搏,也莫不看得耸然动容,无法说得出他们的招数来。
偌大一片广场,千百双目光,都紧注在战场之上;但能有几人看清他们动手的情形来?
就在大家屏息凝神注视着斗场之际,陡听公羊统一声大喝,接着就响起一阵如连珠的“嗒”“嗒”之声!
公羊纥长剑连颤,快得如同闪电,一口气把东海钓鳌客一支八尺长的钓竿,一截截削断,“嗒”“嗒”之声,就是他利剑削断钓竿的声音。
这一阵“嗒”“嗒”之声,至少也响了什几声,东海钓鳌客手中钓竿被他削得越来越短!
狄明扬、耿小云看出情形不对,两人一左一右抢了出去。
东海钓鳌客大笑一声道:“狄老弟,耿小云快回来!”
他这边笑声方起,公羊绝一个人却身子往后一仰,跌倒下去。
大家看得大奇,明明公羊纥一口气把他钓竿削落了二十几截,如今人尺长的钓竿,已经不到尺许长一截,何以公羊纥会突然倒下去?所有目光,不期而然一齐朝公羊纥投去。
只见公羊绝身上二十四处大穴,都被钉上了一截三寸来长的东西,那正是东海钓鳌客被削断的二十四截钓竿。
在场之人,个个都是行家,这道理一想就明白了,原来东海钓鳌客在钓竿之上,凝注了全身功力,被剑削断一截,削断之时,真气犹贯注在竿端,一旦削断又激射了出去,如此一截截的削断,就一截截的射出,岂非正射在公羊纥的身上?
以公羊纥的武功,如果只削断一截的话,这一截射过去,他自可举剑封格,绝不会让断竿射中;但公羊纥使得太快了,他又是一心想把东海钓鳌客的长竿寸寸削断,心无二用。就疏忽了防范,等他一口气削出二十四剑,二十四截断竿也一齐击中了他身前二十四处穴道。
不过话要说回来,高手过招,又岂能有半点疏忽?这就证明他还是比东海钓鳌客棋差一着,才会被射中二十四处大穴的。
玄溟上人脸上忽然飞起一层黑气,口中嘿了一声:“无用的东西!”
大袖一挥,一点袖角朝公羊纥头顶拂去。
他这一点袖角上,贯注了“玄溟真气”,从公羊纥“百会穴”传入,但听“呼”的一声,那钉在公羊纥身上的二十四支三寸长的断竿,一下飞起,快若流星反向东海钓鳌客身上二十四处大穴电射过去。
东海钓鳌客手中只剩尺许长一截钓竿的断柄,无法挥舞得开,何况事出仓猝,他也来不及挥舞。
这二十四截断竿由玄溟上人真气所发,又岂同小可,只要被他射中一支,即可洞穿胸腹!
狄明扬,耿小云抢出去的人,被东海钓鳌客叫住,自然还在东海钓鳌客前面,此时骤睹二十四支断竿朝东海钓鳌客激射过来,两人抢出之时,本已长剑出鞘,此时不约而同的舞起长剑,挡在东海钓鳌客身前。
而且两人心意相同,北海玄溟上人和东海老神仙齐名,只怕别的剑招抵挡不住,同时使出一招“千叶莲花”。(这招剑法,本是耿小云先练,后因试出威力奇强,就要狄明扬一起练的,事详前文。)
但见一青一白两圈剑光,在东海钓鳌客身前像火树银花般爆发开来,刹那间光芒四射,大如车轮,有如两朵盛开的莲花,奇亮的剑光,照得人睁不开眼睛!
玄溟上人一身功力,当今之世,已是罕有其匹,这二十四支断竿,被两圈剑光接住,狄明扬手中是一支削铁如泥的轻霜剑,他本身又功力深厚,因此断竿碰上剑光,就如泥牛入海,无声无息的消失不见。
但至少有七八截是被耿小云接了过去,但听响起七八声“当”“当”剑鸣,耿小云被震得右腕一阵酸麻,一个人也退了四五步,差幸她只接了七八支,也差幸这招“千叶莲花”剑法奇奥精妙,人虽被震得连连后退,但起舞的剑法却丝毫不乱,也勉强接了下来。
玄溟上人袖角拂上公羊纥“百会穴”,把二十四截断竿弹出,公羊纥也就一跃而起。
原来东海钓鳌客射出断竿之时,极有分寸,只是制住了公羊纥的穴道,并未伤人。
此时玄溟上人眼看自己以“玄溟真气”发出的二十四支断竿,居然被一男一女两个年轻后辈接住,两道冷电目光,注视着狄明扬、耿小云二人,流露出无比惊异之色,缓缓说道:
“千叶莲花剑,你们两个娃儿会是神尼的传人……”
说到这里,不觉仰首向天,发出一声慑人的大笑,点点头道:
“想不到中原武林,既有东海门下涉足江湖之外,还有神尼的高足也出来行道了,哪里有老夫北海门下问鼎的余地?”
“哈哈,总算咱们又来了一次中原,徒几,咱们走。”
话声一落,大袖挥处,一道人影破空飞起,公羊纥也紧随着乃师纵身飞射而去。
康宫主站起身,叫了声:“师傅……”
只听远处传来玄溟上人的声音:“撤销明月宫,不必和他们争了。”
这句话声音摇曳,至少已在数里之外。
康宫主回头深深注视了狄明扬一眼,回身就走。
狄明扬忍不住叫道:“康大哥!”
康宫主没有再回头,人影渐渐在黑暗中消失。
“阿弥陀佛”。
少林觉慧方丈迎了上来,合十道:
“一场杀劫,全仗小施主二位消敉无形,真是功德无量。”
狄明扬连忙还礼道:“方丈大师好说,在下如何敢当?”
心头却一直想着玄溟上人的话,他误认自己和耿小云是“神尼”的传人,自己根本从没听说过武林中还有一位“神尼”,会使玄溟上人如此顾忌!
也许他认为自己两人会使“千叶莲花剑”,其实天晓得,自己两人会的只此一招而已!
这时武当掌教紫阳道长也行了过来,朝狄明扬稽首道:
“二位小施主剑法神奇莫测,玄溟上人知难而退,这是武林之福。”
宁晓兰(假扮公孙襄之人)也朝司徒赞、戚祖光、胜百生、矮纯阳茅若清,洪大德等人抱抱拳道:
“自古邪不胜正,现在诸位总已目睹了,明月宫业已撤销,诸位倘能改过向善,黑道总不如白道光明磊落,家师要我转告各位,多替江南武林,做些行侠仗义之事,好了,诸位请吧!”
这一干黑道中人,本来也是有血性的人,经历过这一场教训,自然心存凛惕,同声的道:“咱们自当遵奉东海老神仙的吩咐,决不有负老神仙的厚意。”
各自纷纷离去。
东海钓鳌客给狄明扬引见了宁晓兰,狄明扬也给骆长青、萧湘云、蓝飞天等人互相引介。
蓝飞天望着狄明扬,依依不舍的道:“狄大哥,我知道你要去东海探望伯父母,我不去啦,日后希望你到云南来玩。”
她眨着眼睛,几乎要掉下泪来。
萧湘云忙道:“蓝姐姐,你干么这么快就要走了,你不是说,要和我一起到南渔岛的么?”
原来蓝飞天竟然也是女的;她原叫蓝非烟,飞天,是她哥哥的名字。
骆长青笑道:“两位姑娘都别忙着走,咱们路上说好了要去东海的。”
宁晓兰含笑道:“是啊,二位妹子先去东海盘桓几天再走不迟。”
耿小云走过去拉着蓝飞烟和萧湘云的手,笑道:“蓝大哥,现在我该叫你蓝姐姐还是蓝妹妹呢?湘云妹子也要先去东海,大家一路有伴,那该多好?”
当下狄明扬、骆长青、宁晓兰、耿小云、萧湘云,蓝非烟等人别过少林觉慧方丈、武当紫阳道长,一同往东海而去。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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