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花庙前面,有一片广场,那是一年一次赶集时用的,多年春天的一场庙会,称之为“插花庙市”附近数十里,甚至百里外的人都会赶起来,其是人山人海,允称盛况!
你想,要容纳数万人集会,加上各式各样的摊位,这片广场要有多大?
正因为广场甚为辽阔,黑夜间就使人有空旷阴森之感!
两人刚走到广场中间,只见一个蒙面黑衣人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冷冷的道:“来者何人?”
云飞白看他和方才那个黑衣人装束一般无二,这就说道:“我们是应贵主人之邀来的。”
黑衣人道:“可有请柬?”
云飞白道:“自然有了。”
随手取出两份请柬,朝他递去。
黑衣人只看了一眼,就冷然道:“二位可以进去了。”
甘明珠哼道:“他们把插花庙当作了皇宫!”
越过广场,登上几级石阶,就是插花庙的大门了。
大门敞开着,里面黑黝黝不见灯光,就在两人走近大门之际,门内有人喝道:“插花庙中,步步杀机,二位请亮本门信物。”
云飞白走在前面,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心想:“他可能隐身暗处,故作神秘。”
一面昂首道:“我们二人是应贵主人之邀来的,现在请柬在此。”
伸手把两张请柬送了过去。
只听那人道:“二位既然是晋见主人来的,请把随身兵刃留在这里,就可以进去了。”
云飞白道:“在下一向剑不离身,这个歉难道办。”
甘明珠道:“是啊,我们应邀而来,来者是客,你们这样自大,又是什么待客之道?”
那人道:“这是敝门的规定,并非专对二位而设,但二位只要闯得过这一开,就可以佩剑进去了。”
话声甫落,只听他轻轻击了两掌。
造自然是暗号了,里面忽然亮起七盏七色灯笼,每一盏灯笼下面,站着一个汉子,这七个汉子衣分七色,(白、黑、黄、红、蓝、紫、绿)手中长剑,也分为七色,在门内列成了北斗七星阵势。
云飞白看得暗暗皱了下眉,暗道:“凭自己两人,只怕不易闯得过他们这座‘七色剑阵’呢!”
甘明珠道:“闯就闯,云大哥,我们进去!”
“不错。”云飞白朗笑一声道:“他们已经摆出阵仗来了,我们想不闯只怕也是不行呢!”
左手紧握长剑,当先举步朝大门跨入。甘明珠紧随他身后跨了进去。
大门内,是一问穿堂,越过穿堂,就是大天井。
两人很快就从穿堂进入天井,走入“七色剑阵”。
“锵”、“锵”、“锵”、“锵”……一阵快如连珠的七声拔剑轻响,铿锵入耳,就使人感觉到一阵砭肌的寒气,迫人而来!
又是“锵”、“锵”两声,云飞白、甘明珠两口长剑也同时出鞘!
“七色剑阵”中站在天枢位上的红衣汉子一声不作,挥手划起一道红光,直奔云飞白当头。
云飞白长剑还未架起,一排七道剑影,同时排空而至,朝两人当头飞来。
这不用说,也可以想得到,对方只要一剑出手,其余六剑就会相继袭至,不然,还叫什么“七色剑阵”?
云飞白、甘明珠长剑同时挥起,两道剑光交叉而起,向左右击去。
这是一招硬拼的打法,但听一片震耳欲聋的金铁击撞之声响处,两人己把对方七剑一齐架开。
但架开并不是把对方击退,那七个人一剑出手,立即身形晃动,循着阵式,穿行游走,一剑接一剑的攻来。
游走愈来愈快,发出来的剑光,也愈来愈快,愈来愈密,两人左右前后,出现了一排接一排,红、黄、蓝、白、黑、绿、紫的剑光,攻势连绵,配合得到了毫颠!
云飞白、甘明珠同时展开剑法,一连解拆了十几剑,但觉四周剑风如啸,人影晃动,几乎已分不清对方的人影,好像身在一片狂风暴雨之中。一波接一波的攻势,就家惊涛拍岸般撞到!
不!惊涛拍岸,不过只有一面,但这七个人却在两人四面八方围着游走攻敌,故而两人四面八方都受到敌人的攻击。
云飞白不由得吸了一口凉气,心中暗道:“对方剑阵如此绵密,自己两人如何冲得出去?但如不奋力往前冲去,只顾困守在一起,岂非只是挨打,坐以待毙吗?”
心念一动,这就回过头去,低喝一声:“甘姑娘,咱们准备冲!”
话声出口,突然舌绽春雷,大喝一声,左鞘右剑,全力奋起,左手剑鞘抵挡对方攻势,右手挥动长剑,云飞白掣电般刷刷刷,一连三剑,往前面敌人猛刺,欺身直进,朝前刺去。
甘明珠听到他的招呼,同样抖擞精神,左腕扬起,剑鞘护身,右腕挥舞,长剑疾发如风,跟着云飞白身后,一路冲了过去。
两人这一奋不顾身的发动攻势,朝前猛冲,原也十分凌厉,如果对方不是列下阵式,光是七个人围攻他们,这一面之势,自然很可能突围而出;但对方布的是一种阵势——“七色剑阵”。
既然称之为阵,这七个结阵之人,必然久经操练,讲究首尾相应,互相支援,何况他们阵法发动之后,七个人本来就在穿插游走,七支长剑围着你轮流发动,运用灵活,并不是只是站着不动的困住你们而已!
因此两人这一猛力前冲,他们的阵势也就随着移动,两人冲到东,阵势随着围到东,两人冲到西,阵势也随着围到西。
结果“七色剑阵”,还是“七色剑阵”,丝毫没有因两人的前冲,稍呈紊乱。一排一排的七色剑光,依然挟着强烈剑风,一排接一排的卷涌而来!
两人连冲了几次,依然被困在剑阵之中,难越雷池一步。
只听刚才在门内发话那人造时高声说道:“二位身困剑阵之中,现在大概知道厉害了吧?只要二位愿意放下兵刃,即可安全出阵来了。”
云飞白少年气盛,闻言大笑一声道:“要云某弃剑投降,办不到。”
喝声出口,一时杀得性起,剑招一变,剑势如长江大河般使出,左手剑鞘也在拒挡对方剑势之际,连点带劈,一齐出手,一时之间,只见他全身青光缭绕,翻翻滚滚的一味向前抵冲。
甘明珠也咬紧牙关,跟着他硬闯,但在连番苦战之下,女孩儿家内力有限,额上汗珠,已是涔涔而下!
那人哈哈大笑道:“二位不肯弃剑,老夫的心意总算尽到了。”
话声一落,又听到他举手击掌的声音!清晰的两记掌声甫起,“七色剑阵”形势顿变!
本来那七个汉子只是围着两人出手,如今七支长剑忽然汇成了一道十余文长的七色剑芒,把两人层层的裹了起来,而且愈裹愈紧!
云飞白、甘明珠在这刹那之间,但觉四周压力越来越重,手中长剑每一招都有如挽千斤重物之感,就算想把它竭力支撑开去,都己挣不开了!
对方剑阵逐渐逼近,两人所占的空隙,也越来越小,现在两柄长剑几乎已被卷裹而来的七色剑光压迫到无法施展的地步!
甘明珠汗流浃背,娇喘吁吁,两只手上虽然分握着剑、鞘,但手腕己被震得酸软无力,眼看再也无法支挣下去!
正以此时,两人耳中突然听到一阵“噗”“噗”轻响,眼前剑光倏然尽敛,压力顿解!定眼看去,“七色剑阵”七个衣分七色的汉子,在这一瞬之间,居然横七直八,一起躺倒在地,一动也不动!
这一变化,直把两人看得如梦似幻,目瞪口呆,一时怔立当场,不知这是怎么一回车?
“哈哈!”只听得方才那人打了个哈哈,说道:“二位果然高明,剑阵己破,二位请啊!”
云飞白听得暗暗纳罕:“听他口气,认为这七人是我们制住的了!”
他虽然弄不清这“七色剑阵”是谁破的,但此时此地,也没有和他们说明的必要。
这就“呛”的一声,返剑入鞘,回头道:“甘姑娘,我们进去。”
甘明珠不知就里,还只当这七个人是云飞白出手制住的,她同样返剑入鞘,举手抹了把汗水,心头有着说不出的喜悦,口中轻“嗯”一声,跟在他身后,朝石阶上走去。
大天井中七盏七色灯笼,在这一瞬间,也倏然熄去,但在这同时,大殿上忽然出现了两盏六角纱灯,从里面缓步走出,那是两个身穿红衣的童子,持灯迎了出来,到得阶上一齐躬身道:“二位贵客请进。”
破了他们剑阵,就成为“贵客”了!
云飞白、甘明珠迈步上阶,跨入大殿。
只见一个身躯高大的紫袍老者,岸然站在殿上,一手摸着他胸前飘垂的花白长髯,面情冷肃,炯炯目光望着两人,颔首道:“二位请进来吧!”
云飞白昂然问道:“阁下就是邀约我们来的主人了?”
紫袍老者呵呵一笑道:“老夫只是主人手下的一名总管而已!”
甘明珠道:“那么你们主人呢?”
紫袍老者左手一拾,说道:“二位请坐。”
大殿上果然已经预先设置了两把交椅,想是为自己二人而设!
云飞白冷笑道:“在下二人,是应贵主人之约而来,贵主人怎么不出来会客呢?”
紫袍老者嘿然道:“敝上还不知道二位已经来了,请二位把敝上的请柬取出来,交与老夫,老夫方可入内禀报。”
甘明珠冷笑道:“他好大的架子!”
云飞白探手取出两张请柬,随手递了过去。
紫袍老者本来神色倨做的人,这回却居然恭敬的伸出双手来,接过请柬,才道:“二位请在此稍候,容老夫进去票明主上,再来相请。”
云飞白道:“阁下请便。”
紫袍老者转过身,匆匆往里行去。
甘明珠长长吁了口气,回头看着云飞白,一手理著书发,娇声道:“云大哥,我们就坐下来歇息咯!”
她方才这一战,用出了全身气力,一个人早已娇慵无力,疲惫不堪,说话之时,便在下首一把木椅上坐了下来。
云飞白也在椅上坐下,只是并未朝甘明珠看来,也没有开口说话。
甘明珠又道:“云大哥,你看这邀我们来的主人,会不会就是山顶上那个人呢?”
云飞白道:“我们待会就可见到了,不就知道了么。”
甘明珠看他冷淡,连眼睛也没瞧自己一下,心中不禁有气,暗暗哼道:“就算你破了剑阵,有什么好神气的?”
只见紫袍老者步履弃弃从殿后转了出来,朝两人拱了拱手道:“敝上有请二位入内相见。”
云飞白站起身道:“贵上现在何处?”
紫袍老者举手击了一下掌,殿外两名红衣童子手提纱灯,走了进来,躬身道:“总管有何吩咐?”
紫袍老者一指二人,吩咐道:“你们送二位贵客进去。”
两名红衣童子躬身应“是”,各自手提纱灯,同声道:“二位贵客随小的来。”
说完,一左一右举步往殿后行去。
云飞白、甘明珠跟着绕过大殿,进入后进,穿行长廓跨出一道月洞门,那是另一重院落,但见眉月如钧,花影婆娑,小天井中花气袭人,分外显得清幽,却不见一点灯火。
迎面三间精舍,紧闭着一排花宙,除了门户敞开之外,室中幽暗得看不清景物,也静闻得没有一点人声。
两名红衣童子把两人领到阶前,脚下一停,躬身道:“二位贵客请进。”
话声一落,便自退了下去。
云飞白正待举步往阶上走去。
甘明珠道:“慢点,室中黝黑如墨,焉知不是他们安排的诡计,我们该看清楚了再进去。”
云飞白道:“我们应邀而来,来者是客,七色请柬的主人总不至于安排下埋伏,对待客人吧?”
他口中说着,脚下虽已举步踏上石阶,但左手紧握剑鞘,全神戒备,炯炯双目,宜往室内投射进去。
如论云飞白的目力,如今人已跨上阶石,相距不远,应该足可看清楚室内人物;但任你如何凝足目力,还是隐隐约约的看不清楚。
就在他话声方落,只听室中响起一个清冷的声音,笑道:“云相公说得极是,我要暗算二位,随时随地都可暗算你们,何用费这大的周折?”
甘明珠冷笑道:“你好大的口气?”
那清冷声音又道:“我已在室中恭候多时,二位可以则疑神疑鬼,还是请进来了一一谈为好。”
云飞白走在前面,当光跨入室中,但觉室中香雷空蒙,飘浮着一股如兰如麝的浓馥香气,身入室中,依然视线模糊,只看到两边一排凡椅,中间放一张圆桌,桌后队绰绰站着一个人影,却无法看得清那人的面貌。
室外是一钩蛾眉新月,本来就朦胧如晦,室内月光照射不到,自然更朦胧而幽暗!
甘明珠跟在云飞白身后,自然也闻到浓馥的香气,冷冷的道:“云大哥,这香味有些古怪,咱们莫要着了他们的道?”
只听那人格的一声轻笑,说道:“甘大小姐,你怎么老是不放心这,不放心那,二位是我邀请来的佳宾,所以特地点燃了一炉奇楠香,藉以去秽,如果这香中有毒,二位已经闻到了,此时退出,只怕也迟了呢!”
时间稍久,云飞白己可看到圆桌上果然放着一个古铜香炉,袅桑青烟,正是从炉中升起,香烟缭绕!
那人站在圆桌后面,正好被烟雾遮住了视线,看来是他有意如此安排,无非故作神秘而已!
甘明珠冷哼道:“北岭七星,惯使鬼蛾技俩,谁知你们安着什么心?”
那人冷声道:“甘大小姐,我好意邀请二位前来,把二位视作佳宾,你出言最好小心些,莫要伤了双方和气。”
甘明珠道:“我说话一向如此,就是要伤和气,也是你先伤了双方和气。”
云飞白道:“甘姑娘,咱们既然应约而来,总该先听听他邀咱们来的目的,事情没有弄清楚以前,还是好好谈谈的好。”
甘明珠轻哼一声,没有作声。
云飞白仰首道:“阁下还口口声声把咱们当作佳宾,难道这般怠慢客人,就是待客之道么?”
那人轻笑道:“我以西域最名贵的名楠香除秽,也早已替二位设置了绣被座位,几壶洵好西湖龙井,这还算是怠慢佳宾么?”
云飞白道:“阁下故作神秘,怎么不点起灯来,以真面目示人呢?”
那人淡淡一笑道:“你要见我真面目么?我一向从不以喜面目示人,二位请坐。”
他在说话之时,首先坐了下去。
云飞白回头道:“甘姑娘,咱们就坐下来,听听他邀约咱们来此,有些什么事?”两人在左首两张椅子上坐下。
甘明珠道:“我先要问他一句话,我爹在不在这里?”
那人道:“约我到山顶去的是你,不是令尊,对么?”
“不错。”甘明珠道:“你怎么不回答我的话呢?”
那人道:“这是令尊的主意,对么?”
甘明珠道:“我问你的话,你怎么不回答我?”
那人轻哼一声道:“甘大小姐,等你回答了我这几句话,我自会答覆你的。”
“好。”甘明珠道:“那是我的主意。”
那人问道:“甘大小姐何以要约我到山上去呢?”
甘明珠气愤的道:“北岭七星,凶名久着,二十年前我爹差点伤在你们七色剑下,幸为一位异人相救,把你们惊走,二十年后,你们依旧找上了我爹,我是爹的女儿,理该替爹分忧,所以我偷偷的瞒着爹,约你今晚到山上见面,这有什么不对?”
那人冷笑一声道:“不是令尊故意要你乔装了他,到山上去赴约,他自己趁机躲起一来了?”
甘明珠怨声道:“你胡说什么?”
那人泠冷的道:“那么令尊人呢?”
甘明珠听得一怔,霍地站起,说道:“你说我爹没在这里?他老人家不是被你们劫持来了?”
那人看她说得不像有假,口中不觉轻“咦”一声道:“这就奇了!”一面接着问道:“甘大小姐此话不是骗人之言吧?”
甘明珠道:“我骗你作甚?我问你,你们把我庄上庄丁,悉数放倒了,我爹无故失踪,难道不是你们劫持来了?”
那人道:“不错,你们庄上的庄丁,确是我手下放倒的,但却并没见到令尊的人影。”
甘明珠反问道:“你不骗我?”
那人忽然大笑一声道:“七色剑主人,言出如山,即使杀了人,也从不抵赖,为什么要骗你呢?更何况有云相公在此地,我筛你们也不好意思啊。”
甘明珠道:“好,你现在可以说约我来又是有什么事?”
那人道:“我约你来的原意,就是为了令尊之事,想和你谈谈,只要他肯交出那颗珠子,我可以看在云相公的份上,不再为难你们,如果想躲起来,那是天下虽大,躲不过七色剑主人的。”
“谁说我爹躲起来了?”
甘明珠望着隐绰绰的人影问道:“哦,你说要我爹交出那颗珠子,那是什么珠子?”
那人道:“甘大小姐没听令尊说过?”
甘明珠道:“我知道还会问你吗?”
那人道:“好,我就告欣你吧,那是一颗驱龙辟毒珠。”
甘明珠问道:“这颗驱龙辟毒珠,到底是你们的,还是我爹的?”
那人道:“二十年前,令尊无意中得自一个海客之手……”
甘明珠冷哼道:“既是我爹得自海客之手,与你们何干?你们在二十年之后,还要苦苦逼着我爹?”
那人冷笑道:“七色剑主人要的束西,非得到手,决不干休?”
甘明珠道:“凭什么?”
那人淡淡一笑道:“就是凭七色剑主人道五个字。”
甘明珠道:“我爹不交出来呢?”
那人冷声道:“匹夫无罪,使璧其罪,这两句诸,你总应该懂。”
甘明珠哼了一声,她本待一口拒绝,但因爹不知去向,不敢太出言顶撞,随即问道:“我爹真的没到这里来吗?”
那人道:“我已经说过,绝不骗你,如果令尊真在这里,我何用要你传话给令尊呢?”
甘明珠道:“那我爹会到那里去了呢?”
那人道:“我想你会找到令尊的。”
说到这里,接着道:“好了,甘大小姐,我们谈话到此为止,你可以回去了。”
甘明珠问不出爹的下落,也急着要回去,这就站起身来。
她站起来了,云飞白自然也跟着站起。
那人道:“云相公也急着要走么?”
云飞白道:“难道阁下要把在下留在这里吗?”
“你说对了。”那人道:“我要和云相公单独谈谈。”
云飞白道:“有此必要么?”
那人带笑道:“自然有此必要了。”
甘明珠道:“不成,云大哥是陪我来的,自然要和我一起回去。”
那人道:“云相公的意思呢?”
云飞白道:“阁下有话,这样说就是了。”
那人道:“不行,我只要和你单独谈谈。”
云飞白道:“抱歉,在下没有这个兴趣。”
“你会有的。”
那人清冷一笑道:“我若是给云相公看一件束西,云相公就会愿意了。”
云飞白道:“你给我看一件什么束西?”
那人淡淡一笑道:“你过来。”
云飞白一手提剑,暗暗运气戒备,依言走了过去。
那人伸出一只手来,把东西放到古铜香炉前面,说道:“云相公自己看吧!”
云飞白伸手从桌上取起,那是一只小巧的锦盒,他不知锦盒中放的是什么?目光一抬,正持问话!
那人已经光开口了:“云相公,怎么不打开来看看呢?”
云飞白依言打开锦盒,只见盒中端端正正放着一串紫玉雕的葡萄,叶上还停着一只蝉,手工精细,每一颗葡萄都透明晶莹!云飞白看得脸色骤变,厉声道:“你……”
那人没待他说完,冷冷的道:“现在云相公可以留下来一谈了吧?”
接着又道:“甘大小姐,你先请回吧,我可以向你保证,你的云大哥绝不会有毫发损伤,而且很快就可以回去。”
甘明珠望望云飞白,问道:“云大哥,你真的要留下来么?”
“自然是真的了。”
那人抢着回答,一面又向云飞白道:“云相公,我也可以向你保证,甘大小姐从我这里出去,回到甘家庄,我会派人暗中保护,没有你这护花使者,她也绝不会有什么闪失。”
甘明珠哼道:“我用不着什么人保护。”
云飞白道:“甘姑娘不如在这里稍候,我们一起走吧?”
甘明珠道:“不用了,我先回去也是一样。”
说完,掉头往外就走。
那人道:“来人哪,送甘大小姐出去。”
门口顿时有人应了一声,亮起一盏纱灯,引着甘明珠穿廊走出。
云飞白道:“阁下有什么话,现在可以说了。”
那人道:“云相公想必认识我这块玉佩了?”
云飞白道:“这是家父随身之物,在下自然认识?”
“好!”
那人说了一声“好”,接着道:“那就请云相公先把这块玉收起来。”
云飞白也不客气,从锦盒中取出玉佩,收入怀中,把锦盒放回桌上,问道:“家父之物,怎么在阁下手中,阁下能否见告?”
那人道:“云相公请坐,我自然会告欣你的。”
云飞白回到椅上坐下,说道:“在下洗耳恭听。”
那人徐徐说道:“我只是为了让云相公相信一件事。”
云飞白道:“要我相信什么?”
那人道:“我要从令尊身边取来玉佩,就是证明令尊在三十年前,虽然在江湖上一帆风顺,颇有名头,但时至今日,过去的辉煌,已经过去了。”
云飞白怒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那人道:“我不是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么?我手下能从今尊身边,取来玉佩,如探云取物,若是有人要取他性命,岂非也易如反掌么?”
云飞白霍然地站起身来,凛然道:“你这是在威胁我么?”
“云相公请坐。”
那人柔声道:“我并不是威胁你,而且恰恰相反。”
云飞白哼了一声,回身坐下,冷声道:“愿闻其详。”
那人轻笑一声道:“看来云相公气大得很,其实我是一片好意,目前江湖上形势乱得很,像令尊这样,昔年在江湖上稍具名气的人,已有很多人出了事,所以我希望云相公赶紧回去,劝劝令尊,最好迁地为良,找个没人知道的地方隐居不出,庶可无事。”
云飞白道:“在下确然听到有不少成名人物,相继失踪,原来就是阁下这帮人干的了。”
“你别冤枉好人了!”
那人轻哼道:“如果是我们干的,我还会劝你这些话吗?”
云飞白道:“不是你们,还会有谁?”
那人道:“那些成名人物,相继失踪,究竟是什么人干的,我一时也说不出来,但一目前江湖形势甚是险恶,我和云相公说的,句句都是忠言。”
“好。”云飞白站起身来,拱拱手道:“在下多承指点,阁下如别无见教,云某要告辞了。”
“我话还没有说完呢!”
那人轻笑一声道:“云相公是不是不放心甘姑娘一个人回去,急着要赶回去瞧瞧吧?”
云飞白被他说得脸上不禁一红,道:“阁下还有什么事?”
那人和声道:“云相公如果不是急着赶回去看甘姑娘,那就稍安毋躁,请坐呀!”
云飞白依然站着,不耐的道:“阁下究竟还有什么事,就请说吧!”
那人缓缓说道:“云相公初来之时,不是说要看看我的真面目么?”
说至此,不由犹豫了一阵,但最终还是下了决心,清咳一声徐徐说道:“你们都给我下去。”
他话声甫出,但听暗影之中,有人应了一声,接着但见两条小巧的人影,一闪而出,身法极快!
云飞白不觉一怔,忖道:“原来室内还隐藏着他两个手下,只要看他们身法轻捷,可见一身武功很高了!”
接着只听那人说道:“我一向不以真面目示人,今晚为你云相公,算是破例一次了。”
云飞白冷然道:“这么说,在下倒是深感荣宠了……”
“嗯……”
突然间,室中亮起了一点火光,只见一只纤纤素手点燃了圆桌上一支烛台。
本来香露空蒙,幽暗的室中,忽然点亮了蜡烛,云飞白但觉眼前一亮!
烛光照耀之下,他看到一张无以伦比,绝世美丽的脸孔!
那是一个一身青衣的少女,只见她乌黑的秀发,长长的垂到肩上,红里透白的玉脸,配着两条不浓不淡的黛眉,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红菱般的樱层,瓠犀微露,带着轻笑,合情凝注!
看她年龄,最多也不过二十来岁。
云飞白看得目瞪口呆,一时之间,竟然怔怔的说不出话来?
长发女郎对他嫣然一笑道:“云相公看清楚了么?”
云飞白缓缓的吸了口气,抱拳道:“在下想不到七色剑的主人,竟然会是一位容貌绝世的姑娘。”
长发少女“嗤”的一声轻笑道:“天底下你想不到的事多着呢!”
云飞白心中暗道:“不对,七色剑的主人,应该是北岭七星,北岭七星纵横江湖数十年,凶名久着,不该是一个年轻少女,而且北岭七星,一共是七个人,也不会是一个。”
长发少女看他没有作声,不由美目流盼,含笑道:“云相公怎么不说话呢?”
云飞白隔着小圆桌正好作刘桢平视,答道:“据在下所知,七色剑主人,应该是北岭七星,姑娘似乎不像。”
长发少女微微一笑道:“我就是七色剑的主人,这有什么不像了?”
云飞白道:“姑娘就是北岭七星吗?”
长发少女娇笑道:“难道我还会是假的?”
她这话,自然是有意避重就轻,不肯正面作答,一面随着话声,缓缓举手,拢了拢披肩秀发,望着云飞白,又道:“云相公,我还有一事,要向你请教。”
云飞白道:“姑娘请说。”
长发少女伸出右手,掌心一摊,问道:“这是云相公的吧?”
她红匀而细腻的掌心,托着七颗菩提子,缓缓送到云飞白的面前。
两人只隔着一张小圆桌,她玉手伸来,隐约可以闻到一股淡淡的幽香。
云飞白看得一怔,不知她这是什么意思?这就摇了接头道:“这菩提子不是在下之物。”
长发少女凝眸注视,问道:“真的不是你的?”
“在下从不说谎。”
云飞白问道:“不知姑娘这几颗菩提子是那里来的?怎会认为是在下的呢?”
长发少女脸色微变,目光闪烁,冷冷哼了一声道:“那是另有其人了!”
她造句话,似是在跟自己说的,然后又盈盈一笑道:“云相公大概记得刚才‘七色剑阵’七个剑士吧。”
云飞白听得暗哦一声,忖道:“原来刚才有人暗中相助,用菩提子制住了七色剑阵七人,用如此细小的菩提子,一下就能制住七人,此人功力之高,可以想见了。”
心中想着,一面问道:“姑娘怎么会认为是在下的呢?”
长发少女轻轻转了下身,斜睨着他,笑道:“第一、你和甘姑娘是闯阵的人,第二、使菩提子作暗器,必然是佛门弟子,你是峨嵋灵芝大师的传人,不是你还会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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