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时,又有两人走上楼梯,前面一个是扁脸老者,头戴毡帽,身穿古铜色大褂,扎脚棉裤,手上拿一根二尺长竹节旱烟管。后面一个是尖瘦脸汉子,穿着青布棉袍,约莫四旬左右。
茶博士把这两人领到右首前方一张桌上落坐。
那尖瘦脸汉子坐下之后,有意无意的朝徐少华两人看了一眼。
徐少华也并不在意,过没多久,茶博士替他们沏上茶来。
尖瘦脸汉子倒了两盅茶,然后说道:
“今天一早,有人看到云南蓝家的掌门人蓝启天和白骨门白元辉都在桐城露过面。”
这句话就引起徐少华和蓝如风的注意,他们若非江湖人,怎会谈论江湖上事?
扁脸老者喝了口茶,放下茶盅,说道:
“已经走了。”
尖瘦脸汉子道:
“你老已经知道了?”
扁脸老者含笑道:
“这两个都不是等闲人物,他们既然露了面,老朽怎么会不知道?”
尖瘦脸汉子道:
“他们不约而同在这里出现,莫非有什么大事?”
扁脸老者笑道:
“事情当然有,只是没人说出来,就谁也不会知道。”
尖瘦脸汉子道:
“连你老都不知道,这事就显得有些神秘了!”
说完,端起茶盅,正待要喝!
忽然他后面一张桌上,有人站起,匆匆走过,一个不小心身子碰上尖瘦脸汉子的手肘,这一下虽然很轻,却把尖瘦脸汉子端在手上的一盅茶全泼翻了,茶水正好泼到脸上。
尖瘦脸汉子把茶盅重重的往桌上一放,回头喝道:
“你走路不长眼睛?”
那人敢情还不知道碰翻了人家的茶水,闻言不觉脚下一停,转过身来,瞪着眼道:
“你在骂谁?”
尖瘦脸汉子怒声道:
“怎么,你泼了我一脸茶水,还是你对?”
那人沉哼道:
“你长眼睛就不会随便骂人了。”
尖瘦脸汉子怒声道:
“看来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那人冷笑道:
“那要看谁活得不耐烦呢!”
说话声中,右臂一伸,只听他背上骨节就像爆豆似的一阵格格连响,一直响到他右臂关节,直达手指!
尖瘦脸汉子一支右手也缓缓提了起来,整支手掌在这一瞬间业已变得乌黑有光!
徐少华看他手掌乌黑,心中突然一动,暗道:
“此人练的莫非就是‘黑煞掌’了?”
就在两人各自凝功待发,剑拔弩张之际,扁脸老者突然呵呵一笑,用旱烟管把尖瘦脸汉子的手掌压了下去,一面摇手道:
“全老弟,不可认真,为了区区一点小事,不可意气用事,这位大概是通背门的朋友了,贵门萧掌门人,和老朽也有点交情,不可伤了和气。”
那人听扁脸老者说出和掌门人相识,赶紧散去右臂凝聚的功力,抱抱拳道:
“在下还未请教前辈如何称呼?”
扁脸老者笑笑道:
“老朽姓祖,朋友遇上萧掌门人,只要说祖老儿,他就会知道了。”
那人抱抱拳道:
“在下还有事去,那就失陪了。”
说完转身匆匆下楼而去。
扁脸老者低声道:
“全老弟,你还是这个脾气,茶楼酒肆上,就随便使出本门毒功来。”
徐少华和他们相距不到一丈,他话声虽轻,自然全听到了,心中更是一动,忖道:
“姓全的使出来的果然是‘黑煞掌,了!”
尖瘦脸汉子道:
“你老教训极是。”
扁脸老者从怀中摸出制钱,放到桌上,站起身道:
“咱们走吧!”
徐少华急忙站起,取出一锭碎银,往桌上一放,说道:
“三弟,我们走。”
蓝如风道:
“大哥要去追他们?”
徐少华道:
“那尖瘦脸使的是‘黑煞掌’,可能是千毒谷的人,愚兄想去看看,贤弟可先回客店去。”
蓝如风道:
“小弟略谙用毒,自然要和大哥一起去了。”
徐少华因对方已先下楼,此刻无暇和蓝如风多说,他既要跟去,自己再说也是不肯听的,这就点头道:
“好吧,那就快些走了。”
两人匆匆下楼,跨出茶楼大门。
徐少华目光左右一瞥,只见扁脸老者和尖瘦脸汉子已经走出十数丈外,是朝大街南首行去,也就不徐不疾的跟在两人后面。
不多一回,前面两人已经出城,他们正是往范家岗方向而去。
这条路,徐少华早晨来过,乃是一条官道大路,虽然不知他们要去哪里?但也不怕追丢了人。
前面两人脚程走得并不快,也没回头朝后面看过,可见他们并不知道有人跟踪,是以徐少华和蓝如风也只是从容不迫的走着。
蓝如风偏头间道:
“大哥,我们迫上他们,你有何打算呢?”
徐少华道:
“他们如果是千毒谷的人,我想和他们但白说出来意,希望见见他们的掌门人。”
蓝如风徽微摇头道:
“我听江猢上人说过,千毒谷的人行藏诡秘,出手毒辣,他们肯告诉你千毒谷的所在吗?”
徐少华道:
“我们当时误把绝尘山庄当作千毒谷,找上门去的时候,我满腔仇怒,只想和他们一拼,如今想来,确实太鲁莽了。不说我们是不是千毒谷的对手,就是要报仇,事前也应该有确实的证据,证明先父是他们杀的才行。”
他说到这里,略为抬头,朝前面两人望了一眼,续道:
“因此,我们找他们的目的,只是求证,如果先父不是千毒谷的人所杀,他们何用香别人顶黑锅,所以我想他们掌门人一定会答应见我的。”
蓝如风道:
“这话也对,千毒谷就是再不讲理,如果伯父不是他们害的,替人背黑锅的事,他们自然不肯的了。但问题是伯父若是他们害死的呢,他们肯说实话吗?不肯说实话还在其次,我们岂不正好自己送上门去吗?”
徐少华道:
“那也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
说话之时,前面已经到了范家岗,扁脸老者和尖瘦脸汉子依然没有回头,却折向左首一条岔路行去。
大路上行人车马络绎于途,后面两人和他们相距十来丈远近,自然不会怀疑有人跟踪,而且也没有跟踪他们的理由,当然并不在意。
徐少华和蓝如风也从范家岗折入小路,前面两人远远在望,自然也不急着跟上去,只是从容尾随而行。
山岗起伏,小溪潺浚,两人就像是游山玩水来的。
这样走了五里来路,前面两人忽然穿林而入,等徐少华两人走近林前,前面两人已经不见踪影。
徐少华略为打量,这里是一座小山的山麓,一片松林中间,有一条石板铺成的小径,当下朝蓝如风打了个手势,就当先朝小径中走去。
蓝如风在后叫道:
“大哥。”
徐少华回身道:
“三弟有什么事?”
蓝如风探手入怀,取出一个小瓷瓶,倾出两粒药丸,把一粒纳入自己口中,伸手递过另一粒,轻声道:
“你含在口中,半个时辰内,可以不畏奇毒。”
徐少华伸手接过,迅速纳入口中,急步朝前走去。
石板小径,曲折向上,走几步,就有两三级石级,不多一回,就快要登上山头,只见迎面有一座黑瓦黄墙的庙宇。
这座庙宇,似乎不大,看去最多不过两进,庙门上一方风雨剥落的匾额,依稀可以辨认“金神墩”三个金字。庙门也只是虚掩着。
徐少华走近庙门,伸手一推,两扇庙门应手推启,当门有一座弥勒佛的神龛,挡住视线,看不到里面的情形。
两人举步跨入,绕过神龛,是一个不太大的天井,中间铺着一条宽阔的石板路,两边却是杂草丛生,就是石板缝中,也长着杂草。
两人越过天井,登上三级石阶,那是一座三开间的大殿,除了大殿,左右是两座偏殿,虽然还不能算是一座破庙,但也可以看出久无香火,已是十分冷清,到处都有灰尘,显然连庙祝也待不住,是以大殿上不见一个人影。
徐少华心中微生警惕,两人不由对看了一眼,由徐少华领先,从神龛左侧转了过去。神龛后面,有一道门户,通往后进。
第二进也有一个天井,迎面是三问矮平房,天井两侧,各有一排厢房,房舍自然也十分破旧了。
徐少华两人一前一后,刚走到天井中间,左道厢房中已经闪出一个身穿黑衣的汉子,大声喝道:
“你们两个是什么人,还不站住?”
徐少华目光一抬,抱抱拳道:
“兄台大概是这里的庙祝了,在下两人游山路经此处……”
那黑衣汉子没待徐少华说完,挥着手喝道:
“去,去,这里不是游山的地方,还不快走。”
徐少华还没开口,突听中间那间屋中有人敞笑一声道:
“这二位公子是来找老朽的,你不可怠慢了贵客。”
徐少华一听话声,就已听出是扁脸老者的声音。
那黑衣汉子神情立时变得极为恭敬,躬身应了声“是”。
就在此时,那扁脸老者已经从中间一间迎了出来,脸含微笑,拱着手道:
“二位公子既然来了,怎不请进来一叙?”
徐少华拱手道:
“在下兄弟冒昧造访,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大大方方的走了过去。
扁脸老者抬手说了两声“请”,引着二人入屋。
这是一间小客厅,中间放一张方桌,和几把木椅,扁脸老者抬着手道:
“二位远来,请坐,请坐。”
徐少华和蓝如风也不客气,各自落坐。
扁脸老者望着两人,含笑道:
“老朽如果猜得不错,二位该是云龙山庄的徐少庄和云南蓝家的蓝公子了!”
徐少华听得一怔,自己连人家一点底细都不知道,他却把自己两人的身世都摸清楚了。
一面拱手道:
“老丈……”
“哈哈!”扁脸老者发出一声苍劲的大笑,说道:
“说来,二位还是老朽敦请来的。”
徐少华一怔道:
“老丈此话怎说?”
扁脸老者大笑道:
“徐少庄主不是要找千毒谷吗?”
徐少华听得又是一怔,问道:
“老丈如何知道在下要找千毒谷呢?”
“哈哈!”扁脸老者大笑一声道:
“徐少庄主二位不是看到了全老弟使出‘黑煞掌’才跟来的吗,除了这一点,老朽实在想不出二位跟踪下来的理由了。”
蓝如风道:
“这么说,老丈果然是千毒谷的人了?”
“不错。”扁脸老者坦然承认,接着含笑道:
“老朽确是千毒谷的人,而且也是奉命调查徐少庄主要找千毒谷究竟是为了何事?等到在高升楼见到徐少庄主二位,年事虽轻,气度迥异常人,故而授意全老弟,在茶楼上展露了一手‘黑煞掌’,好把二位引来此地。”
徐少华不觉脸一红,自己一路尾随下来,还以为人家不会察觉,原来竟是人家有意安排的,一面拱手道:
“在下还未请教老丈如何称呼?”
扁脸老者道:
“老朽祖东权,忝为千毒谷右护法。”
“原来是祖老丈,在下失敬。”徐少华抱拳道:
“只是在下有一事未明,还望老丈赐告。”
祖东权道:
“徐少庄主要问什么?”
徐少华道:
“在下要找千毒谷,不知租老丈是如何知道的?”
祖东权微微一笑道:
“老朽只是奉命行事,这个老朽也不大清楚。”蓝如风心中突然一动,暗暗忖道:
“莫非会是二哥说的?二哥她……莫要落到他们手中了?”
徐少华望着祖东权,说道:
“祖老丈是贵谷的右护法,在下就不虚此行了。”
祖东权道:
“徐少庄主有何见教?”
“祖老丈言重。”徐少华道:
“在下有一不情之请,就是希望祖老丈能够赐助,在下想晋见贵谷谷主。”
祖东权道:
“徐少庄主要找敝谷,究竟为了何事?”
“此事说来话长。”徐少华目中略见湿润,说道:
“祖老丈行走江湖,总已听到云龙山庄两个月前毁于大火,先父和庄中四十余口悉遭毒手的事了?”
祖东权神情微动,点头道:
“贵庄毁于大火,老朽确有耳闻,少庄主可否说得详细一点?”
徐少华也不隐瞒,就把师傅失踪,自己赶回庄去,眼看庄中上下,悉数死在“黑煞掌”
之下。
赶去书房,父亲也掌中要害,以及庄中忽然起火,详细说了一遍“且慢!”祖东权一摆手道:
“少庄主看仔细了,令尊左胸确是一个色呈乌黑的掌印?”
“是的。”徐少华道:
“在下看得十分清楚,所有庄上的人,全是一掌毙命,根本没有动手的机会,在下正想请教,这一情形,是不是‘黑煞掌’所伤?”
祖东权沉吟道:
“照少庄主所说的情形,确是极像敝谷的‘黑煞掌’所伤。”
徐少华道:
“所以在下希望祖老丈引见贵谷谷主。”
“谷主不见外客。”祖东权只是沉吟着道:
“只是千毒谷中练成‘黑煞掌’的,一共只有七个,除了老谷主已不问世事。
其余六人中,只有老朽和全立功两人经常在江湖走动,云龙山庄数十人丧生在‘黑煞掌’下,实在使老朽深感惊异……”
刚说到这里,突听室外小天井中忽然有人大喝一声:“什么人……”
话声未落,但听“砰”“砰”“砰”三声,似有三个人倒了下去!
祖东权不觉一怔,霍地站起身来。
只听尖瘦脸汉子的声音喝道:
“阁下何人,连伤咱们三个弟兄……”
接着只听史其川的声音沉笑道:
“老夫史其川,是你们劫持了小女,对不?”
徐少华轻咦道:
“会是史伯父来了!”
祖东权已经疾快的举步走了出去!
徐少华、蓝如风也立即跟了出去。
只见天井南首站着两个人,前面一个黑须飘胸的是颀长中年人,正是绝尘山庄庄主史其川,他身后则是管事杜耀庭。
天井中间,躺着三个黑衣人,扑卧在地,一动不动,不知是死是活。
阶前,面对史其川,站着两人,都是高升茶楼见过,一个是尖瘦脸汉子全立功,另一个则是泼翻尖瘦脸茶水的那人。
徐少华连忙拱手道:
“史伯父也赶来了。”
史其川看到两人,不觉颔首道:
“你们倒是先找来了,很好,还不快过来?”
徐少华,蓝如风两人看他这么说了,就举步走了过去。
祖东权沉着脸哼道:
“徐少庄主原来还有大援随后跟着来。”
徐少华忙道:
“在下兄弟并不知道史伯父也会赶来。”
史其川道:
“多言无益,你们还不把小女放出来?”
全立功右掌早已凝聚毒功,大声喝道:
“你连伤咱们三个弟兄,先接我一掌再说!”
喝声出口,右手闪电般拍出,一支乌黑有光的手掌,朝史其川当胸印去。
“果然是千毒谷的人!”史其川面露不屑,微哂道:
“区区‘黑煞掌’也敢在老夫面前卖弄!”
右手衣袖随着拂起。
在茶楼上泼翻茶水的汉子眼看全立功抢先出手,跟着大喝一声:“阁下少冒大气。”
从左侧欺上,一掌拦腰击来。他出手在史其川右手衣袖拂出之后,而且又是闪到史其川左首发掌。
史其川根本连看也没有去看他一眼,衣袖拂在全立功“黑煞掌”上,“砰”的一声把全立功一个人震得离地飞起,摔到石阶上。
然后右手带转,从容向左拂出,又是“砰”的一声,正好拂上泼翻茶水汉子的右掌,又把他震得向左飞起,摔出一丈来远!
这一手从容不迫,简直就像掸身上的灰尘,使得毫不费力,却把两个扑攻而上的人震飞出去。
直把徐少华、蓝如风两人看得膛目结舌,心头暗暗佩服不已!
不,连祖东权都不禁耸然动容!
要知“黑煞掌”练的乃是毒功,即使一流高手,都不敢硬接,此人居然只是轻扬衣袖,就把两人震出,这份功力,岂不惊人?
凭他身为千毒谷右护法,竟然看不出人家使的是什么手法?
不,全护法、涂护法(泼翻茶水的汉子)摔到地上,就躺着不动,再也没有站得起来!
祖东权目中寒芒闪动,怒笑一声道:
“阁下好手法,祖某不才,也要向阁下讨教几招。”
史其川冷然道:
“你就是千毒谷的右护法祖东权?”
祖东权道:
“不错,正是租某。”
“很好!”史其川道:
“你先把小女放出来。”
祖东权大笑道:
“昨晚咱们确曾擒住了一个人,本待问清楚了,就可释放,现在阁下连伤咱们五人,要祖某放人不难,那得先分个高下再说。”
“哈哈!”史其川忽然朗笑一声,仰首道:
“很好,祖东权,你只管出手,老夫三招之内,若是胜不了你,拍手就走,小女任凭处置。”
祖东权听得不觉一怔,心想:“不知此人究竟是何方神圣,口气竟有如此狂法?”一面应声道:
“好,一言为定。”
史其川冷笑道:
“那你还不出手?”
“好,接招!”
祖东权果然不愧是千毒谷右护法,声到人到,动如闪电,一晃而至!
左手“风翻柳叶”,堪堪横切而出,右手一记“黑煞掌”紧跟着劈出,这两掌出手之快,令人无暇兼顾!
史其川根本连看也没看,脚下更是一动不动,口中喝道:
“第一招。”
说话之时,只是上身微侧,说来真也奇妙已极,祖东权掌势劈到之时,也正是他身形微侧之际,一前一后,一横一直两记掌势,就这样擦身而过,当真是毫厘之差,全落了空!
祖东权反应也极为快速,双掌落空,脚下立即一个轻旋,闪了出去。
史其川微哂道:
“你只管使来,老夫这时候还不会出手。”
祖东权在江湖上也是数一数二的好手,听了他句话,老脸不禁一红,又是一个轻旋,就转到了史其川左侧,双掌突然斜翻而起。
依然左手在前,右手在后,劈击而出,但就在击出之际,右掌忽然从左时抽出,随着身形旋转之势,一支乌黑手掌已闪电般印上史其川左胸。
这一记连徐少华、蓝如风都没看得清楚。
史其川依然静立如故,左手衣袖朝上扬起,祖东权出手虽快,但好像就是等着他衣袖一般,直等衣袖扬起,他的手掌才印了上去,但听“扑”的一声,手掌端端正正印在衣袖之上。
史其川这一记衣袖,只是拦住他的手掌,并未含蕴震力,是以祖东权只感掌力受阻,力道无法用实而已!
史其川在衣袖扬起之际,口中也随着说道:
“这是第二招了。”
祖东权连发两招,全力进击,人家只是扬一下衣袖,根本没有正式出手,心知对方武功高出自己甚多。再打下去也只是徒取其辱而已,这就双手一收,退后两步,说道:
“祖某自知不是阁下对手,阁下报个名号,咱们后会有期。”
“老夫史其川不是早就告诉过你了吗?”史其川微笑道:
“现在你可以把小女放出来了?”
祖东权没有作声,转身朝东厢走去,接着果然和史元一起走了出来。
史元目光一动,看到爹和大哥、三弟全都来了,这就叫道:
“爹、大哥、三弟,你们都来了。”
史其川蔼然道:
“瑰儿,你没事吧?”
史元道:
“孩儿没事……”一面转脸朝徐少华道:
“大哥,他们就是千毒谷的人。”
徐少华道:
“愚兄已经知道了。”
祖东权目光一掠地上五人,说道:
“他们五个是生是死?”
史其川道:
“凡是冒犯老夫的人,都是受到薄惩,老夫岂会要他们的命?但他们被老夫真气所震,百日之内,不妄动真气,好好养伤,可保无事,杜管事,你过去给他们拍醒了。”
杜耀庭答应一声,走上前去,在每人身上拍了一掌。
显然他这一掌出于史其川所授,掌法诡异,不是普通解穴手法,祖东权竟然看不出它的路数来。
全立功等五人经他手掌拍下,果然立时醒转,一跃而起。
祖东权喝道:
“咱们走。”
率先退入屋去,全立功等五人也匆匆跟了进去。
史其川一手携着史元的手,回头温和的道:
“徐小兄弟,咱们快走吧!”
徐少华道:
“史伯父只管请先走,小侄还要找祖老丈去。”
史其川含笑道:
“祖东权他们已经走了,你还要留在这里作甚?”
徐少华、蓝如风依言跟着退出庙宇。
史其川问道:
“瑰儿,你怎么会遇上祖东权的?”
史元道:
“孩儿昨晚看到杜管事在城中找我,我就躲到这座庙里来,怎知三更光景,就来了许多黑衣人,其中一个黑脸白髯的老人,大家都叫他谷主……”
史其川双目乍睁,问道:
“他们谷主也来了?”
史元道:
“我听到谷主,不觉留上了心,那时我隐身在神龛之中,应该并没有人知道,哪知就在此时,身后忽然有了轻微的异响。我忍不住回头看去,只见一条全身斑横的大蛇,正对着我游了过来,我吓得脚都软了,口中就惊叫出声……”
史其川微笑道:
“千毒谷就是专养了一些毒蛇、毒虫唬人,唔,后来呢?”
史元道:
“当时我被吓昏了,好像是一个怪模怪样的老婆子挟我跨下神龛的……”
“怪摸怪样的老婆子?”史其川道:
“那是他们左护法九毒寡妇阎九婆了。”
史元道:
“这婆子笑起来很阴沉可怕,是她问我的话,我先前不肯说,只说是路过此地,她不肯相信。还说冲撞了他们谷主,就要身喂五毒,说话之时,就从身上掏出一支比拳头还大的绿毛蜘蛛,和一条五寸长的黑蜈蚣,放到我身上。我只好说,我有一个大哥,一家都被千毒谷害死的,我方才听你们叫谷主,所以想看看谷主是不是千毒谷来的?”
那个黑脸白髯的谷主听得甚是诧异,就问我大哥是谁?还说他们并没有害死徐伯父。就吩咐一个叫祖东权的老者查明这件事,后来我就被他们点了穴道,一直到爹和大哥来了,祖东权才替我解开穴道。”
史其川沉吟道:
“这么说,千毒谷主果然也来了江南!”一面回头道:
“徐小兄弟,你们随老夫一起到洪泽湖去吧!”
徐少华道:
“小侄之意,祖东权因为方才败在史伯父手下,无颜再留,才匆匆走的,但他既是奉他们谷主之命,调查先父遇害之事,就不会回转千毒谷去,所以小侄还想找他问问清楚。”
史其川颔首道:
“如此也好。”
转脸朝蓝如风道:
“蓝小兄弟呢?令尊已经去了洪泽湖,你是不是随老夫到洪泽湖去?”
蓝如风道:
“小侄不去,小侄要和大哥在一起。”
史元道:
“爹,孩儿也不去洪泽湖,孩儿要和大哥、三弟一起去。”
史其川道:
“不成,明春三月是为父的寿辰,贺帮主邀约天下同道替为父祝寿,你怎可不去?”
史元道:
“那还早着呢,到时候孩儿一定赶去给爹拜寿就是了。”
史其川看了徐少华一眼,不觉颔首道:
“好吧,为父答应你,但三月初一定要赶回洪泽湖来。”
史元听爹答应了,不由喜出望外,说道:
“谢谢爹。”
史其川道:
“明年三月初一,你们也一起要来。”
徐少华道:
“史伯父华诞,小侄兄弟自然都要给你老去拜寿去的了。”
离开金神墩,回到范家岗,史其川率同杜耀庭先行。
徐少华一行三人,回转客店,史元吩咐店伙,多开了一个房间。店伙沏了茶送上。
蓝如风取过茶壶,给大哥、二哥斟了茶,一面望着史元,含笑道:
“二哥,你瞒得我们好紧,现在小弟到底要叫你二哥呢?还是叫你二姐呢?”
史元被他说得脸上蓦地红了起来,星目含羞,朝徐少华问道:
“大哥、三弟原来都知道了!”
徐少华含笑道:
“贤弟也真是的,我们志同道合,义结金兰,何分男女,吾辈中人,岂能以世俗眼光视之?”
史元本来感到羞涩不安,经大哥这一说,就减少了许多别扭,说道:
“大哥说得是,小妹本来就不该瞒大哥、三弟的,我单名一个瑰字,但行走江湖,今后还是用史元这名字的好。”
徐少华点头道:
“贤弟说得是,我们行走江湖,还是兄弟相称比较方便。”
蓝如风笑道:
“这么说,二姐还是叫二哥了。”
史瑰(从现在起史元改称史琬了)道:
“讨厌。”
徐少华问道:
“二弟怎会无缘无故不告而别的?”
史琬眼眶一红,微微摇头道:
“没有什么,我……我……”
徐少华温言道:
“二弟如果有难言之隐,那就不用说了。”
史琬道:
“三月初一,我也不会到洪泽湖的。”
徐少华愕然道:
“那又为什么?”
史琬道:
“大哥到时候自会明白。”
冬日白昼较短,不多一回,天色已渐渐昏暗下来。徐少华站起身道:
“二位贤弟,我们上街去吃晚餐吧!”
蓝如风知道大哥要上酒楼去,多半还是希望能遇见千毒谷的人,两人也就跟着站起。
走出客店,史琬忽然问道:
“大哥,贾老二呢?”
徐少华道:
“史伯父派他去长安居当掌柜了。”
三人走在街上,看到一家桐城酒楼,三开间门面,相当堂皇,就走上楼去。
这时华灯初上,食客已有七八成座头。
徐少华故意找了中间一张比较显著的方桌坐下,伙计送上茶水,徐少华点过菜,还要了一壶酒。
蓝如风道:
“大哥怎么要喝酒了?”
徐少华道:
“愚兄是等人的,不喝酒,就不能坐得太久,我们可以少喝一些,一面吃菜,一面聊天不好吗?”
没有多久,伙计送上酒菜,蓝如风接过酒壶,斟好了三杯酒。
徐少华笑道:
“今晚我们喝酒,也可以说是替二弟接风。”
史琬道:
“大哥不好意思说是替我压惊吧?”
蓝如风道:
“不,这应该说是庆功酒,如果没有二哥冒险,大哥还一直打听不到他们呢?”
徐少华点头道:
“三弟这话不错,二弟确实有功,来,二弟,愚兄敬你。”拿起酒杯来。
史琬脸上微微一红,举杯和大哥对喝了一口。
蓝如风跟着举杯道:
“二哥,小弟也敬你。”
徐少华道:
“你们别忙着喝酒,先吃些菜。”
三人边谈边吃,上楼来的食客渐渐多了,几乎已经爆满。
徐少华不时的游目注意,但这些食客,大都以商贾居多,没看到有江湖人的模样,心中暗暗忖道:
“难道祖东权真的走了?”
他们慢慢的吃喝,志在消磨时间,现在满堂食客,由全盛而逐渐减少,已经没有上楼来的人了,许多人酒醉饭饱,纷纷下楼而去。
徐少华眼看千毒谷的人已不会再出现了,就吩咐伙计结帐下楼。
蓝如风道:
“奇怪,祖东权怎么会不来找大哥的呢?”
史琬道:
“也许给爹这一插手,把他们赶跑了。”
回转客店,刚经过柜台,只见一名管帐先生慌忙站了起来,拱着手道:
“三位公子回来了,刚才有人来找徐少庄主……”
徐少华忙道:
“在下就是徐少华,不知那人走了没有?”
帐房先生道:
“三位公子刚出去,他就来了,他是捎信来的。”
徐少华问道:
“他有没有把信留下来?”
“有,有。”帐房先生连声应道:
“他把信留下来了,就在柜上。”他取起一个信封,双手递了过来。
徐少华伸手接过,果见上面写着“送呈徐少庄主亲启”字样,这就说了声:“多谢了。”
帐房先生连连欠身道:
“不用谢。”
徐少华三人回到房间,店伙随着掌灯,打脸水,又来冲上了茶,才行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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