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元倒了两盅茶,拿起茶盅喝了一口,说道:
“大哥,你替怕父报仇,自然要手刃仇人对不?”
徐少华切齿道:
“这还用说?我云龙山庄四十余口血债,自然要亲手把仇人诛杀,方雪我心头之恨。”
史元道:
“但我们只有两个人,对方人手众多,古人说得好,双拳难敌四手,一旦进去了,报不成仇,那怎么办?”
徐少华道:
“贤弟只要领我到谷口,就不用进去,报仇是我个一人之事……”
史元没待他说下去,就摇着手道:
“不对,不对!我们是口盟兄弟,义同生死,大哥的仇人,自然也是我的仇人,哪有让大哥一个人进去,我回头走之理?这还要结什么兄弟?如果倒过来,我遇上仇人,大哥会袖手不管吗?”
徐少华道:
“那么依贤弟之见呢?”
史元朝他神秘一笑,说道:
“方才我和大哥说这句的意思,就是最好找两个帮手一起去,大哥只管找仇人报仇,如果他有羽党,就可以交给我们了。”
徐少华道:
“愚兄初入江湖,没有朋友,这帮手到哪里去找?”
史元朝他笑笑,说道:
“只要大哥同意了,这找帮手的事,自有小弟会安排的。”
徐少华看了他一眼,说道:
“贤弟……”
“大哥!”史元拦着道:
“我说不用你操心,你就不用再问咯!”
徐少华觉得这位兄弟很刁蛮,这就应着道:
“好,我不同。”
过没多久,店伙送来酒菜,两人在房中用过晚餐。
史元坐了一回,就起身道:
“大哥,早点睡吧,我也要回房去了。”
转身往外行去,跨出房门,又替大哥掩上了门。
徐少华一晚未睡,也就熄灯就寝。
也不知睡了多少时间,朦胧之间,忽然听到一阵兵刃交击之声,从远处传来。
一个练武的人,就算是在睡梦之中,也是十分警觉的,徐少华突然清醒过来,一下坐起侧耳细听,又寂然无声!
自己明明听到一阵兵刃交击之声,怎会……
只听又是一声吃喝,传了过来,但声音已在很远之处!徐少华一跃下床,推开窗户,仔细谛听,又没有了声音,心中暗道:
“这是追杀某一个人!”
一时无暇多想,点足穿窗而出,掠上屋詹,举目四顾,又一无所见!
“那声吆喝,似是来自西首,自己且赶去看看!”
心念一动,立即长身掠起,一连越过几处民房,已是一片菜畦,地势已极荒僻!
正在打量之际,忽然听到一声呻吟传了过来。
徐少华闻声寻去,但见一处瓦砾堆中,躺着一个人影,正待举步!
突听身后有人叫道:
“大哥,发生了什么事吗?”
一听口音,就知是史元了。
徐少华回头道:
“贤弟也出来了?”
史元道:
“我在睡梦中听到一阵兵刃交击之声,打开窗户,就看到有一条人影从屋脊掠过,我就赶紧追了下来,原来却是大哥。”
徐少华一指瓦砾堆,说道:
“那里躺着一个人,好像伤得不轻,我们过去看看。”
史元点点头,两人一起走了过去,那是一个黑衣人,扑卧地上,不再听到呻吟之声。
徐少华蹲下身去,才发现此人右肩有一道刀伤,正在流血,目光一注,口中不觉轻咦一声,说道:
“血会是黑的!”
史元道:
“那是中了淬毒的刀。”
徐少华把他翻了过来,用手探探他鼻息,已经十分微弱,不觉攒攒眉道:
“看来他已经中毒昏迷,人还未死,不知还有没有救?”
史元道:
“大哥要救他吗?”
徐少华正容道:
“我们既然遇上了,岂能见死不救?我看还是先把他抱到客店里去再说。”
史元道:
“中了淬过毒的刀,本该见血封喉,他血流得不多,可见他内功相当不错,及时闭住了穴道,但把他抱回客店去,只怕来不及了。”
他在说话之时,已探手入怀,取出一个瓷瓶,倾了六颗药丸在掌心,伸手递了过来,说道:
“大哥,这是爹炼制的解毒丸,你先拨开他牙关,把三颗纳入他口中,再用三颗咬碎了敷在他伤口,只要没有断气,大概可以没事了。”
徐少华喜道:
“贤弟身边原来还带了救急药物。”
他一手接过药丸,一手捏开黑衣人牙关,迅快把三颗米粒大的药丸纳入他口中,然后把另外三颗在口中咬开。一手撕开黑衣人肩头衣衫,连口水一齐抹在他的伤口上,一面皱皱眉道:
“这药丸好苦,只是太小了,他这道刀伤,足有三寸来长,这么小的药丸,三颗够了吗?”
史元道:
“爹的解毒药丸,专解天下剧毒,最多只能用三颗,不信,大哥再等上一会就知道了。”
徐少华道:
“他马上会好吗?”
史元道:
“中毒和中伤不一样,负了伤要等伤势好了才会复原,中毒只要剧毒一解,不就没事了吗?大哥只要看着,他伤口毒血本来是黑的,再过一回,流出来的不再是黑血了,就表示他中的毒已经完全解了。”
徐少华点点头道:
“好,我们就在这里等上一会好了。”
两人足足等了一盏热茶工夫,但见黑衣人肩头黑血果然已尽,伤口渗出来的已是鲜血,由淡而红。
徐少华道:
“怎么人还没有醒呢?”
史元道:
“大哥,有一件事,不知该不该说?”
徐少华道:
“贤弟只管说出来。”
史元道:
“此人一身黑衣,看他不像是个好人,我们虽然替他解了毒,已经救了他一命,不如在他未醒之前,就废了他武功,免得他再去做坏事。”
徐少华道:
“这………”
话声未落,那黑衣人忽然骨碌碌就地滚了开去,口中尖声叫道:
“我的公子爷,小老儿可不是坏人。”
此人身法俐落,滚开去一丈来远,一下就像猴子般跃了起来。
那是一个身材瘦小的黑衣老头,尖削脸,嘴上还留了两撇鼠须,说话之时,连连拱着手。
史元冷笑道:
“你如果是好人,我们好心救你,你身上剧毒已解,为何还赖在地上装死?”
小老几霎着一双鼠目,连连抱拳道:
“小老儿不是装死,实在是人心叵测,小老儿没有弄清楚以前,不敢醒过来,两位救命之恩,小老儿感激不尽。”
徐少华问道:
“老丈怎么会中毒刀的?”
小老儿道:
“说来话长,其实是一场误会,道上朋友硬指小老儿拿了人家一柄叫什么秋水的宝剑,实在是冤枉了小老儿,小老儿身上哪有什么宝剑?他们不信,就这样砍了小老儿一刀。”
史元冷冷的道:
“好了,你剧毒已解,已经没事了,大哥,我们走吧!”
小老儿耸着肩,连连打拱作揖的道:
“两位公子爷请便,小老儿不送了。”
徐少华道:
“老丈保重。”
两人回转客店,史元气道:
“真气人,我们救了他,他还怀疑我们呢,早知这样,就不用白糟蹋我爹六颗解毒金丹了。”
徐少华笑道:
“救人本来不用望报,至少今晚我们救了一条命,好了,你快回房去睡吧!”
两人各自回转房中。
第二天一早,会过店帐,就继续上路。
三天之后的午牌光景,他们已经赶到了庐州,(合肥)这庐州可是府治所在,街道宽阔,商肆栉比!
史元在马上回头叫道:
“大哥,今天我们要在这里住上一晚呢!”
徐少华道:
“贤弟有事?”
史元“嗯”了一声,微微点头道:
“我要去看两个朋友。”
徐少华道:
“好吧,那么我们就得先找个地方落脚。”
史元道:
“这里我来过,我们到长安居去落脚,那里地方清静,前面就是酒楼,很方便,我替大哥带路。”
他一马当先,走在前面,穿行过一条大街,来至一条横街上,在马上老远就可以看到“长安居”三个大字。
两匹马驰到门口,史元一跃下马,早有一名伙计在门前伺候,史元就把疆绳交给伙计,回头道:
“大哥,我们进去。”
徐少华也把马匹交给了伙计,随着走入。
史元已经朝门内一名伙计吩咐道:
“两间官房,你带路。”
伙计唯唯应“是”,领着两人穿过前进,直到后院。
那是小有花木之胜的一座跨院,他把两人领人东厢,一排三间,中间是一问起居室,左右各有一个房间。
既称“官房”,陈设自然比一般客房要讲究得多。
伙计把两人领人起居室落坐,立即退了出去,接着就有一名伙计送来脸水,一名伙计沏了一壶茶送上,替两人斟好两盅,才行退去。
史元只喝了一口,就站起身道:
“大哥,走,我们到前面吃午餐去。”
两人来至前面,登上二搂,这时正当中午,座上食客,差不多已有八九成光景。
落坐之后,要过酒菜,史元站起身道:
“大哥,你请稍坐,我去去就来。”
徐少华只当他内急,点头道:
“贤弟只管去。”
史元匆匆下楼,走到柜前,朝一名伙计问道:
“伙计,你掌柜可在?”
伙计认得他是住在官房的公子,忙道:
“在,在,公子爷有事?”
史元道:
“我想借你们的纸笔一用。”
“有,有。”伙计连忙抬着手道:
“公子爷请进,纸笔现成的,都在帐房里。”
他巴结的领着史元推开帐房一扇木门,侧着身道:
“王掌柜就在里面,公子爷请到里面写好了。”
史元跨入帐房,一名又高又胖的中年人招呼道:
“公子爷有何贵干?”
伙计跟在后面,接口道:
“这位公子爷就是住在官房东厢,他要借纸笔一用。”
王掌柜听说是住官房的贵客,连忙陪笑道:
“现成,现成,公子爷请这里坐。”
他让史元在自己坐的一张椅上坐下,一面很快的取出笔纸,放到桌上。
史元取起笔来,在纸上写了:“见字速来长安居”七个字,回头道:
“请问掌柜,可有信封?”
“有,有。”王掌柜打开抽屉,取出一个信封。
史元又在信封上写了:“送府前街吉祥巷王天荣大爷亲启”,下面又写了“内详”两字。
把字条招好,放入信封之中,一面探怀取出一锭碎银,放到桌上,朝王掌柜说道:
“在下想麻烦掌柜的,替我派人把这封信送到吉祥巷,要王天荣亲启。”
他写字条的时候,王掌柜就站在边上,看得明白,闻言不觉迟疑的望着史元,说道:
“公子认识这位王大爷?”
史元站起身道:
“不认识,我会派人送信给他?”
王掌柜又道:
“但公子在字条上并没署名?”
史元微微一笑道:
“王夭荣看到了,自然知道是我来了。”
王掌柜看他口气甚是托大,问道:
“请问公子爷贵姓?”
史元道:
“我姓史。”
王掌柜又道:
“史公子可知这位王大爷名动长江上下游,是咱们这里首屈一指的大人物,这样………
他老人家会来吗?”
史元不耐的道:
“你只管替我派人送去,他看了自然会来。”
王掌柜心里尽管不信,但看史元说得如此肯定,就点点头道:
“好吧,在下马上叫人给公子送去就是。”
“好,那就快些送去。”
史元话声一落,转身走出,自顾自上楼而去,回到楼上,在大哥横头坐下,叫的酒菜已经送来。
徐少华道:
“贤弟怎么去了这许多时间?酒菜都快凉了。”
史元道:
“我要伙计替我去送一封信。
徐少华道:
“贤弟送信给谁?”
史元道:
“一个朋友,他接到信,大概马上会赶来了。”
徐少华端起饭碗,举筷道:
“那就快些吃饭吧!”
史元也端起饭碗,低头吃喝起来。
两人刚吃完一碗饭,只听楼梯一阵登登大响,走上来三个人。
当前一个是身穿天蓝棉袍的中年人,瘦长脸,留着一把黑须,个子不高,看去约莫四十岁出头。
第二个是矮胖中年人,也有四十光景,面团团,笑嘻嘻,生就一张财神爷的脸。
第三个又高又胖的就是长安居的王掌柜。他一上楼,就指着史元这一桌说道:
“史公子就在那一桌上。”
瘦长脸中年人一眼看到史元,不觉怔得一怔,接着急步趋了过来,连连拱手,呵呵大笑道:
“史……公子,果然是你老到了庐州,王天荣有失迎近,真是该死!”
跟在他身后的矮胖中年人也急忙跟了上来,抱着拳道:
“王贵拜见大…………大公子。”
两人几乎是同一时间打拱作揖说话。
酒楼上有大半食客,都认识王天荣,这位外号三眼二郎,在合肥城里是首屈一指的大人物。平时叱嗟江湖,今天对这两位少年人居然如此恭敬,想必这两个俊美少年公子,更是大有来头的人了。
王天荣话声一落,立即转过身去,脸色一沉,怒声喝道:
“史公子到了庐州,你竟然这般怠慢贵客。”
一个巴掌,打得身材又高又胖的王掌柜登登的连退了三步,他嘴角流血,连手都不敢捂一下脸颊。弯着腰连声道:
“侄儿该死,侄儿事前并不知道…………”
原来他是王天荣的侄儿。
史元依然坐着连身子也没动一下,这时才慢慢站了起来,说道:
“这位是我大哥,云龙山庄的徐少庄主。”
王天荣、王贵连忙抱拳,同声道:
“原来是徐少庄主,在下兄弟久仰得很。”
徐少华连忙朝两人拱手回礼,一面回头朝史元说道:
“贤弟,你还没有给愚兄引见呢!”
史元这才指着王天荣、王贵两人说道:
“这是人称三眼二郎的王天荣王大哥,这是人称笑面财神的王贵王大哥………”
“不敢,不敢。”王天荣连忙拱手道:
“公子这称呼,天荣不敢当。”
徐少华听得暗暗奇怪,忖道:
“他们何以会对贤弟如此恭敬?”一面含笑道:
“两位老哥,在下久仰。”
王天荣道:
“徐少庄主过奖。”回头朝王掌柜喝道:
“还不快去叫厨下整治酒席,呆在这里作甚?”
王掌柜听了如奉纶音,连声应“是”,赶紧三脚并作两步,溜了下去。
徐少华道:
“王老哥不用客气,在下兄弟已经吃饱了。”
“这怎么成?”
王天荣连连抬手道:
“两位公子快请到雅室奉茶,两位公子到了庐州这是在下的荣宠。”
王贵一脸笑容,接口道:
“是、是,两位公子是稀客,也是贵客,自然要请到雅室奉茶,才能聊表在下兄弟的一点敬意。”
史元站起身来,朝徐少华说道:
“大哥,这是他们的诚意,这间长安居,就是王大哥开的,吃他一桌酒席,也是平常之事,不过,我们刚才吃过饭,真的吃饱了,再来酒席,也吃不下了。我看还是泡一壶好茶,先喝些茶,待会再要厨下做几式甜咸点心送来,不是比整桌酒席好吗?”
王天荣连连应“是”,招手要一名伙计吩咐下去。
王天荣、王贵陪同徐少华两人,进入右首一间布置堂皇的雅室落坐。
一名伙计立即沏来了两壶新茶。
王天荣、王贵连忙取过茶壶,替两人斟茶。
史元连谢也没谢一声,取起茶盅说道:
“大哥请用茶。”
徐少华过意不去。举盅说了声:“谢谢。”
史元喝了口茶,抬头含笑道:
“大哥,小弟不是和你说过,要找两个帮手吗?这王大哥、王大哥,就是小弟找的两个帮手了。”
王天荣连忙拱手道:
“只要史公子吩咐一声,在下兄弟水里火里,无不从命,只不知徐少庄主………”
他望着徐少华,没有再说下去。
史元接口道:
“你们总听到了,云龙山庄毁于大火,徐伯父也被仇人杀害之事了?”
“啊!”王天荣惊啊一声,问道:
“杀害徐大侠的不知是什么人?”
史元道:
“你们不用多问,跟我们走就是了。”
他怕说出千毒谷来,两人心存畏怯,是以不肯明说。
王贵道:
“是、是,咱们兄弟追随两位公子,只要两位公子指点一下,要咱们去对付谁,咱们兄弟就对付谁。”
史元点点头道:
“我就是这个意思,要王大哥、王大哥辛苦一趟了。”
“应该的、应该的。”王夭荣回答得很快,接着又道:
“咱们兄弟能为两位公子办点小事,这也是咱们兄弟的荣幸。”
王贵连忙堆着笑道:
“对,对,咱们兄弟都听大……大公子的就是了。”
史元瞪了他一眼,没有说话。王贵笑脸立时僵住了,再也笑不出来。
这一情形,看得徐少华暗暗奇怪,忖道:
“看贤弟口中虽然叫着‘王大哥’、‘王大哥’,但他口气却似上司对待下属说话。
贤弟本身只不过是个弱冠少年,当然没有这份权势,这自然是他爹的声望权势了,只不知这位史伯父究竟是何来历?会使三眼二郎、笑面财神这样在武林中极有名头的人,如此唯命是从。”
座上虽有四人,但三眼二郎王天荣和笑面财神王贵在史元面前,似是有着一份拘束,很少开口。
史元却毫不在意,似乎他们应该是这样的。
过了一会,伙计陆续送上八色点心,有甜有咸,看来十分精致。
史元举筷道:
“大哥,这些点心看来还不错,你快尝尝看!”
王天荣看到史元称赞,心里一高兴,立即堆笑道:
“这些甜点心,都是史公子最爱吃的,是在下要伙计吩咐厨司特别赶着做的,咱们这里做点心的厨司,都是从扬州请来的,手艺还不错,两位公子吃过就知道了。”
史元夹了一块夹沙玫瑰糕,吃了一口,连声说“好”。徐少华吃了一个养麦莽菜饺,只觉软滑无比,十分鲜美,也赞不绝口。
王天荣看两人说好,脸上就高兴得流露出喜色来。
这,一顿茶,几乎足足吃了一个多时辰,才由王天荣、王贵陪同两人回转官房,才行告退。
店伙早就听到掌柜因招待不周,还被大老板打了一个耳光,自然对两位贵公子伺候得特别勤,不待吩咐,就打了两盆热水进来,又沏了茶水送上。
两人洗了把脸,徐少华道:
“贤弟,这王、王两位,好像对你十分巴结。”
史元淡淡一笑道:
“他们从前跟过家父。”
徐少华道:
“贤弟要他们和我们一同去吗?”
史元偏头道:
“大哥放心,王天荣、王贵都有一身极好的本领,在江湖上,纵然算不得是顶尖高手,但也在一流和二流之间,有他们二人作帮手,已经足够应付了。”
徐少华点头道:
“贤弟认为他们行,就可以了。”
刚说到这里,突听门外走廊上响起店伙的叱喝之声:“喂,你怎么进来的?在这里东张西望,鬼鬼祟祟的,想做什么?快出去。”
接着只听一个尖沙声音陪着笑道:
“小老儿是找人来的………”
“去、去!”店伙叱道:
“这里是官房,你找什么人?”
那尖沙声音陪着笑道:
“两位公子爷不是就住在官房吗?嘻嘻,小老儿是他们的朋友。”
店伙听说他是住在官房里两位公子的朋友,那可不敢怠慢了,说道:
“两位公子爷就住在东厢,我领你去。”他走到房门口,一手推开房门,刚欠着身,说道:
“两位公子………”
底下的话,还没出口,一个瘦小人影已经一下闪进房来,连连打拱道:
“两位公子请了,你们骑了牲口赶路,害得小老儿跟在后面,两只脚板都跑起泡来了。”
徐少华看清走进来的就是三天前身中剧毒的那个小老儿,这就颔首道:
“原来是老丈。”
店伙眼看公子爷果然认识他,也就悄悄退了出去。小老儿耸着肩,连声应“是”,道:
“正是小老儿。”
徐少华道:
“老丈一路跟来,不知有何见教?”
“见教不敢。”小老儿一脸馅笑道:
“两位公子爷救了小老儿的命,小老儿无以为报,决心跟随公子,愿效犬马之劳。”
史元目光盯着他,问道:
“你是什么人?”
小老儿堆着笑答道:
“小老儿叫贾老二,别的本领没有,轻功还不错,两位公子对小老儿有救命大恩,所以决心跟随两位公子,没想到第二天赶去客店,两位公子已经上路了,小老儿连日紧赶,今天总算给小老儿赶上了。”
史元道:
“你想跟我们,为什么?”
贾老二耸着肩道:
“两位公子出门,总得有个老苍头,小老儿当个老苍头,总还在行,譬如两位公子有什么差遣,小老儿包管会使两位公子满意。”
史元道:
“你知道我们是谁?”
“知道、知道。”贾老二连连点头,陪着笑道:
“小老儿若是连这点都不知道,还配跟随两位公子?”
史元道:
“你倒说说看?”贾老二道:
“两位公子是结义兄弟,这位是云龙山庄的少庄主,你是史公子,小老儿没说错吧?”
史元又道:
“那么你可知道我们是到哪里去的?”
贾老二耸耸肩,双手一摊,说道:
“小老儿又不是神仙,两位公子要去哪里,小老儿怎么会知道?但小老儿约略还可以猜上一点。”
史元道:
“你猜到了什么?”
贾老二缩着头说道:
“徐少庄主新遭大故,这样急着赶路,想来大概是要去找仇家无疑。”
史元道:
“你帮得上忙吗?”
贾老二忽然正容道:
“就因为小老儿知道这位是徐少庄主,才紧追上来的,小老儿昔年曾受过徐大侠的大惠,再加两位公子又救了小老儿一命,小老儿就是拼了老命,也非追随两位公子不可。小老儿能耐虽然有限,但自信轻功还不错,譬如送个信,或者要小老儿去打听什么,小老儿还不至误事。”
徐少华一直没有说话,任由史元盘问了半天,但贾老二说昔年曾受过爹的大惠,这就开口道:
“老丈赶来相助,在下十分感激………”
贾老二连连摇手道:
“少庄主这感激二字,小老儿万万不敢当,徐大侠昔年曾救过小老儿,少庄主又救了小老儿一命,小老儿愿意执鞭随镣,跟少庄主当个老苍头,少庄主肯收留小老儿,小老儿就感激不尽了。”
徐少华看他话说得十分诚恳,就道:
“老丈要跟在下做老苍头,在下也万万不敢当,这样吧,咱们做个朋友,你看如何?”
贾老二连忙摇手道:
“小老儿怎么能高攀………”
徐少华不待他说下去,就截着道:
“老丈至少认识先父,怎么能叫老丈屈身仆佣?”
史元道:
“我大哥怎么说,就怎么办,你若是有诚意,就和我们做个朋友,如果想当老苍头,你去找别的富家公子当老苍头去好了。”
“哦,哦,不,不!”贾老二连忙拱手道:
“小老儿遵命,遵命。”
史元轻笑道:
“这就对了,从现在起,咱们就是朋友了。”
“是,是。”贾老二欣喜的道:
“小老儿高攀上两位公子做朋友,这是小老儿十八世修来的福……”
史元道:
“既是朋友,你就不用叫我们公子了。”
“不,不!”贾老二道:
“朋友归朋友,小老儿还是叫少庄主,史公子,两位公子就叫小老儿贾老二,小老儿自己还是称小老儿,这样才顺口。”
徐少华道:
“朋友怎好这样称呼?”
贾老二道:
“这样称呼,小老儿才会心安。”
史元道:
“大哥,他喜欢这样,就随便他好了。”
“对,对!”贾老二耸着肩笑嘻嘻的道:
“史公子说得对极,小老儿有自知之明,和两位公子做朋友已经高攀了。如果再称兄道弟,那不是折煞小老儿了?小老儿今年五十有六,还想再活上四十四年,凑个整数哩!”
史元先前对他印象并不好,那是因为那晚替他解了剧毒,他还赖在地上装死如今听他说话,却甚是风趣,对他不觉渐渐有了好感!
正说之间,只听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只听王天荣的声音在门口悄声问道:
“两位公子可曾休息了?”
接着店伙的声音道:
“没有,两位公子正在房里和一位客人谈话。”
王贵道:
“客人?那是什么人?”
店伙道:
“这个小的就不知道了。”
王天荣道:
“那就进去吧!”
他们在门口说的话,史元自然听得见了,却故作不知,没有作声。
徐少华却站了起来,正好王天荣、王贵两人一齐走入。
贾老二也慌忙跟着站起,耸着肩膀,陪笑道:
“请坐,请坐。”
王天荣却朝史元拱拱手,恭敬的道:
“在下兄弟是来请两位公子入席的,中午没有好好招待。晚间特地整治了一席酒莱,给两位公子洗尘,没想到两位公子房中,还有一位贵客,真是欢迎之至,不知这位如何称呼?”
徐少华正待替贾老二作介,贾老二已经面堆馅笑,抢着自我介绍道:
“不敢,不敢,王爷、王爷不认识小老儿,小老儿对两位却是慕名已久。而且一见面就认得出来,三眼二郎王爷两眉之间有两道直纹,就像三眼杨俄,笑面财神王爷更是面团团像个活财神,哦、哦,小老儿贱姓贾,排行老二,所以大家都叫小老儿贾老二,名字倒反而没人知道,嘻嘻,王爷、王爷就叫我贾老二好了。”
他说得口沫横飞,几乎溅到王天荣的脸上。这要换在平日,三眼二郎面前谁敢这样和他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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