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秋七月淡月繁星,夜色虽浓,面对面,决可看得清对方人面。
两人这一照面,不由的同时发出一声轻“咦”!
这倒好,两个人居然一般高矮!
不,来的那人,也是一个小老头,两人正好一对。
不,这两个小老头,竟然一模一样,敢情还是孪生兄弟。
不是=?等人的小老头身上穿着夏布长衫,约莫五十出头,腰背微驼,秃顶,瘦削脸,酒糟鼻,双颧突出,嘴上留着两撇八字胡子,颊下还有几根疏朗朗的苍须。
后来的小老头身上也穿着一件夏布长衫,约莫五十出头,同样腰背微驼,秃顶、瘦削脸、酒糟鼻,双颧突出,嘶上留了两撇八字胡子,颊下也有几根疏朗朗的苍须。
等人的小老头手中拿着一支竹根旱烟管,后来的小老头手上了也有一支竹根旱烟管。
四目相投,就好像自己在照镜子,看到的是自己的影子!
等人的小老头看的一呆,沉哼道:“你是什么人?”
后来的小老头也沉哼一声,道:“这话老朽正要问你。”
等人的小老头冷笑道:“我老夫是谁?朋友既能扮得维妙维肖,又何用再问后来的小老头双目精光陡射,沉笑道:“你说老朽假扮了你?”
等人的小老头也是沉笑一声道:“难道还是我假扮了你不成?”
后来的小老头似是怒极,厉声道:“朗友假扮夏某,目的何在?”
等人的小老头不住点道:“不错,好!你不但假扮老夫,居然还假冒老夫姓夏来了!
好,好,老夫已经知道你是谁了。”
后来的小老头目光闪烁,问道:“朋友知道我是谁?”
等人的小老头望着他笑了,缓缓说道:“当然知道,就是你,哈哈,你就是老夫要等的人。”
后来的小老头隐忍怒火,直声问道:“你要等的人是谁?”
等人的小老头大笑道:“天下能把老夫扮得维妙维肖的,只有一个人,你就是石中英,老夫就在等你。”
后来的小老头笑容倏敛,冷笑道:“小子,不是你,还是谁?你在龙颈拗,就曾假扮过夏某,你还想赖么?”
后来的小老头脸色阴沉,右手五指微摊,冷森笑道:“这么说,我是石中英,你是夏子清了?”
等人的小老头道:“正是、正是。老夫如果不是夏子清,那么你说我是谁?”
后来的小老头森冷的道:“你才是真正的石中英。”
原来两人这副模样,扮的正是鬼影子夏子清;但两人中间,真正的夏子清,自然只有一个。
可是他们谁也不承认自己是假的。
有假必有真,有真必有假,这叫作者如何说好呢?
在他们真假未判之前,这个可能是真,也可能是假,那个可能是假,也可能是真。
这样吧,作者暂时不去揭穿他们,读友们何妨猜上一猜。
闲言表过,却说等人的小老头忽然摇摇头道:“夏某在江湖上,算不得什么字号,朋友居然如此抬举,但咱们这样争执下去,谁都不肯承认是假的,岂非永远也说不清,看来只一条路可走……”
后来的小老头道:“你说。”
等人的小老头道:“阎王殿上有生死薄,也有照妖镜;朋友如果想弄清你的身世,最好的办法,只有到阴曹地俯去查一查。”
后来的小老头沉笑道:“好办法,这是朋友说的,那就委屈你了。”
话声出口,他蓄势已久的右手,五指微撤,勾曲如钩,突然问,随声而发,闪电般朝等人的小老头左臂抓去,右手甫出,左手紧接着击出一记劈空掌。
掌势出手,一股强猛的暗劲,直撞过去。
等人的小老头早已留神戒备,冷笑道:“朋友不用客气。”
身子突然一转,左手斜斜拍出,右手五指半屈半伸,同样使出一记擒拿手,朝后来的小老头手腕扣去。
这一招看去稀松平常,但因他身子一转之间,闪避反击,合一出手,而且出手的部位。
时间,恰到好处,反而订像把左手送上来的一般。
后来的小老头心头不觉一震,眼看他抓来的右手,封让全部不易,左手迅快收转,顺手一沉,斜身朝等人的小老头背后“命门穴”上拍去。
那知等人的小老头身法快捷无论,你掌势才出,他已一下转了过来,右手一抬,手掌迎着击出,双掌很快接实,但听“拍”的一声,两个小老头同时后退一步。
后来的小老头心中暗暗忖道:“莫非他不是石中英?”心念这一动,不由的胆气陡壮,冷笑一声道:“好,你再接夏某几招试试。”
陡然欺身而进,倏忽间劈出三掌,踢出两腿。
要知他怕的就是石中英所乔装,如今既然试出对方武功,和他差不多,他自然要放手抢攻,抢占先机。
他原是江湖上久负盛誉之人,此时含怒出手,志在抢得先机,不但出手迅快,而且双掌含蕴内力,着着取人要害,这三掌两腿,几乎是一齐击出。
等人的小老头同样冷笑一声道:“朋友在夏某面前,使出的竟然只是些花拳绣腿,还有人冒充我鬼影子夏子清,岂不可笑?”
他似乎对后来的小老头凌厉迫急的攻势,全未放在心上一般,口中说话之时。双肩轻晃,身躯左闪右转,把对方三掌两腿的急攻,尽都让了开去。
后来的小老头在一瞬间连攻三掌两腿,都被等人的小老头让了开去,却连对方身法路数都没看得出来,心头不禁暗暗凛惕,忖道:“此人武功,分明极高,我要莫要上了他的当。”心念一动,脚下不觉后退了两步,沉声喝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等人的小老头大笑道:“告诉你我是夏子清,难道还会骗你不成?朋友赶快把脸上易容药物洗去,老夫不究既往,就可以放你过去了。”
后来的小老头几乎气破胸臆,厉声道:“要洗去易容药物的是你,不是我。”
“你还不承认假冒?”
等人的小老头喝道:“那就让你见识见识夏子清的厉害。”
喝声出口,人已跟着紧迫而上,双掌连环劈击出手。
一时但见掌彤飘洒,瞬息之间,连续拍出了一十二掌。
这一轮急攻,真的是非同小可,不仅快得如同是电光石火,而且阵阵带起锐利风声。
每一道掌锋,都是擦着后来的小老头的衣衫而过,若要给他击中,就非当场身负重伤不可!但他每一掌就是这么偏了少许,并未击中后来的小老头。
后来的小老头被他这一阵急如狂风骤雨的快攻,虽未击中身子;但也惊出了一身冷汗,迫的手忙脚乱,连封带退,才把这一轮急攻让开。
等人的小老头双手一停,冷冷笑道:“朋友,你现在见识了夏某的武功了,该洗去易容物的是你,不是我?”
后来的小老头脸上一阵痉孪,双掌当胸,又后退了两步,说道:“你果然是石中英!”
等人的小老头冷笑一声道:“真是至死不悟,你还把我当石中英?”
突然纵身扑来。后来的小老头色厉内在,双目紧叮注对方,就是防对方突起发难,此时一见对方扑来,正待全力一拼!
但等人的小老头来势实在太快了!后来的小老头只听到衣袂飘风之声,连对方的人影都未看清,等人的小老头以快迅绝沦的身法,已经欺到了身侧,探手一把抓住了后来的小老头左腕。
后来的小老头未料到对方冲来之势,会有这般神速,闻声惊觉,已被对方扣上脉门,一时情急,左手一翻,五指朝上翻起,也扣往等人小老头的右手手腕。
要知脉门乃人身要穴,一经被人扣拿,只要对方稍加内劲,血气立时内返,回攻六腑,全身劲力顿失,失去了抗拒之能。
他乃久经大敌,对敌经验何等丰富,心知脉门一被对方扣住,立将受制于对方手中,因此及时反扣对方手腕,同时右手潜运内力,电掣一掌,直往等人的小老头右肩劈去。他这一手临危出手,自然用上了全力。
等人的小老头一下拿住了后来小老头的左腕,似是有些得意忘形,竟然并未注意到对方右手。
高手过招,自然不得有丝毫大意,但听“砰”的一声,后来的小老头右手这一掌,没阻没拦,结结实实劈在等人小老头的右肩之上。
这一掌力道之猛,足以裂石开碑,等人小老头又皂无准备,一掌劈落,势非把他肩骨击碎,手臂折断不可!
那知半实上竟然并不如此,后来的小老头手掌起落,只觉对方衣衫上,竟似有着弹力一般,劈落的掌势,不但无法击实,反而被震弹了起来。
等人的小老头忽然抬头一笑道:“朋友何用多费力气?夏某方才早就告诉过你,我在这里等的就是你老哥。”
话声指出,点了后来的小老头三处穴道,提起他身子,如飞而去。
墨山铺,位于华容东面,是群山间的一个偏僻小村,但在附近几十里来说,墨山铺已经算是很像样的市集了。
因为周围几十里,都是崇山峻岭,人烟稀少,就是有人家,也不过是走上四五里或是翻过一两座山岭,才有依山傍水的三两家人家。
墨山铺不但是几十户人家的村落,也是附近几十里的唯一小集。
山麓间,还有一条小小的山街,有几家铺子,卖有杂货,食品之类。
最好的是算一家杂粮行,专收山货,卖的是米粮,在山街上,有两进屋字。
打从几天前的一个夜晚起,墨山铺的居民,就陷入了一片恐怖之境。
那是因为天刚亮,开出门去,满街上全是面目熏黑,赤着上身的苗兵,到处都是一片听不懂的吱吱鸟语,好像天下大乱,苗人已经取代满人,统治了汉族一般!
不是么?墨山铺两处通道,全有苗兵把守、赶集的人,只准进不准出。
墨山铺山街上几家铺子,全关上排门,家家户户,都紧闭窗户,不敢出来,谁也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所幸这些苗人,很守规矩,并不扰民,买米买菜,也用黄澄澄的金沙当银子,一连几日,倒也相安无事。
这天三更时分,一道飞快的人影,从山径上奔行而来。
这人身法之快,晃如箭射!
墨山铺西首地名“低岭下”,是进入墨山铺的必经之路,这里把守着二十几名苗兵,配带毒写,领头的是教头大头鬼谷奇。
这时,守在大石后担任了望的苗兵,刚发现山径上有一条人影,不过转眼工夫,那人影已到了他们面前。
苗人们看出情形不对,口中忽哨一声,准备放箭。
大头鬼谷奇目光凝注,赶紧大声叫道:“住手,来的是总教头。”
他这句话,说的自然苗语,苗兵们听到教头的喝声,果然依言住手。
大头鬼谷奇早已站起身,抢了出去,躬着身道:“属下见过总教头。”
来人正是秃顶、酒糟鼻,腰背秃驼的小老头——鬼彤子夏子清,他原是九里龙孟家黎的总教头,是以大头鬼谷奇仍以“总教头”相称。
夏子清颔首道:“谷老弟,不用多礼,老夫有急要之事,赶着来见耐德的,耐德住在那里?”
谷奇应了声“是”,才道:“耐德落脚在街上一家杂粮行里,属下立即派一名兄弟,替总教头带路。”
一面以苗语朝身边一名苗人吩咐道:“孟发,你领总教头到杂粮行去。”
那苗人“哈”了一声,恭敬的朝夏子清行了一礼,走在前面领路。
夏子清跟着苗人背后,走了半里来路,便见一条曲折的山街,两旁有儿间破旧的瓦屋。
夏子清点点头,举步跨进店门,店堂里站着七八名苗装青年,看到夏子清,一齐躬身为礼。
夏子清方和众人颔首之际,看见从后面奔出一个人来。惊喜的道:“使者几时来的?”
这人一身劲装,面貌清俊,正是张正林。
夏子清一手摸着额下苍须,含笑道:”老朽有事来见耐德的。”
他是乾坤教的使者,自然是传达命令而来。
张正林忙道:“耐德就在里面,使者请随属下来。”
说完,侧身说了声“请”,领着夏子清往里走去。
后进一排三问占左右两间,是杂粮行的仓库,中间一间,原是老板的起居室,如今临时成为孟耐德的落脚之所。
张正林一直走到起居室门口,脚下一停,隔着帘子说道:“启禀耐德,夏使者到。”
只听屋内传出一个冷峻的声音,说道:“请他进来。”
张正林回身道:“使者请。”
夏子清举步跨上石阶,老苗妇阿木婆已经掀起了门帘。
夏子清也不客气,举步跨入屋中。
阿木婆放下门帘,一手按着腰间,当门而立。
左上首一张几上,点燃着一支红烛,烛光熊熊,照得一室通明。
紧靠几旁的一张木椅上,坐着正是盂耐德。她端坐不动,一双冷峻的目光,只是盯注夏子清,一言不发。
夏子清心里子然明白,她们对自己的突如其来,有着敌意。
那是因为今天下午,石中英和孟双双也赶来了,石中英精擅易容之术,上一回就曾假扮鬼影子夏子清,去龙颈拗救走了蓝纯青等人,孟耐德自然不得不防。
夏子清心念一转,立即双手抱拳,恭敬的作了一个揖,说道:“属下夏子清,见过副总巡主。”
原来孟耐德竟是乾坤教的副总巡主。
孟耐德冷冷的道:“夏使者不用多礼,你来见本座,应该呈缴的东西呢?”
夏子清笑了笑,道:“属下岂敢忘怀?”
伸手从怀中掏出一块铁牌,交到左手然后手掌一推,朝盂耐德面前送去,口中说道:
“恭请副总巡主验看。”
盂耐德只朝他手中看了一眼,缓缓的点了下头,道:“你收起来。”
夏子清应了声“是”,收回铁牌,揣入怀中。
孟耐德一抬手道:“夏使者请坐。”
夏子清躬身道:“属下有命在身,不敢告座。”
这回孟耐德站起来了,她脸色显得极为虔敬,朝夏子清检社一礼,才道:“属下恭聆教主谕令。””
夏子清探手从怀中取出一个黄色密束,以手高举过顶,说道:“上谕指令由副总巡主何月凤开拆。”
盂耐德躬身应道:“属下谨遵上渝。”
双手从夏子清手中,接过密柬。
那黄色密柬,就写着:“谕示副总巡主何月凤开拆。”字样,两人这番做作,自然是他们乾坤教的仪式了。
密柬封口处,还盖着一颗朱红铃印。孟耐德接过密束,从怀中取出一个扁形金盒,打开盒盖,里面放着一张四方形的白纸,中间也盖有一颗朱红的铃印。
盂耐德仔细验对了密柬印鉴,收起金盒,脸上已经换了一付笑容,说道:“使者辛苦了。”
夏子清举手摸摸酒糟鼻,躬身道:“副总巡主好说,属下奉戚夫人之命,等候回音。”
“等候回音?”
孟耐德口中嗅道:“那么使者请坐,容本座恭读谕示,好答复使者。”
夏子清道:“好。”
这下他不再客气,在下首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
孟耐德撕开密柬封口,抽出一张笺纸,只看了一眼,问道:“夏使者。戚夫人金驾,现驻何处?”
夏子清道:“这个戚夫人没有吩咐,属下不敢说。”
乾坤教严格规定,不准教中人多问。
孟耐德道,”这个本座知道,只是谕示上,要使者替本座带路。”
夏子清道:“既然上谕要属下带路,属下自当遵命。”
他还是没有说出戚夫人在那里?
孟耐德道:“好,咱们立即上路。”
夏子清起身应“是”。
盂耐德回头以苗语朝阿木婆道:“戚夫人召见,我立时就得赶去,这里暂由总教头(信天翁)负责。”
说完,随手从身边革囊中,取出一支鬼母箭,交给了阿木婆。
阿木婆口中“哈”了一声,双手接过箭令。
孟耐德回头道:“夏使者,咱们走。”
举步往外行去。
夏子清跟随孟耐德身后,走出杂粮行店堂。
张正林和七八个苗装青年,正围着聊天,大家看到孟耐德走出,纷纷垂手起身来。
孟耐德脚下一停,说道:“张正林,你随我去。”
要张正林随行,自然也是“谕示”上指定的,不然,孟耐德岂敢多带一个人去?
张正林没有问,躬身应了声“是”。
盂耐德也没多说,举步跨出杂粮行,沿着曲折小街行去,直到出了山街,才回头道:
“夏使者,你请。”
夏子清连忙趋前几步卜躬身道:“属下替耐德带路。”
出了杂粮行,他不再称副总巡主,必称耐德,那是避人耳目。
于是由夏子清领先,孟耐德居中,张正林在后,三人展开脚程,一路朝西奔行。
三条人影,在黑夜之中,有如三缕轻烟,贴地飘飞,奔行极为快速。
不过半个时辰,已经奔行了六七十里路程,由墨山铺、经华容、鳏鱼鬓,这一路都是不见人烟的荒野。
孟耐德跟随夏子清身后而行,不知戚夫人贵夜召见,究有何事?
“谕示”上既未说明,夏子清自然更不会知道。
不过戚夫人驻晔何处,夏子清是知道的,但格于教规,她不便问,就是问,夏子清也未必会说。
那么只好尽展脚程,随着夏子清走,三人这一路,除了赶路,当然谁也没有交谈。
这也是教中严格规定的事项,在路上不准谈教中任何事情的。
不然乾坤教从成立,以及扩展到如今,已经将近十年,江湖上会一直没有人知道?
只有在严密的控制,严格的教规之下,才能永远保持他们的神秘组织。
又是半个时辰过去,这一趟路程,至少也奔行了一百里以上。
夏子清外号鬼影子,本以轻功出名,还不觉得如何,可是孟耐德、张正林,武功虽好,但像这样一口气奔行了这许多路,中途又没有歇脚的时间,实在已经吃不消了。
孟耐德鬓发上早已有了汗水,张正林也呼吸显得有些粗浊起来。
潭子口又过去了!
看来戚夫人驻晔之处,还在前面。
现在已经四更多了!
四面灰蒙蒙的山势,星月无光,几乎使人对面看不清入影!
这时三人业已奔到了一座小山脚下,孟耐德抬头望去,但见山拗间一片丛林中,隐约有一点灯火!心中不禁一动,暗道:“那是红庙,莫非戚夫人就在红庙之中?”
夏子清奔近山脚,就朝小山坳间的一条石径上奔去,但见两旁古木夹道,松涛盈耳!
石径盘曲而上,不大工夫,已经登上山腰问一片石坪,一眼望去,苍松翠柏,环棚着一座庙字。
鬼影子夏子清领着孟耐德走上石坪,脚下忽然一停,回头笑道:“副总巡主,到了。”
一路奔行了一个时辰,一百二三十里,直到此时,他才开口说话。
孟耐德道:“这里是红庙。”
原来她对这一带的地理极熟。
夏子清道:“正是。”
孟耐德又道:“戚夫人就在这里?”
夏子清应了声“是”,才道:“耐德请进。”
孟耐德举目看去,迎面三级石阶上,庙门敞开,但却不见一点灯光,整座庙字,寂然无声。
在沉沉气色中,有着无比的阴森诡秘之感,她是奉戚夫人谕令召见的人,自然该由她走在前面,当下也就不再多说,当先举步跨上石阶,走入庙门。
鬼影子夏子清和张正林紧随她身后,朝内走去。
孟耐德跨进天井,就觉得有些不对!
要知她在职位上,虽然只是一个副总巡主,但却是戚夫人手下心腹。
戚夫人在乾坤教中,地位极高,她到了这里,岂会这般冷清清的,不点灯火,不见一个人影?
就在她快要行近阶前,夏子清已在她身后躬着身子,高声说道:“启禀戚夫人,副总巡主何月风到。”
孟耐德赶忙在阶前停住,躬着身道:“属下何月风,应召前来,叩见戚夫人。”
说完,垂首恭立。
这时,从大殿上传来了一阵轻微的脚步之声,一个一身青衣,黑纱蒙面的妇人,缓步走出。
她身后紧随着一个秀发披肩的少女,山同样面垂黑纱。
青衣妇人一走近石阶,才脚下一停,冷冷的道:“你叫何月风?”
孟耐德心头猛震,脚下不由自主的向后连退了两步,抬头道:“你不是戚夫人!”
青衣蒙面妇人冷冷的道:“老身自然不是。”
孟耐德道:“你敢冒充戚夫人!”
青衣蒙面妇人冷笑道:“你不是也冒充了孟耐德么?”
孟耐德怒声道:“你是什么人?”
青衣蒙面妇人冷冷一笑道:“咱们自然是熟人了。”
举步缓缓摘下了面纱。
孟耐德双目一霎不霎注视着对方,青衣妇人这一摘下面布,此刻虽是夜色昏暗,她依然看得清楚!
这青衣妇人无论从面貌,身材,和清冷的眼神,奠不和孟耐德,完全一模一样。
还有,她身后侧侍立的长发少女,这时也除下了面纱。
她,赫然正是孟耐德的独生女儿,公主孟双双!
何月凤(站在阶前的盂耐德)在这一瞬间,她心里明白了!
夏子清今晚传来的“上渝”,原来只是假传圣旨,主要是把自己征到这里来,孟耐德被秘密囚禁在天龙山幽谷石室之中,也被他们救出来了。
心念一动,右手抬处,呛的一声,掣剑在手。身形同时向左闪出,喝道:“张正林,随我退出去。”
她向左闪,正是避开夏子清。
因为夏子清站在她身后右侧,他既然假传“上谕”,自然已经不可靠了,万一他在身后突然出手偷袭,岂非防不胜防?但张正林不同,是她从墨山铺带来的,当然不会是对方的人。
那知张正林忽然耸耸肩,笑道:“在下是奉教主之命,辅调孟耐德来的,你既然不是耐德,我就不用听命于你了,你说是么?”
何月凤暮然一怔,怒喝道:“张正林,你反了!”
张正林笑道:“夏使者还是我师傅呢,他不是也反了么?”
何月凤道:“他根本就不是夏子清。”
张正林大笑道:“在下又何尝是张正林呢?”
盂耐德(站在阶上的青衣妇人)冷声道:“姓何的。我劝你还是束手成擒的好……”
何月凤沉喝道:”好!”
喝声出口,突然腾身跃起,挥手一剑朝孟耐德当胸刺去。
孟双双喝道:“好个妖妇,你还敢使泼!”
隆地跨上一步,青光乍闪,拦击过去。
她手上这柄宝剑,正是石哥哥要她从何月风手上取来的,青芒吞吐,削铁如泥,双剑交击,但听”咯”的一声,何月凤手中长剑。立被齐中削断占何月凤吃了一惊,认出孟双双手中长剑,正是自己之物,若在平时,孟双双这点武功,她有把握把它夺回来。
但此时形势不同,不但自己陷入他们包围之中,而且盂双双手中一柄利器,自己未必一出手就能夺得回来,只要出手无功,对方三人,必然会联手对付自己,正待腾身朝外飞扑出去。
她这一转身,但见夏子清、张正林两人,不知何时,已经一左一右欺到了身后,等她转过身去,正好面对面挡住了去路。
双方相距,不过数尺。
夏子清耸着肩,笑道:“副总巡主,识时务为俊杰,你想走只怕不容易了。”
何月凤又急又怒,口中厉叱一声,左手疾划,一招“玄乌划沙”,指风飒然,朝左首张正林劈去。
这一招自然是志在巡退张正林,同时右手半截断剑猛然一翻,使了一招“断剑屠剑”,功运右臂,全力朝夏子清胸前刺去,她心里恨透了夏子清,恨不得把夏子清立毙剑下。
夏子清敞笑一声道:“副总巡主这是想要老朽的老命了。”
双方相距极近,他只顾说话,没躲没闪,眼看半截断剑。快要碰上胸前衣衫,才口中“啊”了一声左手衣袖随着朝上拂起。
这真是说时迟,那时快,何月凤断剑堪堪刺到,夏子清的一角衣袖、也正好跟着卷起,袖角卷上断剑;何月风但觉右腕剧震,五指骤麻,一柄断剑呼的一声朝半空中直飞上去。长剑脱手,心头自然猛吃一惊,脚下就不由自主的后退不迭。
但就在她刚退了半步,只听身后响起了张正林的轻笑,说道:“委屈副总巡主了!”
话声入耳,腰眼骤然一麻,一个人跟着朝地上坐去。
孟双双喜得跳起来,叫道:“娘,张大哥把她制住了。”
清晨,一轮金黄的太阳,刚从东山升起。
孟耐德率同夏子清、张正林,也刚回到墨山铺的杂粮店。
夏子清肩头,还扛着一个长发散乱的苗装少女——那正是孟双双,她双目紧阎,两只手软软的下垂,显然是被点了穴道。
夏子清把孟双双送到孟耐德的房中,才行退去。
阿木婆巴结的送上一盏热茶,望了榻上的孟双双一眼,低声问道:“副总巡主把她擒来的?”
孟耐德困乏的在一张木椅上坐下,说道:“她是被戚夫人手下拿住的;戚夫人要我把她带来,就可诱使石中英人伏了。”说到这里,目光一抬,叫道:“阿木婆。”
阿木婆慌忙陪笑道:“副总巡主有什么吩咐么?”
孟耐德目光注着她,问道:“你会使蛊?”
阿木婆道:“会,会。”
孟耐德道:“技术如何?”
阿木婆陪笑道:“使蛊一道,在苗疆中,虽然各有师傅。但若论道术最高,就得首推云雾山的金花仙娘,属下就是金花仙娘的再传弟子,仙娘门下,分为金,银、铜、铁四级,凡是养的金蚕蛊,金赡赊、金蜈蚣、金线蛇,冠上一个‘金’字的,都算第一级的。”
孟耐德问道:“你养的是什么?”
阿木婆道:“属下养的是金蜈蚣。”
盂耐德道:“你下的蛊,可以使人毫不知觉么?”
阿木婆笑道:“下蛊,当然使人毫无察觉,就是第四级养铁线蛇,铁蜈蚣的人,也一样叫你在不知不党中了蛊毒,不到发作的时候,一点感觉都不会有。”
孟耐德问道:“你有没有解药?”
阿木婆笑道:“会使蛊的人,自然都有解药。”
孟耐德道:“好,那你就给我配六个人的蛊,下在酒里。”
阿木婆惊异的看了她一眼,悄悄问道:“副总巡主要下在什么人身上?”
孟耐德面情严肃,说道:“这是上面交下来的命令,你只管照我吩咐行事,不准多问,事后我自会重赏于你。”
阿木婆应了是道:“属下遵命。”
盂耐德道:“我要坐息一会,你不用在这里伺候了。”
阿木婆不敢多说,悄悄退去。
中午,杂粮行后进的粮栈里,品字形摆了三张八仙桌,每一张桌上,都放着四菜一汤,每碗里有鱼有肉,装得满满的,每一桌上,都有一壶酒。
每餐都是如此。
现在,由孟耐德为首,鱼贯进入餐厅。
上首一桌是盂耐德,盂族长,和蔡,白两个村长。
东首一桌以八手仙娘万妙妙为首、罗浮二怪、夏子清和张正林。
西首一桌以总教头信天翁、副总教头扒灰翁,天狗星钱起龙,绿袍判官司空晓,大头鬼谷奇、火烧鬼辛个。
孟耐德等大家坐定,举起酒碗,徐徐说道:“诸位请用酒菜,饭后,我有一件重大的消息,要向大家宣布。”
她说的是苗语,在座人中,只有八手仙娘万妙妙和罗浮二怪听不懂。
张正林在下首,悄悄的用汉语和三人说了。
孟族长口喝干了一大碗酒,说道:“耐德,有什么重大消息,你还是先说出来的好,叫大家喝闷酒,多没意思。”
孟耐德笑了笑道:“因为我宣布之后,咱们就要行动,不如饭后再说的好,来,咱们大家干一碗。”
说罢,举起酒碗,仰首喝了下去。
三张桌上的人,也一齐举起酒确定,干了一碗。
大家虽然不知道孟耐德要宣布的是一件什么事情;但谁都听得出来,好像饭后要有行动。
也许有一场搏杀,于是大家也就不再多问,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大碗装饭,吃得宛如狼吞虎咽。
不消多说,大家全已喝足吃饱了。
盂耐德回头朝伺立身后的阿木婆望了一眼。
阿木婆朝她点点头。
孟耐德突然闪电一指,点了阿木婆“玄机穴”,站起身子,一手迅快从阿木婆怀中,掏出一块两寸见方的金牌。
回头朝西首一桌信天翁等人冷冷一笑,说道:“翁总教头,你们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制住阿木婆么?”
信天翁慌忙起身,抱抱拳道:“属下不知道,还请耐德指点。”
盂耐德面如寒霜,缓缓说道:“阿木婆投奔孟家寨,十年来,我待她不薄,她居然心怀叵测,受人利用……”
信天翁等人,听到这里,心头不由的暗暗惊异!
他们自然知道,阿木婆是乾坤教远在十年前,就派到孟家寨去卧底的人。
他们当然也知道,如今的孟耐德,乃是教中副总巡主何月凤假扮的。
那么她似乎不应该当众说出这些话来!(这原是他们心念一动间的事)
只听盂耐德接下去道:“她居然在总教头,副教头诸位身上,下了蛊……”
信天翁听得猛吃一惊,惊然道:“阿木婆在属下等身上下了蛊?”
“不错。”
孟耐德面清冷肃的道:“不信,我已从她身上搜到了她养的金蜈蚣蛊本命令牌,诸位一试就知。”
说完,左手手掌一摊,掌心竖立,把那块两寸方的金牌,朝西首桌上几人照去,轻轻晃动了两下,金牌上,赫然用枚金钉钉着一条寸许长的金头蜈蚣,好像标本一般。
金牌上钉一条蜈蚣,这也并没什么出奇之处,但西首桌上,信天翁,扒灰翁鲁七、天狗星钱起龙、绿袍判官司空晓。大头鬼谷奇、火烧鬼辛个等六人,金牌照面,立时感到不妙!
因为他们酒醉饭饱,本来好好的人,突然间,感到胸头抬动,好像有一团东西,蠕蠕赫动,喉间忍不住干呕作声。
这一下,六人脸上,登时神色大变!
扒灰翁惊疑的看了信天翁一眼,惶然道:“总座,情形果然有些不对!”
信天翁点点头,怒形于色的道:“咱们可是中了老虔婆的蛊毒!”
扒灰翁抬目望望孟耐德道:“阿木婆身上不知可有解药?”
孟耐德冷然一笑道:“解药我有。”
八手仙娘听说阿木婆在信天翁等人身上下了蛊毒,心头暗暗一凛,忍不住问道:“耐德,阿木婆会不会也在小妹身上,下了蛊毒?”
提起蛊毒,谁都会毛骨惊然。
孟耐德淡淡一笑道:“这个我也不清楚,但很容易试得出来。”
八手仙娘道:“如何试法?”
孟耐德缓缓举起左掌,说道:“这个阿木婆养金蜈蚣的本命令牌,中蛊的人,只要和她本命令牌一照,体内蛊毒,立即会被引发,仙娘和这面令牌照面之后,如果体内并无丝毫反应,那就是没有中蛊了。”
八手仙娘对着金牌,过了半晌,并无异样感觉,这就笑了笑道:“这么看来,小妹那是没中蛊毒了。”
信天翁道:“属下等人,全中了蛊毒,还望孟耐德赐予解药。”
孟耐德点点头道:“我知道,你们稍安毋躁。”话声一落,举手轻轻击了三掌,喝道:
“把人押上来。”
只见由宋族长领先,他身后是四个人手执苗刀的劲装苗人押着两个头上蒙了黑布的人走人,最后一个,则是秀发披肩的苗装少女。
信天翁等人,一眼瞧到那苗装少女竟是孟公主,心头不由得暗暗一凛。
大家方才还在奇怪,今天虽是宋族长担任总值,但没见宋族长来吃饭,不知他去了那里?原来他负责押着两个要犯,这件事,席间竟然没有一个人知道。
大家虽然不知道那两个头上蒙着黑布的人是谁?但只要看这件事做得这么秘密,和总值宋族长亲自押解,就可看出这两个要犯是何等重要了!
宋族长率领众人,走到三张桌子前面,伸手一挥,四个苗人立即押着两个头蒙黑布的要犯在右边下首一字排开,站定下来。
孟双双手中执着一柄青虹吞吐的锋利长剑,一手叉腰,站在两个要犯边上。
饭厅上,这一瞬间,气氛就突然显得紧张起来!
尤其是以总教头信天翁为首的西首一桌,人人心底都怀着鬼胎。
孟耐德目光徐徐向大家掠过,淡然一笑,问道:“你们知道这两人是谁?”
饭厅上静得鸦雀无声,谁也没有开口。“孟耐德看大家没有作声,才徐徐说道:“双双,把他们头上黑面揭下来,让大家瞧瞧。”
孟双双答应一声,走到两人面前,伸手揭开了两人头上蒙着的黑布。
这一揭,三弗桌上的人,不由自主的惊“嚎”出声!
当然西首桌上信天翁等人,个个如遭雷击。脸色煞白!
原来那两个头蒙黑布的人,一个赫然是贡耐德,另一个则是鬼影子夏子清。
这就奇了!
孟耐德不是好好的站在上首?
鬼影子夏子清不是含笑坐在东首桌上?
怎么又变出一个孟耐德,一个夏子清来了?
瞧他们面貌,衣衫,简直一模一样,谁都分不出真假来?只是站春的两人,敢情被制住了穴道,双手下垂,没言没动。
这两人蒙头黑布一揭下,孟耐德脸上如罩严霜,冷峻的喝道:“张正林,你给我守住门口,只要谁敢妄动,就给我格杀勿论。”
张正林口中“啊”了一声,倏地站起,身形一闪,凌空倒飞出去,一下落到门口,手中已经多了一柄雪亮的长剑,当门而立。
孟耐德目光冷峻,徐徐掠过西首桌上,才道:“我想大家还不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对么?好,现在我再要你们看一个人。”
说到这里,朝坐在东首一席的夏子清道:“你可以把易容药洗去了。”
夏子清应了声“是”,缓缓站起身来,只见他双臂向空舒展了一下,全身骨节跟着发出一阵阵珠般的轻响,他本来矮小的身子,忽然间暴长了许多!
就凭这一手“缩骨功”,就看得大家暗暗惊奇不止!
这时,但见夏子清双手朝脸上一阵拭抹,转眼间,酒糟鼻和满脸皱纹,全被拭去,连颚下苍须,也随着他手指抹过,纷纷飘落!
八手仙娘万妙妙,双目一睁,失声道:“你是石中英!”
不错,这夏子清,原来是剑公子石中英所乔装!
罗浮二怪眼看和自己同席的夏子清竟会是石中英,两人脸色一变,不约而同的霍地站了起来。
石中英双手抱拳,作了个罗圈揖、朗声道:“在下正是石中英,今日之事,孟耐德自会详细交代;不用在下多说了。”
八手仙娘媚眼横飞,格的笑道:“好吧,二老且请坐下。”
阎立、阎同听八手仙娘这么说了,也就依然坐了下来。
孟耐德道:“石中英,你去把那妖妇脸上的易容药洗去了。”
石中英拱手道:“孟耐德,她脸上戴的是人皮面具,并非易容药。”孟耐德道:
“那你就把面皮剥下来,给大家瞧瞧。”
石中英没有再说话,他拿眼望望盂双双。
孟双双自告奋勇的道:“娘,我来。”
她不待盂耐德开口,一下欺到假孟耐德面前,伸手从她脸角上,轻轻揭起了一张薄如蝉翼的面具。
厅上众人,目光全都集中在站着被制了穴道的孟耐德的脸上。她当然不是孟耐德!
面具揭下来,呈现在大家面前的,是一个三十出头,弯弯眉毛,鼻子挺直,脸型瘦削的妇人,她身不能动,口不能言,但一双略现鱼尾的俏眼里,充满了怨毒,几乎要喷出火来。
八手仙娘口中不觉“咦”了一声道:“她不是绿牡丹何月凤么?”
孟耐德道:“不错,她叫何月风,你认识她?”
八手仙娘格的笑道:“她不是昔年玄阴教主戚九姑门下,我曾在玄阴宫遇见她,自然认识”。石中英心中突然一动,暗道:“何月风是玄阴教主戚九姑门下,乾坤教有一位戚夫人,莫非和玄阴教有关?”
孟耐德道:“她是乾坤教的副总巡主。”
说到这里,一面以苗语说道:“自从老耐德被刺,石少侠当场揭穿了封君萍假冒双双之事,乾坤教因阴谋败露,授意阿木婆,暗中用迷香把我迷倒,由这妖妇假冒了我,一面故意制造仇恨,月一具少女尸体,捏造是双双被石少侠好杀,藉以激起孟家寨族人的公愤,发动咱们四族的人,来向龙门帮寻仇,事实则是乾坤教企图并吞龙门帮的基地……”
这些话,听得在座的四位族长,俱都面面相觑,尤其是信天翁一桌的人,个个如坐针毡。
孟耐德口气略顿,接道:“我被囚禁在天龙山一处石窟之中,幸蒙护剑会六交剑主相救脱险正好石少侠也从罗泵山救出双双,昨晚在半路上截注夏子清,计擒妖妇,我才能和大家见面。”
她没有说出六受剑主是谁来?
孟族长怪叫道:“这妖妇可恨的很,咱们宰了她。”
孟耐德摇手制止,一面朝八手仙娘道:“万仙娘门下毛文毛章,也不是死在石少侠手下的,因为那时石少侠中了阿木婆的蛊,蛊毒正在发作,人已昏迷不醒……”
八手仙娘目光一溜,朝石中英问道:“你知道那是什么人杀了我徒弟?”
石中英道:“这下在下就不大清楚了,在下那时蛊毒发作,被乾坤教所擒,此段经过,在下也说不上来。”
八手仙娘道:“好,那算的老大姐错怪你了,我会找乾坤教算帐去的。”
盂耐德道:“好了,我现在已经把话都说清楚了,咱们世居九里龙,从来不涉江湖恩怨,杀害老耐德的凶手,已经死了,虽然这是乾坤教的阴谋,但乾坤教作恶多端,自有中原武士主持正义的侠士,会把这场祸乱牧平,咱们留此无益,我以耐德的身份,命令四村族长,各自率同族人,立即回九里龙。”
说到这里,脸色忽然一寒,转脸朝信天翁等人冷冷说道:“总教头,副总教头,诸位自然都听说过,养蛊的人;有一面本命令牌,凡是中了蛊毒的人,不能走出百里,那就是只要离开本命令牌百里之外蛊毒就会发作,诸位看到了,阿木婆的本命令牌,如今在我手上,诸位是我孟家黎礼聘来的教头,我希望你们继续担任教头职务,孟家寨不会亏待诸位的,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这话暗示了他们从此要革面洗心,重新做人,和乾坤教脱离关系,她可以既往不究。
信天翁等人全是老江湖了,这话那里会听不出来,何况他们全都身中了蛊毒,究竟性命要紧。
当下由信天翁为首,站起身来,拱拱手道:“阿木婆在属下等人之上,施放蛊毒,自然是奉乾坤教之命行事,幸蒙耐德及时发现,等于救了属下等人的性命,耐德这份大恩大德,属下等人报答不尽,耐德既然下令回九里龙去,属丁自然追随耐德,永无二心。”
说着,伸手取过桌上竹筷,祈为两段,说道:“属下如有违反誓言,如同此筷。”
他一折筷为誓,扒灰翁鲁七、天狗星钱起龙,绿袍判官司空晓、大头鬼谷奇,火烧鬼辛个纷纷析筷为誓,愿意追随耐德回九里龙去。
苗人最重誓言,孟耐德点点头道:“好,我信得过你。”
说完,伸手从革囊中取出那块金蜈蚣的金牌,放到地上,从盂双双手中,接过长剑,一阵乱砍把金牌剁得粉碎,抬头道:”回到九里龙,我自会给你们解药。”
她话声方落,但听“咕呼”一声,被制住穴道的阿木婆,突然栽倒地上,七孔流血而死。
信天翁等人眼看毒蛊本命令牌被毁,蛊毒后患已灭,如今只剩下体内蛊毒未除,只要再有几颗解药,就可保无事,心头自是十分感激。
孟耐德看了石中英一眼,指指何月凤,夏子清两人,说道:“石少侠,这两个人,就交给你了。”
孟双双道:“娘,女儿和蓝掌门人说过,要和石哥哥一起到龙门帮去的。”
孟耐德含笑道:“你跟石少侠去,娘自然放心,老耐德是被乾坤教害死的,护剑会剿灭乾坤教,咱们孟家苗也应该十分力,你就代娘好了。”
孟双双喜道:“娘,你真好。”
孟耐德转脸朝石中英道:“石少侠,小女要你多照顾才好。”
石中英还没开口,张正林接口笑道:“耐德只管放心,我保证石兄会照顾得很好。”
他这一笑,石中英和孟双双的脸上,不禁都有些热烘烘的感觉。
这是一间布置华丽的敞轩,四面十二扇花格子窗,全敞开着。
清秋夜晚,正是已凉天气未寒时。
室中高悬着几盏透明纱灯,流苏掩映,烛火辉煌,照得一室通明。
中间一张垫着凉席的交椅上,坐一个红脸苍须老人,这时正在掀髯大笑,洪声道:“石老弟,这一件大功,又让你一人完成了。”
此人声若洪钟,笑如龙吟,正是龙门帮帮主独角龙王李天衍。
围着他而坐的,还有腔恫掌门人蓝纯青,八封门掌门人高翔生、峙山风云子赵玄极、百步神拳邓锡侯,和刚从墨山铺赶来的石中英。孟双双。
石中英欠身道:“帮主夸奖,晚辈只是时机凑巧,在路上碰到被乾坤教囚禁石室逃出来的盂耐德,一同赶往墨山铺,经过三岔口,无巧不巧遇到夏子清,被晚辈擒住,从他身上搜到乾坤教一封令谕,晚辈就将计就计,乔装夏子清传达命令,把假扮孟耐德的乾坤教副总巡主何月风湿到红庙,把她拿下,盂耐德回到墨山铺,就率领四村苗人,回九里龙去了。”
他并未说出六交剑主,敢情还有什么顾虑。
独角龙王呵呵一笑道:“石老弟还说时机凑巧,若非你老弟智勇兼全,那有这般顺利,把两个乾坤教的主要人犯手到擒来?”
高翔生道:“石老弟,孟家苗真的退走了么?”
他好像还不相信。
石中英道:“孟耐德是他们四个村的领导入,他们信奉鬼母教,对鬼母耐德,绝对服从,自然全退走了。”
蓝纯青道:”孟家苗能够及时退去,自是最好之事,这几天,少林、武当都会有人来,咱们主要对象,是乾坤教,因此也并未把孟家苗的入当作敌人。”
石中英道:“少林,武当两派,会派人来么?”
蓝纯青道:“老朽修了一封长函,给少林心灯大师和武当玉真道长,老朽相信他们会派人来的,这是关系整个武林大局之个,少林。武当,领袖群伦,绝不至于袖手旁观,连武林盟主失踪,部不闻不问。”
正说之间,只见副帮主双枪杨天寿匆匆走入,朝独角龙王拱手一礼,、说道:”启凛帮主,方才派去墨山铺的弟兄,已经回来,据说,孟家苗的人,已在午后全数撤走,向湘西方向而古。
孟双双道:“娘说回去,自然回去了。”
独角龙王颔首道:“那两个乾坤教的主犯,你要多派几个人守护。”
杨天寿道:“属下已命人把他们送往石室囚禁。”
独角龙王点头道:“如此就好。”
蓝纯青一手抨须,徐徐说道:“兄弟想到了一件啊,还须和诸位道兄商量定夺。”
高翔生道:“蓝兄想到了什么?”
蓝纯青道:“此次孟耐德率众退走,何月凤,夏子清被咱们擒来,乾坤教不仅阴谋未能得逞,可说还栽了一个大筋斗,乾坤教当然很快就会知道,他们自然决不会善罢甘休……”
百步神拳邓锡侯道:”咱们人手齐集,再加上少林,武当、衡山三派,也很快会派人赶来,他们不来,咱们还要去找他,们呢,来了岂不更好?”
蓝纯青道:“邓兄说的极是,咱门邀约少林,武当等各大门派,商讨如何对付乾坤教,但在集会期间,接待宾客,和维持戒备,乾坤教得到咱们集会的消息,也必将竭尽全力,设法破坏,或是派人混入,暗中施救何月凤,夏子清;咱们事前都得有个妥善准备,兄弟之意,咱们把人手分配一下,各主其事,免得临时忙乱,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邓锡侯洪笑道:“蓝兄设想周到,你是咱们的军师,咱们全听你调遣就是了。”
蓝纯青道:“邓兄言重,兄弟想到的只是一得之愚,咱们大家商量商量,才能集思广益。”
独角龙王掀髯笑道:“蓝兄也许胸有成竹,何妨说出来让大家听听。”
蓝纯青道:“兄弟想到的只是这次大会以前的布世,至于大会以后,如有行动,那就由大会商讨决定。”
独角龙王道:“不错,蓝兄就请说说大会以前的布设吧!”
蓝纯青道:“咱们这次武林各大门派集会君山,只有峨嵋远在西川,限于时日,无法联络,其他门派,差不多都已通知了,历届各大门派集会,都是为了公举一个盟主,但这次离集会还有三年时间,而且咱们这次集会,是为了盟主失踪,和声讨为恶武林的乾坤教,因此,不能用第某届大会,总得有个名称,兄弟拟了一个名称,咱们就称为‘君山大会’,不知诸位有什么意见?”
风云子赵玄极道:”君山大会,这名称很好,各大门派每十年公举一次武林盟主,通常都称第几届武林大会,但也有以地名称的,像四十年前的华山派发起的华山论剑,就称华山大会,二十年前各大门派为了声讨千面教,集会泰山,就称泰山大会。”
高翔生道:“咱们就定名为君山大会好了。”
蓝纯青道:“大会名称既然决定,那么咱们在筹划工作上,应该公举一位总提调,作为筹办君山大会的主持人,这位总提调,兄弟认为最适当的入选,莫过于此地主人李帮主……”
独角龙王连连摇手道:“蓝兄,这个不成,龙门帮江湖草莽,不在各大门派之列,兄弟怎能当此重任?蓝兄是一门之主,又襄赞石盟主多年,这总提调一职该由蓝兄担任,才是道理。”
蓝纯青道:“不,此次大会,李帮主是地主身份,这总提调是主持大会筹备工作的人,必须事权集中,才能做好会前准备工作,自非李帮主莫属。”
独角龙王还待推辞。
风云子赵玄极道:“李帮主不用再推辞了,兄弟觉得不如再曾设副总提调一人,由蓝兄担任,岂不更好?”
他此话一出。高翔生。邓锡侯都一致赞同。
独角龙王推辞不得,只好答应下来。
邓锡侯道:”现在正、副提调已经有了,蓝兄,你说说看,咱们该做些什么呢?”
蓝纯青道:“在兄弟构想之中,总提调下面,应该分为两项事务,一是接待事宜,不是戒备事宜,这两项事务,都得由贵帮全力支持……”——
文学殿堂扫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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