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前一片晒场上,大家早已列成队伍,最前面是二十名黑衣剑士,然后是二十四名红衣少女,各分两行。
然后右边一行站着严文兰、曾玉兰、顾总管、贾嬷嬷、鹿昌麟、吉鸿飞。
左边一行显然是让给了先锋,站着的是秋月、田无忌、陆浩、萧道成、何三元等人。卓少华连忙走了过去,加入行列。
最后才是一顶软轿,由钏儿、(本来侍候城主的)杜鹃、画眉三人护轿而行。
芙蓉城主跨上软轿,前面的人不待吩咐,就已整队起步了。
这一行可以说得治浩荡荡,阵容相当整齐,一路朝茅山进发。
从石母岭出发,到了茅山通天观,不过三十里路程,一行人健步如飞,不消半个时辰,便已抵达通天观前面一片广场。
茅山通天观,数百年来,一向以名门正派自居,历代观主也均是清净修真之士,就说现在的观主清虚子和清玄子,也都是十分正派之人,只是被魔教教主一元子施展魔法,迷失了神志,遂使整个通天观沦入魔教的魔爪之中。
芙蓉城主从武当动身,一路都是明张旗鼓而来,通天观自然早就知道丁,通天观的大门却紧闭着,门外一个人也没有,通天观自然知道,仅凭两扇大门,是阻挡不了芙蓉城的人马的,那么他们紧闭着大门有什么企图呢?
芙蓉城一行人马已在通天观前停了下来,最后芙蓉城主的软轿也停下来了。
顾总管在轿前欠身一礼,说道:“启禀城主,通天观大门紧闭,一点动静也没有。”
芙蓉城主哼道:“投贴拜山。”
顾总管应了声“是”,转身越众而出,走到通天观大门前,就仰首凝声说道:“通天观内道士们听着,芙蓉城主特来拜山,请立即进去通报你们观主。”
这几句话,她是凝足了内力送进去的,纵然不能传出半里,至少在通天观一、两进的道士们,都可以清晰听到了。
过不一会,只见大门徐徐开启,走出一名灰衣道人,朝外面打量了一眼,才朝顾总管打着稽首,说道:“这位女施主说是什么人前来拜山?”
顾总管心中不觉有气,但自己奉命投贴,不好发作,没好气的道:“芙蓉城主前来拜山,烦请通报贵观主一声。”
灰衣道人道:“芙蓉城主?贫道怎的没听人说过?”
“现在你已经听到了。”
顾总管沉声道:“你快进去通报吧!”
灰衣道人道:“拜山可有名贴?”
顾总管道:“自然有了,你接着。”
一抬手,从手中飞出一张大红名帖,朝灰衣道人迎面投去。
她恨这道人无理,投出名帖之时,暗把内力贯注到纸上,这张飞出去的名帖,少说也该有百十斤重了。
灰衣道人丝毫没加理会,随即伸出两个指头轻轻一夹,就把大红名帖夹住,低头看了一眼,依然稽首道:“请女施主转告贵上,贫道这就进去禀告观主,有屈诸位,只好在门外稍候了。”
话声一落,退下一步,依然关起了大门。
顾总管看得大怒,依着她平日为人,就要给他一掌,看你两扇木门,管不管用?
这样又过了一刻工夫之久,才见两扇大门重又开启,从里面走出一个身材高大的老道人来,这人头戴道帽,身穿一件长仅及膝的灰布道袍,脸色黝黑,从耳边起,生着一部连鬓苍须,双目犹如铜铃,闪着炯炯神光,这老道不用说就是通天观的二观主活灵官清玄子了,在他身后还跟着四名灰衣中年道人。
出来的只是二观主,连观主清虚子都不出来,显然是没把芙蓉城主放在眼内了。
清玄子跨出大门,就在阶上站定下来,双目一抬,打着稽首道:“贫道清玄,迎迓来迟,不知那一位是芙蓉城主?请到观内奉茶。”
顾总管冷冷的道:“你就是观主么?”
清玄子稽首道:“贫道是敝观二观主,敞师兄因观中正好来了几位远道来的贵宾,一时无法分身,故而由贫道代表前来迎迓。”
芙蓉城主沉哼一声道:“贵观主架子倒是不小。”
清玄子歉然道:“城主多多包涵,请到里面坐。”
芙蓉城主道:“好,大家随我进去。”一面低喝一声道:“起轿。”
两名大脚婆子听到城主的吩咐,立即抬起软轿,由钏儿、杜鹃、画画侍行,往通天观大门进去。
轿后紧随着两行人一行由严文兰率领,一行由卓少华率领,后面则是二十四名红衣提灯的少女和二十名黑衣剑士,鱼贯进入。
清玄子本意只当自己迎出来了,芙蓉城主会下轿来,由他陪同入内,没想到芙蓉城主竟会坐着软轿进去,芙蓉城的人马,整队进入,却把他冷落在门外,一时只好率同四个门人,急急跟着软轿而行,回入观中。
软轿在大天井中停下,芙蓉城主由钏儿搀扶着走下轿来。
清玄子急忙迎上,抬着手道:“城主请到东厢休息。”
他陪同芙蓉城主进入东厢,这是大殿东首一排五间的敞厅。
严文兰、卓少华以及随行人员,也随着进入了东厢。
二十四名红衣少女和二十名黑衣剑士则留在廊前。
清玄子打着稽首,请芙蓉城主上座,芙蓉城主也就不客气地坐了下来。
清玄子稽首道:“城主远莅,想必有什么见教了?”
芙蓉城主道:“老身特访贵观主的,道长最好还是去请贵观主前来见我。”
清玄子还没答话,只见一名灰衣道人匆匆走进,朝清玄子道:“启禀师叔,武当山紫云道长和步真、玉真两位宫主前来拜会观主。”
清玄子口中哦了一声,急忙朝芙蓉城主稽首道:“城主且请宽坐,武当山道友来了,容贫道进去禀报观主。”
没待芙蓉城主回答,转身匆匆而去。
这时四名灰衣道人分别送上茗茶,便自退出。
严文兰俏声道:“娘,这通天观中,怎么并没见到魔教的人呢?”
芙蓉城主冷哼道:“没见到人,有什么关系,人在通天观,能躲得过么?”
又过了半晌,才见八名身穿灰布道装的道童,手捧金剑,当胸直竖,分作两行,由大殿中缓步走下石阶。
这时,但见从后进又匆匆奔出十数名手捧乐器的灰衣道人,很快分开,站到右廊下。
那八名手捧金剑的道童,已经越过天井,于是两扇大门徐徐开启,八名道童鱼贯走出,分列左右站定。
这时站在两边廊下的十数名道人立时吹奏起迎宾细乐。
接着又从大殿并肩走出十二对中年道人,也在大门前恭身而立。
最后才见一个头簪乌木如意,身穿灰布道袍,手执白玉拂尘的瘦高道人急步从大殿抢出。
他身后紧随活灵官清玄子,亦步亦趋的跟着。
不用说,那瘦高老道人正是通天观主清虚子了。
他们是迎接武当派紫云道长和步真子、玉真子三人去的。这阵仗本是迎接各大门派掌门人的;但紫云道长是武当派掌门人的师叔,何况同行还有武当八宫中的二位宫主,自然要以最隆重的迎宾礼节接待了。
这和方才接待芙蓉城主,只由副观主清玄子出迎,排场就差得多了。芙蓉城主一干人,被招待在大天井东首的厢房中,这些情形,自然都看到了。
顾总管怒形于色,气愤的道:“通天观欺人太甚了!”
芙蓉城主微笑道:“这是他们故意如此安排的。”
顾总管道:“那为什么?”
芙蓉城主道:“自然是激怒我了。”
顾总管道:“咱们本来就是找他们来的。”
“不一样。”
芙蓉城主道:“你没有看到通天观中,没有一个魔教的人么?咱们如果贸然和他们动手,岂不贻人口实了?”
这时迎宾细乐突然停住。清虚子和清玄子正好抢出通天观大门。
清虚子发出一声清朗的长笑迎下阶去,连连稽首道:“道长和二位道兄鹤驾光临,贫道迎迓来迟,万望恕罪?”
紫云道长还了一礼,含笑道:“道兄以如此隆礼相迎,贫道和敝师侄如何敢当?”
清虚子大笑道:“道长是武林硕彦,敝派和贵派叨在玄门同宗,道长自然也是敝派的前辈了,道长和二位道兄贲临敝观,正是敝现无上荣幸之事,三位快请入内奉茶。”
于是由八名手捧金剑的道童分作两行,走在最前面领路,清虚、清玄陪同紫云道长、步真子、玉真子,一同进入大门,跨入天井。
紫云道长目光一动,看到左厢檐下的二十四名红衣少女,故意“哦”了一声,问道:
“道兄,原来芙蓉城主也到了宝山?”
清虚子颔首道:“正是,她们也是刚到不久。”
紫云道长道:“这倒真是凑巧,贫道正好要找芙蓉城主哩!”
清虚子道:“道长远来,是敝观贵宾,且请到里面奉茶。”
他有意要把武当派的人领到后进去。
紫云道长大笑道:“观主不用客气,贫道奉敝派掌门人之谕,前来拜唔道兄,此事和芙蓉城主也有着关连,城主既然来了,那正是最好不过了,咱们就在这里坐也是一样。”
清虚子含笑道:“道长既然这么说,主随客便,贫道只好遵命,只是对道长太简慢了。”
他引着紫云道长等三人朝东厢行来。随同紫云道长前来的二十五名弟子,也就在东厢右首廊下站停下来。
清虚子脸堆笑容,朝芙蓉城主连连稽首,说道:“城主远莅,贫道正好有几位同道云游经过,给绊住了,不克迎迓,如今武当山又有三位道长光降,诸位都是敝观的贵宾,一起在这里会面,城主幸勿见怪。”
芙蓉城主起身道:“道长好说,老身已听二观主说过,贵观另有几位贵宾在座,怎敢有劳观主?”
紫云道长也稽首道:“贫道没想到城主也在这里,真是幸会。”
清虚子连连抬手肃客,说道:“道长,城主请坐。”
大家分宾主落坐,有一名道人送上香茗,通天观和魔教既有勾结,他们的茶水自然没人敢动了。
清虚子起身道:“道长,和城主不约而同,远莅寒山,必有见教,贫道自当洗耳恭聆。”
他先问了。
“观主见询,贫道只好直说了。”
紫云道长微微一笑道:“贫道是奉敝派掌门人之谕,来向观主致歉的。”
“不敢,不敢。”
清虚子诧异的道:“道长这致歉二字,贫道万不敢当,也不知道这致歉二字何来?”
紫云道长一笑道:“十天前观主和二观主莅临敝派后山,敝派正和芙蓉城小有误会,未能接待,敝派掌门人内心至感不安,所以要贫道亲来向观主和二观主当面致意。”
“十天前?”清虚子一怔道:“贵派只怕传闻失实了,贫道和敝师弟十天前未曾去过武当山,怎会有此传说?”
芙蓉城主冷笑道:“事实如此,并非传言,观主亲率通天观门人,夜袭武当后山,江湖上已经尽人皆知,难道观主否认,就能把事情遮掩得过去么?”
“夜袭武当后山?”
清虚子神色为之一变,说道:“城主这话从何说起?”
芙蓉城主冷笑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观主率领的人马,虽以黑布蒙面,难道就没人认得出来么?”
清虚子道:“这是谁说的?”
紫云道长稽首道:“武当后山遇袭,差点被奸人纵火,焚去七宫,幸蒙黄山醉道人及时赶到,才解了围,武当和茅山同属玄门弟子,上代掌门,也一向亲如兄弟,掌门人在贫道临行之时,再三交代,对敝派后山被袭之事,毋须再追究了,只要贫道奉告观主两句话……”
清虚子道:“两句什么话?”
紫云道长道:“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清玄道人洪笑一声道:“武当掌门,这是教训人的话,他凭什么教训到咱们茅山通天观头上来?这两句话,咱们无法接受。”
他外号活灵官,自是火爆脾气,大有当场翻脸之意。
紫云道长微微一笑,说道:“贫道此来,只是传话而已,话已传到,接受与否,那就不是贫道的事了!”
清玄子道:“你若是为这两句话来的,那么你们可以走了。”
紫云道长道:“贫道此来,除了敝派掌门人交代的这两句话之外,另外还有一件事。”
清虚子问道:“什么字?”
紫云道长道:“贫道风闻二十年前,为恶武林,被各大门派围剿,始终没找到的魔教魁首一元子,如今化名神扇子,又在江湖上死灰复燃,而且还在茅山出现,故而特来向观主讨个消息。”
清玄子道:“敝观并未听说,也无可奉告。”
芙蓉城主道:“但魔教匪徒明明就在茅山,六合门的卓少侠就在今天中午,在茅山脚下,连遇两次暗算,均为魔教门下之人,观主主持茅山通天观,在茅山立教,却并无所闻,岂不令人难以置信?”
清玄子怫然道:“城主这是说敝观充耳不闻?还是指敝派和魔教勾结了?”
紫云道长含笑道:“贵派也是二十年前参与其事的门派,自然不会和魔教沆瀣一气了,只是魔教匪徒,无孔不入,神扇子既在茅山出现,贵观仍然一无所知,应该加倍警惕才是,若为魔教所乘,那就迟了。”
清玄子大声道:“那是通天观的事,不劳武当派费心。”
芙蓉城主冷然道:“据老身所知,神扇子一干教徒,只怕就遁迹在你们通天观中了。”
清玄子大怒道:“芙蓉城主,原来你是有意上门寻衅来的了?”
芙蓉城主嘿然道:“方才你们通天观应门的那个道士,以两个指头接下我顾总管一张名帖,那明明就是魔教的‘金铰剪指功’,老身自信眼睛还没昏花,二观主可否把他叫出来,当众一试?”
清虚子忽然大笑一声道:“看来城主是约好了武当派,欺压通天观来的,那就不用说了,通天观和武林同道,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但有人欺到头上来,也并不怕事,紫云道长、芙蓉城主,你们既然联手而来,何不干脆划下道来?”
“很好!”
芙蓉城主道:“咱们要找的是魔教一元子和他的徒众,此事和通天观无关,观主只要把一元子请出来,咱们作一了断,决不动你通天观的一草一木。”
清虚子怒笑道:“城主要找一元子,那是找错地方,但敝观今天确实来了几位方外同道,诸位想见见面,倒是可以的。”
话声一落,回头向清玄子吩咐道:“师弟,你进去请五位道长出来,和武当派、芙蓉城主来的高人在大殿上见面。”
清玄子答应一声,转身出了东厢,往后进而去。
紫云道长听出清虚子口气不善,心中暗暗忖道:“他口中说的这五人,不知是什么路数?”
清虚子一抬手道:“道长、城主,请到大殿上去吧!”
“到大殿上去。”这话的涵意,就是到大殿上去动手了。
紫云道长一抬手道:“观主请。”
清虚子也不再客气,举步走在前面领路。
其实这路根本不须领,跨出东厢房,就是大天井,大天井的正面,就是大殿。
通天观是茅山首屈一指的大道观,大殿一排七间,殿高三丈,宽广足可容得数百人,气势更十分宏伟。
紫云道长、芙蓉城主等人随着清虚子跨入大殿,顿时感觉到通天观敢情是早有准备了!
因为整座大殿,除了正中间一座三清神龛,和龛前一个比人还高的铁香炉之外,早已清理干净,别无一物,显然是预先准备好的动手之处了。
动手不选择在大天井中,何以要在大殿之上呢?
但这个问号大家也只是在心里想想而已,客随主便,既然人家已经安排好了,人也全已进入大殿,就是想不在大殿上动手,只怕也不行!
就在此时,但听殿外响起三声清磐之声!
只见四名面貌清秀,年约十三四岁的女童,手执杏黄长幡作前导,随后走出一个身穿大红袈裟,赤着右臂的肥胖大和尚来。
这和尚脑满肠肥,凸着一个大肚子,倒挂八字眉,狮鼻、海口、满面油光,你根本看不出他有多大的年纪,好像四十出头也像五六十岁,也可以说他有七八十了,因为他脸上似笑非笑,似有很多皱纹,但又不像很光泽,总之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使人捉摸不定。
尤其他露出在外的右臂,肌肤白皙,臂上钉着七把金色小刀,五寸长的刀锋,几乎有寸许长一截深深嵌入肌肉之中,但他却神色自若,臂上也丝毫不见血迹。
第二个是一头白发长可及地披在背后的小脚老太婆,上身穿一件紫花布棉袄,下面却是一条大红缎子的百折裙,一脸鸡皮瘪嘴,还居然脸涂胭脂,嘴唇涂得红红的,看去一身妖气。
第三个头戴道帽,身穿八卦衣的道人,这人生得白脸朗目,胸飘五绺黑须,肩负长剑,手势拂尘,俨然如画图中的吕洞宾!
最后两个,则是一对姐妹花,看去不过双十年华,一身云裳,腰佩长剑,生得眉目如画,两个人衣衫面貌,竟然一模一样,分不出谁是姐姐,谁是妹妹。
最后才是清玄子,对这五人,似是神色十分恭敬。
这五个人缓步走出大殿,不禁使得紫云道长和芙蓉城主齐齐一怔!因为他们的扮相容貌,江湖上竟然从未听人说过,也没有人知道他们的来历!
除了第一个胖和尚,和第二个小脚老太婆,使人一眼就看出他们绝非正派中人之外,尤其那一双姐妹花,肤色如玉,隐泛宝光,显见内功修为,已臻上乘境界,却决非魔道中人!
紫云道长脸含微笑,打了个稽首道:“观主的贵宾,自非常人,观主该给贫道引见为幸。”
清虚子哼了一声,才道:“贫道自该替诸位引见,这五位乃是敝观敦聘的五大护法……”
他首先一指肥胖和尚,说道:“这位是欢喜法王色空禅师。”
接着一指小脚老太婆,说道:“这位是九盘婆婆。”
接着一指穿八卦衣的道人,说道:“这位是赛洞宾吕纯阴吕道长。”
接着又指着两个一身云裳的姐妹,说道:“这二位是落花岛双仙古琼仙、古瑶仙。”
紫云道长听他介绍到赛洞宾吕纯阴三人,心头不期暗暗一凛,忖道:“这欢喜法王、九盘婆婆、赛洞宾三人,不就是昔年已销声匿迹的魔教五大法王中的三个老魔头吗?
他们如今只剩下三个,那么还有两个想必已经物化了,这落花双仙,年纪不大,不知是不是魔教中人?”
想到这里,不觉打了个稽首道:“原来这三位竟是昔年魔教五大法王中人,贫道如果记忆不错,三位大概已有五十年不曾在江湖上走动了。”
他这话是怕芙蓉城主不知道这三位老魔头的来历,是以出言提醒于她。这三人是魔教中资格最老的魔头,已有五十年不出,至少他们还是魔教教主一元子的师叔辈。
赛洞宾阴沉一笑道:“副教主也该介绍一下,这几位是什么人呢?”
这声“副教主”,听得紫云道长、芙蓉城主不禁又是一怔,原来茅山通天观观主清虚子,竟然当起魔教副教主来了!
只见清虚子连应了两声“是”,才指着紫云道长说道:“这位是紫云道长,武当派掌门人玄真子的师叔,这二位是武当掌门人的师弟,武当八宫净乐宫宫主步真子道友,迎恩宫宫主玉真子道友。”
再一指芙蓉城主说道:“这位是新近崛起江湖,名震武林的芙蓉城主,她也就是昔年红灯会会主的大公主……”
他这番介绍,明的是捧人,但谁都听得出对武当派存有很大的敌意,对芙蓉城主却暗讽她也不是什么名门正派之人。
芙蓉城主忍不住脸色一沉,说道:“老身江南严家的未亡人,先夫严凌峰被魔教门人所毒害,老身是找一元子讨公道来的。”
九盘婆婆桀桀笑道:“魔教门人是谁害死了你丈夫?”
芙蓉城主道:“这就要问一元子了,他身为魔教教主,应该勇于负责,躲着不敢和老身见面,难道就躲得过吗?”
“桀桀桀!”九盘婆婆尖笑道:“一元子是教主,不会怕了你才躲开去的,他有事出去了,你要找魔教讨还公道是不?那简单得很,咱们三个老不死,五十年前当过魔教法王,虽然一度不再过问江湖的事儿,但总算是魔教中人,这次一元子把咱们三个老不死的拖了出来,你要替夫报仇,咱们三个老不死的全在这里,随你高兴,挑那一个都行。”
芙蓉城主道:“老身为夫报仇,至少也要弄明白真相……”
九盘婆婆桀桀笑道:“人死了,一了百了,还有什么真相假相,据老太婆看,这真相你一辈子也休想弄得清楚了!”
芙蓉城主道:“老身非弄清不可。”
“弄不情了。”
九盘婆婆含着笑道:“凡是遇到咱们三个法王的人,从没有人活着回去过,五十年前如此,五十年后也依然照旧。”
赛洞宾道:“二师姐,他们之中有一个可以例外。”
九盘婆婆道:“你说的是武当派掌门人的师叔?”
赛洞宾道:“咱们留他作人质,就不怕武当派掌门人玄真子不亲自来了。”
紫云道长大笑道:“这么说来,贫道幸运得很,暂时还不会死了?”
赛洞宾道:“那当然,咱们可以暂时留你不死。”
芙蓉城主道:“二位之意,认为老身是死定了?”
九盘婆婆道:“应该如此。”
芙蓉城主淡淡一笑道:“老身自己不想死,别人想置我于死地,只怕也未必容易哩!”
九盘婆婆目光一掠,说道:“告诉你,你们想顽抗是没有用的。”
步真子愤然道:“三位的口气,不嫌太肯定下吗,目前还未动手,怎知鹿死谁手?”
赛洞宾道:“诸位还想动手么?”
玉真子道:“难道三位要贫道等人束手就戮不成?”
九盘婆婆桀桀笑道:“诸位认为可以和咱们一战么?”
芙蓉城主道:“有何不可?不信你出手试试?”
九盘婆婆不屑的道:“你想和老婆子动手?”
“怎么?”
芙蓉城主道:“你认为老身不配吗?”
卓少华朗声道:“城主,对付这个老妖婆,何用你老人家出手,还是让小侄先来试试她配不配就可以了。”
随着话声,举步越众而出。
先前他一直站在芙蓉城主后面,还没人注意到他,但这一越众而出,就显得他神定气闲,丰神如玉,另有一股逼人英气!
九盘婆婆一双三角眼看了他一眼,桀桀笑道:“小伙子,你……”
“二师姐且慢!”
赛洞宾一双深沉的目光,却注视到卓少华腰间悬挂着的一支金笛之上,冷然道:“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卓少华道:”在下卓少华。”
赛洞宾道:“你是谢长风的门下?”
“不是”。卓少华道:“在下六合门下。”
赛洞宾沉笑道:“但你腰间这支金笛,明明是谢长风之物!”
“不错”。卓少华傲然道:“这是老哥哥送给我的。”
赛洞宾问道:“你老哥哥是谁?”
“你不是认识这支金笛吗?”
卓少华大笑道:“方才你还把在下当作是老哥哥的门下,现在怎么还问我老哥哥是谁了?”
赛洞宾脸色一寒,说道:“谢长风还没死么?”
卓少华道:“你已有五十年不出,那么认识老哥哥当在五十年之前了,你还没死,老哥哥怎么会死了呢?”
赛洞宾面有郁怒,沉声道:“他人在那里?”
卓少华看他神情,心知他必和老哥哥有着梁子无疑,不觉淡淡一笑道:“老哥哥如闲云野鹤,没有人能知道他人在那里?你若是和老哥哥有什么梁子,我是他小兄弟,你只管找在下就是了。”
赛洞宾目光更阴,沉笑道:“好小子,你有多大能耐?
敢在道爷面前口发狂言?”
卓少华双目神光一凝,冷笑一声,道:“在下所学虽然不精,但对付魔教的么魔小丑,自信还绰绰有余。”
“好个绰绰有余!”
赛洞宾本来还自恃身份,不肯对后生小辈出手,但听他这句“魔教么魔小丑”,不禁激怒得脸色发青,大笑道:“小子,这是你自取其死,好,道爷就送你上路吧!”
大袖一挥,朝卓少华迎面直拂过来。
他虽然只是大袖一拂,但他袖管之中涌出一团奇寒澈骨的阴气,无声无息,汹涌而来!
卓少华方才已从紫云道长口中得知对方是魔教昔年的三大法王之一,魔教练的是阴功,这赛洞宾的名字又叫吕纯阴,可见他以阴为主。
因此卓少华在和他说话之时,早就运起“九阳神功”,此时一见对方挥袖拂来,也没等阴气涌到,脚下就往后斜退了一大步,左手同时振腕一指,点了出去。
他对魔教昔年三大法王之一的赛洞宾,口中虽说得轻松,心里自然不敢稍存轻视,这一指上,就凝足了“九阳神功”,发的是“穿云箭指功”。
双方相距本不太远,但因卓少华退后了一步,距离就拉远了些,只是对方一团阴气,和“穿云箭指功”都发得很快,自然一下就接触上了!
在场之人都可以听到“嗤”的一声,这声音好像是在烈火中喂红了的铁针,一下刺入水中发出的一般!不用说,这是卓少华的一缕指功穿入赛洞宾一团阴气之中了!
这原是比电光石火还快之事,“嗤”声甫起,紧接着就是“笃”的一声,指功直接击中了赛洞宾的大袖!
按说,卓少华这一记“穿云箭”,论力道之强,足可穿金裂石,区区衣袖,自然难挡他指功一击;但卓少华指力发出之后,突觉有如击在铁石之上,“笃”声入耳,一个人身不由已被震得往后退了一步!
不,赛洞宾拂出的一团阴气,虽被他指风直刺而入,却并未被他破去,依然往前涌了过来,卓少华但觉一阵奇寒奇阴之气,包上身来,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噤,几乎冷得连气都透不过来。
严文兰急忙跨上一步,关心的问道:“你快运气试试,那里不对了?”
芙蓉城主道:“少华,你快退下。”
卓少华缓缓吸了口气,他练的究竟是“九阳神功”,有神功护身,是以并未被阴气侵入,含笑道:“小侄并没什么。”
“穿云箭!”
赛洞宾脸色变得阴森可怕,目射奇光,冷喝道:“你果然得了谢长风的真传,好,道爷今天非成全你不可!”
“呛”的一声,随手从肩头摘下长剑,他那柄长剑剑身极细,但出鞘之后,剑光闪动,就有一种逼人的阴气,左手拂尘一指,喝道:“谢长风送你金笛,自然也传了你三招无敌金笛了,道爷试试你的金笛三招吧!”
卓少华听得暗暗奇怪,老哥哥传给自己的金笛招数,有“长风子十三破”和“金笛七绝”,从未听说“三招无敌金笛”。
但继而一想:“他当年可能就败在老哥哥‘三招无敌金笛’之下的,他已有五十年不出,那么老哥哥在这五十年中,可能已把三招无敌金笛,增加为‘金笛七绝’了。”
心念转动,也随手摘下了金笛,含笑道:“老哥哥并没教我三招无敌金笛,但你要试试在下金笛,在下倒可以奉陪。”
赛洞宾长剑直竖,朝卓少华一指,喝道:“小子,你可以发招了。”
他口中叫卓少华发招,其实剑尖这一指,一缕阴气,无声无息的直射过去。
卓少华还待开口,突觉一缕阴气袭上身来,心中不觉大怒,身形倏然后退一步,同样金笛一指,冷笑道:“好个妖道,你嘴里说得好听,原来竟然暗施阴气伤人,当真是邪魔外道,手段卑鄙得很。”
他金笛一指,同样笛中射出一股“九阳真气”,迎着阴气截去。
这声大喝,大家才知道赛洞宾竟然出手偷袭,曾玉兰道:“这道士真不要脸!”
赛洞宾没想到卓少华年事极轻,功力居然会有如此深厚,偷袭不成,反而落人话柄,一时不觉阴笑一声道:“小子接招!”
身子离地数寸,平飞过来,人还未到,手中长剑已然剑光如虹,藉着平飞之势,迎面直劈而至。
卓少华金笛一转,压住了剑势,一点金影,指向赛洞宾胸口。
赛洞宾一惊,身形一晃,长剑光华闪处,立时展开了狂风暴雨的攻势。
卓少华使的是“长风子十三破”,方才第一招上,就破了对方的剑法;但赛洞宾剑上造诣确有独到的功夫,这一展开剑法,但觉一室之内,剑光缭绕,到处都是赛洞宾的影子。
卓少华使的“长风子十三破”本已神妙无匹,原是专破剑法的招式,但和赛洞宾这一动上手,除了见招拆招,竟然休想破他剑招!
其实他能见招拆招,已是十分难得了,旁观的许多武林高手,只怕连赛洞宾的剑影都看不清呢!
卓少华金笛指东点西,盘旋飞舞,把“十三破”中的破剑七式,(十三破乃是专破十三种兵刃的招式,破剑只有七式)源源使出,迥旋运用,真是夭矫如同游龙,挥起一片金光,紧护身躯,看去还是守多攻少。
两人使到疾处,剑笛啸风,互相激荡,声如裂帛。
这一场拼博,有如闪电惊雷,愈战愈烈,也愈打愈快,不由看得严文兰、曾玉兰姐妹二人,手握着剑柄,掌心沁出了冷汗,就是紫云道长、芙蓉城主也一脸俱是凝重神色。
连欢喜法王色空禅师和九盘婆婆同样目光如电紧注着场中两人,心头兀自觉得惊奇不止,三师弟数十年修为,还自以为可与飞天神魔谢长风一搏,如今居然连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都久战不下!
只有落花双仙古琼仙、古瑶仙姐妹,虽然也秋波盈盈,注视着激战中的两人,春花般的脸上却一直含着冰清玉洁的笑容,毫无紧张之色!
这一阵工夫,赛洞宾已经连使杀招,全采用攻势,还是和卓少华打成平手,他心里有数,对方所使金笛招式,虽然克制不住自己;但却记记都是破剑招法,自己纵然不惧,有时也难免有些缚手缚脚。(因为他使的总是长剑,是长剑所使的招式,不出劈刺点削的范围,卓少华使的破剑七式,就是针对剑招而设计的。)
就因久战不下,赛洞宾心头由凛生怒,杀机也随着更炽,口中长笑一声,手腕连颤,剑法也随着为之一变,使出了他二十多年勤修苦练,准备找飞天神魔一决胜负的压箱底剑法来!
只见他剑尖颤动,登时爆出万点银光,宛如火树银花,千点万点,漫空飞洒而下,同时左手拂尘也随着剑招舞起!
这一刹那,寒风起处,一二丈方圆,阴气重重,奇寒澈骨!
卓少华心头暗暗一惊,他因破剑七式,未能破解对方剑招,也正思变招,乍见眼前奇亮,点点银光急袭而来,阴寒之气随之大盛,赶紧功运全身,右腕向空连挥,使出了“金笛七绝”。
只听一阵笛音啸声甫起,从他身边飞起七道金光,笛音如龙吟虎啸,尖锐刺耳,把一阵密集如雨的金铁交鸣都盖了下去。
赛洞宾的千万点剑光,就像满天繁星,卓少华的七道笛影,恰似晴空烈日,金光乍起,繁星顿时光消芒散!
等到大家定睛看去,两人剑笛同时收手,卓少华依然金笛当胸,并无异处,赛洞宾却已满面通红,执剑右手缓缓垂了下去。
紫云道长、芙蓉城主看到卓少华胜了这一场,心头自然十分欣喜。
欢喜法王和九盘婆婆却已看出不对!因为赛洞宾吕纯阴练的是魔教阴功,这满面通红,就是被人破去阴功之象!
欢喜法王双目圆瞪,急急问道:“三师弟,你快坐下调息。”
“挡!”赛洞宾身躯一阵颤抖,手中长剑堕地,双目赤红如火,道:“小弟……一身功力……全完了……”
砰然一声,一个人跌坐在地。
原来他随剑发出的阴气,乃是数十年修为的本身真气,遇上卓少华使出“金笛七绝”,七笛同发,也同样把“九阳神功”使到了金笛之上,前面说过“九阳神功”正是魔教阴功的克星,双方真气乍接,阴风立被“九阳神功”消灭,他满脸通红,正是阴气消竭,魔火自焚之象!(“魔火自焚”也就是俗称走火入魔是也)
九盘婆婆双目绿光暴盛,桀桀笑道:“不要紧,我给你劈了他!”
右腕一振,从她大袖之中,露出一柄寒光四射的弯刀,刀长不过一尺,但她随手一挥,就漾起一道七八尺长的弯形刀光,踮着小脚,面露诡笑,朝卓少华颤巍巍地走了过来,口中尖沙的道:“小子,你接老婆子一刀吧!”
“且慢!”芙蓉城主“呛”的一声,掣出长剑,沉喝道:“昔年魔教三大法王,也算是成名多年的人物,居然要跟一个后辈来车轮战,岂非笑话,该由老身来接你几招了!”
九盘婆婆一双绿阴阴的眼睛,锐利如刀,朝卓少华狞笑道:“小子,你练成‘九阳神功’,魔教绝不会放过你的。”
卓少华凛然道:“魔教覆亡就在眼前,你老妖婆这点能耐,在下还不在乎。”
九盘婆婆望着芙蓉城主一笑露出两颗獠牙,桀桀笑道:“你还不让他出手,他不是在向老婆子挑战么?”
左手一甩,披肩白发朝卓少华挥了过来。
她和卓少华站立之处,少说也有七八尺远近,但白发这一甩只见她发梢滚出无数大小火球,落到地上,火星四溅,一路朝卓少华身前滚了过来。
这一串火球,先前为数不多,但大的在滚,小的变大,四溅的星又变成小火珠,居然生生不息,愈滚愈多!
卓少华曾在山前松林中,遇上过魔火,是被自己掌风击灭的,因此不加思索,口中大喝一声,双掌连续劈出。
那知掌风扫过,把大火球击散,化成了无数火屑,火屑倏然之间又变成小火球,小火球又变成了大球,任你掌风扫劈,却愈劈愈多,不但无法把它消灭,而且已有不少火屑溅到脚边,一般炽热的火势,快要烧到衣衫。
紫云道长突然想起,口中急忙喝道:“卓少施主快往上跃,这是九子母火,遇物即燃,不可再用掌劈了!”
这句话的工夫,卓少华长衫下摆已沾上了火星,卓少华心头一凛,急忙一吸真气,身形往上腾空而起,右手闪电般朝长衫下摆一划,截去了着火的下摆。
一般人往上跃起,不论你跃得多高,等到落下之时,总会笔直落下,依然到原来的地方,但卓少华练的轻功是“天龙驭风身法”,身形一起,在空中打了两个转,往下看去!适才站立之处,一丈方圆,全被滚动的火球布满了一地,最奇的这些火球为数不下数百个之多,依然各自燃烧,并不混为一起,火势也不大,但却把大青石板烧得“劈啪”作响,心中暗自凛骇不止,正待飞身落地!
欢喜法王口中嘿了一声,突然金光一闪,从他右臂上飞起一把金色小刀,朝身在空中的卓少华激射飞来。
“无量寿佛!”
紫云道长口喧佛号,说道:“大师怎好出手偷袭?”
挥手一掌朝金刀拍去。
他这一掌明明是向金刀截去,那知掌风未到,那射出的金刀竟似识得他掌风厉害,忽然划了个弧形,刀势突然加速,本来直取卓少华胸腹,现在却变成横刺腰部了。
卓少华身形一偏,手中金笛一撩,“挡”的一声,把金刀磕飞出去,身形也随着飘然落到地上。(火球还在燃烧,只是火势不再扩大,他飞落之处,距火球已一丈多远)
那知他磕飞出去的那柄金刀,在他落地之时,势如闪电,又朝他肩后激射而来。严文兰抢上一步,挥手一剑,朝金刀劈去。
这一剑她含愤出手,剑势极重,那柄金刀几乎落到地上,但却又贴地斜飞出去,去势奇快,划了个弧形,又斜斜飞来,正好打从曾玉兰身边惊过,曾玉兰也挥手一剑,疾劈过去。
欢喜法王沉笑一声道:“三位小施主既有雅兴,佛爷就让你们见识见识!”
他巍然而立,身形一动不动,连手臂也没抬一下,钉在右臂的金刀,竟然一柄接一柄的跳了起来,化作一串金芒,两柄袭向卓少华,两柄袭向严文兰,两柄袭向曾玉兰。
这时芙蓉城主和九盘婆婆早已动上了手。
欢喜法王巨目一抡,脸上似笑非笑,脚步移动,朝紫云道长迎面走来,沉笑道:“武当派领袖群伦,贫僧久仰得很,道兄又是贵掌门人的师叔,贫僧何幸,正好讨教高招了。”
“大师好说。”
紫云道长打了个稽首,含笑道:“大师赐教,贫道自当奉陪,只不知大师使用什么兵刃?”
欢喜法王洪笑一声道:“武当派以剑术名世,贫道从不使用兵刃,就以这双肉掌领教几招贵派的出名剑法也好。”
他要以肉掌领教紫云道长的剑法,口气不可谓不狂;但紫云道长却丝毫不以为他狂,因为欢喜法王在五十年前,就是魔教五大法王之首,他说出要以一双肉掌和武当“两仪剑法”
较量,不用说,他掌上必然练有特殊功夫无疑!
紫云道长这一想,立即脸含微笑,又打了个稽首道:“大师既然如此说了,贫道恭敬不如从命。”
抬手缓缓抽出剑来。
芙蓉城主和九盘婆婆这一场拼搏,可得从头说起。
那是九盘婆婆从大袖中亮出一柄尺许长的弯刀,但她左手一甩披垂肩后的白发,滚出一串大大小小的火球,朝卓少华身前滚去。
芙蓉城主看得大怒,冷叱一声,右手挥处,飞起一道青虹,闪电般朝她甩出去的长发上削去。
九盘婆婆桀桀笑道:“你好像来不及要上路了。”
说话之时,微一摆头,数尺白发已经收了回去,右手弯刀一晃,漾起一钩新月般的寒光,朝芙蓉城主长剑钩来。
芙蓉城主暗暗冷笑:“老妖婆不知我这柄秋水芙蓉剑削铁如泥,我就教你识得厉害!”
手腕轻转,剑尖微昂,反向她弯刀削去。
一个存心要锁拿她的长剑,一个存心要削她的弯刀,这一来一往,何殊电光石火?只听“铮”然轻震,弯刀已经钩住了长剑,长剑也已削上了弯刀!
但弯刀却真正的钩住了长剑,长剑却并没有削得动弯刀。
九盘婆婆一张涂抹着脂粉的老脸上,忽然绽起了满面皱纹的诡笑,笑容是随着她弯刀钩住了长剑而生,这一刹那,她执弯刀的右手,忽然往后一缩。
锁拿住长剑往后拉,术名称之为“夺”,夺者,就是夺对方的兵刃之谓。
芙蓉城主一剑没有削得动对方兵刃,反被对方锁住了长剑,心头方自一怔,暗道:“如此看来,这老妖婆手上的弯刀,莫非也是一件名器了?”
被锁住了兵刃,对方必然会“夺”,这道理芙蓉城主自然懂,但她并没抽剑后退,却暗运功力,贯注剑身,往下压去。
那知九盘婆婆右手一缩左手暴长,从大袖中伸出一只乌黑干枯的像鸡爪般的手爪,五指箕张如钩,迅疾抓来!
右手缩进去一尺,左手却长出来一尺有余。
芙蓉城主看她锁拿自己长剑,原来是为了施展“通臂功”,口中不觉冷哼一声,左手一抬,手背向外,拂了出去。
这一记正是内家拂穴锁脉的“拂脉手“,只要被她拂中,对方整条手臂就得报废。
九盘婆婆身为魔教法王,自然认得,她左手五指乌黑干枯,不用说练有毒功,只须被她指甲划上,就得把你置于死地。
芙蓉城主这记“拂脉手”,等于是自己送上去的,她要在你手背上划一下,并非难事,(这是九盘婆婆如此想法,芙蓉城主会不会真的被她在手背上划下,自然还是未知数)但就算划上了,她也得赔上一条手臂,九盘婆婆自然是不肯,因此她看到芙蓉城主使用“拂脉手”,她暴长的左臂就迅疾缩了回去。
这一段话,说来较慢,其实从九盘婆婆挥刀锁剑,伸手施展“通臂功”抓出,到发现芙蓉城主使出“拂脉手”,又缩回手去,前后也只不过眨眼之间的事。
九盘婆婆左手缩回,右手自然也恢复了原状,右手一松,弯刀自然就拿锁不住长剑了,两人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但就在这一瞬间,芙蓉城主又疾快的斜退了三步,九盘婆婆上身晃动,也身不由已往后边退了两步。
原来就在两件兵刃乍然分开,两人各自后退之际,芙蓉城主陡觉一团阴寒之气朝身前涌卷过来,不用说这是九盘婆婆在后退之时,暗施魔教阴功偷袭自己了。
芙蓉城主内功纵然精纯,但究竟练的不是“九阳神功”,对魔教阴功,心存顾忌,不敢硬接,疾快斜退了三步,避开这团阴气。
九盘婆婆缩手之际,也突觉一道无声无息的掌劲,直撞过来,那是芙蓉城主在后退时发出的一记“无形掌”,等到发觉,再待闪避,已经迟了半步,急忙运功相抗,还是撞得上身晃动,故而后退了两步。
这两人,一个(芙蓉城主)斜退三步,避开了魔教阴功,一个(九盘婆婆)后退两步,是被“无形掌”震出去的,自然是九盘婆婆吃了暗亏!
九盘婆婆身形一停,一双绿阴阴的眼睛,盯注着芙蓉城主,满头白发飞扬,厉笑一声道:“好个婆娘,你敢暗算老婆子?”
“彼此彼此。”
芙蓉城主冷然道:“难道你没有暗算我么?”
长剑一挥,迎面劈去,剑势未到,一股凌厉的剑风,已先剑而至!
九盘婆婆沉笑一声:“好!”右腕一抖,弯刀斜挥,一弯月形的刀光,临风暴长,“挡!”的一声,把芙蓉城主长剑荡开,弯刀又一闪而至,朝芙蓉城主腰际钩来。
芙蓉城主人随剑走,一个轻旋,到了九盘婆婆左首,剑光突然纵横交织,接连攻出三剑。
九盘婆婆披肩白发扬动,化作一蓬白雾,一个人倏失所在!
芙蓉城主心头一凛,急忙迥剑护身,身若陀螺,往后转去,但依然没见九盘婆婆影子,一时那敢怠慢,右手连挥,一连向后劈出九剑,一团剑光迥身疾转,缭绕成圈!
但你转得快,九盘婆婆同样跟在你身后打转,芙蓉城主连转了九圈,九盘婆婆依然跟在身后,无法和她面对面动手。
顾总管眼看城主无法摆脱九盘婆婆,长剑一挥,踊身而上,一剑朝九盘婆婆劈去。
贾嬷嬷同时不约而同跟着掠出,一下掠到九盘婆婆身左,也是刷的一剑,拦腰扫出。
这两剑一个直劈,一个横扫,但两柄剑堪堪劈到,九盘婆婆白影一晃,又已不见!
只听芙蓉城主大喝一声,一下抢到贾嬷嬷身侧,挥剑向右撩出,但听“挡!”的一声,把九盘婆婆弯刀架开。
原来九盘婆婆已在顾总管、贾嬷嬷双剑劈到之时,一下闪到贾嬷嬷身右,弯刀朝她肩上钩来,若非芙蓉城主挥剑把它架开,贾嬷嬷一颗首级早已被弯刀割下来。
就在此时,只听一个娇脆的声音喝道:“不许三个打一个,你们想依仗人多么?”
话声甫出,但听“叮”“叮”两声,顾总管、贾嬷嬷两人只觉手中长剑,似是被什么东西击中。
这飞过来的,也许只是一颗细小的石子,但撞到剑上,竟然重逾千钧,如论两人一身功力,在江湖上也足可列名在一流高手之中,却被这颗细小石子撞得连人带剑,被震退了四五步之多!
顾总管心头大怒,横目朝小石子飞来的方向看去,喝道:“什么人用石子暗袭老身?”
只见身穿云裳的古瑶仙披被嘴道:“怎么?你还不服么?”
顾总管在芙蓉城中,可说是一人之下,大权独揽,明知对方这两个小姑娘并不好惹,但这口气如何咽得下来,闻言不觉冷哼道:“小丫头,你有多少道行?也敢口出大言,来,来,老身倒要伸量伸量你看。”
古瑶仙听顾总管叫她“小丫头”,一张春花般的脸上,不禁沉了下来,气道:“你敢叫我小丫头,我就教你躺下来,你信不信?”
“老身从不信邪。”
顾总管长剑一指,怒笑道:“小丫头,你有多少本领只管使来。”
古瑶仙冷笑一声,也自摘下长剑,冷哼道:“你发剑。”
她被顾总管一口一声“小丫头”,气红了脸,虽是一脸怒容,却更显得娇憨动人!
顾总管道:“你要老婆子先发招么?”
古瑶仙道:“让你先发三招,又有何妨?”
顾总管明知对方不好惹,她既然说出要自己先发三招,自己乐得拣个便宜,不觉笑道:
“好,老婆子那就承让先发三招了。”
话声出口,右腕一抖,长剑突然横扫而出,使了一记“横澜千里”,剑光像浪潮般横卷。
这第一剑上,她就使出九成功力,剑芒足有四五尺阔,扫出去的范围,也长及丈余,以她的想法,对方就算闪避,也该闪得快才行,只要稍微慢上半步,你曳地云裳,就会被剑芒扫下一片来。
那知剑光乍发,古瑶仙竟然一动不动,就在光芒扫到她长裙之际,她一个人竟然轻如飘絮,沾在剑光上一般,随着剑光离地飞起,飞出去寻丈之外,等剑光扫过,回头之时,她又沾到剑光上,一起回来,落到原处,连她一点衣角也没有削到。
顾总管心头不禁一怔,她从未见过有人是这等闪避剑光的身法,口中喝道:“第二剑来了。”
她刚才横扫一剑,既被对方沾着剑光避开,第二招长剑直竖,随声劈去。这一招使的是“力劈华山”,剑风激荡,匹练直射,威势之强,更是武林罕见。
古瑶仙依然静静的站在她对面,没躲没闪,眼看剑光当头劈下,她还是没动。
顾总管心头暗暗嘀咕:“这丫头又要使什么古怪身法了?”
心念转动,劈落剑势也突然加快!
她眼睛一眨不眨的盯注着古瑶仙,明明看到剑光落到对方头顶,对方依然一动不动,但不知怎的,剑势像水般滑落,只是顺着她被肩长发,落到她肩头,又从肩头顺着她如削云肩,落到她衣袖,斜斜的顺者她长裙,一直劈下。
这一剑势道何等快速,就像从高山上倒挂而下的瀑布,变成了三叠瀑,但仍然是一气呵成,一泻而下,直等剑势劈落地上,顾总管才发现连她披肩秀发也没削断一根!
顾总管这一惊非同小可,不由睁大双目望着古瑶仙,骇然不知所云,心想:“莫非这丫头会妖法不成?”
古瑶仙若无其事的站在那里,春花般的脸上忽然有了笑容,催道:“你发什么楞?还有一剑,快些发呀,我在等着你呢!”
顾总管心知自己决非她对手,但此刻势成骑虎,她数十年来,只有在飞天神魔谢长风手下吃过大亏,明知这第三剑也是伤不了对方,但是却非发不可,口中大笑一声道:“好,那就看老婆子的第三剑了!”
她方才横扫不成,直劈也不成,这第三剑笑声甫落,右腕向空连震,使的是一招“千峰雷雨。”
这一剑,顾总管几乎使出了全身功力,剑尖连颤,刹那之间,寒芒如雨,化作点点寒星,千百支尖锥,笼罩了一丈方圆的上空,密集刺到。
横扫、直劈既不见功,这千百尖芒,飞散开来,一个人前后左右,要害大穴,几乎全在剑尖点刺之下,只要有一点刺中,就可挽回颜面了。
雨点般的剑光,像网罟般直罩而下,古瑶仙的人影,忽然在剑雨中消失!
顾总管剑势发出,自然紧注着对方的动向,只要她稍有移动,流动的剑芒仍可飘洒追袭,她几乎连眼睛都没眨一下,但古瑶仙的人影,就在她紧盯着的目光中消失,就像她一个人忽然化作了一阵清风走得无影无踪。
顾总管还在惊疑之际,只听身后响起古瑶仙的声音说道:“你已经发了三剑啦,现在该我发剑了,你快些转过身来呀!”
顾总管一惊,急忙转过身去,只见古瑶仙果然站在自己背后,手中执着一柄三尺青锋,差幸她没有出手偷袭,否则一剑穿心,自己只怕连躲闪的机会都没有。
古瑶仙直等顾总管转过身来,才眼光一抬,剑尖指点着顾总管说道:“我也要还你三剑,第一剑横扫,削断你这条腰带,第二剑直劈,削下你一头白发,第三剑只使三点剑光,也不伤你性命,只点你两耳,和取你两颗门牙,你好好小心准备着吧!”
顾总管听得大怒,长剑当胸,厉声道:“你只管发剑,老婆子技不如人,死而无怨。”
古瑶仙道:“我说过不伤你性命,就不会伤你性命的,好了,我要发剑啦!”
右手抬处,轻盈的划出一剑。她这一剑既无强劲风声,也不见如何凌厉势道,只是轻描淡写的随手斜划而出。
顾总管早巳长剑护胸,蓄势而待,看她这一剑划来,立即挥手一剑,迎击出去。
那知顾总管因有先前三剑伤不到对方丝毫的先入之见,把对方估高了,因此这一剑迎击,也使出了十成力道。
你若是力道使得太猛,剑势也自然十分劲急,她发剑猛劈,一道剑光明明是迎击对方的,却劈了个空,因为剑势太猛了,反而抢到对方来势的前面去了。
古瑶汕的剑势轻盈,比她慢了一着,等顾总管的剑光劈过,她剑光才到,顾总管一剑劈空,急忙回剑反撩,去势如电,回来得更快,但古瑶仙的长剑,已经和她交叉而过,收了回去。
顾总管束在短袄外的一条阔腰带,已被她剑光划过,截作了两段。
古瑶仙轻盈一笑.说道:“现在第二招要直劈了。”
长剑一竖,果然迎面劈来。
顾总管早就横剑等候,这回她凝气以待,直等对方剑光劈到头顶,才举剑一架,使了一记“横架金梁”,总不该再架不住了吧?
那知顾总管剑势才起,古瑶仙剑尖一俯,剑光疾落,寒芒一闪而过,抢在顾总管架起的长剑前面,一下落到顾总管左肩,她人也随着像穿花蝴蝶一般,一个飞旋,转到了顾总管侧面,剑尖随着她头颈,从侧面转到后颈,再往上挑起,把顾总管梳得好好的一个髻(头发)
连根削断,变成了清汤挂面,披散下来。
顾总管一记“横架金梁“没架到对方的剑,只觉头颈一凉,赶忙转身。
古瑶仙已经退到了原来的地方,笑吟吟的道:“还有一剑,这是第三剑了。”
顾总管气黄了脸,口中哼了一声,眼看三点剑影迎面飞来,立即挥起长剑,迎击出去。
她这回心头虽然气恼,但可丝毫没敢大意,长剑挥动,紧护门面,舞起了一片缭绕青光。
她自以为这回已经封得极密.那知目光注处,自己绵密剑光,仍没封得注她,只见极细的光芒,从自己交叉如织的剑影一丝空隙中飞了进来,等你看到,再待封架,已是不及,但觉左耳耳珠像小时候穿耳朵一般,一阵刺痛,口中忍不住“啊”了一声!
这不“啊”还好,“啊”声甫发,口中又突觉一凉,两颗门牙被对方剑尖切落,心头一慌,右耳耳珠,又是一阵刺痛,自然也被对方剑尖刺过了。
古瑶仙早就收了剑回到原处,望着顾总管,披被嘴道:“你现在服不服气?”
顾总管两耳被对方剑尖穿过,却只是被刺破了针孔大一个小孔,虽然只有针孔大小,鲜血还是一滴滴的直流下来,嘴里两颗大门牙虽被别尖截断,但上下嘴唇丝毫无伤。
这在一般说来,伤得该是十分轻微,而且对方也只是存心惩戒你一下而已!可是这在顾总管来说,却比杀了她还要难堪!
前时栽在飞天神魔谢长风的手下,谢长风早在五十年前,已经名震江湖,威扬四海,号称武林第一高手,顾总管在五十年后,栽在他手下,也应该引以为傲了;但栽在古瑶仙手下,那就不同。纵然对方是什么“落花岛双仙”,总究是名不见经传,何况又是一个二十岁都不到的黄毛丫头,是可忍,孰不可忍?
顾总管几乎双眼尽赤,厉笑一声道:“小丫头,你有本领,就杀了我,老婆子和你拼了!”
古瑶仙本来脸上已有了笑容,但顾总管这声“小丫头”,可把她激怒了,冷哼道:“你当我不敢杀你?”
卓少华方才落地之时,因欢喜法王已被磕飞了一柄金刀,又朝他肩后射来,严文兰怕他不备,挥手一剑把金刀劈出,但那把金刀贴地划了个弧形,掠过曾玉兰身边之时,曾玉兰也挥手劈出一剑,把金刀击飞。
就因这个缘故,欢喜法王才祭起了其余六柄金刀,分向三人袭来。
你别小看这七把金刀,它们从欢喜法王手臂上飞起,就在三人头顶,上下飞舞,左右盘旋,此去彼来,交织成一片刀网,它朝你飞射过来,你除了躲闪,总不能不用兵刃封格吧?
但你越封格,它们就越飞越快,不住的划着弧形,朝你攻到,任你如何用力,总是无法把它击落。
如今欢喜法王已经和紫云道长动上了手,但七柄飞舞的金刀,依然像穿梭的袭向三人,居然永不坠落!
有时还在空中互相击撞,围击撞而生弹力,攻击敌人。
卓少华、严文兰、曾玉兰陷身在这片“金刀阵”中,剑笛齐挥,依然忙得应接不暇!
渐渐卓少华发现了一个秘密,原来这七柄漫天飞舞的金刀,看去虽然此去彼来,在头顶划着弧形飞掠而过;但其实它们似乎有着一定的路线,飞掠了一阵之后,必有一把飞刀,朝欢喜法王飞回去。
欢喜法王虽以一双空手,和紫云道长的“太极剑”对敌,但在金刀飞回去的时候,他左手就向空屈指轻弹,这一弹金刀飞来之势,就突然加强下许多。
卓少华有了这一发现,心中暗道:“由此看来,金刀飞回去的时候,必然是余力将尽之时,自己若是等候到金刀飞回去的时候下手,也许就可以把它们击落了。”
心念这一动,手中金笛,依然随手封磕,目光也一直注意着每一柄金刀。
严文兰空有一身武功,这时除了见刀挥剑,别无良策,心中也止不住暗暗焦急。
曾玉兰的武功,比两人都差,这一阵工夫下来,连手都挥酸了,口中叫道:“卓大哥,这些刀讨厌极了,我们怎么办呢?”
卓少华笑道:“你不用心急,快可以把它们击落了。”
曾玉兰喜道:“你有办法?”
卓少华道:“办法总会想出来的,只是要试了才知道。”
正说之间,瞥见一柄金刀划了个弧形,朝欢喜法王飞了过去,不觉口中大喝一声,左手振腕一指,凌空点出。
这一记使的自然是“穿云箭”指功了,只见那柄金刀还没飞到欢喜法王头上,就“叮”
的一声,被指风击中,坠落地上。
卓少华一击成功,不由大喜过望,口中发出一声大笑,突见又有一柄金刀离开头顶,飞了回去,赶忙又是一指凌空点出,又把那柄金刀击落下来。
曾玉兰喜道:“卓大哥,你怎么把它们击落的呢?”
卓少华道:“你别作声,等我破了这七柄飞刀之后,再告诉你。”
金刀一柄接一柄的飞回去加油,也一柄一柄的给卓少华“穿云箭”指功,击落下来。
不过眨眼工夫,七柄金刀,业已全数被他击落。
严文兰也闪着一双秋波,惊喜的道:“华弟,我们用兵刃都无法把它们击落,你怎么把它们击落的呢?”
卓少华笑道:“说穿了也并不稀奇,这七柄金刀都是欢喜法王在暗中操纵,力道将尽就会飞回去,小弟是在它们飞回去的时候,用指功把它们击落的。”
话声甫落,突觉眼前疾风一飒,身前多了一个宝塔似的人影,洪笑道:“小子,你说得不错,你使的大概就是谢长风的‘穿云指’吧?”
这欺到身前的,正是欢喜法王!
卓少华蓦地吃了一惊,暗道:“这人好快的身法。”
一面金笛当胸,说道:“不错。”
欢喜法王狞笑道:“你破了佛爷金刀,那就接佛爷一掌试试!”
“呼”的一掌,劈了过来!
紫云道长是武当派硕果仅存的长老,欢喜法王提着双掌,向紫云道长挑战,紫云道长自然不得不和他动手。
老实说,以紫云道长的声望身份,用长剑和欢喜法王徒手过招,已经不是十分光彩之事,但紫云道长心里明白,欢喜法王要以一双肉掌和他长剑过招,对方掌上必然练有特殊的功夫,因此倒也不敢小觑了他。
因为这一战,不仅关系自己的荣辱,也关系着武当派的声誉,因此一上场,就长剑当胸,稽首道:“大师以一双肉掌,和贫道过招,贫道已经算是占了便宜,大师请先赐招吧!”
欢喜法王洪笑一声道:“道兄那就接着了!”
双掌一合,举步迎着走了上来。
他双掌这一合,竟然发出一声像鸣金般的大响,声音极为震耳!
紫云道长听得不由蓦然一怔,暗道:“他这是什么功夫?”
欢喜法王似是丝毫未把紫云道长放在心上,凸着大肚子,迈着八字脚,走得自然不快,直等走到离紫云道长还有七八尺距离,才右手一伸,一只蒲扇大的手掌,毫无招式,迎面拍了过来。
紫云道长依然不敢轻视了他,口中说道:“贫道得罪了。”
长剑缓缓朝前推出。
他这一剑去势缓慢,虽没盈耳剑风,但使人一望而知剑势沉稳,甚为古拙,光是这一剑,就可看出他对武当“太极剑“功力精湛,丝毫不露锋芒!
欢喜法王双目金光熠熠,右手起处,使了一招“凌空撞钟”,劈出一股强劲绝伦的劲力,迎着紫云道长剑势撞去。
紫云道长左手斜引,剑势随着一缓,悠然向外划出。
他这一剑看去有气无力,毫无惊人之处,但剑上带起的轻微寒风,竟然把欢喜法王一记强猛掌势,轻易比解开来。
欢喜法王洪笑一声,左手又是一掌笔直迎击而出,左掌甫出,右掌又接连劈出。他这一展开攻势,掌掌如开山巨斧,劲力如波涛汹涌,绵绵攻上,双掌隐挟风雷之声!
紫云道长看得心头暗暗惊凛不止,暗道:“这魔头果然厉害!”
他依然以不变应万变,任你掌势如何劲急,他长剑依然如挽如推,不疾不徐,一剑跟一剑,连绵使出!
要知武当“太极剑“,乃是无极生太极,含蕴混沌初开的先天真理,以心使意,以意使气,以柔克刚,原不在于猛攻狠拼。
瞬息之间,欢喜法王双掌开阖,一轮风雷交击的攻势、已出手三十余招,但觉紫云道长还是东一剑、西一剑,去来自如,剑势倏然,好像在他身外,布了一层剑网,掌力击在他剑上,只发出“铮”“铮”轻鸣,隐有极韧的弹力,丝毫攻不进去,也不禁暗暗点头:“武当剑术,确有他的独到之处,未可轻觑!”
其实这三四十招下来,紫云道长虽然把欢喜法王的攻势,一齐摒诸门外;但也十分艰苦!
光是对方每一记掌力,都重逾千钧,击在剑身上,震得长剑几乎承受不住!——
绿晨扫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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