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中一把高背太师椅上,端坐着姬七姑,看到盛锦花走人,鸩脸上绽起一丝笑意,说道:
“锦花,你是不是得到消息了?”
盛锦花赶忙走上几步,跪了下去道:“侄孙媳叩见姑太婆……”
“起来、起来。”姬七姑道:“有话起来再说。”
盛锦花站起身,退到下首站停,才躬身道:
“启禀圣母,江南武林联合会的人,已分作四拨,按日起程,预定在玉皇殿集合。”
姬七姑点头道:
“老身已经知道了。”
盛锦花道:“不知圣母有何指示?”
姬七姑桀桀笑道:
“老身已经派人去了,除了第一拨,让他们一起横尸玉皇殿,其他三拨人,永远也到不了玉皇殿。”
盛锦花惊喜的道:
“原来圣母都已经安排好了。”
姬七姑道:“但还有一件事,你派公孙总管亲率四队铁卫,赶去玉皇殿,把它烧了。”
盛锦花疑惑的道:
“江南武林联合会的人……”
姬七姑嘿然道:
“等公孙总管率人赶到之时,已经没有江南武林联合会了,你只要依照老身说的去做,不用多问,到时咱们再商量攻取少林、武当就好。”
盛锦花躬声应“是”,退了出去,立即指派总管公孙轩率领四队铁卫武士,夤夜上路,赶去玉皇殿,依计行事。
丁少秋、李玉虹、姬青萍、柳青青、池秋风五人远远跟着第一拨人马后面,由马迥岭一路南行,经靖安、上高、万载、宣风。
几天之后的傍晚时分,第一拔就已抵达玉皇殿,一路上始终没有发现敌踪。
玉皇殿由松雪道人(白鹤门松阳子三师弟)主持,也安然如常,好像天南庄对江南武林联合会的行动,毫不理会一般。
第一拨人马进入玉皇殿之后,丁少秋等五人也相继赶到,他们就在离玉皇殿不远的一片松林间停了下来。
丁少秋道:“奇怪,天南庄怎么会一点动静也没有?”
李玉虹悄声道:
“大哥,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呢?进不进去?”
柳青青道:“大家既然订下了约,自然要到了日子明枪交战。”
姬青萍微微摇头道:
“姑老太和我娘不会有这样好的耐性的,我怕……说不定会另有文章。”
丁少秋道:“那我们就暂时不用进去,在暗中容易虚觑动静。”
李玉虹道:“那也总要找个落脚的地方才行。”
池秋凤拉着柳青青的手道:
“走,我和五妹找房子去。”
原来四位姑娘又叙了年龄,李玉虹和姬青萍同年,只是大了姬青萍一个月,她们都叫丁少秋为大哥,李玉虹就成了二姐、姬青萍的三姐、池秋风的四姐、柳青青最小,自然是五妹了。
两人去了不久,就喜孜孜的回来,池秋凤道:“给大家报告一个好消息,我们在半里外找到了一家猎户人家,只有父子二人,送了他们三两银子,他们答应让给我们暂住,有一间堂屋,两个房间,一个灶间,大家快去了。”
柳青青道:“地方好在很幽僻,是在一处树林里面,不易被人发现。”
姬青萍道:“那就快走。”
茅屋果然只有半里来远,在一片深林之中。除了两个房间,灶下有柴、米缸里还有小半缸米,水缸里也有满满一缸清水。
大家在堂屋里坐下,吃了带来的干粮。
丁少秋站起身道:
“你们好好休息,我要出去瞧瞧。”
姬青萍道:“大哥,最好我们四人中有一个人和你同去,万一发现敌踪,就可以赶来通知大家。”
池秋凤道:“是啊,我们之中,总得有一个人跟你同去。”
柳青青接口道:“两位姐姐说得极是,我想我们这几人中,如论功力,自然是大哥和二姐两人最高了,我们到这里来的目的,是为了觑伺对方有什么动静,就以大哥和二姐两人为主,再有一人为副手,分日夜轮值,譬如大哥和三姐轮值晚上,白天就由二姐和四姐当值……”
姬青萍道:“对了,我们五人,不当值的一个,就负责我们的伙食。”
柳青青叫道:
“啊,这样我这做小妹的太吃亏了,不公平。”
李玉虹笑道:
“你们三个可以轮流呀,有什么不公平的?”
丁少秋点头道:
“这样也好,我想在玉皇殿的人,也会派人巡逻,但他们总是在明里,人家有些什么阴谋,他们不会发觉的,只有我们在暗处,敌人有何动静,都瞒不过我们的,五妹这提议根好,我们就这么办,好了,今晚你们谁跟我去?”
柳青青咭的笑道:
“要轮,自然由三姐和大哥一起去了?”
姬青萍心里自然高兴,但脸上不由得一红,朝柳青青嗔道:“你笑什么?”
柳青青忙道:“没有呀!”
李玉虹道:“别多心啦,快些走吧!
丁少秋道:“好了,你们不当值的,就早些休息,万一有什么情况,我会叫三妹赶来通知你们的。”
说完,当先走了出去。
姬青萍提起青萍剑,说道:
“谁多心了?”
她口中虽然这样说着,粉脸却烧得更厉害,紧跟着大哥身后,走出茅屋。
两人很快穿林而出,悄悄朝玉皇殿而来,在离玉皇殿还有半里光景,就闪出路旁松林。
丁少秋选择了一棵树叶较密,树干较高的大树,悄声道:“三妹,我们到树上去。”
一吸真气,就跃登五丈高处,找了一处枝干较多的地方,等姬青萍跟着跃上,就悄声道:
“三妹,这里像一把椅子,不但可以坐得很稳,还有靠手,你就坐在这里。”“好,”
姬青萍问道:
“你呢?”
丁少秋道:“我替你安顿好了,就可以到处走走,遇有情况,我会很快回来的,你只管放心好了。
话声一落,人已闪了出去。
姬青萍手握青萍剑,就在枝柯交结处坐了下来,发现这里真像一把椅子一般,双手还可以搁在树枝上,就是要打个盹,也不怕跌下去。她当然不敢打盹,大哥离开了,万一有敌人悄悄欺近,就得由自己来应付。
约莫过了顿饭光景,突然听到身侧树叶似有轻微的声响,姬青萍急忙站起,喝道:
“什么人?”
“三妹是我。”丁少秋已在她身边含笑道:“没把你吓着吧?”
姬青萍急着问道:
“有没有动静?”
“没有。”丁少秋道:“四周安静得很。”
姬青萍身子朝右侧移了些,说道:
“大哥,你也坐下来歇一会吧。”
丁少秋果然在她身边树枝上坐了下来。这片树枝交结成一个兜状,坐一个人宽敞有余,坐两个人就稍稍挤了些。
姬青萍心头小鹿一阵跳动,但在感觉上却是甜甜的,自己和大哥相识以来,从没有这样亲近过,一面低低的问道:“现在不知是什么时候了?”
丁少秋目能夜视,看她羞涩的模样,连说话都低垂着粉颈,心中也自有着异样的感受,情不自禁在她秀发上亲了一下,柔声道:
“差不多二更多了,你困不困?”
姬青萍抬起头来,说道:
“我们是在监视对方,有任务在身,我才不困呢!”
丁少秋道:“奇怪,天南庄怎么会一点举动也没有的?”
姬青萍道:“我也觉得奇怪,这和姑老太太平日处事不像,她老人家是不肯放过任何机会的。”
接着眨眨眼睛,又道:
“大哥,我知道姑老太太不会放过你也绝不会放过她,因为她是这次挑起江南武林动乱的主谋,但我娘……我娘……她一向只知听从姑老太太的话,因为她是姬家的媳妇所以……
我想求求大哥,遇上娘的时候,希望大哥剑下留情,不知你肯不肯答应?”
丁少秋道:“我答应,你为了救我,而且已经不止一次救我了,何况,你是我的妹子,我会尽力设法保全你娘的,你放心好了。”
姬青萍没想到大哥会答应得如此快法,心头一阵激动,扑入大哥怀里,咽声道:
“大哥,你真好。”
“你哭了?”
丁少秋缓缓把她粉脸托了起来,缓缓的低下头去,轻轻吻着她像带雨梨花般的脸颊。
这下直把姬青萍羞得赶紧闭上了眼睛,她只觉他两片炽热的嘴唇,一下堵住了自己的樱唇,他灵活的舌头,也试探着从唇缝间游入!
她感到窒息、昏眩、甜美、和小鹿的猛撞,快要塞上喉咙,但一个人却有飘飘欲仙的感觉,她不由自己的发出梦呓般轻嗯。
两情相悦,宛如水乳交融!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间,四片吻得紧紧的嘴唇才轻轻的从胶着中分开。她又羞涩的躲进他怀里,他又在轻轻的吻着她秀发。
姬青萍幽幽的道:
“大哥,你忘了我们是在做什么来的了?”
丁少秋轻笑道:
“三妹也成小看愚兄了,十丈之外,只要稍有动静,绝难瞒得过我耳朵。”
姬青萍从他怀里直起身来,问道:
“真的没有一点动静?”
丁少秋道:“现在已经三更天了,我看天南庄今晚不会有什么行动了。”
姬青萍坐直身子,掠掠散乱的鬓发,说道:
“我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对?”
“不来不是更好吗?”
丁少秋揽住她粉颈,又缓缓的把脸凑了过去。
姬青萍立即闭上眼睛,把脸抬了起来,四片嘴唇,这回熟悉的又胶合在一起!
东方渐渐吐露鱼白,树林间响起乱得数以千计的马声,姬青萍偎倚在大哥怀里,蓦然惊觉,发现大哥正在低头看着自己,不禁绯红着脸道:“大哥,天都亮了,你怎么不早些叫我呢?”
丁少秋含笑柔声道:
“我看你睡得很香,不忍叫醒你,同时也好多欣赏一会你漾着浅笑的睡姿,不知有多优美!”
姬青萍披披嘴道:“好了,我们回去了,明天早晨,你还要欣赏另一个睡美人呢!”说完,纵身跃下树去。
一连四天,各大门派的四拔人马,已经按照梯次,陆续到达玉皇殿。
丁少秋和李玉虹为主,也一连在暗中日夜监视了四天四晚,都在平静中过去。
这一情形,不但丁少秋感到奇怪,就是齐集在玉皇殿的各大门派,也测不透天南庄葫芦里卖什么药?
现在已经是八月十二,离中秋不过三天了。
各大门派的人因四拨人马连日赶路,准备在玉皇殿休息两天,决定十四日赴约。(玉皇殿就在武功山脉的西首,距离武功山不过半天行程)
丁少秋也正因王皇殿高手云集不皮天南庄突袭,而且花字门抵达玉皇殿之后,总监易天心随时都有人传递消息,纵或有什么情况,半天之遥,也随时可以去支援。
自己几人,正好作为各大门派在暗处的一支奇兵,因此除了易天心之外,没有人知道丁少秋几人就在玉皇殿附近。
八月十四日,天气晴朗,山区间秋意渐深,早晚已可感到轻寒。
江南武林联合会联合各大门派的人,午饭之后就整队出发,预定傍晚可以抵达武功山下的蔡家岭,休息一晚,第二天早晨再向天南庄拜山。
丁少秋和四位姑娘就在各大门派的人走后,也跟着上路,只是远远的尾随而行。
丁少秋和姬七姑有过三次接触,深知姬七姑是个刚愎自用的人。决不肯轻易放过各大门派的,怎么也不相信她会隐忍到今天,迟迟没有动手。
姬青萍也不敢相信,这不是姑老太太平日为人;但尽管大家不相信,天南庄一直没有动静,总是事实。
各大门派的人在蔡家岭一处大宅休息,丁少秋五人也到了离蔡家岭三里的茅店,他们为了隐蔽行藏,没有向民家借宿,只有隐入深林。
好在早就准备了干粮,大家靠着树身,用过干粮,天色已经渐渐昏暗下来。
柳青青道:“这次中秋之约,老哥哥早就知道的,怎么没见他来呢?”
李玉虹道:“是啊,平常有事,老哥哥都会出现,明天这一会,是正邪存亡的关键,老哥哥却不见了。”
丁少秋点头道:
“不错,我想老哥哥不会不来的,我们不是也没有出现吗?他可能和我们一样,要等明天才会现身。”
姬青萍道:“大哥,今晚我们要不要去蔡家岭?”
丁少秋道:“今晚是双方约定的前夕,如果姬七姑一举击溃各大门派,明天这场约会,就没有了,这是非常重要的一个晚上,我们自然要去暗中监视,我看我和二妹分作两组,你领三妹、四妹值前半夜,从现在起,到三更为止,我和五妹下半夜,从三更到四更,过了四更,天快亮了,就不会有事,大家休息一会,就好去赴会了。”
李玉虹点点头,一面问道:
“我们明天和各大门派会合吗?”
丁少秋道:“不,我们还是和现在一样,悄悄跟去隐身林间,不到时候,不宜露面。
李玉虹道:“就这么办了,三妹、四妹,你们跟我来,大哥和五妹先休息一会吧!”
说完,率着姬青萍、池秋凤二人,迅快的往林外而去。
各大门派的人在蔡家岭落脚,对天南庄而言,无异兵临城下,盛锦花自然很快就知道了,她奇怪姑太婆说过:
“除了第一拨让他们一起横尸玉皇殿,其他三拨人,永远也到不了玉皇殿。”
可见圣母早就有了安排,她派出去的人手,对付第一拨的,当然要胜过第一拔甚多,对付第二拨的,当然也要胜过第二拨甚多,不然,就没有把握吃得掉人家。
关于这一点,盛锦花完全相信不疑,因为圣母在近年内,敦聘了不少三山五岳以外的武林特级人物,像飞云羽士秦飞云、凌波仙子凌巧巧、野人山狮王苗飞龙等人,只要一个人就可以解决各大门派一拨人马还绰有余裕。
另外圣母又吩咐自己派公孙总管亲率四队铁卫武士赶去玉皇殿,放把火把它烧了。
直到如今,各大门派的人已经到了蔡家岭,可见他们并没有什么损伤,圣母派出去的人不可能不动手,但结果如何呢?就连平日精明强干的公孙轩,率同四队武士,进去玉皇殿,也不见一人回来。
尤其每日派出去的探子,也一个个像泥牛入海,杳无消息,以致这几天天南庄得不到江南武林联合会的一点动静,一直到今晚兵临城下,人家已经到了蔡家岭,自己才知道。
盛锦花越想越不对,站起急步往后进而来,跨进圆洞门,刚走进阶前。
一名侍者欠身道:
“姬夫人可是要谒见圣母吗?”
盛锦花含笑道:
“是的,烦请侍者能通报。”
那侍者道:“夫人请稍候。”
盛锦花点头道:
“侍者请。”
那侍者转身进去,不多一会,返身走出,抬抬手道:
“圣母请夫人进去。”
盛锦花说了声:“多谢。”
随着侍者身后走人,立即趋人几步,朝姬七姑座前跪下,说道:
“侄孙媳叩请姑太婆金安。”
姬七姑顿首道:“起来,你这时候进来,有什么事吗?”
盛锦花站起身,退到下首,才躬身道:
“启禀圣母,江南武林联合会会同各大门派的人,今晚投宿蔡家岭……”
姬七姑双目绿光大盛,喝问道:
“你说什么?”
盛锦花垂首道:“侄孙媳是说江南武林联合会的人……”
姬七姑手掌在靠手上一拍,愤怒的道:
“还有江南武林联盟的人?”
盛锦花道:“是的,侄孙媳据报,他们联合少林、武当、华山、丐帮等派,人数似乎不少……”
这下可把姬七姑激怒了,手常拍着靠手,沉声道:
“难道老身派去的人都死光了?”说到这里,哦了一声,森绿目光紧注盛锦花,问道:
“这几天你难道会没有他们的消息,怎么不早些来向我禀报?”
盛锦花躬身道:
“自从公孙轩率领四队铁卫出发之后,侄孙媳每天都派出几拨探子,但直到今天,公孙总管没有回来,连每天派出去的人也都如泥牛入海,没有一个人回来的……”
“会有这等事?”
姬七姑不禁呆得一呆,说道:
“除了丁少秋,他们还会有什么高人?就算另有高人替他们撑腰,也没人能是秦飞云和狮王等人的对手,这简直是不可能的事,究竟是什么人敢和老身作对?”
盛锦花不敢作声。
姬七姑沉哼一声,又道:
“好吧,让他们来好了,今晚不用理他们,等他们明天来了,老身倒要瞧瞧这护航的人是谁?”
一晚过去,第二天就是中秋——八月半了。
各大门派的人一清早由蔡家岭出发,朝武功山雷岭南麓而来。
武功山雷岭,原是武功门的发样之地,号称“武德堂”,房舍巍峨,依山势而建,不下数百间之多。最上面是祖师殿。
自从天南庄占据了武功山之后,祖师殿三进宫殿式房舍,改为圣母居住的行宫;她在第二进,第三进是接待贵宾的地方,住的都是特别邀请来的世外高人——一些特级大魔头。
下面接近山麓,是武功门总堂“武德堂”,如今已改成岳麓分院。
天南山庄,本来设在大行山丁家庄,就因为和江南各大门派订了中秋之约,盛锦花把天南庄所有人手,都集中到雷岭来了。
各大门派的人午前就抵达南麓,但见一片广大的草坪,四周围以参天古木,形势极为壮观!
东海采荠叟点头道:
“巍峨壮观,果然不愧是有三百年历史的武功门发样之地!”
武功门掌门人邵南山浩叹一声道:
“兄弟惭愧,更对不起敝门列宗列祖,把敝门一片基业,竟让妖邪蟠踞,鹊巢鸩占……”
李铁崖不待他说完,大笑道:
“道兄不是回来了吗?自古邪不胜正,今日一会,白莲余孽瞬即敉平,也正是贵门重新发扬光大之日。”
邵南山道:“但愿如李帮主金口。”
就在这几句话的工夫,只见从山麓“武德堂”大门中,走出四五十名一色身穿灰布道装,头椎道髻,手捧长剑的道人,他们排成一排,站到左首,最后一个身穿青布道袍的则是岳麓观主常清风的师弟白灵风。
原来常清风也是白莲教的余孽,只是他平日掩饰得很好,没有人识破他的身份而已!
接着走出来的是天南庄的铁卫武士,一身黑色劲装,手持扑刀的剽悍壮汉,共有一百廿六人,他们却分成了两行,站到广场的右首。
最后一人是总领队缪千里。(天南庄铁卫武士,由原先的十八铁卫扩展为十八小队,每队九人,共为一百六十二人。总管公孙轩奉命赶去玉皇殿,曾带走四个小队,从此没有下落,如今在天南庄的只有十四个小队了)
随着走出来的是盛锦花、言风姑、常清风、无名渔父、徵帮帮主杨三泰、洪泽湖飞鱼冯五、另外还有七八个衣着不同的老者,有僧有道有俗,自然是天南庄邀约来的帮手。
这些人以盛锦花为首,缓步跨入广场,迎着各大门派的人走来。
各大门派的人在天南庄的人出现之后,本已停了下来,直至盛锦花等人走入广场,大家也就迎了上去。
双方差不多就在同时到达广场中间、相距还有一两丈远,便自站停下来。
盛锦花含煞目光朝各大门派的人掠过,才抱抱拳冷峻的道:
“江南武林联合会各位道长依约光临,盛锦花有失远迎,诸位请多多原谅。”
东海采荠叟越众而出,抱拳还礼道:“盛女侠好说,咱们依约而来,今日之会,希望贵教圣母也能出场,才好解决问题。”
盛锦花哼一声道:
“你们有什么话,和我说也是一样,圣母当然会莅场,但还不到时候,我已要人去请他老人家了,诸位不妨稍候。”
说到这里,凌厉目光忽然朝站在右首的武功门丁南屏冷声道:
“丁老爷子,令孙少秋今天没有来吗?”
丁南屏道:“少秋要来,但这时候还没赶到,盛女侠有事吗?”
“不错,我有事找他。”
祝秋云接口道:“盛锦花,你有事找我好了。”
盛锦花目光一注,问道:
“你是什么人?”
祝秋云道:“护花门主视秋云。”
盛锦花哼道:“原来休是丁小贼的娘。”
祝秋云道:“原来你是盛老贼的妹子。”
盛锦花怒晚道:“你话说得好听些!”
何香云道:“门主何用和这种白莲教妖孽多费唇舌?”
武功门掌门人邵南山道:“祝门主,老朽想和这位盛女侠说两句话。”
祝秋云道:“邵掌门人只管请。”
说完,徐徐退了下去。
邵南山朝她拱拱手,才面情一肃,凛然道:
“盛女侠,令兄盛世民一向雄霸天南,和武林同道相安数十年,不料这几年误入歧途,投靠死灰复燃的白莲教,侵占敝派武德堂和大行山丁家庄,终于饮剑亡身,这就是例子。老夫希望你盛女侠立即率同天南庄的人,退出武功山,(武功山也在大行山脉之内)还可保全天南庄昔日盛誉,否则玉石俱焚,就悔之晚矣。”
盛锦花一脸厉色,冷笑道:
“邵南山,你少说大话了,要天南庄的人退出武功山,哼,今天你们这些人,只怕没有一个人能够活着离开武功山呢!”
少林南派俗家掌门人仲子和嗔目喝道:
“盛锦花,你说什么?”
盛锦花冷冷的道:
“我说你们这些人,没有一个人能活着离开这里的,这话你听不懂吗?”
“哈哈!”仲子和仰首向天大笑一声道:
“那要看结局究竟鹿死谁手了?”
盛锦花看了他一眼,不屑的道:
“凭你少林南派一个俗家掌门人?哼,就算少林寺,也指日可待,今后江湖上,只怕再也听不到少林这两个字了呢!”
仲子和怒极而笑,喝道:
“就凭你们一小撮白莲教余孽?”
盛锦花冷笑道:
“很快了,只可惜你们永远听不到看不到了。”
何香云道:“这贱人嘴硬得很,不给她一点颜色看看,她真不知天高地厚哩!”
盛锦花怒声道:
“你才是贱人,你是什么人,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何香云玉腕抬处,锵的一声抽出长剑,喝道:
“我是护花门首席护法何香云,盛锦花你呢?只是白莲教余孽而已,来,我先教训教训你,看你能在我剑下走出几招?”
盛锦花被激得脸色煞白,正待抬手拔剑。
言凤姑跨上一步道:“护花门一个小小护法,何须夫人出手,由贱妾把她拿下来就是了。”
盛锦花点头,说道:
“这是第一阵,你要小心些!”
言凤姑含笑道:
“夫人只管放心。”说着,举步走出,抬手掣出剑,喝道:
“姓何的,你有多少能耐也配向夫人叫阵,看来我来收拾你。”
何香云斜睨了她一眼,哼道:“辰州言门,虽然不是大门派,但一向以名门正派自居,却想不到会有你这样一个违背祖训,依附白莲教,贻言门之羞的下贱女人,还敢面对天下武林,口出大言,真是死不要脸……”
言凤姑是因为和兄嫂不合,负气投到天南庄来的,何香云这番话正好刺中她隐痛,心头怒极,厉喝一声:“贱婢看剑!”
不待对方说完,抖手一剑,闪电般刺出。
何香云口中虽在数落,但她一双灵活的眼珠,却一直在凝注对方动静,这时眼看言风姑一剑刺来,喝了声:
“来得好。”
长剑一格,叮的一声把对方刺来剑势拨开,顺势一记“拔草寻蛇”,剑光一闪,刺向对方小腹。
言凤姑身随剑走,一个轻盈转身,避招发招,剑尖已经削向何香云左肩。
何香云剑势上扬,又是叮的一声格开对方长剑,两人各自被震得后退了一步。
这一连几剑,双方都队快打快,谁都想速战速决,以最快时间解决对方,因此两人一退即上,手中长剑再接再厉,攻势更见凌厉。
护花门的人,练的是一套“青衣剑法”,脱胎华山“太白剑法”,但另有其精到之处,看去轻灵快捷,实则辛辣无比。
辰州言门剑法,剑走阳刚,在各大门派之外,独树一帜,屹立湘西数百年,也有它的独特之处。
这一战,一个是护花门的首席护法,一个是言门女将,练剑数十年,这番在各大门派群雄之前,第一场决战,谁都想赢得头筹,是以各出奇招,愈战愈急,但见两条人影,此进彼退,兔起鹘落,剑光缭绕,不时发出剑剑撞击之声!
转眼工夫,已打出四五十招,依然铢锱悉称,难分胜负,激战中,突听言凤姑冷笑一声,左掌扬处,色如朱砂,乘隙朝何香云肩头劈去。
在护花门中,丁仲谋和何香云最为情投意合,丁仲谋出身南离门,练成一身绝技,就是为了对何香云情有独钟,才甘愿屈居护花门总管。
何香云出战言凤姑,他早已挤到了众人前面,也一直在注意着两人的交手情形,此时骤睹言凤姑使出“朱砂掌”来,心中一急,急忙叫了声:“香云小心!”
人已点足纵起,急扑过去,人还未到,左手已凌空朝言凤姑挥去。他在观战之时,左掌早已提聚十分功力,这一挥,一道色呈暗红,炽烈似火的掌风,就如黄河天来,疾卷过去。
但他总是看到言凤姑朱砂掌出手之后才出手的,还是慢了半拍,但听砰然一声,和有人发出一声低沉的闷哼,同时响起!
那稍早的一声“砰”,是言凤姑的“朱砂掌”一下击中何香云左肩,把何香云打得震退了三步之后,双脚一软,颓然朝地上跌坐下去!
稍后那一声低沉的闷哼,却发自言凤姑的口中,她掌势甫发,没想到一道炽热如同烈火的掌风,已袭上身子,闷哼一声,往后就倒。
这一倒下,但见她一头白头发,立即像锻成了灰烬,连她一身青布衣衫,也遇风成灰,一个人也好似缩小了许多,全身血肉全被“铄金掌”烤干,变成了枯焦的木炭一般!
丁仲谋一掌挥出,人已落到地上,双手抱起双目紧闭,脸红如同涂朱的何香云,口中急急叫道:
“香云,香云,你怎么了?”
这原是一瞬间发生的事,站在盛锦花身边的人,看到丁仲谋飞身而出,出手伤人,立时有四五条人影飞纵而出,亮出兵刃,朝丁仲谋拦截过来。
各大门派中,丁季友、护花门的任香雪、谢香玉和花字门总监易天心等人,也及时迎着掠出。
丁季友一下拦到丁仲谋身前,说道:
“二哥,救人要紧,这里由我来。”
祝秋云眼看丈夫出场,也赶紧跟了过来。
丁季友连长剑都没出鞘,朝对方五人双手一拦,说道:“诸位要待如何?”
天南庄方面,这纵身出来的五人,年纪都在五旬以上,最前面的是一个手持黑色拂尘的灰衣老道,似有七旬开外,双目精光进射,沉哼道:
“阁下是江湖人,总懂得江湖规矩,双方交手,第三者加入出手伤人,这算是什么?阁下退下去,叫那姓丁的出来。”
丁季友道:“他救人心切,这也是人之常情,言凤姑不是也以朱砂掌伤人吗?”
灰衣老道道:“年轻人不用强辩,贫道不想伤及无辜,你叫姓丁的出来领死。”
丁季友心中一动,暗道:
“他已看到二哥铄金掌的威力,还敢叫阵,那一定是他练的功夫,可以克制铄金掌了。”心念转动,含笑道:
“在下也姓丁,道长有意赐教,在下也可奉陪。”
灰衣老道目中寒光一凝,盯注着丁季友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丁季友道:“在下丁季友,道长呢?”
灰衣老道点头道:
“丁仲谋、丁季友,你是他兄弟?”
“不错。”丁季友道:“道长还没说出你的道号?”
灰衣老道把手中黑色拂尘挥了一下,抬目道:“你没看见贫道的玄玉拂尘吗?还要问贫道的道号?”
丁季友道:“道长拂尘有何特别之处?在下倒是看不出来。”
“哈哈。”灰衣老道大笑一声道:
“你师父没和你说过武林人物吗?”
丁季友看他口气托大,也自大笑一声道:
“家师是何等人?岂会跟在下说名不见经传的人物。”
灰衣老道听得脸色一沉,怒哼道:“小子,你敢对贫道如此说话,那真是没听说过贫道是谁了?哈哈,像你这样没见过世面的小子,死了岂不冤枉?好,贫道就破例告诉你,贫道祁连通天崖淳于真人是也。”
淳于真人,在江湖上名列十大高手之一,武功之高,自是不在话下,为人也在正邪之间,一生最是好名,他本来就叫淳于真,五十岁以后,忽然换上了道装,在自己姓名下面加了一个人字,就成为淳于真人,俨然以道家真人自居了。
淳于真人,丁季友当然听说过,但故作诧异之状,双手一摊,说道:
“抱歉,在下真没听人说过?”
淳于真人挥了下黑色佛尘,说道:
“你下去,那就换一个上来。”
丁季友抱抱拳道:“在下既然遇上道长,也算有幸,自然要向道长讨教几招了。”
随着话声,锵的一声,撤出剑来。
淳于真人也抽出剑来,点头道:
“好吧,年轻人,你只管先发招好了。”
丁季友长剑竖立当胸,说了声:“在下有僭。”
右腕一抬,朝前点出,他为了要试试这位自称真人的武功路子,随手刺出一剑,使的只是普通招式“仙人指路。”
淳于真人微微一笑,身形一个轻旋,右手长剑迅即递出,剑尖一颤,幻出三朵剑花,朝丁季友三处大穴袭到。
丁季友跟着挪移身形,避剑还击。两人身形飘忽,剑势变化,愈见迅疾。
淳于真人没想到了季友剑上造诣居然不弱,口中发出一声大笑,长剑陡然一转,迅如疾雷,叮的一声,搭上丁季友的剑尖。
丁季友立时发觉从他剑上传来一缕极为阴寒的真气,心中暗暗好笑,忖道:
“原来你练的是‘玄阴真气’一类阴功,别人怕你阴寒之气,我是北极门下,岂会惧你区区阴功?”
心念转动,长剑也不抽回,任由他黏着不动。
这一情形,在外人看来,两人长剑胶着,极似比拼上了内力,淳于真人却感觉不对了,自己贯注剑砂的“玄阴真气”,直逼对方,早应传人丁季友手臂,换了任何一个人,只要被自己阴寒之气逼到握剑掌心,早己禁受不住,他居然会一无所觉!心中一动,不觉加强功力,由剑上直逼过去,这回丁季友有了反应!
不,是淳于真人感觉到对方开始反击了,一缕比自己“玄阴真气”还要寒冷的真气,从对方剑上传了过来,就像闪电一般,一下撞到自己掌心,一条握剑右臂,登时冻得麻木不仁,心头大吃一惊,暗叫一声道:
“会是北海玄冰真气。”
此时要待撤剑已是不及!
只听丁季友以“传音入密”说道:
“道长在江湖上也是久享盛名的高人,何苦替白莲教余孽效命?”
他在说话之时,“玄冰真气”已经不再进逼。
淳于真人听得大感惊异,也以“传音入密”问道:
“谁是白莲教余孽?”
丁季友仍以传音道:
“就是盛锦花丈夫的祖姑母姬七姑,她是昔年白莲教主徐鸿儒门下七弟子,天南庄全是她在幕后主使,自称圣母,道长真的一无所知?”
淳于真人也以传音道:
“多谢指点,哦,年轻人,你是北海门下?”
丁季友传音答道:“不错。在下正是北海门下。”
淳于真人忽然收回长剑,一言不发,朝山外奔行而去。
常清风手挥拂尘,飘然走出,朝白鹤门掌门人松阳子打了个稽首道:“松阳道兄请了,贫道想和道兄说几句话。”
松阳子闻言走上几步,稽首道:“道兄有何见教,但请直言。”
常清风笑了笑道:
“贫道想和道兄讨教几招,以定胜负?”
松云子站在师兄身后,接口道:“你要动手,贫道奉陪……”
常清风诡异一笑道:
“贫道话还没有说完。”
松阳子道:“道兄请说。”
常清风道:“贫道之意,由贫道向道兄讨教,以定胜负,如果道兄胜了,贫道立即率同敝观弟子退出武功山,假如贫道获胜,也请道兄率同贵门弟子,退出这场纠纷,不知道兄……”
“不!”松阳子不待他说下去,口中坚决的吐出一个“不”字,然后脸色一正,说道:
“道兄主持贵观,原在岳麓,此处乃是武功山武德堂,道兄凭藉天南庄势力,鹊巢鸩占,理该退出武功山去。敝门联合江南武林同道,对抗白莲教余孽,成立江南武林联合会,会合各大门派,讨伐妖邪,贫道忝为一门之主,也忝为此行的主人之一,岂能轻言退出,倒是道兄如非白莲教余孽,依贫道相劝,还是及早退出的好,贫道良言尽此。”
他这番话义正词严,听得常清风心里暗暗怒恼,但却大笑一声,点着头道:
“好、好,道兄既然不肯退出,咱们就只有放手一搏了。”
话声出口,左手拂尘突然朝松阳子迎面拂来,松云子看得勃然大怒,长剑一撩,从侧面闪出,喝道:“常清风,凭你还不配和我大师兄动手。”
常清风大笑道:
“松云子,凭你配和贫道动手吗?”
两人说话之时,已经双剑疾发,各自抢攻了两招。
松云子是白鹤的第二高手,剑、掌齐施,攻势十分凌厉。常清风左拂右剑,拂守剑攻,招式话异,丝毫不让。
瞬息之间,已打了二十几个照面。松云子本来凌厉的攻势,居然渐见松懈,常清风抬手一剑当胸刺去,松云子勉强封格出去,还是被刺中左肩,双脚忽然一软,跌倒下去。
常清风跟上一步,正待举剑刺下。
松阳子睹状大惊,急忙抽剑一格,喝道:
“道兄不可伤人。”
常清风刺下的一剑,虽被格开,却震得松阳子脚下微感踉跄,身不由己向左退出了半步。
常清风大笑一道:“贫道早就说过,要向道兄讨教……”
花字门副总监逢天游一闪而出,说道:
“道兄,常清风由兄弟来对付他。”
无名渔父嘿然道:
“你还是陪老夫玩几手吧。”
他右手持一支五尺长精钢钓竿,迎着逢天游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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