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明山目送她掠去的后形微微出了回神,就举步穿林而出。荆一凤急着迎了上来,问道:“表哥,那人呢,他要你到树林中去做什么呢?”
程明山心中有事,但又不便多说,只是淡淡一笑道:“没什么,他只是警告我们,不许再追踪他们,不然……会对慧通大师等五人不利……”
这话,原是他临时编出来的。
荆一凤还没说话,寿通大师已听得脸色微变,合掌道:“程施主,他还说了什么?”
程明山道:“没有了。”
荆一凤气道:“表哥,你为什么不把他拿下呢?”
徐子桐双眉微蹙,沉吟道:“对方虽是恐吓之言,但却也不可不顾虑……”
阮清香只看了程明山一眼,没有作声。
这时简叔平和佟奴海也一起赶了过来。
简叔平目光如炬,问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吗?”
徐子桐道:“刚才程老弟发现一个黑衣人……”
简叔平愤怒的道:“可是贼人一党么?”
他因鲁有义遇害,心头一股仇怒之火,难以乎抑,说话之时,双目几乎要喷出火来!
徐子桐道:“他约程老弟到林中去……”
佟如海道:“程少侠进去了么?”
徐子桐道:“程老弟艺高胆大,自然跟他进去了。”
简叔平道:“贼人又使什么狡计了!”
徐子桐道:“他要程老弟警告咱们,如果再跟踪他们,要对慧通大师等人不利。”
“好个贼人!”
简叔平怒哼道:“这是威胁咱们了!”
挥手一掌,朝他右首一棵树身劈去。
他这一掌气愤填膺,出手何等凌厉,但听“喀啦”一声,一棵碗口大的松树,被他这一记掌风劈得齐中折断,倒了下来。
程明山暗暗赞道:“这位简帮主掌力果然雄浑得很!”
一面说道:“目前鲁长老中毒身故,一时没有人作响导,也无法再追踪下去,如果茫无头绪的追下去,难免失之毫厘,谬以千里,依在下之见,今晚不如先找个地方落脚,大家不妨再仔细磋商磋商,以定行止,不知简帮主意下如何?”
徐子桐点头道:“程老弟这话也不无道理,目前咱们没有人领路,盲目追踪,确也不是办法。”
寿通大师因对方业已提出警告,更是忧心如焚,闻言也附和道:“不错,鲁长老身故,咱们一行就失去了目标,自宜妥筹对策,再设法救人,方为上策。”
简叔平道:“如此也好,佟长老,咱们就先找个地方落脚吧!”
佟如海道:“前面不远,就是小珠山了,山下有一座关帝庙,咱们就到那里歇脚好了。”
一行人加紧脚步,不消多时,便已赶到了小珠山。
这座关帝庙规模不小,香火鼎盛,佟如海一马当先,叩门而入,见了知客僧,就说出借宿之事。
那知客僧一听来的是丐帮帮主,还有少林寺罗汉堂住持大师,慌忙请大家到大殿右侧的客堂中奉茶,一面匆匆进去禀报了方丈。
不大工夫,那知客僧领着方丈亲自迎了出来,说了许多难得光临的话,一面回头吩咐知客僧要香积厨准备素斋。
寿通大师连连合十道:“师兄不可客气,咱们一行,都已用遇晚餐,打扰宝刹,只要几间客房权宿一宵,就已感谢不尽了。”
那方丈含笑道:“这是小事,敝寺客房现成,这不算费什么事。”
当下就亲自陪同大家由长廊折入后进,那是自成院落的两排十来间现成客房。
简叔平连声称谢,说道:“时间不早,夤夜打扰,在下已是心感不安,方丈大师不用客气,请休息吧。”
那方丈和知客僧双手合十,退了出去。
这十间客房,阮清香和荆一凤两人一间,徐子桐、程明山和简叔平、寿通大师四人一间,佟如海和丐帮弟子住了五间,八名少林弟子住了两间。
寺中僧侣替大家沏来了一壶茶水,便自退去。
这分配房间之时,是程明山暗中以“传音入密”和徐子桐说的。
徐子桐心里暗暗奇怪,程明山对四人同住一间,何以要自己安排和简叔平、寿通大师在一起呢?他究是一派掌门,突然想到今晚在这里打尖的主意,也是程明山提出来的,心中不禁一动,忖道:“莫非那黑衣人要他到树林中去,还说了什么话不成?”
这时因夜色已深,大家入房之后,就各自休息。
程明山喝了一碗茶,就以“传音入密”朝徐子桐道:“徐掌门人,在下有一件事告奉,请到外面去走走。”
一面推说还不想睡,举步跨出房门。徐子桐心中暗道:“果然不出自己所料!”
趁机站起身道:“今晚夜色不错,这客房外面,还有一片花圃,兄弟也想出去走走。”
跟着程明山走了出来。两人出了客房月洞门,但见月光如水,回栏曲折,一片小花圃,特别显得清幽。
程明山一手扶栏,说道:“这关帝庙四时香火好像极盛了。”
徐子桐道:“这里临海居民,烧香还愿的多,所以客房也必须准备得多了。”
一面却以“传音入密”朝程明山问道:“老弟有什么事,现在可以说了。”
程明山也以“传音入密”说道:“方才那个蒙面黑衣人,其实并非贼人一党,也没有警告我们,方才说的那些话,只是在下编出来的。”
徐子桐听得一怔,说道:“老弟这么说,想来必有缘故?”
程明山道:“是的,他告诉在下,我们要找的人,在乳山口,但找到了也没用,必须先去灵山,求取解药。”
徐子桐颔首道:“这话不错,咱们纵然找到了,慧通大师等人依然‘冬眠’不醒,救出来了也是枉然!哦,这人是谁,老弟是否知道?”
程明山不好说是林秀宜,说出来了,还得多加一番解释,只得说道:“在下问过他,他不肯说,只说是友非敌。”
“是友非敌。”
徐子桐轻“唔”一声,又道:“那么他可曾说到灵山去找谁呢?”
“没有。”程明山道:“他说他知道的只有这些了,但他却说出了一件极重要的事,所在在下只有找徐掌门人商量了。”
徐子桐问道:“他说是什么重要之事?”
程明山道:“他说咱们之中,有一个内奸。”
徐子桐听得身躯一震,目光注视着程明山问道:“他说的是谁?”
他们这番话,全是以“传音入密”交谈,如果有人暗中窥伺,那只是看到两人仰首看着月亮,好似悠然出神而已!
程明山仍以“传音入密”和他低低说了几句。
徐子桐听得脸色微变,说道:“会有这等事?他这话可靠么?”
程明山道:“这个在下就不知道了,所以在下要约徐掌门人出来商量了。”
徐子桐略为沉吟,说道:“此事倒是宁可信其有,咱们回去跟简帮主、寿通大师商、量商量再说。”
当下就相偕回房,简叔平和寿通大师因各有心事,尚未入睡。
徐子桐掩上了门,回到床沿上坐下,就以“传音入密”朝简叔平道:“简帮主,刚才程老弟和兄弟说了一件事……”
他把程明山和他说的话,详细说了一遍。程明山也在同时以“传音入密”告诉了寿通大师。
简叔平听得两颗眼珠都凸了出来,身躯发颤,脸色狞厉的道:“这真是想不到的事,这厮胆敢欺师灭祖,我就去劈了他!”
寿通大师忙道:“帮主歇怒,事无佐证,咱们也莫要中了敌人反间之计。”
徐子桐道:“这个容易,那黑衣人曾说每晚三更,他和对方都有连系,咱们只要稍加注意,就不难发现。”
简叔平问道:“现在什么时候了?”
徐子桐道:“时间不早,现在不过二更方过。”
简叔平道:“走,咱们宁可早些去伺候,别让贼子狡计得逞。”
徐子桐道:“咱们四个人最好分散开来,别让他发觉了。”
于是四人低低计议了一阵,就先后悄悄出房而去。
程明山最后一个离开,他走出客房,跨下小天井,就长身掠起,飞登屋檐,只几个起落,便已从后进围墙飞越而出,到了庙外,再悄悄循着围墙,抄到庙前右方隐入林中,找了一块大石,隐蔽身形,伏了下来。
这时二更已遇,山麓间暗影朦胧,万籁俱寂,自然也没有人会到山下来,要监视某一个人的行动,这是最好的时候了。
时间渐渐在宁静中过去。
突然从关帝庙大门中轻快的闪出一个黑影!
程明山精神为之一振,暗道:“林秀宜果然没有说错,他及时出现了!”
心念转动,立即目光一凝,注视那黑影的行动。
那黑影闪出庙门,似是十分慎重,抡目四顾,看了一回,方缓缓转身,朝山门左首走了几步,在墙角上俯下身去,好像在察看着什么记号,然后又伸出手去,朝墙角上轻轻摸了一把,不用说他是用手掌抹去对方留下的记号了。
程明山心中暗道:“不知墙角上留的什么记号,给他抹去了,就没有证据了。”就在他思忖之际,那黑影忽然长身掠起,去势如箭,朝山下投去。
程明山等他掠出去十余丈外,才远远尾随着下去,他相信那黑影的举动,简帮主、徐掌门人和寿通大师也一定看到了,也可能同时追踪下去了。
前面黑影去势极快,不过片刻工夫,已奔行了三里光影,就忽然停了下来。
那是一条小河的桥头,右首有一座半人高砖砌的神龛,里面供奉的不是桥神,就是河伯,再也不许是土地公和土地婆,这座神龛前面,还有一个石香炉。
那黑影四顾无人,立即走到石香炉前面,伸手朝香灰中摸去。
程明山心中一动,暗道:“不知他在炉中掏摸什么?哦,他一定是看了墙角上的记号,指示他到香炉里取什么东西来的,也许是给他的命令,要他有什么行动,那么他从香炉里取出来的东西,自然十分重要了,这回可不能再让他把证据毁灭了。”
心中想着,就悄悄朝前移去。
那黑影在石香炉中掏摸了一阵,果然给他从香灰堆中摸出一个寸许长的细竹筒来。
他用手拍着香灰,然后从竹管上拔出一团棉絮,再用手一倒,倒出一个纸卷,打了开来,因为天色大黑,他伸手取出千里火筒,打着了,看了一回,正待把纸卷往火上燎去!
突觉微风一飒,从身前飘过,手上的纸条,已经被人劈面抢走。
那黑影心头猛然一惊,急忙一个转身,双掌闪电般连续朝那阵轻风劈击过去,口中喝道:“是什么人?”
程明山使的“天龙驭风身法”,才能凭空从黑影身边飞掠抢过,等对方双掌出手,他已改换“醉仙步”,一下斜飘出去,含笑道:“原来是佟长老,在下程明山。”
原来这黑影正是丐帮右长老伏虎丐佟如海,他双目精芒暴射,眼看程明山只有一个人,不觉嘿然道:“是程老弟,你快把手中的纸条给我,此事关系重大。”
程明山含笑道:“这纸上写的是什么呢?”
佟如海道:“老化子是追踪一个人来的,他在这香炉中掏摸,老化子一现身,他就吓跑了,老化子觉得事有蹊跷,也去香炉中试着掏摸出这个竹管来,还没看清,却被老弟一把抢了过去。”
他在说话之时,右掌蓄劲,一步步朝程明山走近过来。
程明山笑道:“这就对了,在下就是看到有人在关帝庙外的墙角上找记号,才一路跟着下来的……”
伏虎丐佟如海在他说话之时,突然吐气开声,右掌一记“当门拒虎”,横掌印上程明山胸口。
他外号伏虎丐,这一掌早就动了杀机,掌力开碑裂石,何等沉猛?给他击中了,那还得了?
程明山早就留上了意,岂会让他击中,身形随着他掌势,往斜转了个身,口中咦道:“佟长老这是做什么?”
佟如海自然知道程明山武功极高,一掌出手,岂肯再让他躲闪?“嘿”了一声,左手又是一掌,横劈过去,拍向程明山后心。
程明山左脚又斜跨半步,这一记掌势,正好从他身边劈过,又落了空,目视佟如海,说道:“佟长老怎么跟在下认真了?”
佟如海厉笑道:“小狗,今晚老子要你的命。”
又是呼呼两掌,直击横劈,连续攻到。
程明山大笑一声道:“佟长老大概作贼心虚,在下不想和你动手,你看还有谁来了?”
身形闪动,一下退出去丈许来远。
佟如海方自一怔,只见远处果然出现了一条高大人影,站在那里,一动没动,他只要看上一眼,就可认出那是帮主简叔平了,心头更觉惊慌,一个掉头,朝桥上奔去。
那知就在转身之际,瞥见桥上也多了一个人!
那人手柱镔铁禅杖,身穿灰布僧衲,不是少林寺罗汉堂住持寿通大师还有谁来?
“阿弥陀佛。”
寿通大师在桥上,单掌当胸,缓缓说道:“佟长老,事已至此,你只要革面洗心,回头是岸,简帮主面前,自有老衲替你担待……”
佟如海没待他说完,立即转身朝东首奔掠过去。
东首是一片疏朗朗的柳林,绿杨千条,宛如一片青幛,但他还未奔近,只听有人朗笑一声道:“佟老长此路不通,你还是去向简帮主自首吧!”
缓步走出来的正是六合门掌门人徐子桐!佟如海一呆,他没想到三条路上,全已被人截住了,心头一急,不觉横上了心,口中虎吼一声,双脚一顿,纵身朝徐子桐直扑过去,人还未到,手掌已然当胸推出。
这是准备硬闯了!
这一下真是拼了老命,双掌乍发,两股掌力,合成了一道奇强奇猛的劲力,有如汹涌波涛,朝徐子桐身前卷撞过去。
徐子桐大笑道:“你想硬闯徐某这一关吗?”
口中说着,却也并未轻视了对方,双掌同样缓缓举起缓缓朝前推了出去。
他年事虽轻,但身为六合门一派掌门,内功修为,却是相当深厚,这一记“六合归一”,看去比佟如海似乎慢了一步,但使的却正是六合门内功心法,佟如海掌到人到,他双掌也及时推出,接个正着。
但听“拍”“拍”两声,四掌接实,掌风狂猛,登时四卷,吹得两人身上衣衫刷刷作响!
佟如海扑来的人,被震得往后倒飞出去,徐子桐也脚下一浮,连退了四、五步,每一步都留下了寸许深一个脚印。
佟如海倒飞出去的人,急忙用“千斤坠”身法,落到地上,犹自站立不稳,往后退了三步。
就在此时,简叔平一个高大的人影,已如怒马奔驰般飞掠而至,右手一记“天雷轰顶”,朝佟如海当头击落。
一个正在后退,一个从他身后飞奔过来,这一掌自然避无可避!
寿通大师急忙叫道:“简帮主不可伤他性命。”
但这句话说得已是迟了,简叔平盛怒下,这一掌当真快若雷奔,手起掌落,只听“扑”的一声,佟如海脑袋碎裂,一个人登时应掌倒了下去。
“阿弥陀佛。”
寿通大师急步赶到,说道:“帮主怎不留他活口呢?”
简叔平满脸怒容,说道:“丐帮不幸,出此欺师灭祖,吃里扒外的奸徒,按敝帮帮规,他该是五刀分尸,这样已是便宜他了。”
徐子桐和佟如海这一掌硬接,虽把佟如海震飞出去,那是佟如海扑来的人身子悬空,吃了大亏,但徐子桐也被震得血气浮动,闭目缓缓纳了口气,才算把浮动的血气平静下去,睁目道:“怎么,简帮主把佟长老击毙了?”
简叔平愤然道:“这种奸徒,还留他何用?”
徐子桐道:“佟长老既是贼党,就会知道贼人巢穴所在,也许可以从他口中,问出许多对方的机密来,简帮主这一掌把他击毙,岂不可惜?”
简叔平听得一呆,说道:“不错,兄弟果然太鲁莽了,唉,兄弟是因丐帮一向忠义传家,出了这么一个叛帮之人,使兄弟怒难自遏。”
寿通大师合掌道:“简帮主一向嫉恶如仇,这也难怪了。”
徐子桐目光一抬,问道:“程老弟,那张纸上,写些什么呢?”
程明山道:“纸上只有两个字。”
徐子桐问道:“两个什么字?”
程明山道:“谷山。”
简叔平眼睛一亮,说道:“谷山是一个地名,在即墨之东……”
徐子桐道:“那一定是要佟如海把我们引到谷山去了。”
简叔平道:“他们要把咱们引去,咱们既然知道,自是非去不可的了。”
徐子桐点头道:“简帮主说得极是,他们纵然布下天罗地网,咱们来了,自然要去会会他们。”
说话之时,俯下身去,在佟如海身上,仔细搜索了一回,并未搜索到什么,正待站起,忽见佟如海左手似乎握着一件东西,这就伸手撩起他衣袖,发现佟如海掌心握着一管黑黝黝的铁筒,心头暗暗叫了声:“好险!”
那是一支黄蜂针筒,如果不是简叔平飞奔而来,给了他一掌,他取这管针筒,自然是准备对付自己的了!
黄蜂针筒,一发七十二支,每支针细如牛毛,打中人身,就算没有喂毒,也中人无救,江湖上一向列为严禁的歹毒暗器之一。
简叔平目光一注,问道:“徐掌门人看到了什么?”
徐子桐已从佟如海手中取下针筒,说道:“是一管黄蜂针筒。”
寿通大师低喧一声佛号道:“阿弥陀佛,黄蜂针筒,武林中一向列为禁止之物,贼党使用如此歹毒暗器,当真丧心病狂已极,徐掌门人把它毁了吧!”
只听一个娇脆声音叫道:“徐掌门人,毁了可惜,还是给我吧!”
从柳林中跃出一个人来!
她,正是荆一凤,她后面还有一个,那是阮清香。
徐子桐抬目道:“两位姑娘,怎么也来了?”
荆一凤笑道:“是阮姐姐说的,表哥说的话,好像不是真的,所以我们回房后,就没有睡,你们出来,我们也在后面跟了来啦!”
说着,伸出手来说道:“徐掌门人,给我嘛!”
徐子桐看看手中的黄蜂针,说道:“这种暗器,实在太歹毒了。”
荆一凤眨眨眼道:“现在我们正在追踪贼人,要去救人,这种暗器虽然歹毒,但也很管用,你们武功高,自然没用,给我们防身,就是很好的利器了。”
徐子桐道:“好吧,姑娘放在身上,备而不用,倒确是防身利器,你拿去吧!”
荆一凤喜孜孜的接过,说道:“谢谢徐掌门人。”
徐子桐朝程明山招招手道:“老弟,咱们赶快把他埋了。”
于是由两个人动手,挖了个土坑,把佟长老的尸体埋了,大家一路赶回寺去。
徐子桐叮嘱两位姑娘回房睡觉。
荆一凤道:“徐掌门人,你们有什么行动,可要告诉我们咯!”
徐子桐含笑道:“你们二位是女将,真要有事,还会少得了你们了?”
阮清香、荆一凤才拉着手回房去了。
简叔平一晚之间,连丧了两位长老,尤其是伏虎丐佟如海,居然叛帮通敌,使他大为气恼,回入房中,依然难以平复。
大家各自在床沿上坐下,沉默有顷,简叔平才道:“敝帮不幸,出此叛徒,兄弟真是深感惭愧。”
寿通大师道:“简帮主好说,人心不同,各如其面,像贵帮这样一个大帮派,难免良莠不齐,差幸发觉尚早,还没出什么纰漏,总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徐子桐道:“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咱们还是来谈谈救人的事吧!”
简叔平道:“徐掌门人的意思是……”
徐子桐道:“那黑衣人自称是友非敌,他说的话,如今既已证实不假,那么他说的咱们失踪的人在乳山口,自然也可信了,要救人,先该拜灵山,求取解药,自有必要了。”
寿通大师道:“徐掌门人说得是,此人既说救人必先求取解药,咱们明日就先去灵山,反正也是顺道。”
徐子桐道:“在下觉得求取解药一事,目前咱们既不知道向何人求取?灵山只是一个地名而已,因此前去灵山求取解药,人似乎不宜去得太多,而且到了灵山,必须先打听山上住着的是什么人,如果咱们同去,行踪岂不让贼人知道了,对求取解药,也可能会节外生枝,实有不便。”
简叔平道:“徐掌门人此言,可是已经胸有成竹么?”
徐子桐道:“也谈不上胸有成竹,不过在下认为求取解药一事,行动应该秘密,才不致于被贼人发觉,而且咱们一行人要继续上路才好。”
寿通大师道:“谁去求取解药呢?”
徐子桐笑了笑道:“这椿差使,自然是程老弟最合适了。”
简叔平含笑道:“程老弟到灵山去,两位姑娘肯不跟去吗?”
程明山听得脸上一红,还没开口!
徐子桐道:“程老弟去了,两位姑娘不能再去,否则咱们一行人中,少了三个,就会被贼党发觉了。”
程明山道:“徐掌门人指派在下前去灵山,求取解药,在下自是义不容辞,只是在下到了灵山,如何进行呢?”
徐子桐笑道:“目前咱们不知灵山住的是什么人,自然也谈不上事前有什么计划了,何况咱们去求取的既是‘冬眠’的解药,说不定此人还和贼党有什么渊源,总之,程老弟此行,只能随机应变,灵活运用,没有人能说得出应该如何了。”
程明山迟疑的道:“这……”
徐子桐朝他笑了笑道:“程老弟,事在人为,还有那黑衣人既能透露消息给你,也许会暗中相助,亦是大有可能之事。”
“阿弥陀佛。”
寿通大师双手合十,低喧着佛号道:“但愿如此,敝师兄等人就有救了。”
徐子桐道:“此刻时间已是不早,咱们就如此决定,明日一早就要上路,大家可以安歇了。”
一宿无话,第二天早晨,简叔平向二十名丐帮弟子宣布右长老佟如海另有要事待办,连夜走了,他要一名姓李的弟子暂时充任他们领队之人,并采办干粮等事宜,一面以最快传递方法,调左长老擒龙丐齐大椿前来接替佟如海,双环镖局那里,则由徐州分舵的分舵主接替齐大椿。
程明山也把自己的任务悄悄告诉了阮清香、荆一凤两人。
荆一凤道:“表哥,你去,我也要去。”
阮清香噗哧笑道:“凤妹好像一刻也离不开你的表哥!”
荆一凤粉脸骤然一红,说道:“你才离不开你的弟弟呢!”
阮清香也红了脸,说道:“我又没说要跟他去。”
荆一凤道:“你心里一定也想跟他去了,只是我心直口快,先说出来罢了。”
阮清香道:“我才不像你呢!”
荆一凤不依道:“我还不知道姐姐的心事么?”
阮清香道:“你真是越说越不像话。”
说着伸手去呵她膈肢。
荆一凤弯着腰笑道:“难道我说得不对?”
两位姑娘咭咭格格的笑成了一堆。
程明山忙道:“你们快别闹了,我们快要启程了呢,这是徐掌门人说的,我此行必须极端秘密,不能让贼党发现,如果你们和我同去,这一行中少了三个人,这会引起贼党注意。”
阮清香含情脉脉的道:“徐掌门人还说了什么?”
程明山道:“据徐掌门人推测,住在灵山的这人,既有‘冬眠’解药,说不定还和贼党有什么渊源,要我随机应变,不可露了行踪。”
荆一凤急道:“这人既是贼党一路,怎么可以让你一个人去涉险呢?”
阮清香道:“凤妹只管放心好了,明弟弟一身修为,武林中已经很少遇得上对手,你还怕他会在灵山失陷么?”
荆一凤轻笑道:“我是怕他在灵山再遇上一个什么姐姐……”
阮清香嗔道:“你……”
又待伸手呵去!
荆一凤连忙闪避开去,笑着道:“好姐姐,我不说了。”
一行人离开关帝庙,由红石崖,塔埠头赶抵南泉,天色已黑,就在南泉附近,找了一处庙宇歇脚。
这里离开灵山已不过数十里路,程明山和大家吃过干粮,就独自往灵山奔去。
夜色并不深,但山岭闾已是一片黝黑,暗影朦胧,山麓竟然没有一点灯火。
这使程明山很失望,在他想来,灵山脚下一定会有山居人家,他就可以借口错过头,前去借宿,不是可以从他们口中探问出山上住的是什么人了吗?
但照目前的情形看来,这山麓没有一家人家,自己想问也无处可问,只有寻上山去再说了。
心中想着,立即循着山间小径,一路往山上行去。
正行之间,忽然听到身后远处传来一阵阵沙沙的脚步声,此刻万籁俱寂,是以相隔犹远,就已传到远处来了。
程明山细听声音,至少也有两个人以上而且一路还在细声说话。
程明山心中一喜,暗道:“自己正愁无处问路,这两人大概就是住在山上的了,他们对山上情形,也一定极为熟悉,自己正好……哦,不对,自己还是先听听他们说些什么,再作道理。”
心念一转立即闪身入林,隐住了身形。
不过一回工夫,那脚步声渐渐走近。
今晚月色虽然不太明朗,但程明山目能夜视,已可看到两条人影,一前一后的朝山径上走来。
这两人穿着一式的黑布长袍,年在四旬以上,步履轻捷,一望而知武功相当不错。
只听后面一个道:“大师兄,他怎么会一个人住在山上的呢?”
程明山听得心中一动,暗道:“他们说的莫非就是自己要找的人了?”
前面的大师兄道:“你没听师父说么,他和后娘不睦,才独自搬到这里来的。”
后面那人道:“我没听师父说过。”
前面的大师兄道:“你不知道也没关系,咱们只要把他擒去就好了。”
程明山心中想道:“听他们口气,那就不是自己要找的人了,试想自己求取‘冬眠’解药而来,这人的年纪不会太轻,但他们要拿的人,却是和后母不睦才搬到这里来的,年纪定然不会很大了。”
只听后面那人道:“师父要把他擒回去。又有什么用呢?”
前面的大师兄道:“叫你不要多问。”
后面那人应了一声“是”,果然不敢多问。
前面的大师兄道:“时间还早,咱们不如在这里坐下来歇息。”
他走近林边,在一块大石上坐了下来。
后面那人跟着坐下,问道:“咱们准备什么时候动手呢?”
原来这师兄两人一路同行,但做师弟的却什么也不知道。
前面的大师兄道:“他练的也是子午,要等到半夜子时,练功之时,才能下手。”
那师弟问道:“他武功很高么?”
大师兄道:“他武功不高,会要你跟我来么?你是咱们师兄弟中练弹指功的人。”
程明山暗道:“原来这师弟的武功,比大师兄高明。”
那师弟又道:“要小弟使迷功?”
大师兄道:“废话,不使迷功,如何把他擒得回去?”
“迷功?”程明山暗道:“我还当他师弟武功高明,原来他师弟练的是下五门迷药,看来这两人竟然不是好路数了。”
两人沉默有顷,那大师兄大概没话可说,觉得无聊,忽然问道:“你道师父为什么要咱们把他擒回去么?”
这是那师弟方才问的话,他自然不知道了,造就摇摇头道:“小弟要是知道,还会问大师兄么?”
大师兄笑了笑,压低声音道:“他爹原是师父的同门师弟,一向居住灵山岛上,一向很少和人往来,自从师父参加了日月堂,上面就示意师父,把他也拉进来……”
程明山暗道:“他们说的日月堂,不知是什么组织?”
那师弟问道:“他不肯参加么?”
“他不肯参加倒也罢了。”
大师兄道:“师父去劝他的时候,还被他抢白了一顿,说什么日月堂本是忠义之士的组合,如今不但成了鹰犬,还利用这个名义去诱骗忠义之士,他不想升官,更不想发财,只有利欲薰心的人,才甘心当鹰犬,还劝师父还是及早退出的好。”
程明山暗“哦”了一声,只听那师弟道:“这话给上面知道了还得了?”
大师兄道:“这话师父当然不好跟上面说,他不肯加入,也只好由他,但如今可不同了。”
那师弟问道:“如何不同?”
大师兄声音说得更低,说道:“上面的意思,天下武林,必须全归到日月堂之下,不参加日月堂的,必须全数加以铲除……”
程明山听到这里,心头不禁一致,忖道:“听他口气,日月堂是官家支持的了。”
那大师兄接着道:“目前武林各大门派,全未归入日月堂,所以要把各大门派的掌门人拿来……”
程明山心头不禁又是一动。
那师弟道:“各大门派人多势众……”
大师兄道:“目前已经有几个大门派的掌门人落在咱们手里了,他们全都被‘冬眠’药物所迷……”
那师弟道:“冬眠?什么叫做……”
“你不用多问。”
大师兄道:“冬眠这种药物,乃是咱们独门配制的药方,但师父同门当然也会配制了,会配制‘冬眠’药方的人,自然也会配制解药,这解药目前就十分重要了。”
那师弟道:“所以师父要咱们拿……”
“不错。”大师兄道:“听师父的口气,他对武功、用毒,都不在师父之下,据丐帮传来的消息,各大门派的人也正要找‘冬眠’的解药……”
程明山心头一愣,忖道:“听他口气,难道丐帮还有内奸不成?”
大师兄低声道:“师父认为劝说已经无效,那只有出之强迫一途,正好他女儿和后母不睦,搬到这里来住,他就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咱们把她弄去了,就不怕他不就范了。”
现在,程明山完全明白了!
林透宜说的向灵山求取解药,应该是指住在灵山岛上的人(也就是他们师叔)并非住在这里的人,(这里是灵山)但林秀宜没有说清楚,(她也不知道)自己才误打误撞的打上灵山来。
但这下也正好歪打正着,今晚会遇上这师兄弟二人,总算把内情弄清楚了一半。
这里住的即是灵山岛上那人的女儿,他们师兄弟又是奉命拿人来的,这岂不正好?
本来若是自己上灵山岛去求解药,人家也未必会肯,但今晚若是自己救了他女儿,由他女儿带路,求取解药,也就可以事半功倍了!
这么一想,心头不由大喜过望,这真叫做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只听那大师兄道:“所以咱们必须子时才能上去,到了上头,她正在运功之际,自然容易下手,你要千万记住,不论遇下什么人,就得出手,先上迷翻了再说,运子午功的人,时辰没过去,是不会醒过来的,咱们直闯静室,就万无一失了。”
那师弟道:“小弟省得。”
大师兄道:“如此就好,现在还不过二更光景,咱们还可以坐歇一回。”
那师弟又应了声“是”,于是两人就在大石上倚着大树假寐起来。
程明山真恨不得他们马上动手,但因时间不早,也只得悄悄蹲下身子,盘膝坐下,等待他们引路。
时间悄悄的过去,这师兄弟两人,居然由假寐而真睡,互相打起呼来,这样又过了好一回工夫,时间已经快近三更!
程明山听得暗暗攒了下眉,伸手摘了一片树叶,悄然朝那师兄的脸上弹去。
以他目前的功力,这一片树叶,足以打瞎一只眼睛,打在咽喉上,足以切断他的喉管,但这片树叶,他弹出的恰到好处,只是从他头脸上飘落。
一个练武的人,只要有一片叶子飘落到他的头脸上,也就可以惊醒过来了,不然,他就不能称之为练武的人了,何况他是大师兄,看去武功也并不差!
果然!树叶落到他脸上,他从睡梦之中,口里“啊”了一声,就一个虎跳从大石上跳了起来,而且手掌一掩,由脸上就按住了那片树叶,吃惊的道:“怪了!”
那师弟也给他这一下惊醒过来,睁目问道:“大师兄,发生了什么事?”
大师兄手中按住树叶,目光如炬,朝四周一阵打量,说道:“四师弟,这时候快三更天了,很可能是师父来过了!”
那师弟道:“师父,人在那里?”
大师兄道:“这里又没风,刚才从树上落下一片叶子,时间又恰好是三更天,不是师父来了,还会是谁?这片树叶,就是他老人家给我们的警告了!”
那师弟道:“幸好咱们还没误事,不然,回去如何跟师父交待呢?”
大师兄催道:“快别说废话了,咱们走吧!”
“是,是!”那师弟连声应着,大师兄已经当先举步朝山径上快步走去,那师弟也跟着他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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