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人道:“你连山路都不会走了……啊……你怎么踩到我脚上来了?”
先前那人也啊了一声,怒声道:“我又没踩到你,是你踩到我踢痛的脚尖上了。”
另一个人又啊了一声道:“你还要踩我,你这是干什么?”
先前那人又啊了一声,说道:“明明是你踩到我痛脚上,这回还故意踩了我!”
另一个人道:“你胡说,啊,你又踩了我一脚,姓卜的,你还说不是故意的?”
先前那人怒声道:“姓崔的,活见你娘的大头鬼,啊,你踩……老子……”
“砰!”那姓卜的身上敢情挨了一拳,立即回手,也砰的一拳,打在姓崔的身上。
“好哇!”
那姓崔的大怒道:“这是你先动手的……”
“砰!”他挥手一拳,击在姓卜的身上。
两人先前互踩对方的脚,现在居然互殴起来,但听“砰”“砰”之声,不绝于耳,好像两人都不懂得闪避,你一拳来,我一拳去,记记都打到对方身上。
而且两人愈打愈快,先前还互相指责对方,现在连话都懒得说了,生怕说话浪费时间,出手就会比对方慢了。
不过几句话的工夫,两人身上至少都被击中了十六八拳。
这可把隐身大石后面的祁连铁驼和楚玉祥听得大感惊奇。
尤其是祁连铁驼,他在勾漏山玉阙宫耽过三十年,这两人的声音自然听得出来,一个叫崔百城,一个叫卜良,都是玉阈宫的武士。
能当上玉阙宫武士,一身武功,在江湖上来说,都是一流的了,他们居然会和庄稼汉打架一样,一味的蛮打,岂不奇怪?
只听有人在远处叫道:“喂,喂,你们二位老哥有话好说,怎么半夜三更在山脚下打起架来,这样打下去,是会出人命的……”
那人尖着喉咙,边走边说,而且还拖着鞋子,一路梯梯拖拖的走来;但等他走过,崔百城和卜良两人,早已打得鼻青眼肿,遍体鳞伤,后力不继,双脚一软,往地上扑倒下去。
那人好像吓了一跳,低呼道:“乖乖弄底咯,果然出了人命,这可好,我老人家还是快点走,别把事情弄到我老人家头上来,哦,慢点,且摸摸他们口袋,有没有买酒的银子?就算我老人家跟你们二位借的好了……”
他俯下身子,伸手摸去,口中说道:“咳,真该死,身上一文钱都没带,出什么门?这面小旗有什么用?”
随手呼的一声,朝石上丢来。接着好像又摸到了什么,气道:“这劳什子倒是铜做的,只是换不了酒,又有屁用?”
又呼的一声朝石上丢来,发出叮的一声轻响。
他又自言自语的道:“不过你们二位躺在这里总不大好,野狼野狗会把你们当点心,我老人家活了一大把年纪,就是心地好,就送你们去一个地方安安稳稳的躺着吧!”
说完,一手一个,挟在肋下,又梯梯拖拖的朝来路走去。
楚玉祥躲在大石后面,只觉这人说话的声音听来极熟,只是一时想不起是谁来。这就伸头看去,山径上已经只有一条瘦小的黑影,根本没看清楚他是谁?
突然心头一动,暗道:“对了,这人不就是在无为州酒楼上见过的瘦小老头?他不就是茅四道长和自己找上金陵去,一直没有找到的醉果老张三,还有谁来?”
就在此时,只听耳边响起一缕极细的声音说道:“别忘了把那两件东西带走。”
祁连铁驼缓缓直起腰来,说道:“奇怪,崔百城、卜良怎么会到这里来的?他们怎么又会无缘无故打了起来……”
突然目光一动,看到离身边不远的大石上,插着一面三角小旗,再定睛一看,旗下还有一块三角形的铜牌,端端正正嵌在石面之上!口中不觉惊咦道:“玉阙宫旗令,腰牌,这楚玉祥道:“铁老丈,方才这位老人家,好像是醉果老张三老人家!”
祁连铁驼一惊,说道:“少侠认识他吗?”
楚玉祥道:“在下有一次曾在酒楼上见过他,方才一时之间就是想不起来,是这位老人家用‘千里传音’跟在下说的,别忘了把两件东西带走。”
“别忘了把两件东西带走?”祁连铁驼忽然唔了一声,点点头道:“对,这面玉阙宫旗令,正是夫人的金令,这方腰牌,也正是传达命令的人的身份证明……难道夫人要他们传达什么命令来的?”说到这里,忽然面露喜色、哦道:“有这两件东西,就可以把令主顺利的救出来了!”
楚玉祥道:“那就不能等到明天了,这里离冰牢远不远?我们马上得采取行动才行。”
祁连铁驼点头道:“少侠说得对,这两人是奉命出来的,办完事,就得回去缴回旗令,这样吧,少侠请把旗令、腰牌一起收好,咱们立时就去,不过少侠要沉着一点。”
接着就低低的和楚玉祥说了一阵,楚玉祥听得不住的点头。
“好了,咱们走。”
祁连铁驼话声一落,就领着楚玉祥急步奔行,不过一刻工夫,已奔到一座插山高峰的山麓。
祁连铁驼脚下放慢,回头道:“到了。”
举步朝一条石子小径上走去。
那是一道峡谷,祁连铁驼刚走近谷口,就听到有人喝道:“来的是什么人,还不站住?”
两名黑衣汉子从谷口走了出来。
祁连铁驼抱抱拳道:“铁某随同令使有紧急命令,要见原令主。”
左首黑衣汉子连忙躬身道:“小的奉命守护谷口,请令使出示令牌。”
楚玉祥把那方铜牌交给祁连铁驼,祁连铁驼摊在掌心,朝那汉子面前送去。
右首汉子立即“擦”的一声打着火筒,左首汉子举目朝祁连铁驼掌心铜牌看了一眼,就躬躬身道:“令使二位请进。”
祁连铁驼收回手掌,双手把铜牌交还楚玉祥,依然走在前面,楚玉祥端着架子,跟在他身后而行。
谷道并不太长,折而向右,就到了一座石窟前面,石窟是一个圆洞门,门口仍然站着两个黑衣汉子。
这回祁连铁驼没待对方开口,就喝道:“你们还不前来见过令使?”
两名黑衣汉子抱拳道:“属下见过令使,并请令使出示令牌。”
楚玉祥右手一摊,徐徐说道:“二位速替本座报知原令主。”
情形和方才一样,向右首一个打着火筒,左首一个躬身验看了铜牌,说道:“令使请随属下进去。”
说完,从怀中取出一支火筒,打着了走在前面引路。
祁连铁驼躬身道:“令使请。”
楚玉祥就大步跟在右首汉子身后,跨进石窟。
祁连铁驼是令使的跟班,自然只有走在后面的份儿。
石窟相当深透,两边各有一排十数间石室,敢情是原关主手下武士们的住处了。
那领路汉子一直走到尽头左首一间石室门口,脚下一停,在铁门上轻轻叩了两下。
铁门上开启了一个小窗口,有人间道:“有什么事?”
领路的汉子凑着头说道:“快请关主起来。宫中有令使来了。”
“好。”里面那人急忙掩起小窗,敢情去报告原关主了。
这回很快,就听到铁门开启的声音,铁门立时打开,一道灯光随着照出,一个身穿蓝布长袍的高大老人急促迎了出来。
祁连铁驼慌忙朝楚玉祥道:“这位就是原关主。”一面又朝原关主道:“这是玉令使。”
原关主浓眉如帚,巨目凝光,看了楚玉祥一眼,连忙抱拳道:“玉令使请到里面坐。”
楚玉祥也抱拳道:“在下还是第一次和原关主见面,但原关主的大名,在下已经久仰了。”
原关主当然不会想到这位宫中令使会是假的,闻言连忙笑道:“彼此、彼此,兄弟也久仰得很。”一面又朝祁连铁驼拱拱手道:“铁老哥久违了,快请。”
三人进入铁门,这是原关主平日的起坐室,放着几张椅几。原关主抬手肃客,请楚玉祥上坐。
楚玉祥道:“原关主不用客气,兄弟是奉夫人金令来的。”
他先取出铜牌,送给原关主验看。
原关主心中暗道:“这位玉令使年纪轻轻,居然还是铜牌护法身份,敢情是夫人面前的红人了。”一面连忙拱手道:“玉令使快请收起令牌,兄弟和铁老哥相识二十年,由铁老哥陪同令使前来,那还有错?”
楚玉祥收起铜牌,又从怀中取出三角令旗,说道:“原关主,夫人有令……”
他故意拖长语气。
原关主看到夫人旗令,慌忙躬下身去,说道:“属下原锦成参见旗令。”
楚玉祥徐徐说道:“夫人要在下持令前来,命关主把囚禁在这里的诸葛真释放出来,随在下去见夫人。”
“是。”原关主直起身,迟疑了下才道:“夫人颁下旗令,属下自当遵命,只是……”
他不敢说下去,但显有为难之处。
祁连铁驼道:“原关主,夫人要你把诸葛真放出来,这有什么好为难的?”
原关主望望旗令,朝祁连铁驼苦笑道:“铁老哥,夫人颁下这道旗令,大概是你向夫人苦求来的,夫人念你追随诸葛令主多年,一片忠心,不忍使你失望,才颁下了旗令,其实并无放人之意。”
祁连铁驼怒声道:“玉令使传达夫人旗令,难道还是假的不成?”
原关主连连拱手道:“兄弟怎敢说旗令有假?铁老哥千万不可误会。”
祁连铁驼道:“那你怎么说夫人并无放人之意?”
原关主道:“铁老哥请勿激动,事情是这样,当初夫人命人送来诸葛真之时,曾有愉令,要释放诸葛令主,必须有夫人的玉牌方可主人。夫人要玉令使持来旗令,很明显的是并没有放人之意,大概念在你铁老哥忠心耿耿,才要玉令使持令同来,准你进去看看诸葛令主了。”
楚玉祥冷声道:“原关主,在下是奉夫人面谕,要在下把诸葛真带去面见夫人的,你不放人,在下如何去向夫人覆命?”
祁连铁驼只知诸葛真被囚禁在冰牢,却不知冰牢如何走法,自然不愿双方闹僵,忙道:
“也许夫人忘了交代原关主的话,经兄弟在宫外苦苦哀求。才命玉令使持旗来的,这样也好,兄弟进去见见诸葛令主,回头再去禀明夫人,请她颁发玉牌,释放诸葛令主,这样二位都可以不用为难了。”
原关主点着头,连连抱拳道:“铁老哥这话不错,这样,玉令使也有了交代,兄弟也可以不至失职了。区区愚忱,务望玉令使不介意才好。”
楚玉祥只轻哼了一声,显然有些不高兴。
原关主心中暗道:“你不过是夫人面前的近臣罢了,哼,老子投效玉阙宫的时候,你小子还在吃奶哩,现在居然端起架子给老子看了。”
但这话他只是心里想想而已,这两个人,他可一个也得罪不起,一面陪着笑道:“玉令使,铁老哥,兄弟这就陪二位进去,看看诸葛令主吧!”
祁连铁驼一抬手道:“原关主请。”
原关主拱拱手道:“兄弟给二位带路。”
当先举步走出,楚玉祥、祁连铁驼紧跟在他身后走出石室。
原关主走到右首一间石室的铁门口,从身边取出一个铁钥,开启铁锁,用手拉开铁门,仍然由他领先,走了进去。
两人跟着走入,原关主已从身边取出一个火筒,打着了,举步朝前行去,不过走了十几步,前面又有一道厚重铁门。
他依然用铁钥开锁,打开铁门,举步走入,就有一阵寒气逼人而来。这铁门之内,就是一道往下的石级,他领先走了下去。
两人随他走入,寒气也在逐渐增加,愈往下愈盛。
走完一百多级石级,气候已如严冬,森寒之气,凛冽得使人感到身上好像没穿衣服一样,大概普通人到了这里,已会忍受不住。
石级尽头,不过几步路,又有一道铁门。原关主脚下一停,说道:“诸葛令主就在里面了。”
他过去开启铁锁,拉开一扇极为厚重的铁门,铁门乍启,一股奇冷澈骨的寒气,扑涌而出,连原关主、祁连铁驼两人都忍不住打着冷噤。
铁门内是一问极为宽敞的石窟,一眼望去,四壁晶莹,都是极厚的坚冰,也许这石窟本来是一个深潭,现在潭水都结成了坚冰,平整光滑。
窟顶也凝结了冰,许多冰条缨瑶下垂,就像是石钟乳,上下四面,都晶莹照人,宛如进了水晶宫一般。
楚玉祥目光一动,就看到左首冰壁下垂首坐着一个长发披散的女子,脸色苍白,不见一点血色,看她脸型,遐宇之间,依稀就是结义大哥葛真吾!
结义大哥会变成女子,一时之间,几乎愣住了!
祁连铁驼看得身躯一震,急急问道:“原关主,令主她……”
原关主道:“令主处身在这么奇寒澈骨之地,自然只好运功御寒,大概还不碍事,咱们过去看。”
祁连铁驼立即以“传音入密”说道:“楚少侠,你要以极快手法制住原锦成,才能把令主救出去。”
说话之时,三人已经走近那女子身前。
楚玉祥问道:“原关主,诸葛令主是不是支持不住了?”
原关主陪着笑道:“这里奇寒澈骨,诸葛令主已经熬了三天,换作旁人,只怕一天也熬不过。”
楚玉祥道:“你快看看,她是不是还有救?”
原关主答应一声,俯下身去,说道:“诸葛令主、玉令使、铁老哥……”
话声未落,楚玉祥已经手起指落,点了他背后两处穴道。
祁连铁驼急忙闪身而出,抢到诸葛真身边,急急问道:“令主,你怎么了?”
诸葛真坐着的人全身僵硬,一言不发。
祁连铁驼忍不住滚落两行老泪,颤声道:“看来令主已经没有救了!”
楚玉祥道:“铁老丈,葛大哥也许只是忍受不了这里的寒气侵袭,才冻僵了身子,且让在下度气试试。”
祁连铁驼流泪道:“老朽数十年苦练,进入这里不过一会工夫,身子已感到寒冷难耐,令主已经被关禁了三天……”
“不妨事。”
楚玉祥道:“她坐下来运功抗寒,脸上虽然毫无血色,但远不是死色,可能心头还肴微温,在下替她度入真气,可能还有救呢。”
他因诸葛真是女儿之身,不便去摸她胸口,说完,立即伸出手去,按住诸葛真后心“灵台穴”上,然后运起神功,缓缓度了过去。
要知他如今已把绿袍师父的“太素阳功”和祖师父的“纯阳玄功”,修为合一,阴阳调和,这股真气,正是天道中和之气。
度入诸葛真体内,本来已经被冰寒凝结的血脉,立如阳春解冻,循着她经络向四肢百骸流注,宛如水到渠成,丝毫无阻。
楚玉祥面有喜色,说道:“铁老丈,葛大哥血脉经在下真气催动,已可畅通无阻,不会有事了。”
祁连铁驼听得暗暗惊奇不止,心想:“他在和令主度气行功之际,还能开口说话,这份功力,自己勤修苦练了几十年,当真望尘莫及!”
心中想着,却不敢和他多说,只是眼睛一霎不霎的望着诸葛真脸上。
不过盏茶工夫,诸葛真苍白的脸上,渐渐有了血色,呼吸也渐渐恢复正常,祁连铁驼直到此时才算放下了心。
但这一阵工夫,他已感到寒气从脚底传来,身上也愈来愈冷,心中大为惊凛,这冰牢果然厉害,自己如若被囚禁上三天,只怕也会全身冻僵了!
这样又过了一盏茶热工夫,诸葛直才长长吁了口气,缓缓睁开眼来,看到自己身边站着原锦成和祁连铁驼两人。(楚玉祥在她背后)
不知是什么人在替自己运气行功,这就叫道:“铁老,我已经好了,替我度气运功的是谁呢、快请他住手了。”
祁连铁驼喜得滚落老泪,说道:“令主果然好了,真是谢天谢地……”
楚玉祥收回按在她后心的手掌,说道:“葛大哥,是小弟救你来了。”
诸葛真听得一怔,急忙站起身来,回过身去,看到楚玉祥,心间不禁一阵凄楚,感动的道:“是你,你救了我一命,你们怎么进来的?”
他在凄楚之中,流露出惊愕和关切之情。
楚玉祥一指原关主,含笑道:“铁老和小弟自然是原关主领进来的了。”
祁连铁驼问道:“令主体内真气是否恢复了,我们那就快些走吧!”
诸葛真黯然惨笑道:“铁老要我到哪里去?天下虽大,能有我容身之地吗,今晚之事,若是给师傅知道了,我固然难逃一死,你们也无法脱身。贤弟,你从死神手中把我救回来。
诸葛真永远记在心里的,这里不可久留,你们快些走吧!”
祁连铁驼急道,“令主,老朽和楚少侠冒了极大危险,好不容易诓进来的,此事可一不可再,你既已复原,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诸葛真微微摇头道:“铁老,你在玉阙宫多年,应该知道我如果跟随你们出去,徒自增加你们的困难,也会连累了楚贤弟……”
楚玉祥剑眉一挑,说道:“小弟要是怕了玉阙宫,也不会找上勾漏山来了,大哥只管放心,快跟我们一起出去,时间不多,小弟还另有要事在身……”
祁连铁驼点头道:“令主也不想想,夫人若有师徒之情,会把你送到这要命的地方来?
今晚若非楚少侠神功相助,你这条命还保得住吗?好死不如恶活,连老朽豁出去了,你还有什么好顾虑的?时间太长了会引起外面的人注意,此处深入地底,只要上面的人发觉不对,把铁门关上,咱们都出不去了。”
诸葛真仰首道:“铁老,这一出去,我本无叛师之心,也永远说不清了。”
祁连铁驼道:“说不清,说得清那是以后的事,时间宝贵,一切上去了再说不迟。”
楚玉祥道:“铁老丈,这位原关主呢,怎么办?”
祁连铁驼道:“自然要把他带上去,不然咱们出去就会有麻烦,而且少侠还要去对峙峡救人,咱们行踪不能泄漏了,把他留在上面,自然比留在这里要好。”
一面以“传音入密”说道:“此人由少侠押他上去,到了上面,就得立时废去他武功,但不能让他知道,只说封住了他几处经穴,暂时失去武功,在十二个时辰之内经穴不解,就会终身残废,等咱们办完了事,自会替他解开经穴,他就不敢声张了。”
他要以“传音入密”和楚玉祥说话,自是怕诸葛真反对了。
楚玉祥也以“传音入密”说道,“在下省得。”
祁连铁驼催道:“令主快些走吧!”
诸葛真看了楚玉祥一眼道:“贤弟……”
楚玉祥道:“大哥快先走,小弟还要替原关主解开穴道。”
说着,举手朝原关主身上连拍了两下。
原关主倏地睁开眼来,吃惊的道:“玉令使、铁驼,你们把兄弟怎么了?”
楚玉祥冷然道:“诸葛令主全身血脉僵硬,你总看见了,兄弟已要铁老送她上去,请夫人开恩,此事自有兄弟完全负责,与你关主无关。”
原关主道:“但令使何故点我穴道?”
楚玉祥方才加拍两掌,仍然封住了他双手经穴,只让他双足能行动而已,闻言笑道:
“铁老曾说原关主武功高强,在下若是不制住你双手,怕你未必同意咱们的行动,只要到了上面,在下自会立即解开原关主双臂经穴的,暂时只好委屈了。”
原关主哼了一声道:“你玉令使持有夫人旗令而来,有你这句话就好,反正此事全由二位负责,兄弟穴道受制,夫人责怪下来,也怪不到兄弟的头上了。”
楚玉祥道:“原关主知道就好,请吧!”
两人走出冰牢,(祁连铁驼和诸葛真已经先上去了)
原关主道:“兄弟双手不能动,这道铁门就烦劳玉令使锁上了。”
楚玉祥只得替他关上铁门,又加了锁,两人一路拾级而上,一会工夫,已经登上石级,走出第二道铁门,楚玉祥依然关上铁门,也锁上了锁,就在回手之际,挥手一掌拍在原关主的身上。
原关主陡觉全身一震,一缕寒气渗入体内,不由机伶伶打了一个冷颤,张目道:“玉令使,你这做什么?”
楚玉祥突然脸色一沉,双目之中射出两道森寒似剑的眼神,注视着原关主喝道:“原关主,在下方才使的是夫人的特殊闭穴手法,使你暂时失去了武功,如果十二个时辰不解,你会终身残废,你可知令主是被秦婆子谗言所害,咱们救出令主,在尚未晋见夫人获得恩准以前,绝不能让秦婆子知道。兄弟封闭你经穴,就是要你乖乖的在这里住着,不准有人出谷一步,等兄弟面见夫人之后,自会前来替你解穴,否则除了夫人,没有第二个人可以给你解穴的。”
原关主双手果然已能活动,只是武功被封闭了,当然信以为真,心想:“看来这玉令使果然是夫人的亲信,听他口气,这种闭穴手法,除了夫人,只有他会了。”
一面说道:“玉令使只管放心,此事由玉令使和铁老哥二人负责,兄弟怎么会去告诉秦婆子?”
楚玉祥道:“如此就好,咱们可以出去了。”
两人退出右首石室,回到左首原关主的起坐室,只见祁连铁驼扶着神情委顿的诸葛真已坐着等候。
看到楚玉祥和原关主走入,祁连铁驼忙道:“玉令使,咱们该走了,令主体内被寒气侵袭,经络凝结,非夫人神功,无法救治,咱们要早些去宫外跪求才好。”
楚玉祥点点头,回头道:“原关主,如果在咱们未见到夫人之前,让秦婆子知道了,那就莫怪兄弟会对你不客气。”
原关主忙道:“玉令使方才已经告诉兄弟了,就是不再叮嘱,兄弟也绝不是多事饶舌的人。”
祁连铁驼扶着诸葛真先行退出。
楚玉祥朝原关主拱拱手道:“原关主请休息吧,兄弟告辞了。”
原关主对这位夫人面前的红人,可真还不敢得罪,他虽然经穴受制;武功已遭封闭,(其实已被楚玉祥废去)还是送出铁门,连连拱手道:“玉令使好走,兄弟不送了。”
楚玉祥回头以“传音入密”说道:“原关主放心,兄弟会在午前赶来替你解开经穴的。”
说完,急步往前行去,赶上祁连铁驼,仍由楚玉祥走在前面,三人出了石窟,才发现天色已经大亮。
这一路上,祁连铁驼已把楚玉祥父母可能被囚禁在对峙峡的事,和诸葛真说了。
诸葛真听得一怔,说道:“对峙峡囚禁了人,我怎么会从没听说过呢?”
祁连铁驼道:“令主进去过。”
诸葛真道:“没有,那里谷口立有一方禁碑,‘擅入者死’,谁都没有进去过。”
祁连铁驼道:“如果里面没有囚禁什么人,为什么要列为禁地,不准有人进去呢?”
诸葛真望望楚玉祥,问道:“贤弟决心要进去吗?”
楚玉祥站定下来,抱抱拳道:“现在诸葛姑娘已经脱险,铁老丈,你还是陪同诸葛姑娘赶快离开此地,在下家父家母可能被囚禁在对峙峡,在下是非进去不可,此事二位不用管了。”
祁连铁驼还没开口,诸葛真已经说道:“贤弟这话就见外了,不说我这条命是贤弟救的,我们结为异姓兄弟,情同手足,诸葛真虽是女子,岂是不顾道义之人?贤弟令尊令堂既然可能被囚禁对峙峡中,自是义无反顾,非进去不可,我既然知道了,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贤弟一个人去涉险,何况我自己是叛离玉闷宫的人,好歹也要陪贤弟去走一趟。”
说到这里,回身朝祁连铁驼作了个长揖,说道:“铁老,承你冒险相救,现在已经把我救出来了,你对我的恩情,诸葛真永远铭心刻骨也不会忘记的。楚玉祥和我是结义兄弟,他要进入对峙峡去,我决心陪他同去,纵然粉身碎骨,也要一死以酬知己,铁老不用去了,我们如能活着出来,自有再见之日,铁老还是……”
祁连铁驼没待她说完,正色道:“我救出令主,心愿已了,此去对峙峡,我是陪楚少侠去救他令尊令堂的,并不是陪同令主去的。令主决心进入对峙峡去,是欠兄弟之情,铁某是楚少侠的朋友,陪同楚少侠进入对峙峡去,是欠朋友之义。这与令主毫不相干,今天,楚少侠是非去不可,铁某也非去不可,令主不用撵我走,我是不会走的。”
诸葛真道:“好,既然铁老这么说了,事不宜迟,那就快走吧!”
楚玉祥感动的道:“二位这份大德……”
诸葛真不让他说下去,笑了笑道:“贤弟,你如果不忘我们结义之情,我比你大了一岁,我们就以姊弟相称好了。”
楚玉祥连忙拱手道:“姊姊吩咐,小弟自当遵命。”
诸葛真被他这声“姊姊”叫得心头一甜,粉脸微红,说道:“快走吧,玉阙宫的人虽然很少到这里来,万一遇上了总是麻烦。”
三人加紧脚步,一路朝东南奔去,不过顿饭工夫,已经奔到一处峰峦之下。
祁连铁驼抢先走在前面,循着山脚绕行过去。
等到绕过山脚,但听水声洪洪,一道山涧奔流,从两山之间流出,水势湍急,前面已是两山夹峙的谷口。
石崖上果然镌着海碗大的“擅入者死”四字。
祁连铁驼回头道,“进去就是对峙峡了,老朽给楚少侠领路。”
楚玉祥道:“铁老,还是在下走在前面。”
诸葛真道:“玉弟,铁老就是这个脾气,你不用和他争了。”
祁连铁驼话声一落,早已举步朝谷中走入。楚玉祥、诸葛真就紧随他身后而地。
这道山谷,中间是一道宽阔的山涧。两边山峰壁立如削。他们是从左首石壁下沿着山涧往里行去。
一路上居然没遇上人,只是沿途俱是嶙峋乱石,高低不平,人走在上面,就得连纵带跃,好在三人都有一身极高的武功,脚尖点动,起落如飞。却也丝毫不慢。
片刻工夫,就已赶到谷底。但见一道玉龙似的飞瀑,从迎面一座高峰缺口,直挂而下。
相距还有十来丈远,就细雨蒙蒙,寒气逼人,洪洪之声,震耳欲聋,硬把一座高山划分开来,变成了东西两岸,无法飞渡。
从入谷一直到达谷底,始终没见过半个人影,可见这对峙峡根本就没人看守,也没有什么秘密可言。
那么谷口何以要镌上“擅入者死”四个字,把对峙峡列为禁地呢?
楚玉祥望着寂寂空山,不禁犹豫起来,爹、娘没被囚禁在这里,那会禁在什么地方呢?
玉阙宫?
诸葛真道:“玉弟,看来这里并没有人。”
祁连铁驼接口道:“不错,这地方十分荒凉,好像很久没人进来了……”
楚玉祥仰首向天,吁了口气,他本来只是吁一口胸中闷气而已,并没有什么意思,但这仰首,发现两座山腰间,有一道中间断去了十来丈的石梁。
心中不禁一动,付道:“上面既有石梁,那就证明山腰上必有可以通行的路了,自己该上去看看才是。”
但回身仰望上去,自己站立的一边,(山涧左首)峭壁如削,根本无法可以攀登得上去。
诸葛真柔声道:“玉弟,看来令尊令堂不会在这里了,我们走吧!”
楚玉祥伸手一指横在半空的石梁,说道:“姊姊请看,上面不是有一道石梁吗?如果上面没有通路,就不会有这道石梁了,小弟想上去看看。”
诸葛真一呆道:“这两边的石壁,都陡峭如削,怎么上得去?”
她沉思了下,回头道:“铁老,你看有没有路可以上去?”
祁连铁驼看了瀑布附近霏霏蒙蒙的白雾一眼,说道:“咱们一路进来,者朽都留意了,两边山峰如削,根本无法上得去,只有那瀑布里面,无法看得到,楚少侠和令主在这里稍候,老朽进去看看。”
楚玉祥道,“我也去。”
诸葛真道:“你还是让铁老进去的好,他经验丰富,如果有通路,一定可以找得到,如果找不到,你去了也没用。”
祁连铁驼在他们说话之时,已经举步朝白雾中走了进去。
楚玉祥只得和诸葛真站着等候。
诸葛真回过身朝楚玉祥道:“玉弟,我真想不到我们还有见面的一天,我被关进冰牢,自以为此生此世再也见不到你了。我坐在冰牢之中,阖上眼皮,就看到你站在我面前,等我口里大声叫出贤弟来,你就不见了,我自认必死,所以一直阖着眼皮,只想多看你一眼……”
她从出了冰牢,一直有祁连铁驼在旁,直到此刻,两人才单独相处,这话藏在心里已经很久了,现在才有吐露的机会,但话声出口,晶莹的泪珠,忍不住夺眶而出。
楚玉祥心头一紧,连忙笑道:“现在我们不是已经见面了吗?”
诸葛真幽幽的道:“姊姊要把这话告诉你,我们自从结为兄弟,我的心里就只有你一个人,我说这话,并不是不顾羞耻。你从冰牢里把我救出来,我已经决定了,士为知己者死,我纵然粉身碎骨,也要一死以酬知己……”
楚玉祥忙道:“姊姊快不用说了。”
诸葛真含泪道:“我要说……”
楚玉祥道:“姊姊快看,铁老丈出来了,他在向我们打手势呢!”
祁连铁驼走出白雾,正在朝两人招着手。
诸葛真用手掌拭了一下脸颊,说道:“铁老丈可能发现了什么,我们快去。”
两人匆匆赶了过去,这里水声更响,说话己无法听到,诸葛真以“传音入密”问道:
“铁老发现了什么了?”
祁连铁驼也以“传音入密”说道:“老朽在里首发现一个石窟,似可往上通去,一时来不及察看,就出来通知你们了。”
诸葛真喜道:“那就快走。”
一面朝楚玉祥道:“铁老发现了一座石窟,我们快走。”
祁连铁驼返身走在前面,楚玉祥、诸葛真紧跟着他,并肩朝白雾中走去。
这当然不是白雾,乃是垂直倒挂而下的瀑布飞溅开来的水气,进入白雾之中,但觉细雨蒙蒙,沾衣欲湿,四周俱是白茫茫的一片。
祁连铁驼走在他们前面,相距不过数尺,已经看不清楚,只是一个淡淡的人影而已!
这一段路,当然不大好走,尤其脚下踩在青苔上,甚是滑溜,诸葛真把一个娇躯紧贴着玉弟弟,伸出一只纤纤柔荑。挽着他胳臂而行。
这一段路,虽然只有十余丈远近,但愈到里面,白雾更浓,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三人小心翼翼的都走得很慢,一直等到走入石窟洞口,眼前一黑,白雾已经没有了,但因被沉重的白雾遮断了夭光,石窟中就显得幽暗。
诸葛真跨入石窟,赶忙缩回手去。
楚玉祥目能夜视,目光朝四周一瞥,发现这座石窟是在瀑布后面,自己三人是从后左首进来的。
里面相当宽大,足有十数丈见方,右首也有一个窟窿,隐隐透进天光来,那可能是通向对岸(瀑布右首)的洞口了。
祁连铁驼领着两人往里行去,一直走到尽头处,又有一个窟窿,就得拾级而上。
所谓石级,并不整齐,只是有级可登而已,往上走了数十步,石窟分为左右两个。到了这里,瀑布的洪洪雷声,已经极轻,可以听到说话的声音了。
祁连铁驼道:“这座石窟好像是天生成的,到了这里,分为左右两洞,如果老朽的猜想不错,这左右二洞,大概是通往崖上的路径了。”
诸葛真问道:“这座洞窟如此隐秘,依铁老看,上面会是什么所在呢?”
祁连铁驼道:“这很难说,从谷中镌着‘入口者死’四字看来,上面必然有着什么隐秘,也许真是一处囚人的地方了。”
楚玉祥心头一阵激动,说道:“铁老丈是说家父、家母就被囚禁在这里了?”
祁连铁驼道:“目前老朽也说不出来,不过从迹象看来,这里必然隐藏着一个极大的秘密……”
楚玉祥道:“我们快上去。”
祁连铁驼道:“不过老朽有一句话要提醒楚少侠,不论遇上什么事,一定要保持冷静,不可急躁。”
他是老江湖,这句话中,隐隐含有深意!
诸葛真心思慎密,已经听出祁连铁驼的口气,心中暗道:“铁老好像看出什么来了?”
祁连铁驼领着两人朝左首一个洞窟上去。这可不是一条盘曲而上的石级,而是洞中有洞,窟中有窟,一个接一个串连而成的山腹秘道,有时须攀登而上,有时却像一条走廊。
这样的洞窟,如在他处遇到了,一定会惊叹不已,认为是鬼斧神功了;但在勾漏山并不稀奇!
因为勾漏山的岩穴皆勾曲穿漏,才有勾漏之名,许多洞、峰、潭、涧,都互相通连。
尤以勾漏东峰为更奇,上下洞回环有如蜂房,岩穴皆通,一洞伐钟鼓,声满全山,处处回响,可称天下之奇。
却说三人穿行山腹石窟,足足走了顿饭工夫,陡觉眼前天光大亮,原来跨进另一个岩洞,前面已是出口。
这座洞窟之中,比旁的洞窟,多了一件东西,那是石窟中间的地上竖立着一个三尺高粗逾手臂的铁椿,椿上有一个大铁环,贯连着一条铁链。
铁链委弃在地,铁锈剥落,足有十来丈长。
祁连铁驼看了铁链一眼,没有作声。
楚玉祥已经急不容缓的走出洞窟,原来这洞窟外面,不过数步,就是石梁,除了通向石梁,就别无通路。
如果这座石梁中间不断,那么不但可以直通对崖,而且有如飞虹凌空,下临千寻,该是何等壮观之事。
楚玉祥举步朝石梁上走去,诸葛真和祁连铁驼也跟着过来。
两山对峙,中间相距约莫有三十丈光景,这座天然石梁,正好齐中断落,现在东西石梁,中间相距就有十来丈远!
石梁折断了,本来是美中不足之事,但也平添了不少诗意,可以使登临的人,临风惆怅,不胜凭吊之思了!
楚玉祥是寻找被囚禁的父母来的,当然不是诗人,走到断梁尽头,只朝对崖看了一眼,这里既没人看守,自然不会是囚人之处,心中就不免有废然而返。一无所获的感觉。
但跟在他身后的祁连铁驼和他同样看了一眼,心中却已可证实了一件事。
三人默默的从断梁回入石窟。
楚玉祥双眉微拢,说道:“看来我们白走了一趟,这里什么也没有。”
祁连铁驼道:“楚少侠,咱们且在这里歇息再走,老朽有一句话要告诉你。”
楚玉祥嗅了一声,抬目道:“铁老丈可是想到了什么吗?”
祁连铁驼点点头,说道:“是的,老朽确实想到了一件事,也可能有一半证实,但老朽想到的只是前一半而已!”
楚玉祥口中又嗅了一声,急急问道:“可是有关家父家母的事吗?”
祁连铁驼道:“楚少侠,令主且请坐下来,咱们走了大半天路,藉此休息一会,不过老朽想到的,也只能供少侠参考罢了。”
三人就在石室中席地坐下,楚玉祥问道:“铁老丈,你想到了什么呢?”
祁连铁驼道:“令尊令堂昔年确实被囚禁在这里。”
这是惊人之言!
楚玉祥身躯陡然一震,急急问道:“铁老丈是说昔年,那么现在家父家母到哪里去了呢?”
祁连铁驼道:“老朽只能就看到的种种迹象推测,至于现在令尊令堂在何处,就无法说得出来了。”
诸葛真问道:“铁老丈怎么看出来的呢?”
祁连铁驼道:“老朽听楚少侠述说过他令尊令堂的遭遇,夫人遇到楚少侠令尊之时,已经成了亲,夫人虽一厢情愿爱上了楚少侠令尊,但楚少侠令尊却并不理睬,女人的胸襟总是比较狭小,哦,令主听了莫要介意才好。”
诸葛真淡淡一笑道:“我不会介意的,铁老只管说好了。”
祁连铁驼续道:“何况夫人是山主的独生女儿,从小骄纵惯了,心里除了爱,就是恨,她对楚少侠令堂百般威胁,楚少侠令堂又不受她的胁迫,于是就把楚少侠令尊令堂囚禁到这里来……”
他口气微顿,接着说道:“这对峙峡,两山壁立,中间虽有一道山涧隔成了东西两岸,但瀑布后有一座洞窟,可以通到对峙峡的两座崖上,无巧不巧中间又有一道石梁,可以相通。夫人是个心计极深的人,他对这里的地形,自然极为熟悉,认为这是囚禁令尊令堂最好的地方,因此她就要人埋下了这支铁椿,把楚少侠令尊用铁链锁在这里……”
楚玉祥心头一颤,说道:“这么说,她一定把娘囚禁对崖的石窟中了?”
“不错。”
祁连铁驼道:“这条铁链约有十一二丈长,令尊只能走到石梁断处为止,可能对崖令堂也是如此……”
楚玉祥听得心头一阵激动,愤怒的道:“这妖女心思果真毒辣得很。”
祁连铁驼续道:“事情并不止此,老朽说她心计极深,是这条石梁,本可通向对崖,她把令尊令堂囚禁在两处石窟,竟犹未足。就在石梁中间十丈的两端,用炸药把石梁炸断,这样,令尊令堂走到断梁尽头,就更可望而不可即,何况石梁上山风凛烈,瀑布声若雷鸣,就是连话声都传不到双方的耳中,她这样做,自然要增加两人的痛苦……”
诸葛真道:“她这样做,会感到快意吗?”
祁连铁驼道:“当初她这样做,无非逞一时之快,其实楚少侠令尊令堂固然痛苦,她也未必快意……”
接着又道:“就因为这里囚禁了人,所以在谷口镌了‘入内者死’,不准任何人进来。”
诸葛真道:“铁老说这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祁连铁驼道:“这可从这条铁链上看出来,链上铁锈剥落,连山石都已被铁锈梁黄,少说也有四五年了。”
楚玉祥站起身,手拉铁链,仔细察看了一阵,只见铁链尽头,又有一个铁环,环上却有两条三尺来长较细的铁链,但链上虽已铁锈斑落,却隐约可见凝结的血迹,不觉心头一紧,惊然道:“铁老丈,这铁链的两端,染有血迹,莫非家父已经遇害了。”
“这……”祁连铁驼说了一个“这”字,似乎十分为难的道:“这……”说了两个“这”字。
楚玉祥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切齿道:“我非手刃这妖女不可!”
祁连铁驼道:“楚少侠不可激动,令尊可能并没有遇害。”
楚玉祥流泪道:“爹如果没有被害,这链上怎么会有血迹的呢?”
“唉?”祁连铁驼呗了口气道:“少侠如果没有发现,老朽原是不想说的。”
楚玉拜道:“铁老丈只管请说,家父到底怎样了?”
祁连铁驼道:“令尊是祖半仙的大弟子,一身武功自然极高,区区一条铁链,时间稍久,就未必困得了他,唉,夫人也真是心狠手辣,她怕令尊挣断铁链逃走,所以……所以穿了他的琵琶骨……”
楚玉祥听说爹竟被妖女穿了琵琶骨,心头怒不可遏,愤然道:“这妖女真该万死,她这样折磨我爹。”
祁连铁驼道:“她这样做,大概就是做给令堂看的,无非胁迫令堂屈服罢了。”
楚玉祥道:“那么爹怎么会不在这里的呢?”
祁连铁驼道,“这个老朽就不知道了。”
楚玉祥道:“走,在下还要到对面去看看。”
他们回到底层,再从通往右首的石窟上去,这里的情形和左边差不多,也是一个接一个石窟,互相穿通曲折往上。
当他们登上最后一个石窟,情形和左首一样,石窟中间埋有一个铁椿,和一堆较细的铁链,也已铁锈落剥落。
但在铁椿和铁链的右首,赫然还有一具枯骨!
楚玉祥目光接触到枯骨,心头不由大大的一震,急忙走了过去。
枯骨上没有衣衫,只有一具森森白骨,从骨骼上看,这人生前体型瘦小,一看就知道是女人的枯骨。
楚玉祥头上如中巨杵,眼中不觉包满了泪水,说道:“这一走是娘了,娘……”
他扑地跪倒地上,痛哭失声的道:“娘,孩儿来了,孩儿终于找到娘了,你老人家死得好惨……”
这座石窟,囚禁的只有一个人,白衣魔女赛观音的女儿——小魔女。
这里除了铁椿,铁锭,只有这么一具枯骨,你说不是小魔女,还会有谁?
祁连铁驼脸色一黯,只是摇头叹息:“夫人用这样的手段,对待一对恩爱夫妻,实在太毒辣,太过分了!”
诸葛真缓缓的蹲到楚玉祥身边,柔声道:“玉弟,伯母已经去世,入死不能复生,你应该节哀才是,我看是不是把伯母的遗骸,就埋在这里,也好……”
楚玉祥没待她说完,口中吐出一个“不”字,朝枯骨拜了下去,切齿的道:“娘,你老人家等一会,孩儿非把那妖女捉来,在你老人家面前,给她一刀刀的凌迟处死,替娘报仇,雪孩儿心头之恨。”
说完,倏地站了起来,掉头就走。
祁连铁驼看他双目通红,满脸俱是杀机,心头暗暗吃惊,忙道:“楚少侠,你等一等。”
楚玉祥回头道:“我要把勾漏山魔宫的人剑剑诛绝,不把那个妖女捉来,誓不为人,铁老丈、诸葛姊姊,这不关你们的事。”
人已飞快的奔了下去。
诸葛真听他说要独闯玉阙宫,不由得心胆俱裂,急得流泪道:“铁老,这怎么办?”
祁连铁驼也无计可施,说道:“楚少侠武功再高,一个人去闯玉阙宫,只怕……唉,我们快追上去。”
诸葛真急得六神无主,说道:“追上去怎么办?他不会听我们相劝的,这教我……怎么办呢?”
祁连铁驼道:“我们追上去再说,以后的事,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
楚玉祥给满腔仇恨之火烧得俊脸通红。飞身急掠,冲出水气弥漫的洞窟,更是提吸真气,纵掠如飞,不过一会工夫,便已掠出谷口!
突听迎面有人沉喝一声:“站住!”
楚玉祥只看到两个人影拦在自己前面,他飞掠之势何等快速,一下就冲到了两人面前,口中大喝一声:“去!”
双手已经平推而出!
那两个人也只看到有人从谷中冲出来,连人影都没看清,“砰、砰”两声,两个人就被震得飞了起来,摔出两丈开外,落到地上,早已气绝!
只听远处有人喝道:“好小子,你擅闯禁地,还敢出手伤人?你们给我拿下了。”
楚玉祥直到此时,才脚下一停,抬目看去,那发话的是个青衣中年汉子,腰间还悬了一柄长剑,另外还有六个持刀大汉,听了他的喝声,迅速朝楚玉祥包围上来,身手居然十分矫捷。
楚玉祥喝道:“你们是什么人?”
前面两手持刀汉子跑得较快,楚玉祥说话之时,他们已经接近,其中一个喝道:“小子,你到阴曹地府去问吧!”
两柄扑刀闪电般交叉劈到。
楚玉祥大笑道:“你们大概是勾漏魔宫的爪牙了,那就该死!”
双手一探,一下就抓住了两个大汉的执刀脉门,随手往外一挥,把两个汉子像草人一般凌空飞摔出去。
他此刻在怒火头上,全身运起了“太素阴功”,这一抓一摔,两个汉子那里还想活命?
另外四个持刀汉子堪堪扑近,连刀也没有砍出,楚玉祥已经一下欺上,双手一探一抓,又抓住了两人的脉门,随手朝两边丢出,再一探手,又抓住了两个,同样丢出。
要知这八个汉子能够被选上担任巡山任务,一身武功,自然不会弱到那里去,却在眨眼之间,被楚玉祥赤手空拳活活的摔死。
这下直看得那个担任巡主的青衣汉子目瞪口呆,给震慑住了!
楚玉祥一步就欺到他面前,冷然喝道:“快说,你是什么人?”
青衣汉子吓白了脸,一时竟然连拔剑都忘了,转身就逃。
楚玉祥冷笑一声,身形从他头上飞过,落到他面前,喝道:“你想从我面前逃走,那是作梦了。”
那汉子看他依然赤手空拳,不由存了侥幸之心,突然抬手发剑,朝楚玉祥当胸就刺。
楚玉祥只伸出食中两指,朝他脸上叠指轻弹,“当”的一声,把他长剑齐中弹断,冷喝道:“我问你是什么人,你再不说,休怪我手下不留活口。”
青衣汉子自知武功比人家差得太远,只好说道:“在下是东区巡山主喻忠。”
楚玉祥道:“很好,玉阙宫在哪里,你给我走在前面领路,走得快点,如玩什么花样,我就先毙了你。”
东区巡主喻忠心中暗道,“你小子要去送死。那不是正好。”一面点头道:“好,你跟我来。”
转身洒开大步就走。
楚玉祥跟在他后面喝道:“你只管施展轻功,跑得越快越好。”
喻忠听他这么说,正中下怀,果然展开脚程,一路飞奔。
楚玉祥还在他身后不迭的催促,喻忠越跑越吃惊,他怕楚玉祥嫌他跑得不够快,在后头给他一掌,只好咬紧牙关没命的飞奔。
这一阵工夫,已经跑得他汗流侠背,气喘如牛,但为了性命,他可丝毫不敢稍停。
这样足足奔行了半个时辰光景,他们一路绕着山势向西,已经由东首转到南首,只听山林间有人喝道:“来的是什么人?”
喻忠脚下可不敢停步,口中叫道:“你们快去通知沈巡主,有人闯山来了。”
这时已从左边闪出两个汉子,其中一个咦道:“会是喻巡主?”
楚玉祥在后喝道,“喻忠,你只管走!”
那两个汉子看出情形不对,立即拨出刀来,放过喻忠,拦着喝道:“你是……”
楚玉祥看也没看,双手朝前推出,“砰”“砰”两声,两个人已经应手飞出!
喻忠知道仅凭沈巡主手下这两个是拦不住楚玉祥的,因此脚下不敢停步,只是低头飞奔,身后“砰”“砰”两声,他当然听到了。
这时突听一声竹哨响处,前面出现了七个人,为首一人和喻忠一样,穿的是青布大褂,另外六个都是一身劲装,手持扑刀。
喻忠没有楚玉祥吩咐他停,他哪里敢停?依然一路奔了过去。
那沈巡主喝道:“喻巡主,究竟是什么事了?”
喻忠喘着气道:“沈巡主,有人闯山……”
楚玉祥喝道:“喻忠你只管先走。”
沈巡主眼看喻忠后面紧跟着一个青衫少年,自己两个手下,敢情就是他放倒了,口中不觉大喝一声:“把他拿下。”
喻忠奔走过去了,沈巡主手下六个持刀汉子立即围了上来。
楚玉祥喝道:“你门都不要命了!”
双手一分,朝左右拍出,两道奇寒澈骨的掌风,宛如浪涛般卷出,六个汉子正待发招,口中闷哼一声,分向两边震飞出去。
楚玉祥已经一步跨到沈巡主面前,喝了声:“去!”
沈巡主连拔剑的机会都没有,“砰”然一声,离地飞起。
喻忠跑出去三丈开外,只听到楚玉祥喝了一个“去”字,再也没听到沈巡主的声音,心头更是害怕,身后跟了这样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凶神恶煞,他就算使出吃奶的力气,也非跑得快不可。
现在山前已经出现了一条石砌成的平坦大道。
喻忠堪堪奔上大道,前面已经出现八个一式蓝劲装的武士,一下拦住去路,有入大声喝道:“喻忠,你好大胆子,竟敢在玉阙宫前如此狂奔。”
喻忠看到八人,正是宫前护法,急忙停了下来,连连拱手道,“八位护法,沈巡主已死,在下被逼……”
楚玉祥青衫飘忽的跟在他后面,喝道:“喻忠,他们是什么人?”
喻忠抹着脸上汗水,说道:“是……是八位宫前护法……”
楚玉祥道:“你站开去。”
喻忠如奉纶音,慌慌张张的闪到一边。
八大护法中为首一个看了楚玉祥一眼,喝道:“小子,你是什么人?居然敢闯到玉阙宫前面来撒野。”
楚玉祥没有答话,只是朝八人瞥了一眼,徐徐说道:“你们八个是宫前护法,那好,我可以留你们一个,进去给妖女报信,就说楚玉祥找她报仇来的,要她出来,免得多伤无辜,否则莫怪楚某剑下鸡犬不留。”
另一个人怒喝道:“小子你是疯子?”
为首那个眼看楚玉祥仪表不俗,尤其身上散发出来的一股杀气,极为沉重,不觉问道:
“小子,你要找谁报仇?”
楚玉祥凛然道:“楚某口中的妖女,就是你们玉阙魔宫的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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