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知钱电在这对流星槌上,下过二三十年苦功,运用之妙,比他双手还要灵活,右槌受磕飞回,他趁着飞回之势,把铁链一收,手抡铁槌,人随槌进,猛向对方长剑磕去,左手流星槌却在此时突然暴长,从相反的方向横扫过去。
青衣人刚刚磕飞他右槌,突见他欺身向剑上磕来、槌势沉重,不愿硬拼,身形向后斜退了半步。
这下正好落在钱电的算计中,他身形后退,左槌正好向他身后横卷过来,钱电呵呵一笑,也随着后退,流星槌已在这一瞬之间,在青衣人身上连绕了三圈。
钱电手举右槌,“当”的一声,击在他长剑之上,等他长剑堕地,左手一拉,右手疾出,已点了三处穴道,右手一招,两名趟子手一闪而出,把青衣人押下。
孙风使的是一柄铁扇,扇长三尺,外面两支扇骨,足有两寸来阔,中间是十三片纯钢扇叶,外面锋利如刀,(中间还有十二支较细扇骨)你别以为扇是轻兵刃,他这扇足有三十六斤,已是一件重兵器了,但在他手中使出,不但灵活无比,忽而打开,像半轮巨斧,忽而收拢,像一支铁尺。
青衣人一柄长剑纵然攻势凌厉,也不敢和他铁扇硬打硬砸。
两人打到快有七十招左右,依然难分难解,剑扇各有奇招,谁都没有胜得了谁。
孙风也听到赵雷的一声大喝,他们同是敖湖主座前的八卫中人,自然听得出赵雷这声大喝,是要施展压箱子本领了。
八卫中人当然每一个人都有一手压箱子的本领。
接着又响起了钱电的一声大喝,孙风岂肯落后于人,右手招扇一指青衣人,也大喝一声:“你给老子躺下。”
青衣人居然如响斯应,仰面跌了下去。
孙风大笑一声,右手向空一挥,两名趟子手迅疾的抬起青衣人退下。
这三声大喝,虽然赵雷、钱电的喝声在前,但孙风是使暗器的名手,不但扇骨中藏有飞芒,他身上还有不少零零碎碎的东西,就算有几十个人围住了他,依然可以在举手之间,叫他们躺了下去。这回他使的只是扇骨中三支飞芒而已。是以还是他比赵雷、钱电占了先。
剩下裴允文和青衣人一对,几乎是棋逢敌手,双剑并举,激战未休。
裴允文经过这一阵工夫的缠斗,已经看出对方使的是“黄山剑法”,心中也日经猜到他是谁,此时眼看赵雷等三人都已得手,口中低低的道:“今晚你们已是有败无胜之局,万兄此时不走,只怕会走不了了。”
青衣人听得身躯一震,冷然道:“我不姓万。”
突然剑势一紧,着着都是进手招式。
裴允文低道:“兄弟是一番好意,万兄……”
突觉肩头一麻,“当”的一声,长剑被对方震飞。一支雪亮的剑锋当胸刺到。
就在此时,孙风一道人影横空掠到,铁扇“当”的一声。架开对方长剑,身形未落,左足飞起一脚踢向他右肩。
青衣人急速后退一步。左手抬起。射出一缕尖风,五支飞针袭向孙风胸口。
孙风低头看了自己胸口一眼,大笑道:“你这几支绣花针伤得了别人,如何伤得了你孙爷爷?”
身形未动,只是双足微抬,已从他靴尖射出两支飞芒。
青衣人眼看五支毒针明明打中他胸口,对方竟然行若无事,方自一呆,只觉双脚膝盖上一麻,再也无力站稳,一下跌倒下去。
这时裴允文也上身摇晃,一下跌倒在地,早有四名趟子手抢上去,拿人的拿人,救人的救人。
丁盛本来是一人独斗三个黑衣杀手,正好打成平手,林仲达独斗一个黑衣杀手,还稍稍落了下风,但金和尚和向传忠已经迅快接应上来。
金和尚一支熟铜棍呼的一声朝和林冲达动手的黑衣汉子拦腰就砸。
林仲达来了帮手,精神为之一振,剑势也突然转盛,两人这一联手,转瞬之间,林仲达已由颓势变成了强势,把那黑衣杀手逼得连连后退,招架不迭。
向传忠外号麻面张飞,手中一抡雁翎刀。嘴里断喝一声,挥刀朝和丁盛动手的三个黑衣汉子冲了上去。
丁盛力敌三人,虽未落败,要想胜得他们,也并不容易,但麻面张飞这一加入战团,分去了一个敌人,他长剑挥动,神威奋发,不过七八个照面,剑势开阖,已把两个黑衣汉子凌厉无前的刀势压了下去。
这时阮传栋、英无双、裴允文三人刚品字形朝阮伯年、陆长荣动手的战圈围了过去。
赵雷、钱电、孙风三人也同时分头扑到了丁盛和林仲达两处。
不过几招,丁盛一剑劈落了一个黑衣人的右臂,赵雷紧接着一脚把一个黑衣人踢得飞了起来、等他落到地上,早已动弹不得。
另外和林仲达、金和尚动手的两个黑衣汉子,在孙风欺到之时,也一齐晃着身子失去了动手之力,被林仲达、金和尚点倒。
至此,四名青衣人和十二名黑衣杀手不过顿饭工夫,业已全数就逮,剩下来的只有领头的江南分令副令主陆长荣一个人,还在和阮伯年动手。
这时丁盛、林仲达、赵雷等人也纷纷围了上来。站在阶上的杜永双手朝上一叉,东、南西三面三十六名趟子手同时喝起:“莫要放过了假冒总镖头的贼人!”
三十六个人的声音汇成了一道,这声音可着实惊人已极!
陆长荣独战阮伯年,已感吃力,此时眼看自己带来的人手,业已悉数成擒,只剩下了自己一人,而且对方高手纷纷围了上来,此时,此地,此情,纵有一等胆识的人,也难免惊慌失措,挥剑后退。
阮伯年在一干后辈围绕过来之际,他老当益壮,大喝一声,左雕手拍的一声击在剑脊上,把陆长荣一柄长剑直荡开去,右手一掌直拍过去。
陆长荣但觉一道奇猛掌风直压过来,令人气为之窒,心头暮吃一惊,急急塌肩敛身,往右闪跃,还是迟了半步,左肩被掌风扫中,肩骨奇痛欲裂,上身晃动,脚下不禁又后退了两步,但因身后也有敌人,不敢再退,咬紧牙关,站住了椿。
阮伯年一击得干。口中发出洪钟般大笑。左手五指箕张,一个高大人影疾欺过去。
但就在此时.眼前微风一飒,一道青影如匹练般泻落,拦在面前。
阮伯年爪前人后欺来的人。左手五指凝足了足以裂石碎碑的“鹰爪功”,自然当先接触上了,一时但觉抓在一道柔轫的布帏上一般,抓不实,也冲不过去,心头方自一怔,急忙刹住身形,定睛看去。
只见自己面前不知何时,多了一个身穿天青长衫,生得玉面朱唇,丰神俊朗的少年书生.于中摇着一柄白玉摺扇。含笑站着。
自己方才这一抓.差不多已用上了八成力道。他好像只挥了挥衣袖,居然就接了下去!
阮伯年老眼并未昏花,当然看得出这青衫少年武功之高,比自己高出甚多,心头虽然暗暗震惊。但目前自己这边人多势众,未必落败,口中不觉呵呵一笑道:“江南分令果然还有大援在后。”
青衫书生才一现身。英无双就认出来了,他正是大哥和自己在无为州酒楼上遇见的葛真吾,他还和大哥结为口盟兄弟。一口一声的叫着“贤弟”,哼,原来竞是江南分令的贼党!
陆长荣这时也已看清来人。这不是来了天大的救星,心头大喜。急忙躬身道:“属下见过令主。”
葛真吾竟然会是江南分令的令主。那是正主来了。
葛真吝轻轻摇着白玉摺扇,口中哼了一声,连理了没加理睬,只是目光一抬,望着阮伯年抱抱拳道:“这位大概是鹰爪门的阮老爷子?在下葛真吾……”
阮伯年道:“阁下就是江南分令的令主?”
葛真吾道:“不错,在下忝掌江南分令……”
阮伯年怒笑道:“那很好,阁下今晚不用走了。”
葛真吾双眉微微一攒,说道,“阮老爷子一派掌门,火气怎地如此大法?在下刚从金陵赶来……”
阮伯年大笑道:“这不是来得正好吗,哈哈,今晚只剩下你们令主、副令主两个了,你们还是束手就缚,还是还想顽抗?”
他因爱婿、爱女均丧命在江南分令贼党中,听到葛真吾是江南分令的令主,真所谓仇人见面,份外眼红,仇怒之火,几乎要从眼中冒出来!
这也没锗,江南分令的人,今晚已经悉数就逮,这正副令主自然不能轻易放过了。
葛真吾听得脸色微变,回头问道:“今晚你带来了多少人?”
陆长荣躬身道:“回令主的话,分令四位剑使和十二名杀手,都已失手被擒……”
葛真吾脸有怒容,沉声道:“今晚的行动,是你的主意?”
陆长荣身上栗震,躬身道:“令主未来以前,一直由属下执行,东海镖局复业,就声言要向本令寻仇,属下不得不先下手为强……”
葛真吾哼道:“你不等本座来了,擅作主张,现在全军尽覆,你还有何说?”
陆长荣俯首道:“属下该死……”
葛真吾没待他说完,口中哼了一声,又朝阮伯年拱拱手道:“阮老爷子,葛某奉派前来,初抵江南,正好金陵有事,听到敝令和贵局起了冲突,才特地由金陵赶来,双方如有误会,可以善了,不可再有意气之争,在下……”
阮伯年大笑道:“江南分令一再在江南捣乱;杀害东海镖局闻天声夫妇于前,又一再寻衅于后,残杀老夫门下弟子,咱们和江南分令仇深似海,就凭你这几句话,能解得开这份血仇吗?自债血还,江湖道上,胜者为强,阁下不用多说,说了也是白说,你们二人,愿意束手就缚,还是要动手试试?”
丁盛也因江南分令曾向太湖寻衅,接口道:“不错,江南分令只是个武林败类,老爷子不用和他们多费唇舌了。”
裴允文当然也有同感,江南分令在爹身上下毒,挟天子以令诸候,今晚如能把两人擒下,江南分令岂不一网成擒,天下太平了?这就接着道:“阁下自称初来江南,那就把陆长荣留下好了。”
林仲达道,“他假冒大师兄,大师兄可能落在他们手中,这两人是江南分令正副令主,一个也放走不得。”
大家同仇敌汽,在三人(阮伯年和葛真吾、陆长荣)四周围成了一圈,纷纷发言。
葛真吾亮若寒星的目光,朝众人身上瞥过,只是不见楚贤弟,心中暗暗纳罕,忖道:
“楚贤弟哪里去了?”
他刚从金陵赶来,当然不知道楚玉祥赴约之事。
接着发出一声清笑,徐徐点头道:“阮老爷子既然要在下试试,诸君又口口声声要留下在下二人,看来今晚似无转圜的余地了,这虽非在下来时的初意;但在下身为江南分令令主,如果不向诸位领教一二,江南分令岂不毁于一旦?只是在下想请问老爷子,愿不愿意和在下赌上一赌?”
他不但人生得俊俏,而且说话也一直温文有礼,不卑不亢,极为蕴藉。
阮伯年心中也不禁暗暗感叹,江南分令分明是一个邪恶组合,却有这样一个出色的人才。一面问道:“阁下要如何赌法?”
葛真吾手摇摺扇,微微一笑道:“诸位不是口口声声要把在下一起拿下吗?那就这样好了,不论那一位,只要胜得在下手中摺扇,在下和副令主自当束手就缚,听凭处置,如若被在下所制,在下也可以立时解开他穴道,不过阮老爷子就得立时放出江南分令四位剑使中的一个,这样赌法,不知老爷子以为如何?”
他制住一个人,自己这边也放一个人,这比法自然极为公允,为他所制,岂不就是给他逮住一个了?
阮伯年虽然看出此人武功极高,但不知他武功高到如何程度,心中不禁感到犹豫,目光不觉朝丁盛看去。
丁盛当然也看得出,这姓葛的气宇不凡,方才泻落之时,就硬接了阮老爷子一爪,阮老爷子在这一爪上,至少用了七八成力道,对方只是挥了挥衣袖,就硬接下去。
但此刻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自己这边也有不少高手,岂能示弱?这就朝阮伯年拱拱手道:“阮老爷子,葛朋友既然划下道来,胜负各占一半,这办法不失公允,咱们不妨答应他,在下也想先出去会会他呢!”
赵雷闪身而出,抱拳道:“你是咱们的总指挥,岂可主帅先出,还是让属下先去会会他再说。”
葛真吾含笑道:“这位老哥也未免太性急了,阮老爷子还没有答覆呢!”
阮伯年道:“好,老夫同意了。咱们就这样决定好了。”
赵雷抱拳道:“属下现在可以出去了?”
丁盛知道赵雷武功,并不在自己之下,有他先出场,正好看看对方武功路数,这就点头道:“好,你去会会他也好,不过要小心些!”
赵雷道:“属下省得。”
举步走上,他腰插双锏,并未取出,只是抱抱拳道:“阁下要如何比法,拳掌还是兵刃?”
葛真吾看他一眼,微笑道:“在下方才说过,不论那一位出场,只要胜得过在下手中摺扇,在下二人就悉凭处置,在下手中这柄摺扇,就是在下的兵刃了,但在下还有一只左手空着,可以使拳,也可以使掌、使指,使时,阁下既然身佩双锏,自然以使锏为宜,如果腾得出手来,月样可以使拳、使掌、使指,使时,这就是说,咱们动上了手,兵刃拳掌都可以使,似乎不用限定使那一种了。”
赵雷大笑道:“好,咱们就这么办”,双手一抬,取下双锏,交叉当胸,昂首道:“阁下可以出手了。”
葛真吾朝他淡淡一笑道:“在下和入动手,从不抢先发招,何况是贵局中人口发大言,要把在下留下,在下只应战而已,强宾不压主,阁下只管发招,在下还不至于措手不及,阁下请吧!”
他虽是含笑说话,右手依然在胸前轻摇着白玉摺扇,丝毫没有戒备之状,当然也丝毫没把赵雷放在眼里了。
赵雷是敖湖主八卫之首,右手长锏一指,口中喝道:“阁下小心……”
“了”字未出,身形一晃而前,右锏倏然朝前刺出,右锏未到,身形突然右旋,左铜疾如电闪,横击敌腰。
他当然也看得出对方一身所学,极不含糊,是以双锏出手,以快为主,一左一右虽有先后,但也只有一线之分,等于是纵横交击,一闪而至,出手就极为辛辣,使人不知所措。
葛真吾在他右锏向前刺出之际,依然手摇摺扇,不避不架,但等到赵雷右锏快要刺上之际,他右足举步跨上,也正好赵雷旋身横扫左锏、葛真吾在他左铜横扫之际,又缓缓转过身来,这一下,正好两人互换了一个位子,而且葛真吾已经到了他身后,只是并未出手。
赵雷双锏纵横交击,等到攻到,对方人影已杏,心头不禁葛然一惊,急急身向旁跃,再转身看去,葛真吾不是好好的站在那里,手摇摺扇,神态安详的望着自己,含笑道:“第一招上,在下是照例不出手的,阁下不用慌张。”
这真把赵雷激得气怒交迸,但他究是敖湖主的八卫之首,立即沉下气来,心想:“这第一招上,自己双锏齐出,又旋身、又横扫,人家却只是安详的跨上一步,转了个身而已,光从这一点看来,他就比自己高明多了。”
心念转动,口中大笑一声道:“那么现在是第二招了,阁下可以出手了。”
人随声发,右足疾跨出一步,双锏疾发,使了一记“金剪截蛟”,这回他是看准了才发的,当真双锏电射,交叉而至,任何人应无所遁形,任你躲闪,也闪不出双锏交攻的范围。
那知就在他双锏攻到之时,只听葛真吾的声音说道:“阁下小心了,在下要还击了。”
话声堪堪人耳,葛直吾在当胸扇着的白玉摺扇,忽然收拢,右手执扇,朝前面轻轻一摆,扇头向左右点出,正好点在赵雷攻去的双铜之上,但听“叮”“叮”两声,双锏立被他玉扇拨开,左手振腕一指朝赵雷右肩点出。
赵雷只觉双腕一震,两支长锏的攻势,已被拨开,在前招已破,后招未出之际,门户已经大开,要待变招已嫌不及,但觉右肩一麻,半边身躯已是动弹不得,心知要糟!
葛真吾已经面含微笑,站在自己面前,右手白玉摺扇敲落,连点了他三处穴道,说道:
“阁下稍安勿躁,在下和阮老爷子说一句话,自会解开你穴道的。”
赵雷在第二招上,便被人家制住了,不,在葛真吾来说,不过是第一招而已,这下直看得众人莫不耸然动容!
葛真吾已转过身来,朝阮伯年双手一拱,说道:“阮老爷子看到了,第一阵在下侥幸获胜,获胜是不是可以释放敝令四剑使中的一个呢?”
话声一落,举袖一拂,解开了赵雷被制的穴道,抬手道:“阁下请退。”
赵雷没有作声,抱着双锏含愤退下。
这是双方约定了的,阮伯年良无话说,朝杜永抬手道:“放他们一个。”
杜永只得命趟子手上个青衣人中,释放一个,由阮传栋解开了他身上穴道。
那青衣人举步走出。
陆长荣道:“剑使快来见过令主。”
青衣人敢情还是第一次见到令主,慌忙抱拳道:“属下见过令主。”
葛真吾含笑点头,摆了下手,青衣人退到陆长荣身边。
葛真吾含笑问道:“还有那一位赐教吗?”
钱电、孙风两人同时向丁盛讨令,说道:“属下去会会他。”
钱电回头朝孙风道:“你等一等,这一场该由我出场才对。”
孙风笑道:“你没看他使的是摺扇吗,老孙使的也是扇子,见物心喜,你该让我出场才是。”
丁盛还没开口,葛真吾已经含笑道:“不妨事,两位也不用争了,既然有意下场,就一起来吧!”
他说得还算客气,但听到两人耳中,却大大的不是味儿。
丁盛听他口气如此托大,但事实却也如此,赵雷在他手下,不过一个照面,就被制住,钱电、孙风的武功,不会超过赵雷,那么由他两人同上,岂不比二人上去,较有把握,何况孙风精擅暗器,出其不意,也正是制胜之道。
心念闪电一转,就接着笑道:“葛朋友既然要你们两个一起同上,你们也不妨联手合击,去试他几招。”
一面又以“传音入密”朝孙风说道:“记住,第二招上,就可以使暗器了,只要能把他制住就好,不用和他讲什么江湖过节。”
孙风朝他暗暗点了下头。
钱电道:“属下遵命。”
两人并肩下场。钱电双手提着一对流星槌,孙风往右走开几步,才豁的一声打开了他三尺长的铁骨摺扇,那简直有半张圆桌的大小。
钱电开口道:“是阁下要咱们两人下场的,咱们两人联手,由阁下先发招好了。”
葛真吾微笑道:“在下就是和十个人动手,也从不抢先发招,二位只管出手。”
孙风准备使用暗器,但话却不得不说在前头,否则胜了他就不会承认,说什么咱们说好了比试拳掌兵刃,并没有说交手之时,可以使用暗器,总得先把话套住他才行!
这就摇着半张圆桌大的扇面。说道:“咱们这场比划是不是有什么使什么,不受任何限制?”
葛真吾含笑“不错,既是下场比划,就该各尽其能,你擅长什么,就使什么,当然不能加以限制。”
孙风心想:“好小于,你口夸得越大越好,待会就会教你后悔不迭,话说得太满了哩!”一面点头道:“好,在下总得把话说得清楚了。”
回头朝钱电道:“钱老二,咱们上呀!”
钱电应了声:“好!”双手一放,两枚流星槌宛如二龙抢珠,电射而出。
孙风同时右手一翻、铁扇如半轮巨斧,划起了一道凌厉劲风,朝葛真吾右侧攻到。
两人这一发动,当真有如风雪迸发,挟雷霆万钩之势,比之方才赵雷一个人声势就大得多了。
葛真吾手上只是一柄名贵的摺扇,白玉为骨,和普通摺扇一样,全长不过八寸左右,根本不是什么兵刃,如果和钱电的流星槌,孙风的铁扇相撞,不被砸得粉碎才怪。
葛真吾在第一招上果然没有出手,他身如行云,只稍微一偏,便从三件兵刃中间侧身而出。
钱电,孙风方才看到过他和赵雷动手情形,一招出手,第二招就紧接着使出。
钱电双槌陡回,一长一短追击而至,短槌击向葛真吾后面,长槌呼的一声超过葛真吾闪出的身子,才一抖铁链,流星槌一昂回头,正好朝葛真吾迎面击到。
孙风却身子一矮,半轮匹斧般的扇面横扫葛真吾下盘双膝,就在他身形一矮之际,左手抬处,一蓬“袖底飞芒”无产无息朝他胸口激射过去。
葛真吾身形倏转,,这一转,钱电本来分袭前胸,后心一长一短两枚流星槌,就在左右两边了,只见他右手疾发,白玉摺扇轻轻向左右一拨,扇面闪电般一圈,就朝孙风横扫过来的铁扇覆了下去。
原来他摺扇这一圈已把孙风射出的一蓬“袖底飞芒”圈下扇下,再朝铁扇合下。孙风这柄铁扇足有三尺长,打开来就有半张圆桌面的大小,葛真吾只是一把白玉摺扇,仅有八寸半长,但这一覆盖而下,就把孙风的铁扇压得直往下沉。
孙风自然不肯服输,立即运起全力往上抬起。
葛真吾白玉摺扇突然一收。孙风正在用力,一旦压力骤失,一个人上身一仰,几乎往后倾跌。葛真吾摺扇随手点落,一下就敲在他“华盖穴”上砰的一声,往下跌坐下去。
再说钱电一长一短两枚流星槌经葛真吾摺扇轻点,他来势原极沉猛,这回被人家以四两拨干斤,惜力打力,两枚流星槌一左一右呼呼两声,一齐往后激飞出去。要知这这两枚流星槌中间系着一条八尺长的铁链,这下一齐往后飞出,力道奇猛,一时无法收转,中间一条铁链,就拦住在他胸口,把他一个人也带着往后连退。
葛真吾一扇敲在孙风的“华盖穴”上,立即身形一晃,就已到了钱电的身前,此时钱电刚退下两步,脚下堪堪站住,双腕运动,才收回往后激飞的两枚流星槌,葛真吾已到了他面前,含笑道:“阁下也坐下来吧!”摺扇轻敲,同样落在他“华盖穴”上。
钱电手上空有两枚流星槌,竟然来不及出手,眼睁睁的看着他摺扇敲在自己“华盖穴”
上,跟着孙风之后,砰然一声跌坐下去。
葛真吾依然只有一招,就制住了钱电、孙风两名高手,而且出手神速,身法美妙,举手投足,从容不迫,不失他潇洒风度,直看得在场群雄莫不目瞪口呆,如果他不是敌人,大家全会报以热烈的掌声。
陆长荣和青衣人还是第一次看到令主出手,也同样看得睁大双目,流露出由衷的钦佩之色。
葛真吾豁的一声打开摺扇,在胸前扇了两扇,才走近两人身边,左手衣袖依次拂了两拂,解开两人穴道:“二位请回吧!”
一面朝阮伯年拱拱手道:“阮老爷子,再请释放两名敝属了。”
阮伯年自无话说,示意杜永放人,杜永又要趟子手释放两个青衣人。
丁盛大笑一声,举步走出,说道:“葛朋友果然高明,在下来领教……”
他话声未落,英无双已经一闪而出,抢到前面,才转过身来,说道:“丁大哥,这回该轮到我了。”
丁盛知她武功高过自己,但自己已经说出口来了,这就含笑道:“你也要和丁大哥抢吗?”
英无双道:“这位葛朋友,曾和大哥在酒楼相遇,还称兄道弟,谈得十分投契,不料他会是江南分令的贼人,我自然要去会会他了。”
丁盛从没听楚玉祥说起过,闻言一怔,问道:“原来你们却是熟人?”
英无双笑道:“是啊,我还叫过他葛大哥呢,你说气不气人?所以这场丁大哥该让给我才行。”
丁盛道:“好、好,我让给你,但你可得小心!”
英无双道:“我知道。”
一手按着青霓剑,举步走上,双眉一挑,冷冷的道:“姓葛的,你还认不认识我?”
葛真吾脸上流露出亲切的笑容,说道:“你是我三弟,愚兄如何不识?”
“谁是你三弟?”
英无双冷哼一声道:“当时你和我们结为口盟兄弟,我和大哥都瞎了眼睛,把贼人认作了好人,这种结盟兑弟,不结也罢!”
葛真吾依然含笑道:“三弟,这话可不对了,我们结义金兰,古人说得好,兄弟如手足,既然结为兄弟,岂可说不结也罢?”
英无双气道:“你这种人,还有什么义气,大哥的义父母旱被你们江南分令害死的,你明明是大哥的仇人,还花言巧语,要和大哥结为盟兄弟,现在你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对不,你既然是大哥的结义大哥,今晚为什么还要率了大批贼人来挑东海镖局,好了,我们不用多说,你已经连胜三仗,我们也依约释放了三个贼人,现在我们手底下见见真章,你败了,是不是你们五个人一起留下?”
她在一气之下,说话就像连珠一般,说得又快又急,不容人置椽。
葛真吾道:“愚兄今晚是从金陵赶来,原想……”
英无双骼的一声掣出青霓剑,叱道:“不用说啦,你自以为武功了得,我们就在兵刃上较量较量,先分个胜负再说不迟,你不是不肯先发招吗,那我就不客气了,看剑!”
身形一偏,左手剑诀斜划,长剑陡然朝前刺出。
这一剑看去笔直刺出。好以毫无变化,但变化就在别人看来毫无变化之中。这是绿袍神君自创的一十三剑,玄奥之处,岂是一般入所能看得出来?
葛真吾看得不禁一怔,暗道:“三弟这一剑果然极为高明!”
他武功极高,自可看出英无双仅此一剑,变化精微,极非普通剑法,急忙身形疾闪,日中笑道:“三弟既然一定要和愚兄动手,愚兄接你几招就是了。”
口中说着,他身形明明已经闪出。但还是接连闪动,连换了三个方位。才脱出英无双一剑之外,心中更是惊奇,暗自付道:“他使的会是什么剑法?自己若非连换三次身法,竟然会躲不开他的一剑!”
这是因为他本身武功高强。才看出英无双这一剑的变化神妙,也正因英无双剑势神奇,他才极审慎的接连换了三次身法。
其实英无双对十三式剑法。现在虽然已经练熟,但精微变化,一时之间还是无法完全领悟得出来。
所以古人有“十年练剑”这句话。有些人浸淫剑术,练剑数十年不懈,才能臻于上乘境界。
英无双对十三剑式法,已经练得极熟,那只是练熟而已。当然还谈不到精和纯,但熟就能生巧,所以有时候她也会偶而触发灵机,自然而然的从挥洒之际,连自己都不知道的突出奇招。(工夫到了精纯,生出来的变化,自己都能先了解的,她是自己不知道突然顺着剑势使出来的)
闲言表过,却说她一剑出手,第二招就紧接着出手,剑势乍发,第二招就比第一招的气势强得多了,一道青虹,倏然扩张,如扇面般展开,也像席卷而出,寒芒飞洒,令人莫辨虚实。
葛真吾愈看愈奇,三弟这两式剑法,别说武林中从未见过,剑势所指,简直无迹可求,当下也只好豁的一声,展开白玉摺扇,身随扇走,划起一片晶莹扇光!
不,一道晶莹白光从他身边缭绕而起,身形闪动,一道白光就随着他移动。
英无双剑招连绵出手,剑势自然也连绵不断,剑招一经展开,身法当然也随着活开,这一来,双方观战的人但见青光夭矫,漫天飞舞。
葛真吾对他这套剑法,既无从破解,只好随机应变,闪避她的锋镝。
当然在临场经验和真实武功上,他要胜过英无双甚多,破解既然不能,闪避自可有余。
因此你进我退,你左我右,两条人影满场游走,不闻一丝兵刃击撞之声。真要兵刃交击的话,英无双手中是一柄斩金截玉的利器,葛真吾一柄白玉扇非被削断不可。
两人身法都快,时间稍长,大家从眼光掠乱的人影,渐渐已分不清楚,所能看到的也只是一青一白两道忽即忽事的光影而已!
阮伯年等人方才眼看葛真吾接连以一招制敌,心中暗暗耽心镖局中只怕没有能接得住他十招的人,但此刻英无双居然能和他打成平手,这是谁都想不到的事,英无双的剑法竟会有如此高明!
但他们却不知道这一阵工夫,葛真吾简直没法还手,只是不住的闪避。
这一点,只有坐在远处屋脊上的西门大娘看得出来,她一张马脸上不禁绽出了笑容,暗自忖道:“这丫头使的大概就是神君的十三剑了,唉,普天之下,也只有神君才能创出这等精博的剑招来,就是自己出手,只怕也化解不了呢!”
两人打到十数招以外,葛真吾已经渐渐稳定下来。
原来他先前看英无双使出第一招的时候。发现剑招变化精粤,自己不但无法破解,根本连躲闪剑势都异常困难,英无双递出一剑,他至少要连换几次身法,才能避得开,因为对方剑尖所指,几乎没有你闪避的机会,随时都可能出你不意,刺中要害。
但和英无双周旋了这十几招之后,才发现他原来只是初学乍练,对这套博大精深的剑法许多奇奥变化,还不能完全领悟,只是随着剑法一招招的搬演出来而已!
那么自己方才战战兢兢的提防,岂不是多余的了?
但尽管英无双只是在搬演剑法,缺乏变化,但这套剑法的本身,根本就无懈可击,无招可破。
因此葛真吾虽然没有方才那样战战兢兢的提防,在形势上稍可稳定下来,但凭他所学,还是闪避较多,无从还手。
但另一难题,却又随着来了,那是因为英无双练的乃是“九阴神功”,她虽然还只有三成火候,“九阴神功”可是所有旁门阴功中最厉害的一种功夫,练成“九阴神功”的人,举手投足;就可以制人于死地。
英无双火候纵然尚浅,但她一身真气,随着她剑招源源不绝的出手,“九阴真气”咆随着逐渐布满剑身。
葛真吾因为看出她手中是一柄利剑,白玉摺扇不敢和她接触,才没吃上大亏。
可是十数招下来,从英无双剑上划出来的“九阴真气”至阴至寒之气却在逐渐弥漫开来,一丈方圆,空气愈来愈冷!
葛真吾先则还不觉得如何,时间稍久,渐渐感到不对,就像身上没穿衣服一般,寒砭肌骨!
老实说,他对英无双的剑法,因为还无法揣摩精微,尚有趋避回旋之地,但对这般澈骨奇寒的阴气,纵然功力深厚,也冷得他难以忍受。
这样勉强又打了七八个照面,葛真吾忍不住打了一个冷噤,但觉寒气突然透体而入,脚下一个踉跄,“嗒”的一声,手中白玉摺扇已被英无双剑光撩过,削为两截!
英无双一记得手,那肯放过机会,左手一掌随着击出。
这一掌,才是真真实实的“九阴神功”了,一掌出手,至阴至寒之气随着大盛!
葛真吾心头清楚,白玉摺扇被削,已知不妙,急急旋身而出,向左飞闪出数步之外,虽然没被掌风击中,但他方才一个冷噤,阴寒之气已经侵入体内,只是勉强提气跃开的,人虽闪出,但却上身摇晃,已是站立不稳,摇摇欲倒!
赵雷、钱电、孙风三人方才吃了他的大亏,眼看机不可失,三人不约而同窜出身去。
陆长荣和三个青衣人看得大惊,其中只有陆长荣一人手中有剑,(三个青衣人是刚才释放出去的,随身兵刃当然不会发还)陆长荣长剑一摆,和三个青衣人一起抢出!
就在双方的人同时抢出之际,突然一道人影宛如从天而降,一把挟起葛真吾,左手一掌朝赵雷等三人横扫过来。
赵雷等三人几乎连对方入影都没看清,但觉一道奇猛的掌风,像狂澜般卷涌而来。三人武功原本不弱,急忙举掌迎山。
但听”蓬”的一声大震,三个人就被震得脚跟离地,登登的连退了七八步之多!
那人挟起葛真吾、震退赵雷等三人,立即双脚一顿,凌空飞起。
就在此时,忽听有人呷呷尖笑道:“好个不要脸的东西,还不给老婆子留下?”
话声入耳,但听半空中发出一声裂帛似的大震,同时有两道人影从大天井上空飞堕下来,落到地上。两人相距八尺,对面站停。
从那人挟起葛真吾,震退赵雷等三人,天井四周围着的许多人,包括站在阶上的阮伯年在内,几乎没有一个人看清此人面貌身形,直到此时,大天井上飞落两条人影,对面站定下来,大家才看清楚。
这挟起葛真吾凌空飞起的人,他左手还挟着双目紧闭的葛真吾,此人竟是一个身穿长仅及膝半截黄衫,一头花白长发的驼背老头,生得一张黄蜡脸,浓眉如帚,也已花白,两目圆睁,精芒如电。
他对面是一个高头大马,脸长如驴的老妇人,花白头发,黑绒包头,中间镶了一块祖母绿雕刻的佛像,虽是一身青布衣褂,但头上却戴了不少金镶银嵌珠宝首饰,连她一双足有一尺长的绣花鞋上,也缀了两颗比黄豆还大的珍珠,看去活像一个乡下老太婆。
她正是英无双的师傅厉山双凶中的西门大娘。
黄衫驼背老头双目炯炯一霎不霎的盯着西门大娘,口中嘿然道:“老夫想不到会在这里遇上西门大娘,你是东海镖局的人?”
西门大娘呷呷笑道:“老娘也想不到会在这里碰上你祁连铁驼,难道你是江南分令的人?”
“祁连铁驼”四字听到阮伯年耳中,心头不期猛然一震!
所有在场的人中,大概除了阮伯年,就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祁连铁驼了。那是祁连铁驼已有三十年不曾在江湖露面,三十年前,祁连铁驼的万儿,可响亮得很!
据说祁连铁驼原是祁连山下的一个弃婴,从小就生成驼背,也到处流浪,形同乞儿,后来八室寺的一个香火和尚要他在厨房里当一名小厮,他这一身武功就是这个香火和尚传给他的。
他初入中原,听说江湖上有九大门派之称,武当、少林当冠冕群伦,他居然找上了少林、武当去,声言要和他们较技,少林、武当的人,当然不会和他动手,但他却老实不客气出手了,据说连伤了少林寺七个值日弟子,在武当山也同样连伤了南岩观三个门人,才扬长下山。
从此声名大噪,江湖上就称他铁驼,后来因他出身祁连山,就连着叫他祁连铁驼。
大概他从小是孤儿的关系,生性孤僻,从他进入中原开始,就和九大门派作对,成为黑道中的巨孽,直到三十年前无故失踪,江湖上还谣传着他是死在九大门派手下的,如今证实这谣传的不确了。
祁连铁驼飞落之时,陆长荣和三个青衣人早已乘机飞身而起,越墙逃走。
现在上来的只有祁连铁驼一人,他目露凶芒,注视着西门大娘,厉声道:“老夫是不是江南分令的人,你管得着吗?”
西门大娘道:“你只要把人留下,老婆子才不管你是什么令的人呢!”
祁连铁驼道:“老夫为什么要把人放下?”
西门大娘道:‘气因为这里是东海镖局。”
祁连铁驼道:“老夫不把人留下呢?”
西门大娘呷呷尖笑道:“那你就留下来,不用走了。”
祁连铁驼突然仰首向天,发出一声大笑,说道:“老夫和你夫妇总算有过数面之缘,也可算是熟人,老夫并非惧惮你西门大娘。”
西门大娘道:“老婆子也并没有把你祁连铁驼放在眼里,你要走,就得先过了老婆子这一关。”
祁连铁驼怒笑一声:“好!那你就接老夫一掌!”右掌一抡,迎而拍来。
西门大娘也喝了声:“好!”右手化爪。迎接出去。两人中间登时响起裂帛般一声大震!
西门大娘右手未收。左手五指如钧,又疾快的朝祁连铁驼抓去。
祁连铁驼左手挟着一个人,只有一只右手可以应敌,他右手一收即发,又朝前拍来。
西门大娘没让他有回手的机会,左爪出手,右爪又紧接着抓出,右爪甫出,左爪又抓了过去,她双手交替,此去彼来,快速已极!
这时所有的人都已退出老远,远望过去,西门大娘真像一头立起的母豹,身上好像多出了七八条手爪,来去如风,发爪如雾,令人看不清她到底那一爪先发,那一爪后发?
祁连铁驼怕手中的葛真吾受到波及,身形微侧,只有一手发掌,但为了应付西门大娘轮流攻来的双爪,他右手就要伸缩得极快,才能记记把对方的双爪接住。
这当然是十分吃力之事,但他功力深厚,一时虽被西门大娘抢得了先机,右手忙得不可开交,还是把西门大娘攻出的双爪,一一接了下来。
这一阵工夫,大天井上接连着响起连珠般砰砰之声,数丈方圆,尽是呼啸劲气,声势惊人已极!
西门大娘一口气攻出四十九记“九阴爪”,也就是说两人接连不断硬接了四十九记,西门大娘这一阵工夫,已经感到气喘心跳,内力不继,攻势不得不缓下来。
祁连铁驼睁大了两眼,口中发出淋琳之声,乘西门大娘爪势稍顿之际,口中焦雷般大喝一声,身形突然一欺而上,举起蒲扇般手掌,当头击来。
一道凌厉掌风,宛如黄河天来,疾卷过来。这一掌是他含怒出手,运集了全身功力的一击,势道之猛,无与伦比!
西门大娘和他硬打了四十九记,自知内力比对方要逊上一筹,但她是个要面子的人,在这许多人面前,岂肯不接?口中发出一声厉笑,双爪当胸,平推而出。
两股奇猛的内力撞在一起,大天井上发出震天动地的蓬然大震!
这一掌上,就显示出双方的功力强弱来了!
祁连铁驼只是上身晃动,后退了一步。西门大娘却登登的连退了三步,胸口起伏,几乎喘不过气来!
祁连铁驼双目圆睁,怪笑道:“原来你也不过如此,那就再接老夫一掌!”
举步跨上,右掌一翻,又朝前劈了过来。
英无双看得大吃一惊,一声清叱,身形倏然飘飞而起,迎着祁连铁驼双手朝前拂出。
西门大娘睹状大惊,急争喝道:“无双,不可硬接,快退下来。”身形跟着欺上,双掌凌空朝那连铁驼拍去。
这真是说时迟,那是快,英无双拂出双手,突觉一双强大无比的潜力撞上身子,一个人身不由己的飞了起来,像腾云架雾一般,倒飞回去。
祁连铁驼同样感到一道奇寒澈骨的阴气透过自己掌力,涌到身前,这一惊非同小可,口中不觉咦了一声:“九阴神功!”
就在此时,西门大娘双手推出的一团劲气也正好涌到,祁连铁驼赶紧双足一点,腾空激射而去。
西门大娘心急徒儿安危,那有时间去追祁连铁驼?急急回过身去。
英无双被震得倒飞回来,所幸丁盛见机得快。急忙纵身跃起,一把接住她的身子,但因祁连铁驼掌力未消,人是接住了,落到地上,还被余力推得登登的后退了三四步,才行站稳。
西门大娘已经一下落到他身边,问道:“无双怎么了?”
丁盛堪堪站稳,也不知道她是否负伤,说道:“晚辈不知道。”
西门大娘低头看去,只见英无双双目紧闭,似是闭过气去,心头一急,急忙伸手连拍她几处穴道,口中喊道:“无双,你醒一醒,无双……”
英无双依然双目紧闭,一声不作,并未醒来。
西门大娘急得手足无措,双手只是在英无双身上几处大穴上揉着,说道:“这杀千刀的祁连铁驼,无双准是被他掌力震伤了内腑,这……怎么办,老不死又去了这许多工夫,还没回来,真急死人!”
这时大家都已围了上来,阮怕年道:“老嫂子,还是先让东方小兄弟躺下来,兄弟听说玉祥身边有全真教的救伤丹,玉祥去了一会,大概也快要回来了。”
西门大娘从丁盛手中接过英无双,恨恨的道:“这祁连老贼,总有一天,老娘会找你算帐。”
镇江著名的四寺(招隐、竹林、鹤林、幽栖)都在南郊,南郊风景最好,真像一幅图画,宋朝大画家米芾一生绘画的作风,就是受了镇江南郊山色的影响。
南郊山岭环抱,林木清幽,其中最有名的就是招隐寺,为六朝隐士戴颗“双柑斗酒听黄鹤”的遗址。
今晚,这景物清幽的招隐寺前,却有一个江湖上的约会,很可能刀光剑影,有一场很激烈的拼搏。
现在,楚玉祥单人双剑已经飘然行来。
离招隐寺不远的一片山坡前面,也有一个身佩长剑的人负手而立,他像是等人,但等看到来的是楚玉祥,他身躯忽然起了一阵轻微的颤抖,很快就迎了上来,拱手道:“陆总镖头怎么不来赴约呢?”
楚玉祥目光一抬,看到等候自己的人果然是假冒大师兄的人,这就冷冷的道:“在下是代替大师兄前来赴约的。”
陆长荣一直走到离楚玉祥身前很近,才低声道:“果然是你来了,今晚只是个骗局……”
楚玉祥一怔,望着他问道:“你……”
陆长荣道:“我是梁慧君,你总该相信了吧?”
接着压低声音说道:“我是奉命假扮陆长荣的,今晚他们有意把你引来,去偷袭镖局的。”
楚玉祥道:”谢谢你,镖局已有准备。”
梁慧君锵的一击掣出剑来,喝道:“楚玉祥,你拔剑。”
一面朝他暗暗使了一个眼色,这是示意他赶快和她动手。
楚玉祥大笑道:“你假冒我大师兄,在下正要把你逮住了,看看你究竟是谁?”随后掣出剑来。
梁慧君喝了声:“那就接招!”
刷的一剑刺了过来。
她可一点也不假,这一剑使得极为凌厉。
楚玉祥当然不在乎她剑招凌厉,他可以猜想得到林中一定隐伏有人,因此长剑一领,侧身欺进,反击过去。
两人这一动上手,先前几剑确实打得十分认真,但在两人接近之际,梁慧君从他身边缓缓转过,低声道:“待回我发出口哨,就会有四个杀手闪出,那时你要以最快手法制住我,再逼问你大师兄的下落。”
话声一落,人已轻灵转出,反手一喧削了过来。
楚玉祥长剑连挥,刷刷几剑,连环击出,刹那间剑光愈来愈盛,把梁慧君一个人圈入在一大片剑影之中。
梁慧君人虽陷在一片剑光之中。但却丝毫不用自己去化解,飞洒的剑锋根本还在身外一尺光景,一点也没有危险,心中暗暗惊讶,这一场虽是假戏,但楚玉祥功力似乎又精进了许多。
她也在此时撮口发出一声口哨!
左右两边林中立时飞射出四道人影,这四名杀手,果然十分了得,人还没扑到,四柄厚背扑刀已在空中出手,四道匹练的刀光,分作四个方向朝中间劈落!
这一招当真狠辣无比,敢情是他们早已演习过几遍,算准位置埋伏的,不发则已,一发就准备一刀克敌,任你武功再高,也无法化解得开。
楚玉祥原先本无伤人之心,但看对方刀势如此凌厉,不由得激起心头怒火,口中发出一声长啸,身形忽然腾空而起,寒螭剑随手挥出一道晶莹白光,盘空一匝。
但听一阵呛呛剑鸣,和四声惨曝同时响起,血雨飞洒,四名杀手同时被劈作了两段跌落地上。
楚玉祥飘落地上,手持长剑,忽然一声不作,怔立当场。
梁慧君自然知道今晚派到这里来的四名杀手,乃是江南分令四组杀手中身手最高的四个,楚玉祥居然只有一招就把他们杀了,这份功力,真是她做梦也想不到的事。
此时看他手持长剑,站着发怔,心中甚是奇怪,忍不住问道:“你把他们四个都杀了?”
楚玉祥听得如梦初醒,口中啊了一声道:“在下把他们都杀了?”
梁慧君一指地上四个杀手的尸体,说道:“他们四个难道不是你杀的?”
楚玉祥长长叹了口气,说道:“好厉害的一剑!”
原来方才楚玉祥在无意之中挥出一剑,心中原是毫无招式,但却觉得自己对这招剑法又极为纯熟,事后才想起那就是祖师父说的无招无式的一剑,一时不由得对那四句口诀豁然贯通。
东方第一剑——这就是无招无式,纯出自然的东方第一剑!
梁慧君眨着一双俏眼,说道:“你说什么?”
楚玉祥道:“这是在下一直没有想通的一招剑法,方才无意中使了出来。”
梁慧君朝他嫣然一笑道:“你从前没有领悟的一招剑法?这是什么剑法,竟有这般厉害?”
楚玉祥道,“东方第一剑。”
“东方第一剑.好大的口气,唔,这招剑法确实凌厉无比,我只看到白光一圈。”
梁慧君轻啊一声道:“我该恭喜你了。”
楚玉祥忽然啊了一声,好像想起什么来了。望着梁慧君问道:“姑娘仔细想想,方才在下若是按不下这四个人的一刀。在下会有什么后果?”
梁慧君道:“这是他们四人今天下午就在这里演练了很久,每一个方位,都算得极准。
你接不下来,那就……所以我要你以极快的手法把我制住咯!”
楚玉祥摇头道:“我制住你没用。他们这一刀,易发难收,只要在下接不来,只怕连姑娘也……”
“他们……”梁慧君听得脸色大变,点头道:“副令主果然想杀我灭口……好个恶毒的人!”
楚玉祥心里惦记着大师兄,问道:“方才姑娘要我制住你,问大师兄的下落,大师兄是不是落在你们手中?”
梁慧君咬着牙齿,气鼓鼓的哼了一声道:“你附耳过来。”
楚玉祥依言附耳过去。
梁慧君在他耳边,吹气如兰,低低的说了几句。
楚玉祥听得怒笑道:“这厮果然狡猾得很,好,梁姑娘,我们快走。”
梁慧君道:“那你该先点了我穴道才是。”
楚玉祥道:“姑娘垂着双手就是了,何用真的点你穴道?”
梁慧君甜甜一笑道:“那就走吧,不过这样一来,我可回下去了,东海镖局肯收留我吗?”
楚玉祥道:“姑娘肯弃暗投明,东海镖局自表欢迎。”
梁慧君心里踏实了,就没再作声,一路走在前面领路。没有多久,又来到了石马庙。
这里楚玉祥前天才来过,当然极熟,两人纵上墙头,翻房越脊,一脚来至第三进,才飞身落地。
就在两人飞落天井之际,两边走廊上突然闪出四个黑衣持刀汉于,迅快的围了上来。
楚玉祥长剑一举,一下搁在梁慧君的肩头上,喝道:“你们谁敢动一动,在下就杀了你们副令主。”
梁慧君其实不是副令主,但他改扮了陆长荣,就是副令主了。
梁慧君垂着双手,喝道:“你们退下去。”
四个黑衣汉子闻言只得往后退下。
楚玉祥喝道:“进去。”
梁慧君只得走在前面,领着楚玉祥进入左厢。
楚玉祥目光一注,喝道:“我大师兄人呢?”
房中除了一张床,被褥招叠整齐,那有人影,梁慧君道:“你先解了我穴道,我们讲好了的,我领你来可以,到了地头,你解开我穴道,我告诉你令师兄的下落。”
“不必。”楚玉祥笑道:“这房间地方不大,在下自己会找的。”
他目光转动,这房中一目了然,只有床下可以藏人,这就俯下身去,朝床下一看,黑暗之中,果然伏着一个人影。
楚玉祥心中暗暗冷笑,伸手把那人拖了出来,这人他自然认得,不是大师兄陆长荣还有谁来,连他身上穿的一件长衫,楚玉祥都认得。
楚玉祥不觉失声道:“果然是大师兄!”
陆长荣脸色惟淬,只是霎着眼睛,没有说话,但眼中流露出喜色。
楚玉祥伸手在他身上摸索了几下,脸现愤怒之色,回头问道:“你们把大师兄怎么了?”
梁慧君狡笑道:“你解开我穴道,我也替令师兄解开穴道。”
楚玉祥大笑一声道:“原来你们只是点了我大师兄的穴道,区区点穴,还难不到在下。”
说完,出手如风,连拍了陆长荣几处大穴。
陆长荣口中啊了一声,手脚已能动弹。
楚玉祥喜道:“大师兄,小弟是来救你的,你身上没受伤吧?”
陆长荣已经坐了起来,说道:“小师弟,会是你来救愚兄,愚兄还好,没什么……”
梁慧君趁他们说话之时,悄悄回身,迅快的往门外闪去。
楚玉祥大笑一声,右手屈指轻弹,他这里手指堪堪弹出,梁慧君就如响斯应,已在门口定住了,再也动弹不得。
陆长荣看得目芒飞闪,缓缓站起,一面问道:“小师弟,这人是谁?他们究竟是何来历?”
楚玉祥笑道:“这话说来太长了,大师兄还是回转镖局之后,小弟自当详细奉告。”
“镖局?”陆长荣奇道:“小师弟在哪一家镖局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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