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有些事情只是江湖客的一厢情愿。白楼士兵马上倾巢而动,整装出发,迅速地追了上来。
这支来自绿堡的偷袭部队马上兵分两路,大队人马继续朝家乡飞奔,几个身影却转身没入丛林。
“这下安全了。”目光阴鸷的老兵望着远去的追击部队舒了口长气。不过那些人必死无疑了,最有可能的死法是成为火焰喷射器的燃烧承载物,无法肯定的只是死亡地点——绿堡或者途中。
“别小瞧了白楼的人。”硝哥心有余悸。“这些人好对付,那搜索队的头儿可不简单。”
“屠杀队。”江湖客纠正道。
“他不光会屠杀,他是个真正的学者。”硝哥耽于回忆。“当初我们一块搞研究,他是个认真的物理学家。就拿脑电波研究来说,当初灵敏度没搞得这么高的时候,他曾亲自带着装置在难民队伍里一个一个查验。”
“那后来怎么成了职业杀人犯?”老兵的质问很难反驳。
“我们同学里变成职业杀手的又不只他一个。”
“还有谁?”
“谁统治黑镇?”这位生物物理学家反问。
“不说这些了,反正追咱们的不是他。”江湖客息事宁人。“他现在在追别人,而且马上就会被调过去打绿堡,和咱们是两股道上的车。”
硝哥的神态一下松懈下来。
他真那么可怕吗?江湖客心生疑窦。
“我们有一台很旧的电脑。”大酋长告诉江湖客。
“可以在这儿先运行一段。”硝哥摊着手,手里托着几张数据盘。“有不少东西要解。你刚才说咱们要去的地方也只有一台可用的电脑,其他的都被毁了对吧?让那台干剩下的工作吧。”
程序被分段,老兵带着一部分资料先走了。余下的程序在这台破旧的机器上运行起来,自始至终机器都在嘎嘎作响。
“比牛车还慢!”
“他们来了!”从了望高塔上传来了最新消息。白楼没给他们多少时间。
“能弄多少弄多少,抓紧时间!”江湖客下了指示。
没人懂得硝哥在搞什么名堂,没人能看得懂。
“撤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当第二次警告传来时,江湖客仿佛看见远方正在腾起的沙尘,他一生中从未这样害怕过——包括前不久屠杀队从他身边经过。
硝哥退出数据盘,动作迅速地收拾东西。江湖客看看大酋长,心想要不要问问他们的安危,是否应邀请他同行。
“我们帮不了你们更多。”看不出大酋长的表情是愧疚还是无畏。“但我们可以抵挡他们一阵子。”
江湖客看了他一眼,又和硝哥对视了一眼。“好吧,挡不住就撤。”
“别以为我看不出来!”江湖客和硝哥刚跳上大酋长提供给他们的破车,就听见原车主在后面嚷道。“你不相信我们能挡住他们!可半小时怎么样?我们能给你们争取到半小时的时间!”
“半小时足够了。”江湖客头都来不及回,硝哥被猛然启动的破车闪了个趔趄。
大酋长带着手下守在路中央。他们袒胸露背,斗志昂扬,手中的钢刀熠熠发光,
屠杀队到了,他们是被临时调往绿堡的,这里是他们的必经之地。一排机枪子弹飞过去,大酋长家族纷纷仆地而死。临时拼凑的队伍乱了阵脚,几个勇敢的不知生命为何物的家伙跟着大酋长杀将上来,大部分人则朝着相反方向逃窜。可不管是冲锋的还是逃跑的,机枪扫过,尽皆倒地,这一方空气立刻被刷上一层血腥。
他们没能坚持半小时。搜索队在这里最多耽误了十分钟。但对于绿堡来说,也许这十分钟相当宝贵。
硝哥坐在黑镇唯一的电脑前笨拙地击键,好像在解什么密码。他已习惯于语音控制的系统了,手指很不灵活。一旁的黑镇领袖无法忍受,把硝哥的脑袋推到墙上,然后唤来一名熟练工输入,再把硝哥揪回来口授。不过最后几下还是硝哥亲自动的手。
“解开了!这就是全体优者的脑电波特征波形,可……”硝哥欲言又止。“下面我就没办法了。”
黑镇领袖看着屏幕上飞快掠过的波形,小心地用枪在空中虚点一下,意在询问硝哥这是怎么回事。
“别这么指着我,指着我也没用,我的工作干完了,所有波形都在上面了。然后用这个程序——”硝哥忙乱地敲键。“让它照着这些数据自动生成干扰波形,也很简单。可你得有发射站——你现在肯定来不及把它们加载在小铁球上到处分发了——所以你得有一个功率足够大的发射站,才能把干扰波发射出去。”
加载脑电波,分析特征值,都是硝哥的拿手好戏。谁都知道各人脑电波相异,可以识别区分。但脑电波的特点在于其特征值并非一成不变,要是研究出一个固有的波形加上去,很快就能被倾听者给检测和拆解出来——所以要做的不是设计一个固定的波束,而是一个能在规则内不断复制、衍生与合成新内容的波源。
可现在已经来不及了。这种放大型发射装置黑镇没有,也没有足够的时间把它们一一附着在小金属球上散发出去。白楼外的世界到底晚了一步。
但黑镇领袖还有最后一丝希望——他要找到属于他的那个波形!
“我至少可以扰乱这一个!”
“找不到的。”硝哥泄气地说道。“在那么大的数据库里进行个体识别,不大可能……”
“我要让它变得可能!”黑镇领袖一反常态,抬枪来打死身边的一个警卫。“快把它给我找出来!”
蓝队向下俯瞰那处村落。他伸脚随便一踢,络腮胡子当初扔掉的罐头盒叮呤当啷地滚下山坡。外面的世界马上就不会再有这种东西了。蓝队心想。
现在的生存原则是胜者通吃,谁执牛耳谁洗牌。在资源有限的发展初期,不允许有两个文明共存。外面的文明连自生自灭都不行,白楼必须网罗一切物资和人才。蓝队轻轻挥了挥手,试图拂散心中烦恼的尘埃。
下方,枪声已响成一片。为了争取主动,绿堡的武装竟然出城迎击。
火焰弹的效果像是童年间电视里的卡通造型,一大团火焰腾空而起,浓烟中一片鬼哭狼嚎。对方可以算是浴血了,市长挥舞着手枪亲自督阵。一枪枪地狙击,绿堡部队硬是半步不退。搜索队操起手枪短兵相接,游民们的砍刀招呼到敌手身上,到处都是骨头碎裂的声音。
基于射马擒王的原则,二号瞄准后一枪过去,市长躲闪不及,滚下山坡。整天戴着的头盔不仅成了他的殉葬品,还做了死刑的执行工具——锋利的金属碎片准确地刺进了他的喉咙。
你这又是何必?二号怜悯地低头看他。你根本就不在白楼的名单上,你根本没资格做一个优者。
转瞬之间,绿堡外围就沦为文明的废墟——那些人根本不堪一击。苟活下来的妇孺伤残用卷曲的树皮从水沟里舀水,二号于心不忍,扔出一把白色晶体,大家跳跃起来疯抢,一个老人敏捷的如同一只豹子。等发现是那些小颗粒不过是净水片,就没人再理睬它们了。蓝队看了二号一眼,可能是在责备他太多柔肠。
前面就是正式的城堡了。它的颜色与白楼正相反,如同暗夜般漆黑,外罩一层层墨绿色的植被伪装。
“尽量别滥杀无辜。”二号告诉手下。
“这里没有无辜。”蓝队说完,第一个端枪冲了上去。
千里之外的黑镇,也在等待同样的遭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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