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飞船的阴影迅速变化。它正不断下降,着陆到峡谷底部。飞船的引擎隆隆地嘶吼着,在完全停稳之前将沙尘吹得到处都是。一扇舱门开启,道思奇跳到地面上。她看来已被解除了武装,脸上写满了只能用自鸣得意来形容的冷笑。“你看,我早就告诉过你,结果会是这样的。”
六个精英战士老兵也跳到地面上,后面跟着两个咕噜人。个个从头到脚,全副武装。它们向崖壁走来,脚下的沙砾被碾得粉碎。一个精英战士开口了,它低沉的嗓音颤抖着,极不情愿地说着人类的语言。“你们全都放下武器。快。”
指挥员们都看向凯斯。他耸耸肩,弯下腰,把那枝M6D手枪放在地上。其他人也照做了。
咕噜人手脚麻利地跑来跑去捡拾武器。其中一个用自己的语言咯咯怪笑著,捡起三名陆战队员丢下的突击步枪,转身带走了。
“哪一个?”一个戴着翻译器的精英战士向,看着道思奇。
“就是他!”叛徒道思奇供认道,指着凯斯。
日吉和子忍不住冲了出来。“你这婊子!我要——”
没有人知道日吉和子要做什么,因为精英战士一枪射杀了她凯斯倾尽全沟向前冲,想一头撞倒精英战士,但已无济于事,闪电般的一记重拳砸中了他脑袋的侧面。他顿时眼前一黑,整个人跌倒在沙地上。
精英战士显得有条不紊。它先从陆战队员开始,一个一个地射击人类俘虏的头部。小王试图逃跑,一道等离子束命中了他的脊背。洛弗尔想趁势捡起一枝手枪,迎面却挨了一枪。
凯斯头晕目眩,不辨方向,但还是挣扎着站了起来,试图冲向精英战士。他又一次被打倒在地。日吉和子死不瞑目的双眼在他身后茫然地看着这一切。
终于,等离子武器停止了射击,空气中弥漫着人体被烧焦的气味。舰桥指挥官中只剩下两个人还活着:凯斯和道思奇。少尉脸色惨白,拼命地摇头挥手:“我事先不知道,长官,真的不知道。它们告诉我说——”
精英战士匆匆捡起一枝地上的M6D手枪,一枪结果了道思奇。子弹正中她前额的中央。枪声在整个山谷久久回响。少尉的眼球由于巨大的冲击力缩回了头颅内,她双膝一软,倒地缩成了一团。
精英战士翻来覆去地把M6D手枪玩了几下。和它自己的枪比起来,这种武器小得可怜——它的手指都无法舒服地扣动扳机。“射弹式。真够原始。把它带走。”
凯斯隐约感到其他精英战士抓住他的双臂,沿着倾斜的舷梯把他拖入阴暗的登陆飞船内部。看来圣约人又一次破例了。现在它们真的开始抓战俘了——只是名额有限。飞船升空,而这场屠杀中惟一一个生还的人类,从心底里希望自己已经死了。
阿尔法基地并没有提供多少休闲娱乐设施,但士官长还是充分利用了仅有的条件。他先足足地睡了十个小时不受打扰的安稳觉,接着从两份野战快餐包里挑了一些好吃的,最后享受了两分钟热水淋浴。
水是就地从环形世界取来的,热能则拜一座圣约人发电厂所赐,而莲蓬头则是“秋之柱号”上的技术兵精心打造的。虽然洗浴时间短暂,但淋浴的感觉真是很棒,太棒了,士官长享受着它的每一分钟。
士官长擦干身体,找到一组全新的工具套装,正准备检查一下自己的盔甲,做例行保养,突然一个大兵探头闯进他的“营房”——一种预制的记忆塑料单人房,和古老的帐篷是一个概念。
“抱歉打扰你,士官长,但席尔瓦少校要在战地指挥部见你……马上。”
士官长用布擦了擦手。“我这就去。”
士官长正准备拿起脱下的盔甲,那个陆战队员又冒了出来。“还有件事……少校要你把盔甲留在这儿。”
士官长略一皱眉。他可不习惯和自己的盔甲分开,特别是在战区。但命令就是命令,在他得知凯斯的确切下落之前,一切听从席尔瓦指挥。
他点点头。“谢谢,大兵。”他又检查了一遍,确保盔甲摆得整整齐齐,并启动了盔甲的安全保护系统。他在腰际扣上一枝M6D就动身了。
少校办公室位于阿尔法基地的战地指挥部,在孤岭顶部异星人建筑物的心脏地带。他快步穿过大厅,走过一条血污斑斑的通道。一个舰队卫兵正警惕地看着两个戴着镣铐的咕噜人战俘拼命地擦着地板。
两名地狱伞兵在席尔瓦办公室门外站岗。两个人在昨天的战斗中都表现得相当英勇突出。他们赏给士官长一副典型的表情:拒人于千里之外——地狱伞兵对不属于本精英组织的任何人、任何事都是这种态度。两人中的大个子瞥了一眼他的领章。“嗯,士官长,有何贵干?”
“士官长斯巴达117,向席尔瓦少校报到。”
“斯巴达117”是军方惟一认可的正式代号。这让他想到,自从致远星沦陷之后,就再也没有活着的人记得他的本名叫约翰了。
“斯巴达117?”两人中个子稍小的那个问道,“这算什么狗屁名字?”
“看看是哪张臭嘴!”麦凯打断他,从士官长身后走过来,“尤岑尼卡,你小子也不看看自己的名字有多拗口,还好意思说别人。”
两个地狱伞兵都哈哈大笑起来,麦凯招呼士官长进门。“别介意那两个家伙,士官长。他们只是逗你玩而已。我的名字是麦凯。进来吧。”
士官长说了句:“谢谢你,长官。”三步跨进力公室,站在一张临时拼凑的办公桌前。席尔瓦少校放下工作,抬头一看,正遇上士官长的日光。士官长一个立正。“长官!士官长斯巴达117,奉命前来报到,长官!”
座椅是从UNSC救生艇上拆下来的。席尔瓦的背往上靠时,椅子发出轻微的噪音。他紧握着通常都会含在嘴里的钢笔。正常情况下,大多数军官都会说“稍息”,但是他没有。这一定暗示着什么事不对劲。但能有什么不对劲呢?
麦凯绕行到席尔瓦的左侧,靠在墙上,深陷在眼窝中的眼睛看着这一切。她的发型是标准的地狱伞兵风格:一个平头,而且短到头皮上的刺青都清晰可见。她有一双碧绿的眼睛,一个略有些扁的鼻子,和一副丰满的嘴唇。这张脸上既有士兵的英武,同时又不乏女性的妩媚。
席尔瓦说话了,句句都让人觉得他好像能够读懂士官长的心思。“好吧,你一定在想我是谁,这一切是怎么回事。考虑到你是斯巴达战士,以及你和凯斯舰长亲密的私交,我可以理解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疑问。不过我要告诉你:我们现在确信凯斯舰长已经被俘了。忠诚当然是好事,是军队中众所周知的操守之一,也是我个人所欣赏的品质。”
席尔瓦站起来,在座椅周围来回踱步。“但是,军队指挥是层次分明的,也就是说你要服从于我。不是凯斯,不是科塔娜,也不是你自己。”
他停下来,转身直视士官长的双眼。“我想你我之间最好明确一下上下级关系。好了,情况是这样:我正缺一个带头的,所以麦凯中尉担任了我的作战指挥官。我们两个,不管谁说句‘狗屎’,我希望你都能回答‘要什么颜色的,要多少,您想放在哪儿?’你听懂了吗?”
士官长目光灼灼地盯了席尔瓦一会儿,然后咬紧牙关说:“非常清楚,长官。”
“很好。还有一件事。我对你的档案很了解,也很钦佩。你是个超强的战士;也就是说,你是个怪胎,是一个相当恐怖的实验所制造的终极产品。希望这种实验最好永远不要再重复了。”
麦凯看着士官长的脸庞。他的头发理得很短,虽然还是稍微比她长一些。他有一双坚毅的眼睛、一张倔强的嘴,以及一个强健的下巴。他的皮肤因为常年不见阳光而变得苍白,异常苍白,就像是栖息在洞穴深处的白化动物一样。据她听到的传闻,他从六岁起就成了职业军人,这表示他能娴熟地控制脸上的表情。但她明白,席尔瓦的话字字都像子弹一般直中士官长的心窝。他的表情并不明显,只是眼睛略微地有所收缩,嘴唇周围的肌肉绷了起来。她看看席尔瓦,发现少校哪怕注意到了这些变化,也故意表现得漠不关心。
“从出生起就挑选小孩子,扭曲他们的心智,改造他们的躯体。这整个计划就是一个错误。第一错,候选的孩子没有自主选挥权;第二错,计划的目的是把人类改造成怪胎;第三错,整个斯巴达计划都失败了。
“你听说过一个叫查尔斯·达尔文的人吗?不,肯定没有,因为他可与战争无关。达尔文是个博物学家,创立了一种叫‘自然选择’的理论。简单地说,他相信所有物种都是优胜劣汰的——适者生存,其他不够强大的生物就必然会归于灭绝。
“这就是发生在斯巴达战士身上的情况,士官长:他们死绝了。或者说即将死绝——等你也完蛋以后。然后地狱伞兵就会取而代之。要知道是地狱伞兵们攻下了这座山头,小子,而不是一群经过强化手术改造、身穿可笑盔甲的怪胎。
“等到我们击溃了圣约人的时候——我完全相信我们一定会的——胜利将属于像麦凯中尉这样的男女战士们。强悍果敢、雷厉风行、彻彻底底的人类。你听懂了吗?”
士官长想起了琳达,想起了詹姆斯,想起了所有与他并肩学习如何战斗的七十三名男孩女孩。他们全都阵亡了,全都被贴上“怪胎”的标签,全都作为一场失败实验的牺牲品被一笔勾销了。他不禁深吸了一口气。
“长官,没有,长官!”
两个男人四目相对,沉默良久。整整五秒钟过去了,少校终于点点头。“我理解。地狱伞兵也尊重我们自己阵亡的兄弟姐妹,和你一样,但这不能改变事实。斯巴达计划已经结束了。真正的人类将赢得这场战争……所以你最好接受这一点。不过,我需要每一个战士投人战斗——尤其是那些勋章拿得比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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