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香武听说丁玲咚四人中了毒,他心中最关心的便是丁姑娘。
他已知丁姑娘乃是七王妃的女儿,这也是红衣姑姑对他提过的。
王妃如今修行在峨嵋山万年寺后山中。
此刻,杨香武心中大急。
人在急中有两种反应。
一种反应用是糊涂了,也就是急糊涂了乱来一通。
另一种便是急中生智。
杨香武属于后者。
杨香武急中生智地大声叫起来:
“住手,姓丁的,快叫他们住手。”
丁云昌见杨香武杀了他不少人马,心中惊怒中,忽听小子叫住手。
住手再整他的人马,于是他叫了:
“大家住手,围紧了不放走他。”
杨香武持刀冷冷道:
“姓丁的,你叫他们中毒?”
“老子怕他们跑了。”
“咱们打个商量如何?”
“怎么?是不是你放点血叫老子尝尝。”
“那倒不是。”
“还有什么好商量的?”
“你放他们四人走,我留下来。”
“你充英雄呀。”
“我也服你的毒,但你必需解掉他们身上的毒。”
丁云昌想也不多想地拍巴掌,道:
“行,就这么说定了。”他顿了一下又叫:“快叫胡三那小子过来。”
胡三又叫狐仙,是他出主意叫丁大娘四人服的毒。
果然,群匪中冒出个瘦大个子。
胡三吃吃怪笑,道:
“来了,来了,当家的,你找我?”
丁云昌手指丁大娘四人,道:
“你去,去把他们四个人身上的毒解了。”
胡三一呆,道:
“不能解呀,解了毒他四个人跑了。”
“我叫你解你就解。”
一边过来徐大山,他低声对丁云昌,道:
“当家的,小心这小子玩诈。”
丁云昌再看杨香武,他重重地道:
“小子,丁大爷要你先服毒,然后再解他四人身上的毒,你不会反对吧?”
大石上的丁玲咚尖声,道:
“香武哥呀,休上他们的当呀。”
琴痴婆也吼叫:
“先解我四人身上的毒。”
杨得寸跟着叫:
“姓丁的,我干儿子是人物,他是说话算数的,放心,解了咱们身上中的毒,我干儿子验明无误,自然他会服了毒跟你们去的。”
戈上山一直用眼睛盯牢了杨香武,似乎快流口水了。
他低声对附近十多头目,道:
“咱们控制住这小子,设法吃他的肉喝他的汤。”
这些人听了齐点头。
丁云昌嘿嘿笑,道:
“你们别叫了,我有定夺。”
杨香武淡淡地道:
“别定夺了,把毒药拿过来,你看我先服下。”
丁云昌大喜,忙吩咐胡三:
“小胡,听到没有,快把你的毒药送过去。”
胡三听了便自袋中取了个瓶子跳到杨香武面前,他倾出两粒递过去。
“吃,吃下去。”
杨香武接过两粒灰色药丸,他托在手掌上,道:
“你这是毒药?”
“不错,快吃下去。”
“你也有解药?”
“当然有解药。”
“你拿出来,我瞧。”
“我拿出来你抢去呀,胡三不是猪。”
笑,笑,杨香武道:
“我要看到你真的有解药,我才会服你的毒药。”
胡三错开三大步,他取出个白瓶子握在手中:
“这就是解药。”
“你吃一点我看看。”
“我没用毒,吃了浪费。”
“你吃了我才会相信那是解药。”
“好,我就吃下一粒你瞧瞧。”
他果然倾出一粒仰面吃下肚,杨香武点头了。
杨香武手指大石上的杨得寸四人,道:
“我会服下你的毒药,你得马上为他四人解毒。”
“那是当然。”
于是杨香武把两粒毒药吞入腹中了。
丁云昌看得哈哈笑,胡三也跳到大石上,果然,他分出四粒解毒丸送给杨得寸四人各自服下去。
丁玲咚又尖叫起来:
“香武哥呀,你怎么上他们的当呀!”
杨香武回应的是一声苦笑。
“丁姑娘,快同你娘回家乡。”
丁玲咚的身份他尚未能肯定是不是七王妃的女儿,这件事他要问丁大娘,所以他叫这二人回家乡。
丁大娘的家乡在古北口的丁家堡。
杨香武再对杨得寸二老,道:
“干老子呀,香武不能侍候你二老了,走吧,找个地方去过日子,什么宝也别要了,宝多了不太平。”
杨得寸道:
“我的干儿子呀,你自己多多保重呀。”
丁云昌已狂如虎,道:
“你们四个快走啦,别再叫丁大爷遇上。”
戈占山吼道:
“当家的,真放过他四人走呀?”
吃吃一声笑,丁云昌道:
“减轻咱们的负担。”
“怎么说?”
“你怎么不想想,他们四个在此,早晚会动心眼救这小子,放了也干净。”
戈占山笑笑,道:
“对,咱们控制住这小子,什么宝物也有了,妈的,他身上的肉也是宝。”
于是,杨得寸与琴痴婆双双奔去,去了个不回头。
丁婆子拉了女儿丁玲咚也往山道上疾走。
丁玲咚边走边回头叫:
“香武哥,来找我。”叫得挺凄凉的。
杨香武的心中一个疼,他大叫:
“我会的。”
丁云昌大吼:
“别去找她了,找不到宝物等你的毒发作了,老子们煮吃你的肉。”
杨香武拍拍肚皮一声笑:
“我服了毒呀。”他看到干老子二人与丁婆子母女,四个人走的不见了,他发自内心地一声笑。
徐大山叱道:
“你小子应该哭。”
丁云昌已吼道:
“这小子服了两粒毒丸,他已无力出刀,快把他绑起来,咱们押他去找宝。”
杨香武身边站的是胡三,他已张大了眼睛吃吃道:
“你小子应该倒地的,你……”他再细看杨香武的面孔又道:“你小子服了双倍毒,应该……”
杨香武笑得自在,他又拍拍肚皮还伸手。
“拿来。”
“拿什么?”
“把你身上的毒丸全数拿出来我服下,你看我会不会被你的毒丸毒死。”
原来杨香武服了千年参宝,文大娘就已告诉他,他不但功力增加,更不惧天下奇毒,当他服了胡三的毒丸之后,觉出腹中毫无疑状,暗中运气也畅通。
有了这种反应,杨香武吃吃笑了。
丁云昌这批人听了杨香武服毒未中毒,一个个面色也僵了,牙也咬得咯咯响。
杨香武就在胡三一呆间,忽地一招“神仙一把抓”他扣住了胡三便抢臂,早把胡三抛在半空中。
胡三一声尖叫中,半空再遇上追上来的杨香武,二人空中错身间,胡三的那瓶解药已被杨香武摸去。
胡三摔地哎呀叫,杨香武腾空往山林中跑。
丁云昌厉声叫:
“别叫他跑了,追呀。”
于是乎,一群胡子往山林中追去了。
最令杨香武心中难过的,莫过于他失去了一次对丁玲咚求证的机会。
是的,在那种相遇的场合里,杨香武是无法向丁玲咚求证什么的,何况丁婆子守在丁玲咚身边。
杨香武欲求证什么?
那当然是丁玲咚的身世。
红衣女侠曾告诉过杨香武,那位七王妃的女儿脖根后方有一个红痣像小皮钱大小。
杨香武眼下失去了一次机会。
脱离丁云昌那批胡子们的纠缠,杨香武人已在八十里外的山道上了。
杨香武有些饿,但就在这时候,忽然空中飘过来烟雾,烟中传来了彻天枭笑声。
杨香武听得吃一惊,什么人衷气如此足呀。
于是,他急急忙忙地登高望,深山中他发觉有个小瓦屋,很精致的小瓦屋,那烟便是由屋后散出来的。
那枭笑又传过来,没多久便发现一位白髯老人走到了屋门口,他老人家仰天笑开怀了。
老人的表情就是得意,他似是得意忘形了。
杨香武暗中潜往屋子后,他攀上石崖到后窗,窗是关上的,屋内在烧什么,飘出一股子药味来。
转瞬间,前面那老者手提尖刀又旋身往屋内走,边走边得意地笑。
这老人就如同个雪人似的,他不但白发苍苍,而且一身的雪白衣衫,连他的一身皮色也白得似雪,只有那一双黑眼珠子溜溜转。
老人走入屋内,他自言自语地道:
“老夫三代人死于唐门毒,本不打算报仇了,天可怜见,却把这女人送上门,还有她的外孙女儿,哈……更妙的是她们的肉是香的,血是甜的,原来她祖孙二人服了千年参,哈……这也算连本带利地还我李某人了,哈……”
屋中传出这几句话,杨香武在屋后听得清。
杨香武心中明白一件事,这老人必已杀过人,而被他杀的人,必是文大娘祖孙二人。
一念及此,杨香武推窗往屋内看,看得他咬牙切齿,双目怒视进来的老人。
杨香武看到的是什么光景呀。
只见一口大锅内烹煮着一个溜体精光半个人,人头已被切在地上了。
杨香武也发觉一个女子精赤全身地被绑在床板上,光景快要被肢解下锅了。
杨香武看着老人怒视他,忽地他笑了。
杨香武手指大锅对老人,道:
“老大爷,我饿了,可否分我一杯羹呀?”
老人忿怒地叱道:
“你小子从那个鼠洞冒出来的?”
杨香武看着木板上被绑的女子,正是文小雀儿,他的心中一个疼。
他发觉文大娘的身子已下锅,文小雀赤身在挣扎,小雀儿只能挣扎不能叫,双目早已流出泪来了。
杨香武刚欲问老人,忽见老人盯着他瞧,张口结舌地一付惊喜样。
杨香武开口冷冷道:
“老人家,你煮人吃呀。”
“不错,老夫是在煮人肉,而……”他有口水往口外流地又道:“小子,难道你也吃过千年参宝呀。”
杨香武听得一呆,道:
“你老怎么知道?”
“你的一张面皮已告诉老夫,你服过参宝。”
“怎么说?”
“面皮透红,血流可见,双目精湛,出气如风,你的皮色更超出常人的晶莹剔透,一看便知。”
“你老真好眼力,佩服。”
“老夫幸运也。”
“噫哈,你老此话何意?”
“你小子别走了,老夫留你下锅煮,哈……”
他笑声震天,屋瓦和平共处簌簌有尘土落下。
杨香武手指锅内,道:
“你老已杀了一个人了,你打算连我也吃呀。”
“如同母子一般,送上门来的美食,老夫自是照单全收地留下你了。”
杨香武淡淡地道:
“吃过了我们一身血肉,你老必长命百岁了。”
“老夫本已近百,如果再吃了你们,再活一百也不难。”
杨香武双眉一挑,道:
“乖乖,你老真能活,活不腻呀。”
“老夫越活越快活。”
“老人家,我想知道,木板上躺的女子怎么不开口呀,你对她动了什么手脚?”
“你关心你自己吧,小子。”
杨香武忽地大怒,道:
“老不死的东西,你好残忍,只不过今天你遇上了我杨香武,我说老狗,只怕你难活过今天了。”
那老人忽地捋着双手便往杨香武摸过去。
杨香武一个倒翻穿过了窗,他的身后有响动。
是的,老人如同一朵白云般如影随形地追出来。
好一套抢龙掌法已罩上了杨香武。
杨香武大怒,拔身五丈在半空中,鬼见愁已拔在他的手上了。
不料老人也厉害,旱地拔葱已到了半空中。
这二人半空中过招闪电,宛如二人停时在空中般,双方对搏传来了啪击与金铁交鸣。
二人由空中杀到地面上,老人低呼。
“鬼见愁!”
杨香武也发觉老人似是一双肉掌,但在搏斗中却发现一柄赤短刀只有半尺长。
杨香武看不清老人的刀真正模样,他更不知道老人的刀有多厉害。
这老人名叫李大年,西南半边天他斗了六十年,手上的短刀功夫毒辣,只稍划破敌人皮肉,敌人便会躺下去。
杨香武听到老人叫出他手上的刀名,一瞬间,道:
“你老也是好刀呀。”
老人李大年惊怒地道:
“你手上是鬼见愁?”
“不错。”
老人忙低头看他的小刀,咬牙道:
“可恶啊,你……”
“你怕了?”
“老夫三招之内取你的命,不留你活的煮煮吃新鲜。”
杨香武心中一紧,道:
“老家伙,原来你没有把姑娘也煮掉,是想吃完了锅里的人肉之后再吃姑娘,为的是新鲜呀。”
“你小子武功高她二人甚多,你死吧。”
老人拔身平飞而上,杨香武一声怪吼:
“修罗十杀呀。”
他以鬼见愁卷起一溜冷焰激流迎上去,老人宛如掉入一片刀海之中,他双手刀指乱抓,口中尖叫着已往外撞去。
有鲜血自老人的头上肩上臂上冒出来。
老人一挺而起,杨香武吃吃冷笑,道:
“佩服,佩服你真会挨刀子呀,把身上的要害处闪过去了。”
老人李大年人称老屠夫,数十年来只有他放别人身上的血,几曾自己挨刀杀,如果有,也只有一次他被红衣女侠与兰衫客艾晚霞几乎杀死在中条山中。
此刻他戟指杨香武厉叫:
“你……你是红衣女的什么人?说。”
“你怎么知道我认识红衣侠呀?”
“你那几招刀……法……不,应是剑法,老夫曾领教过,那也是令老夫远走他乡的主要原因。”
“算你说对了,老家伙,红衣女侠乃是……”他本要说出红衣女侠是他姑姑,又怕泄漏自己真实身份。
一念收回欲出口的话,他改为:
“红衣女侠教的我这套剑法。”
李大年抖着一身的血,鲜血也染上他的尺长白髯。
“老夫霉星罩头了也。”
杨香武大怒:
“现在,我要送你这老魔头上西天了。”
杨香武举刀杀向李大年,老人手指小瓦屋,道:
“杀了我,屋内的姑娘也活不成。”
“你叫她中了毒?”
“老夫以独门手法点了她的穴道,小子,天下也只有老夫一人能解。”
杨香武正自犹豫,李大年突然发难。
老屠夫李大年当然不会轻易放弃任何可以致杨香武于死地的机会。
杨香武低头就是个机会。
老屠夫李大年不吭不声地突然振腕打出手中的赤炼匕首猛往杨香武扎去。
那真是令人意料之外的事,老屠夫竟会把他唯一的兵刃打出手,这显然是他有十成把握才会出手。
杨香武突觉一点红芒射来,竟不知往那个方位闪躲,迟疑间,那红芒已刺中他的左大腿,他是裤破血现,不由大吃一惊。
老屠夫李大年已仰天哈哈笑起来了。
杨香武不笑,他身子往一边石头上歪,口中呢喃地:
“我……唔……我”
李大年不急于接近杨香武,他舞动双手仰天笑。
“哈……太妙了也,小子啊,你这正是上天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怨得了谁?”
他笑着,取了伤药为自己身上的刀伤敷上药,这时候杨香武已侧卧在大石边,半闭眼,手脚伸,口水流,状至可怜地不动颤。
于是,老屠夫李大年得意地走向杨香武,就在他刚欲伸手抓向杨香武腰带,准备把杨香武提回屋内时候,打横里忽然伸出一腿踢过去。
李大年就是没闪过这一腿,叭的一声被踢出三丈外,摔在一堆乱草丛中。
李大年一挺而起,吃惊得看向杨香武。
那一腿当然是杨香武踢中的。
杨香武一样也使诈,他诈死。
李大年大吼:
“好小子,你怎么没中毒而死呀?”
“凭什么?”
“江湖只要稍中我的赤炼匕首,那是见血封喉的,你……你还能活?”
杨香武提起左裤管,他淡淡地道:
“老家伙,你看看,我的体内不渗毒物,你的毒匕首是伤不了我的,有毒早排出来了。”
“天爷,你小子快成仙了,你果然服了千年参宝,老夫要吞吃你呀。”
杨香武大怒:
“到了此刻,你仍忘不了想吃我的肉喝我的血,我今饶不了你。”
他举刀,也顺势拾起了李大年刺他的赤炼匕首。
“杀。”
杨香武舞动鬼见愁直往李大年劈去。
李大年至此方才明白,今天是个黑暗日,有鬼上门不吉祥,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他仰天一声枭叫:
“老夫必再找你小子算总帐!”他拔身空中撂下这句话,人已穿林而去。
李大年逃了,杨香武紧张了,因为他忘了把这老家伙留下来为文小雀解穴道了。
杨香武急急地奔入屋内,木板床上先解了小雀儿身上的绳索。
小雀儿张大眼睛直转动,可就是无法动。
杨香武也急,他在小雀儿的赤裸身上到处指戳掌拍,直到他决心以内家功力往小雀儿的体内贯去。
杨香武以为,只要小雀儿内功力量冲过玄关,她应该可能自己解去被点的穴道。
杨香武如今内力强功力高,他服了千年参宝变了样,小雀儿就在杨香武的热力输送中,哼一声她能动了。
杨香武大喜,他呼叫:
“小雀儿,你能动了。”
不料小雀儿忽地张开双臂抱紧了杨香武。
杨香武这时候才发觉小雀儿赤身露体一丝不挂。
老屠夫李大年打算吃掉小雀儿的,当然不会叫小雀儿再穿衣裳。
杨香武推开小雀儿,把衣裳交给小雀儿。
“文姑娘,快穿上了。”
小雀儿接过衣裳哭起来了。
她指着大锅,哭道:
“姥姥啊,我姥姥死的好惨呀。”
是的,文大娘死得惨,李大年已吃了她的肉,那锅肉汤还冒着热气。
杨香武把李大年的赤炼毒匕送到小雀儿手中,道:
“小雀儿,你拿着,这是杀你姥姥的凶刃,有机会你就用它为你姥姥报仇。”
接过毒刃赤炼,小雀儿奔到烧锅边大哭,因为大锅里煮的是她姥姥。
杨香武心中不快活,忙把锅内的人肉用叉捞,摊开个大布包,再用毛毯裹,文大娘早已不成形了。
还好,文大娘的人头未下锅,杨香武帮着把人头一齐包起来,瓦屋后面他挖了个石头坑,就在小雀儿的跪拜哭喊中,文大娘也算入土为安了。文大娘如果不是食了千年参宝,也许李大年还不至于吃她的肉,即是当年有仇怨,更不会死得这么惨。
文小雀儿悲伤得叩了头,她哭对杨香武道:
“我祖孙二人真不幸,也怨我,吵着我姥姥要找你,大山里遇上这仇家。”
杨香武道:
“这老东西怎知道你祖孙二人服了千年参宝呀?”
“姓李的老东西从我祖孙二人眼神中瞧出来了,双方已至欲动刀,我娘便坦然承认有这回事。”
“老东西更不会放过你们祖孙二人了。”
“真出人意外,上百岁的老人,他的武功仍然高,我姥姥也大意,不料。”
说着,小雀儿又哭起来了。
杨香武安慰地对小雀儿,道:
“乱世啊,可咱们还得活下去,收住伤心悲恸心,我陪你在此守三天灵,完了我们离开。”
小雀儿点着头,道:
“香武哥,我以后就跟你了。”
“跟我?”
“除了跟你,我还能去什么地方?”
“小雀儿,也许我送你去个地方……”
“不,我什么地方也不去,只跟你,我就是要找你才与姥姥在此遇上那老魔头的。”
杨香武沉默了。
自己太多事要去办,小雀儿跟身边不方便。
只不过即是再不方便,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妙法子。
这一夜,小雀儿与杨香武二人就守在瓦屋内,李大年在屋内的东西也齐全,吃的用的全有了。
二人睡在木板床上,小雀儿在杨香武的身边直流泪,哭得更伤心。
杨香武轻轻搂紧小雀儿,他已看过小雀儿赤身露体的模样,但小雀儿是不会怪他的。
小雀儿正自想想可怜地紧偎着杨香武。
这光景大约快到三更天,忽然间附近传来吼叱吼叱声好像有怪物出现。
杨香武急忙挺身而起,他发觉声音来自屋后面。
杨香武对吃惊的小雀儿,低声道:
“别动,我去看看。”
“别出去,先从后窗看出去。”
果然,杨香武小心地拉起后窗往外看,这一看看得他忍不住一声叫:
“天爷。”
小雀儿急问:
“香武哥,是什么?”
“你快看外面,月光之下吓死人。”
小雀儿挤过去往外看,她几乎叫起来。
“香武哥,虎豹野狼山猪都有,至少也有一百多。”
杨香武抵呼:
“你再看这些野兽在争什么?”
“争……争……哎呀,在刨我姥姥的坟呀,难道它们也知道吃了参宝的人肉会增寿?”
杨香武惊怒地道:
“我以为是咱们泼出去一锅肉汤,把这些猛兽们引过来了。”
“你看怎么办?它们还会相互残杀的,如今都在刨地面,我姥姥的尸体已不全,如今怕是……”
杨香武咬牙,道:
“你守在屋内,我去杀了它们。”
他想着这批野兽,便也想到了青龙山,是的,青龙山上有宝藏,各路人物都被引去了,这与此刻的情况又有什么分别的?
杨香武要对付屋后的野兽。
杨香武更要对付赶往青龙山的那些恶霸们。
不料小雀儿用力拉住杨香武。
“香武哥,你不能去。”
“去晚了,你姥姥的尸体要遭殃。”
“不,香武哥,我姥姥已死,死不能复生,你冒险去,万一有个不幸,我也死定了。”
她忽然自木板床头拉过一个包袱,又道:
“香武哥,如果是上风头,这包内有毒药,撒出毒药就能驱散它们。”
杨香武心中一动,道:
“还有多少毒药?”
“一大包,用不完的。”
杨香武相信小雀儿的话,因为他曾经看到文大娘母女二人把毒粉洒在住家的屋子四周还开了门窗。
杨香武伸手接过一包毒药,小雀儿为他戴上人皮手套,还叮嘱地道:
“小心呐,快洒了毒药就回来。”
杨香武无法自后窗跳出去,只因为后面挤满了猛兽上百头,他如果冲出去,必遭围咬。
杨香武为了文大娘的尸体,他老弟忘了一件大事,那就是他的一身肉香更诱人,当然更诱猛兽。
杨香武从前门冲出去,出去便飞身往屋顶上去。
他到了屋顶往屋后看,哎呀,文大娘的尸体快出土了,猛兽们吼叱吼叱刨得紧张呀。
杨香武忽地腾空而起,他人在半空中一声吼:
“杀。”
猛兽们猛抬头,杨香武一把毒药洒下来,当场便有豹子与狼往地上倒。
杨香武只有眨眼之间功夫,他洒了毒粉在文大娘那块出土的坟头上,双足点地再起四丈高下,人已上了屋顶,等到又有猛兽地上倒,杨香武已自前面冲回屋内了。
屋内有文小雀接应好,二人忙把门窗顶又关,杨香武已对小雀儿道:
“毒药不知管用否?”
“很管用的,不信后窗看看就知道了。”
二人忙又走近后窗,小心地掀起个缝往外看,只见地上已死了十多头猛兽,有只大猪躺在地上肚皮一挺一挺地快断气了。
文大娘的坟保住了,只不过所有的一百多头各种猛兽并未远去。
令杨香武吃惊的是他们把这小瓦屋围起来了。
小雀儿也看到了,她吃惊地道:
“它们应该逃离的,它们闪在附近不走了。”
杨香武双目一亮,道:
“难道它们嗅到我身上的味道,打算吃我的肉呀。”
“如果真是这样,香武哥,怎么办?”
“至少它们不会再刨大娘的坟了,且等天亮后,我们找机会冲出去。”
这二人相拥在瓦屋里,小雀儿心中苦甜各半。
杨香武就在心中干着急,如果没有小雀儿,自己就不惧这些猛兽。
光景到了天大亮,杨香武发觉奇景在外面,只见那些猛兽各自分别聚在一起,那原本互相残杀的景象,突然间和平共存了。
所有上百头猛兽直是瞅着小屋子。
杨香武更以为自己与小雀儿就是这些猛兽们的目的标,难道千年娃娃参宝便是野兽也要吞噬吗?
杨香武有些计穷地想不出脱逃的办法了。
小雀儿也在发慌直搓手。
形势上往后拖到过午,忽然传过来怒马嘶叫,好像有人马往这面过来了。
杨香武一听心中一个喜,他从屋内顶上翻到屋外上面的屋脊,果然看到一批人马过来了。
只见有个白袍白髯老人纵马在前面,老人还用手指向小瓦屋大声地叫:
“就在那儿,就在那儿。”
杨香武屋顶看得清,那个李屠夫带了一批胡子过来了,来的好,杨香武心中拍手暗叫。
来的胡匪有多少?少说也有一百多,为首的不是别人,丁云昌的人马奔来了。
丁云昌遥遥地也看到了屋顶上的杨香武,看得他哈哈大笑起来。
丁云昌笑了几声不笑了,因为那些围在屋子附近的猛兽发动攻击了。
群兽奔向胡子们,这是奇景也。
猛兽中有虎豹,有猝豺狼,野猪山猫与野狼,胡子们见这光景,拔刀便迎上,双方就在这山坳里狠干起来,而且是拼死忘我地干起来。
看吧,一时之间谁也顾不了谁了,那马匹只一被咬住,便引来了十多头猛兽的啃咬,马上的恶汉充其量只能砍杀一两头野兽,最后还是被咬死在地上。
丁云昌几个头子也不例外,马伤衣被往后撤,他口中厉骂:
“妈的,野兽也会大围杀呀,可恶。”
白髯老人李大年早不知逃往什么地方去了。
此刻,瓦屋上的杨香武忙着对小雀儿,道:
“快,正是咱们脱离此地的好时机。”
小雀儿早已整理了衣衫带了刀,那毒药也背在身上,她对杨香武道:
“香武哥,我们冲出去以后,千万不能分开,我不想失去你……”
她话出诚恳带爱意,眸子里充满了爱与怜。
杨香武伸手拉了小雀儿,道:
“我们出去,最好能抢得两匹大马骑上逃。”
说着,他拉开了门往外看,只见丁云昌那批胡子们二三十人正往西方逃去。
猛兽们好像不放过他们,唬吼着往西追去。
杨香武认为时机到了,虽然没有马匹,但猛兽也已去远,便拉了小雀儿,道:
“跟我快走。”
这二人奔出小屋外,小雀儿还拉了杨香武,道:
“香武哥,你等等。”
“还等什么呀,快了。”
“不,我娘的坟呀。”
杨香武也点头,道:
“对,是不能被野兽刨开坟的,我用石块垒上去了,而且尽是大石块堆起一丈高。”
小雀儿流着眼泪叩了头,道:
“姥姥,小雀儿跟香武哥了,你放心地安息吧。”
杨香武听了也动容,见四下里安静,时机上不能再耽误了,便对小雀儿,道:
“我们走吧,我们先往东。”
小雀儿不再留恋了,起身与杨香武便往东方奔去。
东方是反方向,但东风刮得大,呼啸中又见一幕怪景出现了,先是有野兽在高山上吼,然后那些追咬胡匪的猛兽群不追咬了,它们折回来,又猛追杨香武与小雀儿二人。
杨香武与小雀儿二人正奔跑着,忽听身后沙沙响,猛回头,天爷,猛兽们往他二人追来了。
杨香武心中明白,两条腿跑不过四条腿,还得找个地方再躲起来。
他二人抬头看,附近什么也没有,即是大树也没有,只有拼命往前跑了。
小雀儿跑不过杨香武,她喘息得道:
“香武哥,你快跑,我不连累你了。”
杨香武听得心中疼,他伸臂抱一抱,生生扛起了小雀儿,道:
“我扛了你跑。”
小雀儿带着几分挣扎地道:
“我们会死在一起的,香武哥,不要。”
杨香武是不会独自一人逃的,他看看身后,跑在猛兽前方的乃是几头花斑大豹子。
小雀儿也看到了,她看得想哭,她拖累了香武哥,他死都不安心呐。
双方是越跑越接近,情况也越吃惊。
杨香武边跑手不离刀,二人又跑了五七里,前面是个小山坡,几株山树在斜坡上。
杨香武扛了小雀儿上了坡,他找了一棵高大的树把小雀儿抛到树枝上了。
“小雀儿,攀好了别下来。”
“香武哥,你想干什么?”
“我杀几头猛兽,叫它们知道我的厉害,也许他们就不敢再追咬我们了。”
小雀儿大惊:
“我同你一齐出刀吧。”
“不用,你出刀反而会引我分心,千万别下来。”
杨香武拔出刀“鬼见愁”也拔出了钩刀,他金刚怒目地站在树前方,咬牙切齿的等着与猛兽搏斗了。
此刻在他的心中反而渐渐的平静不少,因为这几年他与那些江湖人物过招之后,发觉那些人比之这些猛兽们更凶残,更可恶。
猛兽也比恶人强,他闻过恶人,猛兽又算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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