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此,湛若飞所吟的曲子,茹小意听来,回忆到织姑的事,令她非常不悦。
湛若飞却不知道自己哪一句话得罪了她。
项笑影笑道:“好了,现在小意没事,湛师兄也平安,这可都好了。”
茹小意忽道:“不好。”
项笑影道:“怎么?”
茹小意道:“还有一个救我的人。”
她领项笑影和湛若飞回到樊可怜坠跌的缝去,湛若飞一看,即道:“要是真摔下去,任是谁,也难以活命了。”
茹小意想到自己一条命是那男子救的,樊可怜若不为了救自己,说不定也不致遇到这样的险难,道:“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吗?”
项笑影看见爱妻情急,便道:“我攀下去看看。”
茹小意道:“你发胖了,怎挤得了去呢!”
湛若飞看见茹小意流转的眼波尽是对丈夫关怀之色,心忖:罢也,听他们的语气,是要我这个局外人下去冒险而已,反正自己生死不足人挂虑,真个生又何欢?死又何伤?便道:
“我下去看看好了。”又道:“你们总不会从上面丢黄金下来压死我吧。”
茹小意嫁给项笑影的时候,项家是有钱有势的。
茹小意一听,变了脸色,项笑影却以为他开玩笑,也笑道:“要丢,怎么会丢黄金,丢块石头就足以把你压扁了。”
湛若飞本来心中就有刺,此刻好像在伤口上再踩了一脚,悲笑道:“对,我不值用黄金来压。”
茹小意知道湛若飞的个性气度,忙道:“下去是要冒险的,不许说不吉祥的话。”
项笑影也听出湛若飞有点当真,便道:“刚才是说笑,这山缝一定要火把和绳索,才能下去的。”湛若飞忽然跳了下去。
项笑影和茹小意都给他吓了一跳。
只见湛若飞冒出头来,双眼直勾勾地望着茹小意,这神情使人害怕。
然后他道:“我去了。”便寻找手脚置放之处,慢慢沉了下去,因裂缝深黑,一下子使隐去不见。
项笑影道:“他真的下去了。”茹小意叹了一口气道:“他就是这样的性子。两人等了片刻不见下面动静,便叫:“下面怎么了?”
却不闻回应。
项笑影有些担心:“会不会出了事?”
茹小意道:“就算他听见也不会回应的。”
项笑影看了看地震过后的山野荒凉冷清,四周裂上断木,月亮暗红,心头有些下大吉祥的阴影,喃喃道:”不知李神相他们杀出五遁阵没有?”
蓦然之间,觉得刀风破空,脑后面生!
项笑影大喝一声:“小心!”他本可避开,但又怕茹小意不及闪躲,拔剑却已不及,回身一掌拍出!
茹小意这时是垂着头,她正在注意地面上的裂缝,心里还是牵挂着湛若飞的安危。
就在这时,她瞥见地上飞过一道急影,她也一掌回拍!
她这一掌拍中来物!
项笑影也一掌劈中!
这急风是飞刀!
原本飞刀会被震飞,但项氏夫妇双掌分一左一右拍中飞刀,反而变成了双掌夹住飞刀,刀锋侧沿甚为烽利,在项笑影、茹小意掌沿割了一下。
项、茹二人对望一眼,收掌,刀落地,在月光下闪着精芒,刀,是没有淬毒的。
茹小意叱道:“谁?”
荒原上只闻阴阴一笑。
项笑影抱拳扬声,道:“何方朋友,请现身一晤如何?”
那声音道:“你真的要见?”
项笑影道:“尊驾既要取我夫妇性命,项某怎能不见?”
那人道:“我已经让你看见了。”
月光下,只见一个人,穿着一件灰色麻袍,连头罩住,只露出眼睛里两个较大的孔和鼻子上一个小洞。
项笑影道:“阁下既有胆杀人,为何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那人似不受激:“我已现身,这是我的装束,你要看我面目,自己过来掀开。”
项笑影道:“那请恕在下无礼。”他踏前一步。
茹小意偷偷扯了他的衣襟,道:“小心有诈,别去。”
项笑影在茹小意耳畔低声疾道:“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要镇守此处,否则来人真以大石往缝隙推下,湛师兄可难应付。”
茹小意心中感激,还是道:“你也别去。”
那全身只是一袭袍子的人冷笑道:“怎么?项公子不敢来掀咱家的底吗?”
项笑影笑道:“我是怕——”
罩袍人道:“你既知怕就——”
这刹那间,一条人影乍闪而过,手捂腋下而退!
项笑影回头看去,只见又一个罩着灰袍的人影,道:“来的不是两位。”
只听一人冷冷地道:“是三位。”西位又出现了一名罩长袍的人,悠悠行来。
项笑影瞧着这月下三个没头没脑、男女不辨、老少难分的人影,心中不觉有些发毛,所幸自己先发一剑,伤了一人,知道来人武功虽高,行动飘忽,毕竟也只是血肉之躯,而非山魈精灵。
那后来的罩袍人道:“项公子不愧为项忠将军之后,看来老实,却并不笨。”
项笑影道:“三位跟项某是素识的?”
后来的罩袍人冷笑道:“我们认识项公子,项公子又怎会认识我们这些人。”
项笑影道:“那么除下面罩又何妨?“
后来的罩袍人道:“你应该看清楚,我们没有罩面,这是我们的衣袍,你看不见,也怨不得。”
茹小意低声道:“他们一再要引你过去。”
“奇怪。”项笑影压低声音道,“他们也可以攻过来的。”
先来的罩袍人道:“你们两个吱吱咕咕也没有用,我们既来了,你就死定了。
项笑影道:“却不知我们有什么冤仇?”
后来的罩袍人道:“在江湖上,一些人要杀另一些人,不一定要有什么原因的。正如你无缘无故就看一些人不顺眼一样,用不着有什么理由,只是一般这还不至于要动手杀人,但武林中人就不同,他不高兴,便可杀人。”
项笑影苦笑:“这样听来武林人只怕不能算是人了。”
先来的罩袍人道:“你死了才不是人。”
他说着话,步未踏进,剑已出鞘。
他的剑在月光下发出精芒,划了七八剑。
剑风破空,飞袭项笑影。
项笑影的心中,可以说是十分震怖的。
看这人的剑法,似并非如何熟练,甚至可以说是剑法的门外汉,可是此人内功,确已深沉精厉,剑隔空而划,其锐越空而至!
项笑影大喝一声,“叮叮叮”,连出三剑,大翻身,叮叮叮,又出三剑,剑尖撞向剑风,竟有金刃相交之声,项笑影每三剑荡开对方一记剑风。
这人仍不前进,但出剑愈来愈快。
项笑影人胖身轻,剑若龙游,每三剑,破一剑风,潇洒自若,既不逼近,亦不后退。
后来的罩袍人暴喝一声道:“好功夫!”抽出软刀,亦不逼近,破空出刀。
项笑影一下子变成背腹受敌,刀剑相袭,但他跃虎腾龙,剑势如虹,前拒剑,后抗刀,仍然不败。
茹小意见此情状,知丈夫一直挨打不还手,始终吃亏,项笑影精于剑法,但内力不如这些神秘人,要隔空以剑风伤人殊为难事,但若贴身相持,这些人剑法未必及得上他,反而可能有胜机。
茹小意道:“你去杀那使剑的,我缠那拿刀的。”
项笑影一面交手一面疾道:“那谁替湛兄护法?”
忽“啸”地一声,一条长蛇也似的影子疾吐而来,茹小意铮地拨剑,剑尖一挑,长蛇影子一缩,回到那受伤的罩袍人手里,原来是一条软鞭。
那受伤的罩袍人一鞭不着,又发第二鞭,茹小意剑意飘逸,招招要削长鞭,那人将鞭势舒卷,起跃腾伏,飘忽不定,两人也隔了一条长长的距离对了起来。
这月下的三条人影,十分诡异,尽管力博,衣袍褐动,但始终没有现出真面目。
项笑影以一敌二,久战之下,苦无还手之机,便落了下风。
那后来的长袍人忽叱了一声:“上!”
先来的罩袍人飞鸟一般掠至,剑劈项笑影,项笑影以“岷山剑法”三剑连击,那人剑法变化不大,全凭内力,反而落了下风。
后来的长袍人却不助阵,丢下了刀,拿起一块大石,往地面裂缝砸下去。
项笑影情急,本有机会击伤先来拿剑的敌人,却再也怨不得,一路翻滚,一剑刺向拿石块的长袍人。
这长袍人及时跳起,越过裂缝,躲过一剑,这一跳是举着大石而起的,可见内力与轻功都何等精湛。
项笑影喝道:“好!”背后急风追至,他只来得及闪了闪。已着了一剑。
但他剑尖回削,也削中那使剑的长袍人一剑。
长袍人仓皇而退,退在一处,一脚扫起一颗大石,往裂缝落去。
项笑影一惊,和身飞前,双手捧住大石。
那后来的长袍人趁此时拔出地上的刀,一刀刺向项笑影背后。
项笑影这时双手捧石。人在半空,根本避无可避。
“叮”地一声,这一刀却砍在剑上。
项夫人茹小意及时而至,以剑架住这一刀,可是这一分神之下,另一敌手的一鞭,鞭梢卷得她的头发散披了下来。
这刹那间那长袍剑手的剑已至。
这剑原本是刺向项笑影的,但因茹小意拦在项笑影身前,这一剑半途而止!
茹小意护在丈夫身前,满脸关切,清丽的神情更是坚决。
三人似乎一呆。
项笑影喘息道:“你们是谁,这么好的武艺,却不敢报上名号。”
后来的罩袍人冷冷地道:“你激将也没有用,反正我们非杀你不可,也不想让你到地府里告我们一状。”
说完这句话,这人突如其来的大叫了一声。
只见他踉跄后退,脚步蹒珊,这才看见裂缝里亮晃晃的伸出了一把剑尖。
利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