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脸龙王”慕容不是眯着眼,像苍蝇盯上了蜜糖一般地看唐甜,他的看法是标准色狼的看法,先看腰,再看胸,然后才看脸。
他的眼睛虽小,但眼却像一根针一般,能刺穿对方的衣服。
唐甜无所渭,她姿态优美地站在那里。
慕容不是的眼光,终于在她甜脸上停祝
“你叫什么名字?”
“唐甜。”
“唐家的人?”
“是。”
“干什么跟踪了我好几天?”
“因为有话跟龙王说。”
“那为什么不直接走来跟我说,而要鬼鬼祟祟地在一旁偷听人讲话。”胖子的眼光仍留在唐甜脸靥上,像一只苍蝇在花蕊里不愿飞离。
“你知道,一个姑娘家,偷听大男人讲话,会吃亏的。”
“龙王爷;”唐甜呢声道:“如果直接走到您老的面前,您老的手下‘走鬼婆婆’花非花花老前辈不把小辈们打成马蜂窝才怪!”
“走鬼婆婆”的名号,真是“鬼见愁”,黑白二道给她这个名号,是恶鬼冤鬼遇道她也要走避的意思。“走鬼婆婆”一直站在慕容不是身后,佝偻着身子,低垂着头,听到唐甜的话,才挺了挺胸,眼睛闪亮了一下。
“好。”慕容不是的眼睛没有“针”了,温和地道:“你想说什么,说吧。”
“我想请求你一件事。”
慕容不是皮笑肉不笑地道:“什么代价?”
唐甜媚笑道:“我还没有说是什么事哩。”
慕容不是上上下下打量唐甜,语音暖昧:“我从来替人做事,先说代价,再看是什么事的;”他例口笑道:“你找着我,可谓找对人了。”
萧七忍无可忍,突拔剑出手。
慕容不是连眼都不眨一下。
他身旁的“走鬼婆婆”已出了手,凭一双空手,接下了萧七七剑,萧七被逼退了一步,走鬼婆婆正待追击,萧七在退七步中,又递出了七剑。
走鬼婆婆逼回原位,刷地一声,左袖划破了一道口子。
萧七还待出手,唐甜既低唤道:“萧七。”
萧七颓然住手。他心里知道,出手的是走鬼婆婆,而走鬼婆婆只是慕容不是的下属。他这样打下去,也没有什么意思。
慕容不是一直没有动手,也没有动怒,却有点动容:“你们这几个年轻人,武功都实在不错。”他偏了偏头,又笑眯眯地道:“你们几个人办不成的事儿,要我去做,嘿嘿。”他笑两声,就没有说下去了。但是唐甜却说下去,她说下了这一句话,局面就变了。她的话只是反问了一个问题:“您老当然听说过‘忘情天书’了?”
大侠萧秋水的武功很杂,其中包括了少林两太高僧、武当两大真人、朱大天王两太长老、李沉舟两大护法,以及浑厚的“无极先丹”内力,但使他的武功提升到顶峰,使得可与李沉舟、朱侠武、天正、太惮甚至燕狂徒等并驾齐驱的武艺,却是因“忘情天书”。
练武的人,谁没听说过“忘情天书”?“九脸龙王”神色完全没有变,仍是笑眯眯的一副讨价还价的样子,但没有再说话——他心里正急于等唐甜说下去。
谁知道唐甜忧怨地唉叹了一声,垂下了头,不说了。
慕容不是道:“怎么了?”
唐甜凄然摇首道:“说了也没有用,龙王您掌令江湖,贵人事忙,慕容世家又是武林世家,自是百事纷忙,您老又怎有空……”又就此打住,不说了。
慕容不是也是在江湖上混得成精成怪的人,心里暗骂一声:臭胰子!表面上却不倔不火地笑道:“慕容世家早在攻权力帮之役,伤亡惨重,难以再起,我这才争一口气,来搞‘龙王帮’,这是江湖上谁都知道的事,丫头你倒不必朝‘慕容家’脸上再贴金了……至于事情嘛,‘龙王帮’向来替天行道,乐于助人,有什么事你说说看,说不定我可以替你拿拿主意……”唐甜眼圈一红,怪可怜地检祆谢道:“多谢龙王恩典。我小姨唐方……”在旁向不言语的方觉闲忽道:“是唐女侠。”
慕容不是瞪了方觉闲一眼,道:“唐方怎么了……”那少年忽然插口道:“是唐女侠。”
唐甜优怨地叹了一口气,道:“我小姨这些日子来,一直在找萧秋水……”这次轮到铁恨秋开口了,道:“是萧大侠!”
唐甜也不以为迕,继续柔声细气地道:“可是萧大侠跟我老奶奶一役后,一直不见影踪。您老是知道的啦,‘在江湖上南面为王公子襄,北方称帝欧阳独’,唐小姨自然找到一向有点侠名的公子襄处求助了……”唐方为要借重大力寻找萧秋水,公子襄仗义帮助,不借全力以助,这是江湖上任谁都知道的事。只是武林中人眼里有沙,不少人都暗中说:公子襄只怕醉翁之意,不在萧秋水,而在唐方……唐甜又道:只是近日来,我见着了唐小姨近身随婢,说起后来,引起悬疑,令人自是想听下去。可是慕容不是心头大急:这丫头,胡说八道的,跟“忘情天书”又有什么关系!
“唐藕是唐方带在身旁的的随身侍婢,她说,有天晚上,她看见公子襄的房里烛火晃摇得寸‘分厉害,像有几只巨幅在里边扑一龟一般,禁不住好奇心,就走过去看了一看,发现公子襄没有睡,聚精会神地在着着…本书,偶然千里比划一下,文外的高堂烛就明灭晃动不已……”“九脸龙工”慕容不是听到此处,已然紧张起来:书?那会是什么书……轻微比划间就使丈外巨烛八为之灭,这是何等功力!只听唐甜道:“唐藕这一下张望,正好看着了书的封面,有‘忘情……’二字,下面是什么字,就看不清楚。但她回头一想:如果是‘忘情天书’,这就可恨了,‘忘情天书’不是萧……萧大侠的吗?唐小姨也一直在找萧大快,难道公子襄早已找到了吗?不然‘忘情天书’又怎会在他手里?如此付念间,不禁失声‘哎哟’,声音虽然轻微,但烛火呼地一声,几乎全暗,公子襄已破窗而出,铁青着脸,站在唐藕身前……”唐甜说得绘影绘声,十分精彩,连那少年、方觉闲等都不禁倾听起来。慕容不是最关心的当然是那本书,便问:“那本书呢?他有没有扎那本书一齐拿出来?”
语气焦急,似如果公子襄忘了拿出来他就可以赶到房里去取一般。
“公子襄出来时,书早已不在手里了;”唐甜继续不徐不疾,甜丝丝他说:“他厉声问唐藕:‘你在这里干什么?’他平时温文滞洒,几时对人那么疾言厉色过?唐藕便说:‘奴婢瞥见公子房中灯影乱晃,以为有事,赶来察看。’公子襄沉下了脸,又问:‘你看见了什么?’又以较柔的口气,再问了一遍:‘你看见了什么?”’唐甜将这一段事情讲得十分传神,就似是亲眼目睹一般,众人都不禁为唐藕担心起来,唐甜笑了一下,又道:“唐藕是我唐家相当聪明伶俐的婢子,武功也很不错,她心思窍巧得很,眼珠儿一转,就说:‘哎哟公子爷,我可还没来得及,只见灯火一暗,又有激厉风声,奴婢以为有敌来犯,我叫了出声……’公子襄脸色稍缓,道:‘后来呢?’唐藕道:‘后来公子爷您就站在我面前了……还真把奴婢吓了一大跳呢,’公子襄沉默了一会,脸上青筋突突地跳动了儿下,挥手道:‘没事了,你回去吧,今晚的情形,不可对人说。’……唐藕这才暗自吁了一口气,便匆匆离去………听到这里,众人也如释重负,为唐藕侥幸得脱,应付过去而欣慰。唐甜又道:“唐藕是唐方小姨的爱婢,公子襄自己不敢对她怎样……何况公子襄目前,正千方百计,在小姨面前卖好卖乖……这个嘛,咱们就不说了……唐藕觉得这事儿,大有古怪,便趁隙告诉了我,我听了心里不是味道,便想:要是公子襄找到了萧大侠,会不会不告诉唐小姨?我怕小姨上当,便要唐藕约小姨出来,我要把心中的疑虑告诉她……可是唐藕这一去之后,一人侯门深似海,不管我怎么打听,都再无小姨和唐藕的消息……小姨和唐藕,像在‘梁王府’里消失了一般……”“九脸龙土”心里早已计算得七七八八了,眯着眼睛,道“你告诉我这些,为的是什么?”
“唐方是我的小姨,她有事,我自不能不理;“唐甜忧愁地又道:“但是就算我翻墙入‘梁王府’,也不免给公了襄似抓小偷一般扔出来而已,所以,这件事,就要靠一个在江湖上名声、地位、武功实力都可以跟公子襄相比的人出头’,方才有望。”
慕容不是蛮有趣地望着唐甜,问:“你看我就是那适当的人选?”
唐甜甜笑,点头。
慕容不是又问:“这番话你总共告诉过几个人?”
唐甜有点笑不出了,但她仍是不慌不忙地答道:“东方霸主陆见破,也是一方称霸的人物,我会求助于他。”
九脸龙王脸色变了变,即刻问道:“你说……你把整段经过都告诉他了?
唐甜茫然点头。
慕容不是几乎要气得跳起来,赏唐甜一记耳光,难怪前几天自己探得消息,东方陆霸主正招兵买马,又神秘兮兮的,不知要去做什么勾当……原来是!谁才管什么唐方嘛!陆见破这活王八不是跟自家一样,为的还不是那本人人欲得之而甘心的奇书!这小黄毛到处张扬,敢情天下有不少人己沸沸扬扬,到“梁王府”抢书去了,自己怎能落人之后!
再忖思一下,九脸龙王气得鼻子都快掉下来了,他奶奶的熊,这几夫,连东北、东南、西南、西北霸主都行踪诡秘地出现在附近,莫不是打的同样鬼主意!这丫头片子不可信,这番话,早晾出去不知给多少人听过了,自己再迟出半步,岂不是连抢书皮的份儿都没了?
九脸龙王不想犹可,想后火冒八丈,但回心一想:反正已人人都知道了,这丫头杀了也没用,自己要取书,可不能让这一伙人晓得,尤其那少年是“血河派”的宠儿,还有那双剑青年,都是极扎手的人物,要是一齐到“梁王府”去,可都是劲敌。
九脸龙王既闻“忘情天书”出现江湖,只恨不得插一双翅膀,飞到“梁王府”去,对这边的事儿,再也无心理了,当下道:“这事你既告诉了我,我就不能不管:你尽可放心好了。”
唐甜展现喜容:“真的?”
九脸龙王阴阴地道:“我这就替你去一趟……不过,以你们现在几个人,武功倒…以叫公子襄皱半天眉头的……为什么自己不去,要叫咱家去?”
唐甜的笑容依然妩媚:“我说慕容龙王,我这些人,可不一定都听我使唤。”
九脸龙王也是看肉知骨的人,他当然也感觉得出来,首先那使双剑的闲散青年,就未必听她使唤,于是道:“我若去‘梁王府’走这一趟,你怎么谢我?”
其实九脸龙王早已无心逗留在这里,只是不好显得太关心此事,故意提出条件;而且,唐甜的笑容,很使他想到淫欲时的满足。
萧七剑眉一扬,又待发作,那少年已按捺不住,前行一步,道:“你说要给我交侍的。”
他是向九脸龙王说话的。唐甜见少年为她挺身而出:正想煽风泼火几句,忽跟那少年打了一个个照面,只觉他眉字之间,出奇的孤峭,出奇的寂寞,就连唐甜的一颗不断算计人的心,看了也不禁心口一痛,就似见着了多年前的哥哥,或久已失散的弟弟,仍孤傲地活在人间一般,不禁低低地啊了一声,话也没及时接得上去。
九脸龙王一时没弄清楚:“晤?”
那少年再说了一次:“你说要给我交待的!”
九脸龙王道:“什么事啦?”心中忖思:“此子不除,终是大患……”那少年道:“街市上的几条人命。”
九脸龙王冷笑道:“几条贱民的命,算得了什么,他日我给你‘血河派’送奇珍异宝三大车,这总算‘交代’了吧?”那少年脸色沉了下来。他虽只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但当他脸色沉下时,就如一个君王下生杀令一般威仪。
“人命的交待是人的性命。”
“好!”九脸龙王豪迈地喝了一声,心里却想:先杀这人,再杀那使双剑的!
“这里有几条命,你要哪条,随便拿去!”
少年冷冷地道:“我只要那放毒雾和射毒针的。”
“老板”和“老板娘”的脸色开始发绿。
“拿去。”九脸龙上谈淡地道,他眼角正估量那文土和老僧,那两人仍然微笑地向这边注目,但却无插手之意——这两人究竟是什么来路?终归得试它一试。
少年道:“好。”
便径自向“雷公”罗九、“电母”黄八走去。
九脸龙土并没有命令“雷公电母”束手待毙,而且雷公电母也深知九脸龙王并无此意——就算慕容不是真有此意,为求生存,罗九、黄八岂能随意任人宰杀!
那少年还没有出手,他们就已经先动手了。
雷公电母在江湖上的名头,自不是幸致的。
没有白雾。
没有银针。
但是雷公的“雷公锤”和电母的“电母轰”,挟着如雷霆电击的威势,真压那少年的前后左右,只要给稍微砸中了一下,那少年就真的要粉身碎骨!
这只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
铁恨秋忍不住要冲过去,但他脚下却给一绊,险些儿没摔了一交,也不知有意无意地,九脸龙王的脚不知何时,己踩到了他的鞋尖上,而丝毫没令他发觉。
——一个胖子,却有那么灵便的一双脚。
雷鸣电闪,那少年连眼都没有眨。
他的双手突然布满了血气——就在“雷公锤”、“电母轰”未砸中他的前一刹那,他冲入了雷电之内,左手劈在罗九额上,右手擅在黄八喉上。
雷公电母,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送了性命。
就在这时,那一直僵立不动的走鬼婆婆,骤然出了手!
她是向少年的背后出手的!
那时少年正在全力搏杀雷公电母!
走鬼婆婆的十只手指指甲,突如卷纸一般,得地弹了出来,又尖又长,就像十根长针。
喂毒的针!
走鬼婆婆是九脸龙王座下第一杀手,她的出手更是必杀之一击——在街市上,她与少年对峙已久,观出了少年的弱点,但却无任何出手的机会,她自己心里最清楚,若那时她出手,死的是她自己!
——所以她越发要杀那少年。
那少年杀死雷公电母的刹那,便知道他的真正劲敌,是在后面!
他没有慌,也没有避,慌没有用,避来不及——他只是猛回身。双手布满赤红,如浸血中,候然抓出。
他回身得快,但走鬼婆婆的双爪,依然先抓中他的腰脊。
两块肉,给他硬生生地撕下来!
走鬼婆婆很满意,不是为这两块肉,而是她双爪有毒!
可是她的满意很快变成了恐惧,因为那少年的双手已抓住了她的双爪。
——难道这少年竟不怕毒!
她想到了这一点,更是慌恐,就在这里,她的双爪就感到一阵尖锐的苦痛。
——就算不怕毒,但她毕竟扯掉了少年的两块肉啊,难道这少年不怕痛!
就在她想到这一点时,她已听到她一只手指指骨折裂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