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青霞一听就变了脸色。
他知道发话的是谁!
──除了她还有谁!
所以他转身就走。
他不想再说,也不欲多解释什么。
他从来不喜欢人纠正他的话,也不想让人了解:何况这女子他曾维护过、救过,要是她仍一直都在误会他,他也就无话可说了。
──把她留在这儿,他自己下去一拼,一切都仁至义尽了。
是以他抄起了琴,把剑从琴中连鞘抽了出来,系在腰间,向言氏夫妇一点头,往外就走。
然而一个俏生生的女子却在门口。
就拦在门口。
──她当然就是:
龙舌兰。
龙舌兰仍拦在门口,她冲过凉、洗过澡,甚至还略作休歇过,样子出落得像浸在清水上的桃花似的,美得令全场的人眼前一亮,旦都同时屏住了呼息。
她挺着胸,拦在那儿,腰身和胸脯,就像一座山是山、水是水、峰是峰、云是云,但又合为一体和谐极了的风景。
好风景。
也很风光。
然而至美的是她那令人不敢冒渎的风采。
孙青霞本来要抢出门口,但两人一贴近了,孙青霞不禁反而退了一步,倒吸了一口气,不望向她,只冷冷的道:“让开。”
龙舌兰道:“不让。”
孙青霞道:“我不想对你动手。”
龙舌兰道:“我只怕你不敢动手。”
孙青霞冷然道:“我从来不向女人先动手。”
龙舌兰哈哈一笑:“好一个名满天下的大淫魔,居然说他从不向女人动手,当真是浪得虚名。”
孙青霞道:“你让不让?”
龙舌兰笑吟吟的道:“说什么都不让。”
孙青霞看了窗口一眼:“我真要出去,你拦在这儿也拦不住我。”说着霍然转过了身子。
龙舌兰忽尔一笑:“真没想到,你连这勇气都没有!”
孙青霞一愣,不禁问:“什么勇气?我没有?”
龙舌兰冷笑道:“听我要把你留下来把话说完的理由啊!那也需要点面对的勇气才行!”
孙青霞冷哼道:“那是我和叫天王的事,我不需要任何人的了解与同情。”
龙舌兰反问道:“那为何一听到我声音便要走?是你不喜欢我一出口就指出你说错了?还是你不敢面对现实?或是你不喜欢我叫你做淫魔?抑或是你不敢面对我?要是你连面对我的纠正与批评都不敢,你凭什么独个儿去面对外面的强大的敌人?若是你不喜欢我唤你色魔,那你为何不坐下来跟大家好好澄清一下,包括你和查叫天的恩恩怨怨?”
孙青霞一时为之语塞。
龙舌兰又说话了,这次她的话没那么咄咄迫人了,反而语气温和,语调也温柔了起来了:
“我刚才跟‘西瓜’和司徒丙谈过,才明白他们的确有理由怀疑你的来路,也真的难免思疑你和叫天王的关系,但他们也确切的十分需要你的相助,以及非常愿意和你共同御敌!”
龙舌兰说到这里,指了指房里可以让大家坐下来的地方(包括椅、凳和床、窗沿):“告诉我们吧,到底你和叫天王的渊源和恩怨如何!查叫天是武林中一等一的大侠,除了诸葛小花,无人可与之齐名。我也想听听大侠的真个和底细,你就当是说书人,为我们小说小说几句吧!你也在武林中给人号称为大淫魔,除了沈虎禅,很少人在江湖上让人这般毁誉参半,但影响力却与日俱增无减。我更想听听色魔的真相和究竟,你就小说几句,让我们透悟透悟吧!”
孙青霞冷哼道:“你们要是相信我,我们就一块儿御敌,要不相信我,也无所谓,我一个人下去打个痛快。”
龙舌兰啧啧有声:“这算什么?!只能算是匹夫之勇。没想到名震天下的新一代出类拔萃的高手孙纵剑,也不外如是!”
言尖却道:“孙大侠是敌是友,已不必怀疑。他是温老板介绍力荐的人,八无先生是绝对不会看错人的。我绝对信任他。”
粉肠却道:“言老板,我们也不是要怀疑他,只不过,大家既在同一阵线上对付敌人,就应该坦诚相见,让我们弄清楚个来龙去脉,才能生死同心,毫无顾碍,全心对敌。他曾在查天王门下呆过,要是一直不肯交待清楚他们之间的实际情由,又教我们怎能信之不疑?温老板对我们有恩有义,且目光如炬,自毋庸置疑。可是问题是:他不在这儿!他交待下来的是‘陈小欠是自己人,要好好照顾他’,但我们却连这位孙大侠是不是小欠哥儿也弄不准,我们至少现刻还没喝醉、没懵懂、也没变白痴,要我们信他?可以,顶多五成!可是我们会在大敌当前之际让一个只信他一半的人留在身边身后吗!”
言尖正待分说,于情不欲他跟部属的意见有分歧,抢先劝孙青霞道:
“孙大侠不是原本就准备要告诉我们查叫天的事吗?何不趁此一并儿说个清楚,让大家释然于怀──”
孙青霞往下一望,雨更密了,天更阴了,院子里的犬只和异兽也更多盘踞徘徊于阶前、棚下。
他忽然问了一句:“现在客栈内住着几伙人家?”
于情答:“十一伙。”
孙青霞又问:“会武的有六伙?”
粉肠一听,脸色一变:“如不是卧底,怎么一来便知道咱们有六户人家是会武功的?!”
于情忙道:“是我刚才在谈话时提到过的。”
粉肠“哼”了一声,便不再追问。
孙青霞道:“谁把守在第一线?”
于情道:“是‘西瓜’和司徒丙。”
孙青霞道:“原本不是司徒丙和陈分长上来照顾龙、颜姑娘的吗?怎么现在改为宣翼娃跟司徒丙守在下边呢?”
于情目中已露出佩服之色。她这些人手调度,只在随意中跟她丈夫提了一下,当时孙青霞也在现场,却已记个分明清楚,看来此人不但胆大、气骄,也十分心细如发。
“司徒丙善战,他适合守第一线。宣翼娃在院子里的阵式花过大心机,摆他在下面,最扛得起阵脚。”这次是言尖作了回答。
孙青霞这样一听,也知道在这些人里,言尖的确是最信任他的,要不然,他不会答得如此彻底。
──这毕竟都是重大“军情”,要真当他是外人,他还真没“资格”去探听。
孙青霞道:“你们之间都有特殊而且紧急的联络讯号吧?”
言尖答:“有。”
孙青霞疾道:“该联络了。”
言尖问:“为什么?”
“因为,”孙青霞斩钉截铁地道,“敌人已开始要攻打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