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好防卫地道:“你想干什么?”
袁祖贤道:“李国花就在我的米铺里。”
赵好直接道:“我要杀他。”
袁祖贤也简洁地道:“我会救他。”
赵好一句直下:“你救他我就连你也杀了。”
袁祖贤利落地道:“你进入米铺,就杀不了我,也杀不了他。”
赵好这回只说一个字:
“好!”
他一说这个字就马上行动。
行动前跟唐仇交待了一句话:
“她伤了一根毫毛我都找你算帐!”
说完他就如风一般闯入米铺。
袁祖贤将猩红披风一搂,全身一裹,升空而起,直越过米铺门前,落入后院,就在这时,整间米铺的烛火,突然都一齐灭了。
然后,里面就有一种非常非常奇特的声音。
这声音本来不奇特。
而且很好听。
但在此时此境此刻此际却传出这种声音,无疑是十分奇特,还相当诡异。
因为这声音不该在这时候出现。
那是琴声。
古琴之音。
悠悠。
优优。
──这悠悠优优的动人琴声,竟自嗜杀如狂的赵好入米店不久之后,飘飘袅袅地响了起来,传了出来。
唐仇摇首。
她摇头的时候予人的感觉不是拒绝,而是一种欲拒还迎的婉约。
她双唇很薄,抿成一线,下颔在抿唇的时候略为紧绷,看去更令人有一种倔强的美。
火光照在她身上,使她更似镀了金的天女一样。
“赵好不该进去的,”唐仇摇着头为他惋惜,“他的武功比你们加起来都高,可惜进去之后就不见得仍可保持优势了”。
哈佛嘻嘻笑问:“鱼为何上钩?”
唐仇点点头,英气和魔气在她身上脸上形成一种奇异的混合:“饵。他是为了要杀死情敌。情敌就是他的饵。”
哈佛眯着眼打量唐仇,仿佛她是可以吃下肚里去的一般:“我店里的李大七,是死在你手里的吧?”
唐仇用一种很女人而且很风情的眼色,回望哈佛:“我杀人可从来不问人的名字。”
哈佛给她这样一看,心里“怦”地一跳,连忙转过了视线,心里还叫了一声:好险!
哈佛人长得矮。
而且肥胖。
但一早已看破了世情:他这样子的长相,不会有特别美丽的女子喜欢。
他早已死了这条心。
所以不会有幻想。
──如有美丽的女子垂青,那一定是别有所图。
因而他从不为所动。
可是纵使他定力如此高、修为这般足,这回给唐仇这么看上一阵子,难免也色心大动,心乱如麻。
幸好他急急敛定心神,转移视线。
他人在“天机”主持大局,身在江湖联络志士,什么漂亮的女人,动人的女子都见过了,但像唐仇那么清纯而清丽又清亮更清秀的女子,他还是平生首遇。
哈佛干咳一声道:“我是大七的老大,我要为他报仇。”
唐仇笑了起来。
笑靥如花。
连黑暗中的火光都为之失色。
“我可不跟人进屋子里,什么饵我都不答应。”她笑眯眯地好像在看一只令人垂涎欲滴烤得正香的烧猪一般,柔声道,“除非是你邀我,那又不同。”
哈佛退了一步。
──被她的温柔逼退了一步。
那是杀死人的温柔!
他已有点笑不出来了。
他舐了舐干唇(他明明已喝过很多水了),道:“我不约你,我约不起你。约你的是,他。”
他一指后面。
后面来的是个很瘦的和尚。
可是样子很漂亮,腰间有一把秀气的长刀。
额很高,神定气足,但眼神很妖冶。
那是艳芳大师。
“是我。”艳芳大师合什道,“是我要与你一战。”
唐仇唇边的美丽棱角展了展:“我不喜欢和尚,管他道行有多深。要他破戒嫌伤阴骘,要引诱他又嫌费事。”
艳芳大师居然能平心静气:“美丽的女子都是不喜欢出家人的。”
唐仇一双美目凝视了他一阵子,才道:“不过你那么俊俏,削发为僧实在太可惜。但是……你看来却有点脸熟。”
艳芳大师漫声吟道:“志士凄凉闲处老,名花零落雨中看。谁知老卧江湖上,犹枕当年虎骷髅。”
唐仇一震。
失声道:“天!是你!”
“是我。”艳芳大师合掌道,“不是你,我还不出家哪。”
唐仇余震未消,好不容易才勉强展颜道:“你……你其实不应该出家……”这才镇定下来,忧怨地道,“……你其实可以不出家的呀……在我那么多漫长而孤单的日子里,你都没有来找我,没有来陪我。”
她的语音动人心弦。
她的眼神令人动心。
艳芳大师微微一笑,道:“要么,放下屠刀,你且去吧。不然,那就请了。”
唐仇奇道:“我手上有刀么?你腰上才有刀!”
艳芳道:“姑娘就是好的刀。”
唐仇剪水般的双瞳一眨:“请?请什么?”
艳芳大师平静地道:“请动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