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玉见状大愕道,“于梵,这是怎么回事啊?”
于梵默然半晌,而后双眉一挑,连道:“啊,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欧阳玉急道:“你明白什么,说出来让我也听听怎样?”
于梵道:“唉,说起来这实在是一场误会,不过……”
话至此处,突然声调一变道:“啊,他们来了,姑娘,你与此事无关,等会最好不要插手!”
欧阳玉抬眼一看,果然见到森林中走出三拨人来,这三拨人各有十来个,每拨间隔十丈左右,正以合围之势向二人停身之处奔驰而来。
渐行渐近,人影渐清……
走在当中的一拨全是道装打扮,领先一名道人,白眉银须,赤面黄袍,虽然年龄已逾古稀但满面威严精神仍极健旺。
左面是一拨和尚,也有一名满脸皱纹的老僧率领,由容貌上看,这老僧的年龄显然更在那老道之上,不过他身材甚为瘦小,双目半闭,就像是刚刚睡醒一般。
这两拨人僧道分明,显然是各属一派,可是走在右面的那第三拨人就不同了,虽然也只是十来个人,但却僧俗都有,走在这拨人前面的一共是三个人……
一名胖和尚,一名老尼姑,另外是一名青衣背剑的老者。
当欧阳玉眼看到那青衣背剑的老者时,情不自禁地心神一怔道;“爹,你……你们这是干什么啊?”
一点不错,原来这青袍老者正是点苍居士欧阳子修!
老头儿本来一向极为宠爱这位掌上明珠的,可是现在不知为了什么,脸上非但没有一丝笑意,闻言竟还声音一沉道:“玉儿,你还不给我过来!”
欧阳玉从来也没有看过老头子这种脸色,当下眼睛一红道:“爹,你……”
点苍居士心中显然非常震怒,不待话落,竟又声音一寒道:“玉儿,我叫你过来你听到了没有!”
欧阳玉一听,芳心中顿时感觉到一阵前所未有的委屈,眼眶中的泪水,差一点就将夺眶而出了。
幸好,于梵这时候柔声说道:一姑娘,过去吧,这只是一场误会,你不用操心!”
欧阳玉迟疑道:“他们这么多人,你……”
话声至此倏然打住,双目膘向四外人群,显然,她在为于梵担心。
可是,于梵闻言之后,居然若无其事地笑道:“对于他们这些人,我看在姑娘的份上,今天让他们三分也就是了!”
话音落处,当面一名中年道人,顿时忍耐不住地接口冷笑道:“让三分就是了?哼,小辈,你说的未免也太轻松了,今天除非你自刎在此地,否则就休想善罢干休!”
他疾言厉色,声音又粗又大,照说于梵听后,一定会怒不可遏。
然而,事情出人意料,于梵非但没有发怒,反而就像根本没有听到一般,径自转过头来,朝向那率先的黄袍老道说道:“道长可是武当派的么?”
黄袍老道白眉一扬,答道:“不错!”
神态居傲,大有不可一世之态。
于梵又道:“请问道长的法号?”
黄袍老道两眼望着天上,再次答道:“贫道天一!”
他自负一派之尊,顶顶大名,于梵听了纵然不被吓得昏了过去,起码也要吓出一身冷汗。
但,出乎意外的是于梵仅止淡淡一笑,说道:“掌教法驾亲临,看样子是想替贵派的铜冠道长报仇了!”
天一掌教沉声答道:“不错,小施主既然已经知道了,就该趁机自作了断才对!”
于梵道:“掌教的意思,是要我怎样自作了断?”
天一掌教双眉一扬,厉声喝道:“自裁!”
于梵一听,突作狂笑道:“哈哈,自裁!久闻盛名,如雷贯耳,可是今日一见,想不到,想不到……”
话至此处,又是一串轻蔑的大笑。
天一掌教声音一沉,喝道:“想不到什么?说!”
于梵笑声一敛,剑眉一扬,满面不屑地抗声答道:“想不到名动江湖的武当掌教,居然是这么一个不辨是非的糊涂人!”
当着一群武当弟子的面,这么说的确是重了点,只听他话音一落,怒叱道:“好一个不知进退的小辈,看掌!”
一名中年道人,在喝声中越众而出,双掌一分,便向于梵抓来。
于梵轻轻地反手一挥,劲气立即透掌而出。
那道人哎呀一声,脚下连连暴退。
天一掌教神情一震道:“无量寿佛,小施主内力雄浑,看来铜冠师弟在你的暗算之下该是不会假的了!”
话音至此,轻喝一声:“看剑!”
一名手捧松纹古剑的小道,闻声疾闪而出,单膝点地,两臂上抬,把那柄长高举过顶。
天一掌教袍袖一拂,正待出掌取剑,突问于梵大喝道:“且慢!”
天一掌教闻声手下一顿,叱道:“你还有什么话说?”
于梵冷笑道:“掌门人,难道你在动手之前,就不想把事情问个清楚么?”
天一掌教冷哼一声:“此事还用你说,贫道早在下山之前,就把当晚的情形问得一清二楚了!”
话毕五指一翻,已把小道高举在头顶上的那柄松纹古剑取了过来。
于梵冷笑道:“这么说来,掌教你已认定杀害铜冠道长的人是小可?”
天一掌教缓缓抽出宝剑,寒声说道:“当时只有你在场,不是你还会是谁?”
于梵轻哼一声,说道:“掌教,你恐怕弄错了吧,据我记忆,当时在场的不下数十人之多,并非如你所说的只有小可一个!”
天一掌教怒笑道:“贫道没有弄错,当时在场的确有数十人,可是除你之外,其余的全是我武当弟子!”
于梵冷笑道:“嘿嘿,武当弟子?掌教,你以为武当弟子就一定靠得住么?国有奸臣,家有逆子,这可是自古有之!”
天一掌教听得眉峰一竖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于梵道:“我这话的意思非常浅显,既然掌教你还不明白,那我也就只好直说了!”
“说!”
“杀死铜冠道长的人不是我!”
“不是你是谁?”
“就是你们武当弟子!”
天一掌教猛地一震道:“什么?你……你说我武当派出了……”’这样丑恶的字眼,他真不愿从自己的口里说出来,话至此处,不觉一顿。
可是,于梵却毫不客气地接口道:“我说你们武当派出了内奸!”
天一掌教神情倏变。
那身材瘦小的老僧也大为动容道:“阿弥陀佛,此事关系重大,小施主可千万不能乱说!”
说时双目暴张,炯炯目光,直向于梵脸上逼来。这外表毫不起眼的老僧,目光居然犀利如电,一身内功修为,显然犹在天一掌教之上。
于梵心中一动道:“你是什么人?”
老僧道:“贫衲少林圆慧!”
于梵道:“噢,原来是老禅师,小可失敬了!”。
圆慧长老声音一沉道:“小施主,你可知道贫衲的来意?”
于梵道:“老禅师是为查问贵掌门觉慧长老死因来的吧?”
圆慧长老道:“你猜得一点不错,但不知你准备怎样回复贫衲?”,于梵毫不思索道:“就我所知,据实以告!”
圆慧长老神情一动道:“如此贫衲洗耳恭听了!”
于梵面色一正,沉声说道:“这事说出来,老禅师也许不信,贵掌门与武当铜冠道长的死因,实在同出一辙!”
圆慧长老面色微变道:“你的意思是……”
于梵道:“他也是死在自己人的手里!”
圆慧长老听得一震道:“你这样说有什么证据?”
于梵道:“没有!”
天一掌教一听,不由怒笑插口道:“嘿,嘿,无凭无据,如何能够令人相信!”
于梵冷笑相答道:“嘿嘿,我只是本诸武林道义,向你们透露事实真相,相信与否,悉听尊便!”
天一掌教大怒道:“哼,你倒推得干净,出剑!”
于梵毫不动容道:“掌门人,我看你还是暂息雷霆,好好照顾一下自己吧,因为据我所知,那人杀了铜冠道长之后,下一个大约就轮到你了!”
天一掌教气得双目发赤道:“好利口的小辈,你到底出不出剑,假如再事推拖,本座可要先行出手了!”
于梵一听,顿时双眉挑动!
但是,就在他将要开口之际,突问欧阳玉娇笑道:“于梵,你不走还等什么?快点走吧!”
于梵扭头一看,只见欧阳玉站在点苍居士身侧,满脸全是焦急之色,当下扬眉一笑道:
“多谢姑娘关怀,不过你请放心,我可不怕他们!”
青芒一闪,软剑出鞘。
看样子,他竟准备动手了。
欧阳玉见状大急道:“于梵,你这人怎么搞的嘛,刚刚你不是亲口说过,今天看在我的份上要让他们三分吗!”
她这样说,不过是想叫于梵找个台阶离开罢了,他原以为,于梵的功力再高,也绝对不是天一掌教的敌手,更何况场中还有个少林圆慧长老。
于梵听后,恍然一笑道:“啊,是了,若非姑娘提醒,我还真差点给忘了!”
话毕,就待还剑入鞘……
但,想不到他刚把剑尖掉转,天一掌教陡然上步大喝道:“小辈,你也未免太狂了,索命三剑虽然凌厉,但却未必便在本应的眼下,接招吧!”
反手一挥,震耳龙吟。
谁说天一道长空负盛名,一代掌门,果然有其过人之处!
于梵来不及还手,心头一震,急撤三步。
嘶嘶剑啸中陡然传出一阵裂帛之声,于梵一时后撤不及,衣袖立被那凌厉的剑气划破!
欧阳玉神色一变,天一掌教一着占先,沉声怒叱道:“小辈,既然不敢出手,那就赶快柬手就缚吧!”
话音刚落,突闻一声长啸。
就在这穿云裂石的长啸声中,陡见于梵软剑一抖,青芒暴涨,地一声,连人带剑朝向天一掌教扑来。
天一掌教神色一变,手中长剑疾挥。
他以数十年的修为,在电光石火的一刹那间,连续攻出九剑多。
澎湃的剑气,顿时在身前怖起了一道铜墙铁壁。
剑势相触,只听一串不绝如缕的金铁交呜,而后突然间双方各向后飞退数丈。
身形落定,天一掌教神色大震,显然,事情完全出乎他的意料外。事实上不仅止是他,此时场中的每一个人,似乎都因为过度的愕,而变得一片沉默。
在这落针可闻的沉静空气里,终于,于梵发出一声冷笑,掉转形,举步而去。
他去势奇快,晃眼就是数十丈。
有几名道人想要追截,但却被天一掌教示意阻止。
数十道目光,默默注视着于梵的背影,渐去渐远,终于消失在那一片如海的森林里。
这时候,天一掌教把收回的目光转向圆慧长老。
圆慧长老点了点头。
他们谁也没有开口,但显然的,他们内心中已经有了默契!
天色虽明,浓雾未退,笼罩在茫茫大雾里的石家祠堂,突然传出连声惨号。
这惊心动魄的惨号,划破了清晨的静寂,紧接着便见一条人影,在浓雾中由东向西地疾驰而来。
这人穿着一袭白衣,浓雾中扑向石家词堂,身形奇快绝伦。
可是,这白衣人尚未到达,另一条人影却已由相反的方向,先他飘进了石家祠堂的大院。
这是个年轻人,剑眉星目,英姿飒爽,赫然正是于梵,看样子他也是闻声赶来的。
身落庭院之中,于梵流目一膘,立即看到四处倒卧着五具死尸。
他正待趋前察看这些人的身份与死因,但就在此时,那疾驰而来的白衣人,业已抵达石家词堂的院墙外。
虽然这白衣人功力绝顶,但由于其速度太快,因此有一股不可避免的破风之声,于梵此时的视听两觉,均已大非昔比,哪里还有听不见的道理!
风声人耳,已知来了高人,两肩微晃,毫不迟疑地飘身进了廊檐。
他身形也不过刚刚躲好,那白衣人已经如同飞絮般坠落院中。
于梵偷眼一瞟,顿时心头咚咚乱跳。
你知这白衣人是谁?说也不信,原来竟是水神庙里所见的那位白衣怪客!
白衣怪客日视院中的死尸,突然冷冷地一笑,然后抬起头来,缓缓地向四周一扫。
于梵见状,身形赶紧向后一缩。
停了半晌,耳畔响起一阵笃笃的脚步声,偷眼再看时,白衣怪客已经迈开大步,朝向左边院墙下的那具死尸行去。
这死尸仆伏在地,无法看到他的面容。
白衣人身临切近,脚尖轻轻一挑,立即将那仆伏的死尸翻了过来。
原来这死尸也是水神庙中见过的人,通天教的那位堂主,无情叟王超,当然,也就是这白衣人的属下。
白衣怪客似乎已知道这死尸是谁,因此在这死尸翻转后,他依旧面色冷冷地,丝毫没有惊异的神情。
他迟疑了一下,然后蓦地弯下腰来,探掌抓住无情叟胸前的衣襟,猛力一拉!
唰!
在一串裂帛声中,无情叟王超胸前的衣襟,顿时被白衣人一把扯下。
于梵看得一怔!
想不到就在他暗感纳闷之际,白衣怪客突然情不自禁地惊哦,声,脚下连连倒退,由他那双目闪动的情形来看,显然,他遇上了极端意外的事!
浓雾渐消,于梵用足了目力,依稀看到无情叟王超的胸前,有一片若隐若现的淡红色掌印。
白衣人如此震骇,难道就为了这片掌印?
看样子,这猜测该不会错!
可是这若隐若现,肉眼几乎难以看到的掌印,又究竟是什么来路呢?
就在于梵思量不解之际,白衣人突然身形连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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