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梵在刚一上楼,听到夏苹和小荷说话,不好意思就此走将过去,就一直站在楼梯口。
从他所立的方向望将过去,他并不能看到夏苹的正面,只可以从薄薄的罗帐里看到了夏苹那蓬乱的青丝披洒在瘦削的肩上。
当他在夏苹撑起了身子,侧过脸庞望将过来时,他同时也看到了夏苹,但见她的左脸肿伤虽已消褪不少,半边脸颊依然呈现紫青之色,那两颗乌黑清澈的眼瞳,原先是那样可爱动人,此时在白色的眼球上也浮现不少血丝,失去了原先的明亮。
尤其是眼睑上下,又红又肿,显然是由于极度的悲伤,经过一场大哭之后,才会如此的。
他的心中不由浮起一丝怜惜之情,身形一动,便待行将过去。
哪知他的脚步才一迈出,便见到夏苹躺了下去,转过身躯,以面孔向着床里。
他从未经历过男女之事,根本不明白一个女孩子的心情,还以为夏苹不愿看到自己,才做出这副样子。
顿时,他的脸色一变,停住了身形,几乎想要就此转身离去。
幸得小荷已呼唤道:“于公子,你站在那儿做什么?还不过来见见苹姐?”
于梵心中已经冷了不少,应声道:“你们姑娘既然不愿见我,我又何必过去讨人嫌呢?”
小荷一怔,急道:“于公子,你在说些什么?”
她随即想到于梵生气的原因了,顿足道:“唉!于公子,苹姐转过脸去,只是不愿让你看到她脸上的伤和哭过以后的痕迹,你怎么可以误会她的意思?”
于梵听她这么一说,方始恍然大悟,苦笑了下,暗道:“女人真是奇怪,哭过了自然眼睛会肿,这有什么不能让人看的?”
他心里这么想,却没有说出来,想了一下,举步向前行去,道:“苹姑娘,在下于梵,特来看你,不知你的伤……怎么啦?”
他说完了这句话,想到自己跑到一个女子,还是人家的小妾房里去探视她,实在太过失礼,脸上不由一红,心头也忐忑不安起来。
小荷见到于梵说完了话,夏苹依然侧首向着里面,既不见她回过身来,也没听见她说话。
她皱了皱眉,道:“苹姐,你说话嘛!于公子来看你了……”
夏苹默然半晌叹了一声,道:“薄命人有劳于公子移动玉驾前来,衷心感激不尽……”
小荷顿足道:“唉,苹姐,在这个时候,你还掉什么文,于公子是特地来救你的,还不快与他商量一下大计,望着墙壁做什么?”
她这句话果然有效,夏苹娇躯一颤,转过身来,吃惊地道:“什么,他“于公子是来救你出去的!”小荷道:
“我还以为里面墙上有花呢,你那么久都不转过身来,敢情并没有啊……”
她本想取笑夏苹两句的,可是话未说完,只见夏苹的目光笔直,凝注在于梵脸上,于梵也似是中了邪似的凝目注视着夏苹,她顿时停住了话声,不再继续说下去……。
她几乎没有想到于梵本来是不想来的,还是经过自己三番两次的劝说,这才赶来此地,结果一见到夏苹之后,立即便现出这等着迷的神态。
她的心中一酸,忖道:“但愿我这么做没有错,但愿于公子也像苹姐那样的爱着她,用他的生命来保护她……”
她重重的咳了一声,问道:“你们这样做什么?可要我走出去?”
夏苹和于梵的目光纠结在一起,一刹时,几乎都忘了各自存身的地方,他们在眼光的交会里,表达了各自心中的感受,那里面有着同情、感激、爱怜……等等复杂的情绪。
一直到小荷的话声才把他们两人惊醒过来,才想到了彼此所处的环境,以及该要做的事。
夏苹轻嗔道:“小荷,你……”
小荷摇了摇手道:“苹姐,你不要骂我,你们要温存,以后有的是时间,可不能在这个时候……”
夏苹满脸飞红,道:“小荷,你贫嘴……”
于梵也是两颊发热,感到不好意思,他重重的咳了一声,掩饰自己的窘态,道:“苹姑娘,在下听到小荷姑娘说起你的不幸遭遇,决定救你出去……”
“多谢公子厚爱。”夏苹凄然道:
“可是那老贼防范严密,奴家不愿拖累到公子……”
于梵道:“苹姑娘,现在不是谈危险与不危险的时候,我们要商量的是如何才能安全的逃出去。”
夏苹想要说话,却已被小荷制止,道:“苹姐,你听听于公子的主意,现在时间宝贵,不是你要不要去的问题。”
夏苹望着于梵,道:“可是……”
于梵打断了她的话,道:“苹姑娘,你不必犹疑了,在下主意已定,决不会更改。”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沉声道:“本来以我的这么一点微薄的力量,是绝不敢说能将你救出此处,然而在午间,秦鹏飞却交了一面令牌给我,我们可以借助这面令牌安然走出去。”
小荷和夏苹齐都大喜,道:“你有令牌在手上?”
于梵点了点头,道:“他交给我令牌的时候,本来是让我一个人比去,可是现在我们要两个人一起走,办法得略为变通一下了。”
他的话声稍顿,道:“方才,在下想出了一个法子,虽然有点冒险,却是值得一试……”
他压低了声音,把自己想好的法子说了出来,最后道:“假使是白天的话,我这个法子不一定行得通,幸好现在是晚上,并且他们醉酒未醒,所以我认为值得一试。”
小荷笑道:“于公子,你这个法子太好了,那些守门的一定不会发现,不过我认为你们还是从后门走比较方便一点,因为后门距离比较近,遇上巡逻庄丁的机会要少得多了……”
夏苹摇了摇头道:“依奴家的看法,还是走前门的好,一方面由于于公子还要回城一趟,另一方面后门出去便是山脚,天色既黑,路途又不熟,恐怕…”
于梵略一沉吟,打断了她的话,道:“到底由哪条路出去,容在下思考一下,现在请苹姑娘准备要携带的东西,并请化装一番……”
他脱下自己的外袍,扔给小荷,道:“这儿若是找不到锅灰,可用墨汁代替,只要把她的脸涂黑就行了。”
说完了话,他朝着坐在床上的夏苹微微一笑,眼中充满了柔情地带着一份激励的意味在内。
夏苹嘴唇蠕动了一下,伸出那柔美细长,有如春笋的纤纤玉手,身子往前挪了挪,握住了于梵的手,凝目注视着他,低声道:“于公子,谢谢你了。”
于梵握着她伸来的小手,只觉全身似乎充溢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舒畅情绪,在这一刹,他感到自己就像那雄峙天际的高峰一样,是这样的坚强、雄伟,可以抵挡住任何强敌,不怕狂风暴雨的袭击……
在以前,他虽然也有不少的雄心大志,曾经幻想自己将来是一个如何伟大的人物,然而当他回到现实的环境中,他晓得自己只不过是个打修的学徒罢了!
纵然,他向往着江湖上拔剑而斗,仗义行快的日子,希望自己也能像些江湖人一样豪迈,在渴的时候,甚而可以把仇人的头颅割下来当酒瓢,大口大口的喝酒。
可是,他也明白自己的武功不行,就连江湖上三流人物都比不上,更何况他也没有仇人,也不会喝酒,那种江湖人过的日子,他是无法尝试的……
没想到天下的事情竟是如此的变幻莫测,随着漠北双凶的来到,他的命运开始起了一阵突变,眼前,他就算不想要过那种流浪江湖的日子,也不能由他自己了,因为,漠北双儿要逼着他跟随他们,无论他是愿意,还是反抗,他都逃脱不了要过流浪江湖、四处为家的日子了。
更何况他此刻还答应要帮助夏苹逃走,离开这个她饱受摧残的地方!
他可以想像到在以后的日子里,他跟夏苹两人将会遭遇到许许多多的事情,甚而整个生命都会起了变化那种变化将是他无法预料的,不过他晓得无论是好是坏,他都必需接受。
他暗忖道:“谁叫我喜欢她呢!从她站在窗前,手里拿着苹果的刹那,我便开始喜欢她了,我还以为我这一辈子都没有办法再看到她,哪里会想到这么快便又重见她,甚而介人她的命运中,与她的命运相连一起……”
他握着她的手,激动地道:“你为什么要谢我?你难道不知道我们的命运是连在一起的,从我踏k这个阁楼开始,我们的生命便已串结起来了……”
他这句发自内心深处的话,说得是如此动人,夏苹在默然凝住中,从眼眶里,忍不住颗颗珠泪滚落下来,如同有一条透明的线串着一般。
于梵一惊,问道:“你……你干嘛又哭了?”
他不问还好,一问之下,夏苹竟然掩起脸,放声痛哭起来。
于梵被他哭得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样才好,他只得向小荷去求起授来。
哪知他的头一侧,却发现小荷竟然不知在什么时候又掩起了脸,低低的啜泣着,晶莹的泪水从她的指缝里渗出,流进她的袖管。
于梵这一生之中,何曾遇见过如此的场面?他不明白自己说错了什么话,会使得她们两个如此伤心,直急得手足无措。
岂知他还未想出该如何开口之际,已听得楼下传来启门之声。
他的脸色微变,轻轻的走到楼梯边,俯身从栏杆往下望去,只见一条人影缓缓的从门口走到楼梯。
由于底下的厅房没有点灯,他只有看到人影的移动,也没看清那人是谁。
这时,那人扶着楼梯的扶手,慢慢的登楼而上,于梵只听他的嘴里不停地唠叨:“真是倒霉,一个庄家做下来,输了我一两三钱银子,连个二点都赶不上,气死我了……”
于梵听到那人的话声,再一看那人打扮的一副怪样子,马上便认出她便是午间受命带夏苹到内厅里去的那个王妈。
王妈输了钱,连走路都似没了劲,她慢慢的跨上了楼梯,才走上几阶,便听到房里传出的哭泣声,顿时一腔怒火都发泄了出来。
只听她拉开了嗓子,骂道:“怪不得老娘今天晚上的手气这么坏,抓猴子尽是掷么二三,推牌九老碰到蹩十,原来就是碰到你这个煞神,尽在这儿死嚎……”
于梵见她一边嘴里不干不净的骂着,一边挪动着她那水桶般的粗腰,“蹬蹬蹬”的爬上楼来,心中怒气并发,沉声道:“煞神在这儿!”
王妈低着头爬梯,刚刚跨上阁楼,正想把夏苹痛骂一顿出气,耳边已响起一声沉喝。
她吓了一跳,还未看清这突然钻出来的煞神是谁,两边颈项已被于梵双掌切中,马上眼前一黑,昏倒过去。
只听得楼梯上传来一阵“砰砰碰碰”之声,王妈一个肥大的身躯从楼一直滚了下去,跌落在厅里,躺在那儿,动都没动一下,不晓得是昏了过去,还是已经就此跌死!
于梵突然来这么一手,使得更苹和小荷全都停住了哭声,骇然望着他。
于梵搓了搓手,回过身来,道:“我……我做错了?”
小荷抢着道:“不!你没做错,这个老虔婆,早就该死了,你杀死她,真是大快人心。”
于梵不解地问道:“那么你们为什么要用这种眼光看我?”
夏苹看到于梵的模样,卟哧一笑,道:“傻弟弟,我们是因为王妈回来得突然才吃惊的,又不是怪你,你急什么?”
于梵吁了一口气,笑道:“原来是这么回事。”
他看到夏苹的脸上还沾着泪水,却笑得那样开心,不由摇了摇头,忖道:“我真不了解女孩子,动不动就可以哭出来,还没哭完,便又可以笑了……”
夏苹嗔道:“喂!你笑什么?”
于梵听到她称呼自己的语气都不同了,苦笑了下,摇头道:“没什么,我只是在想,你们这样蘑菇,是不是要等到秦鹏飞醒了以后,告诉他一声才走。”
他这句话一说出口,夏苹和小荷顿时着慌起来。
小荷嚷道:“苹姐,你快起来呀!”
夏苹拭去了脸上的泪痕,掀起棉被,赤着一双白皙的脚便下了床。
她匆匆忙忙走到铜镜之前坐下,素手挽起彼散的秀发,在头顶上挽了个发髻,又在粉盒里拿出粉扑,匆匆的在脸上扑了几下。
小荷则把手里的长袍摆在椅上,走到书桌前去磨墨,又忙着替夏苹打开五斗柜收拾衣服。
于梵见到她们那份匆忙的样子,心中颇觉有趣,也感到好笑,原先的紧张情绪此时一扫而空,竟忘了自己处身虎口,随时都会有危险发生。
夏苹从铜镜里,看到于梵脸上浮起了微笑,回过头来,嗔道:“喂!
你又在笑什么?”
于梵道:“你的脸上反正也要涂黑的,还擦什么粉?”
夏苹想想也忍不住笑起来,她哼了一声,道:“不要你管,转过身去。”
于梵耸了耸肩,不敢多说话,缓缓转过身去。
他虽是不能再看到夏苹对镜整容的模样,可是心中却依然觉得甜甜的,回想起来,以前那一段乞讨度日的日子仿佛是做梦一般,甚而在长兴铁铺里终日打铁的两年岁月,也像是成了梦影。
然而,往深处一想,眼前这种旖旎的情景,又似乎像是幻梦,发生在他的身上,是如此的不真实,如此的难以把握。
他正在胡思乱想,背上已被人拍了一下,只听夏苹说道:“傻弟弟你看怎么样?”
于梵回过头去,但见夏苹满脸满颊都涂着黑墨,弄得乌黑一片,头上的发髻挽着一根白带子,脚下却穿着一双墨绿的绣花鞋,让人看了不知是男人还是女人。
他笑了笑,道:“好极了,只怕让人看见,会把人吓死。”
夏苹噘着嘴,道:“这都是你要我打扮成这个样子,你还笑我。”
于梵唯恐夏苹又哭出来,把整个事情弄糟了,连忙摇手道:“苹姑娘,你别再哭了好吧,我们立刻就要动身,晚了恐怕来不及。”
他的脸色一整,肃然道:“小荷,我们走后,若是秦鹏飞派人来看她,希望你能尽量拖延时间,愈晚被人发现愈好。”
小荷咬了咬嘴唇,颔首道:“你们走吧,王妈的尸体,我会把她藏起来的,喏,这是我这些年留下来的一些金器手饰,希望你们拿去之后她说到这里,咽喉里好似卡了个石头一般,话声咽哽,再也说不下去。
夏苹激动地抱住小荷,颤声道:“小荷,你对我太好了,我……”
于梵沉声道:“不要哭,一哭就把脸上的黑墨弄糟了。”
夏苹的肩膀抽动了两下,终于忍住了满眶的泪了,不让它流了出来,哽声道:“小荷,我们一辈子都会记住你的。”
小荷点了点头,道:“你们快走吧,这儿的事由我来照应。”
于梵也觉得心里酸楚,难过之极,他默然望了小荷一下,沉声道:“小荷,珍重你自己,三五年之内,我会回来的,我发誓一定要救你出去。”
小荷凄然一笑,道:“于公子,多谢你的好意,只怕……”
她虽然停住了话声,深吸口气,把包袱递给于梵,低声道:“你们快走吧!不要再耽搁了。”
于梵抱了抱拳,道:“小荷姑娘,再见了。”
他把包袱系在腰带上,拉住木然而立、悲恸无比的夏苹,毅然转过身去,飞快地下楼,启开了大门,昂然行去。
此时夕阳西沉不久,暮色方起,四周一片迷迷蒙蒙的,柳云山庄里有的房间燃起了灯,有的屋子还是漆黑一片。
于梵走出了门,深深的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压下胸中那股难过的情绪,从墙边的小门,穿了过去,来到他午间等候贺氏双凶的地方。
他的身形极快,仅在墙边的阴影下等了一会,没有看到有人经过,便急步窜进市道里,沿着市道一阵疾行,转眼便来到练武场边。
他靠在墙边站了一会,凝目向四周望了一会,但见整个庄里静悄悄的,空旷的院中,只有很少的几个人经过,并不如想象中的那样严密。
他低声问道:“夏苹,你可晓得今天庄里怎么防卫这么松?好像没有几个人在守卫?”
“这两个月以来,我很少踏出房门,也不知道这儿的防卫情形。”
夏苹轻声回答道:“不过我认为现在院子里的人这么少,可能是因为正在吃饭的原故,王妈就是每天在吃饭的时候跟那些人聚在一起赌钱,因为平时他们都没有空……”
于梵兴奋地道:“真是天助我也!夏苹,我们今晚一定能逃得出去。”
他的胆子一壮,扛着夏苹大步向着大门行去,一面走着,一面还在嘴里哼着小调。
果然,他预料的没有错,在庄院里行走的几个壮汉,只不过看了他一眼,便不加理会,就连他行过高高的刁斗下,那站在上面专司了望守卫的庄丁,也只俯身下来朝下面看了一下。
缓步走到大门,那站在门边,手按腰刀的四个大汉一齐迎了上来,其中一个络腮大汉问道:“兄弟,你带着人要到哪里去?”
于梵自怀中掏出那面令牌,递了过去,道:“奉庄主之令,送这小子回去……”
那个大汉接过令牌望了一眼,问道:“这小子干么了?”
于梵笑了笑道:“他喝醉了,跟条死猫样,听说还是两位贺爷的徒弟呢,真笑死人。”
那四个大汉一齐笑了出来,其中有一个较为矮瘦的庄丁,问道:“兄弟,你贵姓?怎么我从来没看见过你呢?”
于梵道:“小弟我一向在内宅里……”
“哦!”那个庄丁笑道:“这就怪不得了……”
他的话未说完,另外一个壮了拍了他的肩膀一下,骂道:“老刘你哦个屁!凭你那副长相,要想调到内宅去,恐怕得回到娘肚里,回炉重造才行!”
老刘骂道:“他妈妈的,朱麻子,你那副样子也不见得比我好者你凭什么……”
那个络腮大汉沉喝一声,制止他们两人的争吵,然后笑道:“小兄弟,他们都是粗人,你可别见怪。”
于梵强笑一下,道:“没什么,哥儿们开开玩笑,也没有什么关系的,不过兄弟我要走了……”
那个络腮大汉把手里的令牌递给了于梵,道:“兄弟,你走吧。”
于梵接着令牌揣进怀里,朝那个络腮大汉颔首为礼,举步走出大门,向着来时的方向行去了。
他一直走出数十步外,方始吁了口气,道:“夏苹,你要不要下来休憩一会……”
夏苹虚弱地道:“我吓死了。”
于梵走到路边,蹲了下来,刚刚要把夏苹从肩上放下,突然听得她惊叫一声,道:“啊呀!那老贼追出来了!”
于梵吃了一惊,回头一看,但见两条人影翻跌而去,一个长袍人飞也似的奔来。
他就这么匆匆一瞥,已见到那两个大汉正是被秦鹏飞的长鞭卷住摔开的,顿时,他的心头大骇,背起夏苹,提起一口真气,向着路边的坡地飞奔而去。
他不知道秦鹏飞这一突然追来,是不是因为发现他把夏苹拐走,但是他知道若是让夏苹再度落回秦鹏飞的手里,很可能便害了她的命。
是以他不从大道行去,反而折向右边的草坡奔去,因为他看到坡下是一片稻田,只要越过这一大片稻田,便可以穿身进人树林了。
他曾听龚江说过,江湖上有逢林莫人的规矩,不管秦鹏飞是否守这个规矩,但他只要进人林中,至少可以隐蔽起自己的身形。
无论能不能逃过秦鹏飞的搜索,他在树林里,就可以从被动争取到主动,到那时,他就能凭藉自己的智慧,替夏苹作一个妥善的安排。
是以他沿着田埂向着树林奔去,也不管秦鹏飞在身后如何叫喊。
一阵急奔,于梵的额头都已经流出汗珠,终于他在吐出一口大气之后,奔到了树林边缘。
脚下稍为一顿,他侧过头去,只见秦鹏飞长袍飞舞,紧追在身后,距离自己还不到三丈。
他深吸口气,窜人林中,一阵急走,找到一株巨大的树木,飞身跃起,攀了上去,在一个枝叶繁密之处,把夏苹放了下来,搁在树枝上。
于梵刚把夏车安置好,便听得秦鹏飞在林外大声道:“于梵,旎逃不了的,还是乖乖的出来吧,老夫答应不伤害你,你想想看,你的师傅那么喜欢你,老夫又如何敢伤害你?”
于梵暗暗冷笑一下,擦了擦额上的汗水,没有理会秦鹏飞的叫喊,俯下脸来,望了望被横搁在枝桠上的夏苹。
他方才只顾逃命,背着夏苹一路急奔,根本无法顾全到她,这下定神一看,才发觉她竟然已经昏了过去,不知人事,因为她的头垂挂在树枝上,已经毫无力气。
于梵大惊,摇了摇她的身子,低声在她的耳边呼唤道:“夏苹,夏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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