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垩宫里的机关,设计得非常巧妙,进口之处,除了正门的“鬼门关”之外,就只有那无底谷的漩涡了。
顾剑南曾听到穷神萧无告诉他的,整个地垩宫只有“鬼门关”一个出口,而他也一直认为就那么一个出口。
他没想到在这启动机关的密室里也有一个出口,可以通到地面之外,是以一见密室屋顶从中掀了开来,那覆盖屋上作为屋顶的两块厚厚钢板从中分开,豁然掀起,不由得为之一怔。
就这么一怔之下,他已见到公孙玲玲飞身跃起,落在那座巨大石柱之上,换了一口气,飞掠出洞而去。
他深吸口气,斜斜窜起,也紧跟在公孙玲玲之后,飞跃到那座石柱之上。
因为这间密室的屋顶是两片其大无比的钢板作屋顶的,随着机关的拨动,那两面大钢板分开弹起,露出通往地面的洞口。
从密室的地面,一直望上洞外,最少也有七丈多高,若非是藉着那座高有四丈的巨大石柱作为换气之处,任何人也无法一口气跃起七丈,掠出洞外。
顾剑南由于距离那座石柱已有丈许,这一斜斜跃起,掠上石柱的速度较之穷神萧无要慢得多了。
他的身躯还在空中,身边风声一响,萧无已先他一步跃上石柱顶端。
顾剑南唯恐公孙玲玲会受到伤害,他左手大袖急忙往后拂,加快速度往石柱顶端窜去。
但是等到他跃落石柱顶端,穷神萧无已双臂一振,冲天掠起,往洞外跃去。
顾剑南暗道:“糟糕,我一定追不上他了!”
这个意念才自脑海出现,眼前蓦然一黑,从同外射下的光线不知被什么东西所遮掩,什么都看不到了。
顾剑南陡地一惊,急忙抬头往上望去,但见不知从那里飞来一块巨大的磐石,朝着洞口落下。
穷神萧无身形刚一腾起,那块巨大的磐石已当头压了下来。
他的身躯还在空中,身边风声一响,萧无已先他一步跃上石柱顶端。
顾剑南唯恐公孙玲玲会受到伤害,他左手大袖急忙往后一拂,加快速度往石柱顶端窜去。
但是等到他跃落石柱顶端,穷神萧无已双臂一振,冲天掠起,往洞外跃去。
顾剑南暗道:“糟糕,我一定追不上他了!”
这个意念才自脑海出现,目前蓦然一黑,从洞外射下的光线不知被什么东西所遮掩,什么都看不到了。
顾剑南陡地一惊,急忙抬头往上望去,但见不知从那里飞来一块巨大的磐石,朝着洞口落下。
穷神萧无身形刚一腾起,那块巨大的磐石已当头压了下来。
他的神智虽是混淆不清,潜藏于心中深处,求生的本能却还没有失去。
一见那块巨石重逾千钧的落下来,他怪叫一声,身躯一沉,急忙往下急降。
但是那块巨石压落之速,较他还要快疾,萧无的脚尖还未落在石柱上,那块巨大的磐石已经压到头上。
他大吼一声,双掌交互劈出,一连拍出四掌之多,往那急速压下的巨大磐石劈去,想要将磐石压落的速度挡得缓上一缓。
那块磐石重逾千钧之外,自空落下,那等凝汇的力道该是何等巨大,萧无纵然内功高绝,这一连四掌发出,也只使得它下降的速度稍为减弱了一分。
他本身受到巨石的反震之力,手掌都麻了,尚幸由于那股反震之力,使得他的身躯加快坠落,在拍出第四掌后,他的双脚已经踏实在石柱之上。
飞快地换了一口气,他的脚跟才一站稳,巨风压落,那块重逾干钧的巨大磐石已当头压到。
他低吼一声,右掌扬起,内劲涌出,已在磐石压落头上之前,将之托住。
手掌一触及那粗糙的石块,他只觉一股从未曾遇到过的巨大劲道压下,压得他的脊髓骨几乎都要断去,呼吸发生困难……
他知道自己若是不能托住这块磐石,绝对不可能从磐石下抽身退走,到那时非得给它压成肉酱。
他的喉中发出一声低沉的呻吟,竭尽全身之力抗御着巨石的重力。
就在他加力相抗的刹那,他只觉石上的压力突然一松,似乎轻了一半之多,胸腹之间的难受之感顿时消失,呼吸顺畅,舒服多了。
他心头一怔,目光闪处,但见站在他身旁不远的顾剑南双手高举,托住了下压的磐石。
萧无诧异地望着顾剑南,问道:“喂!你在那里作什么?”
顾剑南运出全身之力托住巨石,只有呼吸运气的力量,那还能说得出话来?他只有望着萧无苦笑了。
萧无的神智不清,见到顾剑南苦笑着不说话,心中更是奇怪,干脆放下了手,道:“你双手架着这块石头作什么?”
他这一放手,可把顾剑南可害惨了,顿时,整个磐石的压力,全部集中在顾剑南的身上。
这骤然增加一倍以上的压力,使得顾剑南几乎喘不过气来,他的双膝一软,差点便跪了下去。
心头泛起恐怖凛悚之念,顾剑南惊骇无比,从丹田发山一声低吼,浑身骨骼“咯咯”一阵轻响,双手劲道一加,把沉下数寸的巨石又挺了上去。
穷神萧无望着顾剑南,眼中满是迷惑之色,喃喃道:“真奇怪,你顶着这块石块做什么?”
他摇摇头,自言自语道:“咦!我跟你站在这里做什么?”
摇头晃脑的想了一下,他似乎想出了原因,哦了一声,道:“我记得我是追一个鬼丫头才站在这里,咦!那个鬼丫头呢?”
他望着额上冷汗涌现、涨得满脸通红的顾剑南一眼,问道:“喂,你晓得那个鬼丫头跑到那里去了?”
顾剑南咬牙苦苦撑持,连呼吸都已困难,更别说开声了。
他的眼中流露出痛苦而绝望的神色,忖道:“我怎会如此愚笨?竟然会做出如此蠢事来?明知萧无已经神智不清,还要跟他一起承接这块巨石,如今只有等死了!”
穷神萧无凑首到顾剑南的面前,望着他,摇头道:“喂!我跟你在什么地方见过?怎么觉得你很面熟,你是谁?”
顾剑南看到他这样子,心中苦涩得要命,一方面替自己难过,另一方面也是替萧无感到哀伤。
面对着穷神萧无的疯言疯语,他既不能说话,除了不断苦笑之外,他还能做什么?
甚而,他的脸上被汗水布满,全身蓄足了气劲,连那个苦笑的神情都表现不出来。
看到他脸上的肌肉在痛苦地抽搐,穷神萧无伸出手去替他擦了擦汗,道:“你看,你脸上出了那么多的……”
话一出口,他突然想起什么,怔了一怔,失声道:“啊!我想起了,那个鬼丫头从这儿跑走了,我要去捉她回来……”
他气呼呼地道:“丐帮不会灭亡的,鬼丫头也跑不掉的,她跑不掉的……”
他蓄势正待跃起,却发现头上已被那块巨大的磐石挡住。
愕然望了望那块巨大的磐石,他怒道:“喂!你怎么站在这里托住这块石头?为什么不走开点去托?挡住了我的路,你可知道?”
他看到顾剑南依旧不理会他,怒气一起,抬起脚来,便待朝顾剑南踢去。
顾剑南此刻全身的力道全都放在抗拒巨石的压落上,他若是被萧无踢中,一定无法撑住那块磐石。
那块磐石重逾千钧之外,这一压下,不但他要被压成肉酱,连穷神萧无也将无法幸免。
可是他连挪动半分的力量都没有,只有眼睁睁的望着穷神萧无提足踢来,而无法闪挪开去。
眼见在这密室之中,就要酿成一幕悲剧,刹那之间,门口传来一声惊呼:“帮主!”
穷神萧无右足刚刚抬起,一听那声惊呼,马上便缩了回来。
他愕然望着满脸惊惶的赵东明,道:“你……你是谁?”
赵东明想不到自己在救治钱乏的这一段时间里,密室中会发生这种奇怪的情形。
他全然不知道萧无曾经受到毒神龙雨暗算的经过,因此对于萧无的骤然变态更加感到震惊。
愕了一愕,他躬身道:“属下赵东明是华阴分坛堂主。”
穷神萧无哦了一声,喃喃道:“赵东明,赵东明,哦,对了,你不是叫—袖风吗?”
赵东明大喜道:“对了,属下正是一袖风赵东明。”
穷神萧无看了赵东明一眼,摇头道:“不对,你不是赵东明?”
赵东明看到顾剑南托住那块千钧巨石,脸孔都涨得通红,汗流如雨,显然是已经支持不住。
他的心中焦急无比,不明白穷神萧无怎会眼见顾剑南陷于此等危机之中,也不施以助力。
他身为丐帮的堂主,在江湖上行走的日子也不在少数了,看到穷神萧无失去常态,甚而连顾剑南和自己都被他忘了,心中即疑惑萧无已经神智不清。
等他再一听萧无的问话,这个意念已获得了肯定的答覆。
他心头震骇,忖道:“帮主不知中了何人的暗算,竟然变得这个样子……”
他不敢在脸上现出焦虑之色,道:“为何帮主你认为属下不是赵东明?”
穷神萧无咧嘴一笑,道:“你以为我脑筋糊涂是不是?哈,我记得很清楚,一袖风赵东明的样子跟你完全不同,他有两只特别大的袖子而你却一只袖子都没有……”
“哦!”赵东明道:“原来是这个原因,属下……”
他瞥了顾剑南一眼,但见他双手托住那块巨大的磐石,全身已在微微颤抖,显然那块巨石给予他的压力太大,使他不能再支持下去。
脑海之中灵光一现,赵东明道:“你是不是要听我把原因说出来?”
穷神萧无颔首道:“我当然想听你说明白。”
赵东明道:“帮主,你如果想听这个原因的话,请你像他那样双手撑着那块石头。”
穷神萧无不解地道:“为什么?”
赵东明道:“不然的话,我就说不出来了。”
穷神萧无望着顾剑南,笑道:“原来他也是要听你的故事,怪不得他要这样了。”
他学着顾剑南的样子,双足微张,两手伸直,撑在巨石上。
顾剑南吃力无比的托住那块巨大的磐石,虽然被那重逾千钧的磐石压得不能说话,可是他对于穷神萧无和赵东明所说的话却也听得清楚。
他一见穷神萧无果然受了赵东明的骗,学自己的样子双手托住巨石,连忙一撤力道,放下手来。
他竭尽全身之力托住那块巨大的磐石,几有半盏茶之久,把吃奶的力量都已用尽,这下骤然放手,将这付重担交给穷神萧无,立即感到四肢发软,连站立的力气都已消失,双膝一软,跪倒在石柱上。
赵东明看到穷神萧无一接下那块巨石,全身一颤,巨石摇晃,差点便要跌倒,他惊呼一声,飞身跃上石柱,想要帮助萧无一臂之力。
可是他的手方一伸出,却已想起自己内力太差,与穷神萧无相去甚远,若是伸手托住巨石,将因力道的不能均衡,而使整块磐石倾覆。
他刚才便是因为这个原因,不敢帮助顾剑南,现在岂能冒然出手?
好在他的双手刚一缩回,已见到穷神萧无低吼一声,全身骨骼一阵乱响,将沉下的巨石又托了起来。
赵东明的一颗心几乎自胸腔里跳了出来,他望着穷神萧无吃力的托住巨石,眼中射出愤怒的光芒凝注在自己脸上,忍不住垂下头去,歉疚地道:“帮主,并不是属下欺骗你,实在是……”
他的身旁传来顾剑南的话声,道:“赵堂主,他的神智已失,你可不要再激怒他了……”
赵东明侧首道:“顾少侠,你要想个法子救帮主。”
顾剑南调平了呼吸,缓缓站了起来,道:“赵堂主,多谢你救了在下一命,若非你来得巧,我恐怕会死在这块巨石之下。”
他的呼吸虽然调匀,可是真气未复,说话的声音低微,显得还很虚弱。
赵东明焦急地道:“唉,顾少侠,现在还说这些做什么?你得赶快想个法子救救帮主……”
顾剑南道:“你放心好了,他一时之间还支持得了。”
他望着穷神萧无双手托住巨石的滑稽样子,回想刚才自己所遭遇的情形,余怒未息的道:
“他刚才让我托了这么久,现在我也要让他托久一点,尝尝是什么滋味。”
赵东明脸色一变,道:“顾少侠你……”
顾剑南话一出口,便觉察到自己不该迁怒神智已经失常的穷神萧无,当下苦笑道:“在下是说着玩的,赵堂主,你别介意。”
他唯恐赵东明会说出责备自己的话来,深吸口气,道:“赵堂主,请你助我一臂之力,容在下将这块巨石剖开。”
赵东明吃了一惊,道:“你要把这块巨石剖开?”
顾剑南拔出天虹剑,道:“依这柄神剑之利,剖开这块巨石大概没有问题,不过在下方才耗费真力过钜,唯恐力有不逮,未能顺利切剖此石,而影响萧帮主的安全。”
赵东明问道:“少侠要老夫如何出力?”
顾剑南道:“请你把双手按住在下‘命门’之上,在下借助你的真力,再仗着神剑之利,定然可以将这块磐石切开。”
赵东明大惊道:“少侠这种借用功力的办法有些危险,一个不巧,你我两人都会走火入魔……”
顾剑南沈声道:“在下也晓得此举太过危险,可是你能想出更好的法子吗?”
赵东明苦笑道:“老夫不会使剑,少侠你在短时间内也无法恢复原来的功力,看来确实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顾剑南沈声道:“那么你还犹疑什么?还不快点助我一臂之力。”
赵东明叹了口气,横下心来,走到顾剑南的身后,伸出双手按在他的背心“命门穴”上,凝神运气,提起全身真力,缓缓从顾剑南的背心传了进去。
顾剑南脸色沉肃,仰首望着那块巨大的磐石,导引着赵东明传进自己体内的真力,与本身力道凝合一起,然后握紧天虹剑,缓缓的举了起来。
剑上的光华随着他慢慢举起,逐渐烁亮,剑尖射出的芒尾愈来愈长,一触及那块巨石,发出“嗤嗤”之声,石屑如粉洒下……
蓦然,顾剑南低喝一声,左臂往外一分,挽了一个剑诀,长剑举得笔直,向那块巨石剖入。
烁亮灿眼的剑芒陡然一暗,整枝长剑连同锋芒一齐投入石中,一阵轻微的声响传出,转眼之间,整块巨石分裂为二。
顾剑南猛然大喝一声,飞起一足,往穷神萧无膝盖踢去。
萧无运出全力,苦苦地撑持着那块巨石,根本没有想到那么一大块巨大磐石竟然会被顾剑南劈为两半。
他原先托住巨石时,所运的力道最主要的是维持巨石的平衡,这下巨石分为两半,顿时失去重心,手上力道一空,眼望着两块大石落了下来。
他虽是失去神智,对于危及生命的那两块巨石的骤然坠下,也晓得闪躲开去。
但是他的身形一晃,还没挪动脚步,却发现自己胸臆之中一阵刺痛,全身酥软,顿时被顾剑南踢来的一脚踹中他的膝盖。
穷神萧无发出一声惊呼,上身往后一倾,仰天跌倒在石柱之上,差点便从石柱边缘滚了下去。
他左手一按石柱,欲待翻身跃起,已看到满空银蛇飞舞,剑风激荡,那两块巨石已在漫腾空射的银蛇里碎裂成数十块之多,往四下激射而去。
刹那之间,室内之间响起一阵密响,那些石块有的弹激在壁上,有的落在地下,震得大地都似在摇动,从四边传来的回响,使得他们的耳朵都几乎震聋了。
好一会儿,那些回震的声响方始停了下来,室内回复原先的寂静。
顾剑南提着天虹剑,弓着身子,微微的在喘气,在他身后的赵东明比他更加疲累,几乎贴在顾剑南身上,两条腿却在不停摇晃,看样子随时都会跌倒。
顾剑南怎会不晓得自己运剑将那么巨大的磐石削成碎块,所耗费的劲道该是何等之钜?
他的身躯往前一挪,脱开了赵东明贴在他背的双手,然后收剑回鞘,转过身来,道:
“赵堂主,把你给累坏了!”
赵东明勉强的笑了笑,哑声道:“我……我没……什么。”
说着,已站立不住,一屁股坐了下来。
顾剑南歉然对赵东明道:“赵堂主你快点运功调息吧!”
赵东明点了点头,缓闭起双眼,盘坐调息起来。
顾剑南嘘了口气,转首向穷神萧无望去,只见他仰卧在石柱上,两眼睁得大大,凝望着弯苍。
那火红色的晚霞映照在他满布皱纹的脸上,使他显得比平时更加年轻。
顾剑南笑了笑,想要说两句轻松的话,却见到萧无浑身一颤,张开嘴来,吐出一口鲜血。
顾剑南急忙蹲下身形,惊问道:“老前辈,你怎么啦?”
穷神萧无那空洞的目光缓缓自穹空收回,投注在顾剑南脸上,起先,他眼里还是一片茫然之色,渐渐,眼中闪出烁然的光芒,仿佛夜空闪烁的星星。
顾剑南心头一震,还没想出萧无为何如此的原因,萧无已伸出右手,握住了他的手臂。
顾剑南陡然发觉那只原先有力量的手,此刻竟变得如此软弱,不但软弱无力,并且还在不停的颤抖。
他大惊失色,道:“老前辈,你……”
穷神萧无颤声道:“剑南,老朽请求你一件事,你答不答应?”
顾剑南没想到萧无会说出这等语来,惊骇之下,他一把抓住萧无的手,五指扣在脉门之上。
穷神萧无脸上泛起一丝痛苦的神情,凄然道:“你不必再看了,老朽的内脏已经移位,心脉将断……”
顾剑南悚然道:“这……这怎么会呢?”
穷神萧无苦笑道:“这都怪老朽,舍弃原先的内功心法,妄然施出……”
他似乎想到什么,语声一顿,不再继续说下去,改变话题道:“剑南,老朽内伤惨重,随时都会死去,希望你能答应我一件事。”
顾剑南自我谴责道:“唉!都要怪我不好,我若不把那块巨石交给你,又怎么会……”
“不要说那些了!”穷神萧无突然大声道:“快回答老朽的问题!”
顾剑南一怔,但见萧无不停地喘气,他诚恳地说道:“老前辈,你不要再说话了,在下带你到鸳鸯谷去找鬼医公孙输,这场祸事是玲玲闯的,他必需负责!”
穷神萧无的眼中突然涌出泪水,道:“剑南,老朽已经无法可救了,你不必再白费力……”
顾剑南心弦震颤,道:“老前辈……”
穷神萧无“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厉声道:“你要老朽死都不能瞑目?”
顾剑南垂下了头,道:“老前辈,你有什么吩咐请说吧,在下一定答应。”
穷神萧无道:“老朽要你接任为丐帮帮主!”
顾剑南愕然抬起头来,凝目望着穷神萧无,但听他凄然道:“老朽这一生最大的遗憾便是不能见丐帮从我的手里振兴起来,我……我对不起本门列代祖师,所以希望你能……”
顾剑南摇头道:“在下……”
穷神萧无不等他说完话,颤声道:“你……你连老朽垂死前的愿望都不能答应?你……
你还记得在断肠谷……”
顾剑南眼前一阵模糊,多年前在断肠谷初次见到穷神萧无的情景又自眼前浮现,那一幕幕的往事如同跑马灯似的陆续展现在面前。
他轻轻的叹了口气,咬了咬牙,道:“老前辈,在下答应你。”
穷神萧无重重的喘了口气,道:“老朽……真是太高兴了!”
顾剑南道:“不过,老前辈,你也晓得在下身上所负的责任非常重大,接任掌门之事,必须等在下锄平‘天下一统门’,找回家父之后,才能接受。”
“不!”穷神萧无一面喘息着,一面说道:“老朽要你马上就接任丐帮掌门之任,虽然本帮已经没落,但是还有一些力量可以帮助你……”
“老前辈,你这句话说错了!”顾剑南婉转地解释道:“你终此一生,耿耿于怀的便是没有见到丐帮重振昔日的声名,如今丐帮的力量较之‘天下一统门’相差太远,若是为了协助在下对抗‘天下一统门’,其结果是可想而知,在下岂能为了一己的私仇,而使丐帮蒙此大害?这么做,太对不起老前辈了……”
穷神萧无的嘴唇嚅动了一下,道:“剑南,谢谢你了。”
他缓缓的阖上了眼,从他的眼角有泪水泪泪流出,顾剑南正待说句安慰的话,萧无已喃喃道:“老朽太自私了,但愿梅花上人不会责怪我……”
顾剑南被逼得答应了穷神临终的嘱咐,将来接任为丐帮掌门,当时并没有想到自己被苦海离乱人靳素素安排好拜在梅花上人门下,并且他还从梅花上人处得到一本“三绝剑谱”。
此刻一听萧无提起,他不由得一愕,沉吟片刻,忖道:“事已如此,也不能计较那么多了,一切等到以后再说。”
萧无伸出颤抖的手,轻轻拭去眼角的泪水,道:“剑南,老朽有两件物事要交给你,希望你看了后能原谅老朽的私心……”
他说到这里,伸手从怀中掏出一个牛皮纸包,递给顾剑南,苦笑道:“老朽本来想要凭藉真诀上的心法,练成天下第一的神功,可是忘了我已年老,气血已衰……”
顾剑南不解地望着他,不明白萧无说出这些话来是什么意思,他正在凝神细听,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惊呼,赵东明扑了过来,骇然问道:“帮主,你怎么啦?”
顾剑南伸出右臂拦住了赵东明,道:“萧老前辈受了极重的内伤,不要惊扰他。”
穷神萧无吃力地移动眼珠望着赵东明,颤声道:“赵……赵堂主,老朽已将丐帮重任传给剑南,你要听从顾帮主的话,替本帮……”
他的气息急促,说到这里,不停地喘气,再也说不下去。
赵东明忍不住老泪纵横,泣道:“帮主,你老人家……”
萧无哑声道:“老……老朽对不起你……你们……”
他全身陡然一颤,眼中光采黯淡下来,从嘴角涌出一条血水,头颅一偏,已经停止了呼吸。
顾剑南轻轻的叹了口气,伸出手去,将穷神萧无张开的眼睛合了起来,沉声道:“萧帮主已经去了。”
赵东明已五十有余,这一生之中,不晓得遭遇到多少怨痛伤心之事,但他一见穷神萧无死去,依然忍不住放声大哭,扑倒在地,涕泗横流……
顾剑南默默的替穷神萧无拭去嘴角的血水,然后缓缓的站了起来。
这时晚霞已褪,苍空一片灰黯,有清凉的晚风自敞开的顶上吹了进来,使得密室里份外添了几分凄凉的气氛,那嵌在壁上的明珠所映射出来的光芒,也不若平时那样烁亮……
顾剑南默然站立了一会儿,缓缓打开穷神萧无递给他的牛皮纸包,一连剥了两层纸,方始见到里面包着的东西。
首先映进眼中的是一个硕大的乌黑指环,其次便是一本薄薄的线装小册子。
顾剑南眼中闪出一股冷芒,拿起那枚指环,小册子上面的几个隶书小字已清晰的映现在眼前。
他轻轻的念道:“天灵真诀手稿。”
一看到这几个字,对于穷神萧无临终前所说的那些话,他已恍然大悟了,他轻叹一声,翻了翻这本手稿,但见里面有字有图,果然是练功的真诀。
顾剑南暗忖道:“怪不得我在遇见萧无之后,发现他的功力较之以前进步太多,敢情是他已在无意中闯入天灵洞府,得到这本‘天灵真诀手稿’所致,也就因为如此,才会导致他体内脏腑移位…”
穷神萧无自幼及长,所习的全是丐帮传下的心法,那种武功的运气方式与内力所经的部位可说是已经定型了。
但他在得到天灵真诀之后,为了急于获得更高的功力,加紧练习上面所载的内功心法,他忘了他的年纪已大,这两股不同的内力在平时固然能并合包容,可是一等到他遇见如方才那样的情形,他必须以内力支撑千钧巨石的压下,就逼使那两股不同的内力相互冲激,因而导致内腑破裂移位……
顾剑南望着手中的这本小册子,心中并没有丝毫喜悦,反而有一股惆怅,他默然片刻,将那枚指环和这本天灵真诀一齐揣进怀里。
他的手还未自怀里伸出,那伏地痛哭的赵东明已霍地站了起来,作势要往洞外跃去。
顾剑南沈声喝道:“赵堂主,你要到那里去?”
赵东明一抹泪痕,道:“属下要为萧老帮主复仇!”
顾剑南问道:“你是要到鸳鸯谷去?”
赵东明颔首道:“那丫头既是靳仙子的徒儿,她一定会跑回鸳鸯谷,属下若是追到那儿还找不到她,也可向她师父讨一个公道。”
顾剑南沉声道:“赵堂主,你不可如此冒然行事……”他伸手制止赵东明说话,继续道:
“公孙玲玲所闯下的祸自有在下去与祈婶理论,其实萧老前辈之死,间接还是因毒神龙雨下毒所致,在下已答应萧老前辈,务必替他报仇。”
赵东明垂首道:“这都有赖帮主了……”
顾剑南道:“赵堂主,请不要这样称呼在下,在下在答应萧老前辈接任帮主时,曾说必须待在下破去‘天下一统门’后才正式接掌丐帮……”
他唯恐赵东明不明白自己的心意,于是详细地解释了一番,又道:“现在钱堂主身负重伤,须要休养,萧老帮主和孙堂主的遗体也需人照顾,只好请你留在这儿了,在下如果三天内不回来,你就发出消息,传告丐帮二袋以上弟子集聚于此,封闭地垩宫,以此作为隐居之所,直待在下回来为止,一切都要依赖你了。”
赵东明听他说得诚恳而坚决,恭声道:“帮主请以丐帮为重,一切小心了,此间事,属下自会安排的……”
顾剑南点了点头,然后深深望了穷神萧无的遗体一眼,飞身跃出洞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