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大宝这一闯了进来,梅逸夫和顾剑南全都吓了一跳,尤其他一说出朴摩天竟然已经来到客栈之前,更使得顾剑南为之大惊。
他心中意念急转,还以为朴摩天是因为知道自己投宿在此,而亲自前来抓人。
刹那之间,他的脑海之中已掠过许多念头:“莫非是朴立人由于流血过多,无法救治,所以朴摩天在伤痛之下,连如此大雪也没耽搁他的行程,急忙追赶而来……”
他心念一转,立即便推测起自己的行踪如何泄漏出去的原因。
从昨夜住进这个客栈以来,跟他有过接触的只有傻大宝跟梅逸夫两个人,除此之外,并没有第三个人晓得他住宿在此。
他的目光一凛,从傻大宝面上掠过,然后转到梅逸夫的脸上。
在这个时候,梅逸夫也正栘转目光投注在他的身上,于是他们两人的目光凝注在一起,梅逸夫的眼光何等锐利?他从顾剑南的目光中已看出那份惶惑之情。
微微一笑,他说道:“朴摩天找的是我,你不必起身,尽管放心在此养伤吧!”
顾剑南默然点了点头,没有作声,可是他的心中仍是疑惑不定,暗忖道:“朴摩天为何要来找他?”
梅逸夫缓缓站了起来,道:“老夫就此别过,他日有缘,但愿我们能够相聚一起,好好的畅谈一番……”
顾剑南抱拳道:“晚辈敬谢老丈相救大恩,此恩无以为报,他日愿能为老丈一尽犬马之劳。”
梅逸夫道:“这仅仅是机缘巧遇,能容老夫为未来的武林第一高手一效微力,算不了什么!你不必太介意。”
说罢,他转身离开,很快地便已随着傻大宝走了出去。
顾剑南望着他那瘦长的身影,似乎还想要说什么,可是话未说出口,又被一个意念所抑制住,闭上了嘴没有作声。
他心中暗自咀嚼梅逸夫的话,忖道:“这老者必然是武林奇人,当然他也是朴摩天的素识,但是他既然晓得我是被朴摩天打伤的,为什么又要替我医治?而且他方才又为何说出那种话来?”
他虽然有雄心想成为未来的武林第一高手,但是他并没有因梅逸夫临走之前说的那句话而陶醉,他只是在苦思着梅逸夫为何要说那句话?
“武林中姓梅的高手有几个?”他喃喃道:“梅逸夫,梅逸夫,他到底是谁?”
突然他伸手一拍床沿,道:“莫非他便是剑圣梅花上人?”话声出口,他立即又摇头自语道:“不!这是不可能的,梅花上人归隐江湖有十多年之久,听说他在这十多年以来,绝不过问武林之事,怎会突然在这荒僻的小镇上出现?”
他既然已否定了梅逸夫便是梅花上人,自然更推想不出梅逸夫到底是谁?本来他想出去看看朴摩天该是如何与梅逸夫相称,但身上受伤未愈,当然不愿再惹麻烦。
“从他们的对话之中,必然可以听出他们相互之间的关系!”顾剑南忖道:“我何不凝神倾听,或许可以了解到那梅逸夫的来历。”
他心念一转,立刻便屏息凝神,静静地倾听客栈里所有的话声。
首先入耳的是朴摩天的笑声,然后便听到梅逸夫说道:“如此风雪,尚劳老弟来此相迎,实不敢当!”
接着便是朴摩天的声音:“梅兄远道而来,小弟本当远迎于三十里外,无奈昨夜小犬……”
顾剑南听到这里,突然发觉在客栈中嘈杂的声音里,传来一缕极为熟悉的话语。
他整个身躯霍然跳了起来,叫了声道:“雪儿!”这是雪儿的声音。
对于梅冷雪的声音,他是至死都不会忘记的,怎样都不会怀疑自己的听觉有误。
这一刹那之间,他已确定昨夜酒后听到梅冷雪的话声并非做梦,而是真实的!
脑海之中,没有第二个意念,他一掀被褥,赤着足便跃下了床,可是随之有一股冰凉的感觉自地面传进脚底,他这才觉察到自己竟没有穿鞋。
匆匆的穿上鞋,他把包袱背好,然后拿着铁伞,动作快速的跃到了门前。
门,是方才傻大宝出去的时候掩上的,顾剑南将耳朵贴在门上凝神倾听,竟发觉朴摩天与梅逸夫说话之地便在梅冷雪的隔壁。
他这下不再怀疑梅逸夫的身份了,可是由于梅逸夫的归隐江湖十多年,此时突然出现,顾剑南心里便明白必是有关于梅冷雪的婚事。
他心中顿时如同火焚,可是他也晓得此刻在客栈里与她同在一起的还有梅逸夫与朴摩天,他们两人绝不会容许自己胡来的。
尤其是朴摩天恨他入骨,当然绝不会再放过他的,他岂能如此莽撞地冲出去,而与朴摩天再次发生冲突?
他自己心里虽然明白他此刻并非朴摩天的敌手,但是他并不畏惧,只是不愿在没见到梅冷雪之前与朴摩天再起争战。
手扶着门扉,他在霎时已转过许多的意念,他曾想到启开窗户从顶屋上绕过去,找到梅冷雪所住的房间,然后再从窗口进入她所住的屋里。
但是他转念一想,梅逸夫和朴摩天都是当代武林的绝顶高手,听觉灵敏超逾常人,必不会让自己安然到达梅冷雪的房间。
到那时弄巧反拙,岂不是更为糟糕?
经过许多的考虑,他终于还是决定冒一次险,堂堂正正的步出房门,走到梅冷雪的房前,再敲门入内。
虽然这也是很冒险的,但是较之从房顶上翻越过去却安全得多,因为,谁都不会想到他竟会堂堂正正的公然进入梅冷雪的房间。
意念既决,他毫不犹豫的推开房门,走了出去,这时客栈中大概因为朴摩天的来临,掌柜的和傻大宝都忙着在前面招呼朴摩天带来的随从,后面一个人都没有。
他尽量压制住激动的心神,缓步走到梅冷雪的房前,然后举手轻轻的敲了两下。
站在门前他能够很清晰地听到隔壁房中朴摩天与梅逸夫谈话之声,可是他的心情却是出奇的宁静。
随着敲门的喀喀之声,他听到里面传来轻轻的回应声,问道:“是谁?”
顾剑南岂能报出自己的名字?他轻咳了声,模仿傻大宝的声音道:“是我!”
里面的人追问了句,道:“你是谁?”
顾剑南道:“小的是店里的伙计。”
房中传出不耐烦的声音,道:“有什么事?”
顾剑南压低嗓子道:“小的奉老爷子之命来替小姐收拾东西。”
房中传来梅冷雪的声音道:“没有什么东西好收拾的,你不用进来了!”
顾剑南心头一跳,真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
他生恐会引起朴摩天的注意,又不敢自报姓名,唏嘘地道:“小的!小的!”
另一个声音道:“到底有什么事嘛?真是噜嗦!”
话声之中,房门呀的一声被拉开了。
顾剑南只见站在门口的是一个瓜子脸儿、头梳双鬟的少女。
她穿着一身碧绿的衣衫,双鬟之上也扎着两条绿色的丝带,看起来非常悦目。
可是她此刻却是满脸的不悦之色,左手扶着门,气冲冲地道:“你……”
这个你字一出口,她已看清楚顾剑南的面目,顿时脸上的不悦之色一变而为惊愕与欢欣,话声一停,她口吃地道:“你……你……”
顾剑南这时也认出这个少女,正是三年前在金缕宫里那白色绣楼上看到的梅冷雪的贴身丫头小凤。
三年前,小凤已是婷婷娉娉颇有风姿,此刻更是长得标致极了,人也长高了许多,雪白的脸儿泛着淡淡的红晕,更加显得美艳照人。
顾剑南只见小凤张开了嘴似乎要呼唤自己,他连忙一个箭步窜上前去,左掌一掩小凤的嘴,右臂一挥,反手将房门掩上。
他一进入房中,立即便见到梅冷雪斜托香腮坐在床前,不知在想什么。
她听到小凤顿住了话音,于是诧异地抬起头来,道:“小凤是谁叫……”
话一出口,她便看到小凤的嘴被一个身材硕长、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掩住。
脸色一变,她霍地站了起来,细长的娥眉已倏地竖起。
她还未开声喝叱,顾剑南已低声道:“是我!”
这个声音对梅冷雪该是何等的熟悉?她虽然有三年多没有听到,但是此时话声一入耳,立即激起她潜藏在心底的记忆。
她的脸上布起一层惊疑的神色,颤声道:“你……”
顾剑南只见梅冷雪还像三年前那个样子,人虽然长得高了不少,但是往昔那饱满的脸颊却清瘦了许多。
因而也使得她看来更是纤小娇柔、玉骨婷婷,那种楚楚可怜的样子,真使顾剑南为之神伤。
尤其她好像是刚哭过不久,所以眼眶红红的,更是使人怜爱。
顾剑南眼中射出怜惜的光华,颤声道:“冷雪……”
梅冷雪这时已看清楚站在眼前的正是一别三年的顾剑南,那使得她朝思暮想、无法忘怀的人儿,虽然不像她梦中想像的那样,可是却更加英挺、更加雄伟了。
她的嘴唇微微颤动,只觉全身所有的力气不晓得在什么时候完全消失,几乎使得她站立不稳摇摇欲坠。
顾剑南飞步掠去,伸出手欲待扶住梅冷雪,但是梅冷雪已经退后一步靠在桌旁。
她望着顾剑南,颤声道:“你……你真是剑南?”
顾剑南不料她会问这句话,愕了一下,道:“你……你不认识我了?”
梅冷雪摇了摇头,道:“那么你真是剑南?”
顾剑南道:“我……”
他摸了摸颔下的胡子,道:“我是不是老了许多?所以你都不认识我了?”
梅冷雪似乎没有听到顾剑南说的话,黑亮的眸子一直凝注在他的脸上,低声道:
“那么我……我并非做梦了?”
顾剑南这才明白梅冷雪竟然在突然见到自己出现时,以为是在做梦,而不相信自己确实是真正的站在她的面前。
他的心里泛起甜蜜与苦涩混杂的情绪,喉结嚅动了两下,只觉好似有什么东西塞在胸口似的。
一阵激动的感情涌上心头,他伸出手去,一把搂住了梅冷雪的娇躯,道:“冷雪!冷雪!”
梅冷雪似乎犹在梦幻之中,当她伏在顾剑南的胸膛上,明确地听到他的心跳声,清楚地感觉到他身上那股浓郁的男人气味时,她晓得自己并非是在做梦,而确实是顾剑南来了。
她仰起头望着顾剑南那轮廓鲜明的面庞,眼中已涌出了泪珠。
泪水流过她那雪白的脸颊,她咽声道:“剑南,你……”
顾剑南只觉自己都要哭了出来,他伸出手,轻轻的替她拭去面颊上的泪水,低声在她的耳边道:“冷雪!不要哭,不要哭!”
梅冷雪咽声道:“可是我……我却忍耐不住,我……我是太高兴了!”
顾剑南喃喃道:“冷雪,你再哭,我也忍耐不住了,我……”
他只觉自己喉咙里好似塞住什么东西,心里酸酸的,泪水在眼眶里滚动,差一点便要流出来。
梅冷雪勉强抑住了眼泪,不让它流下,偎在顾剑南的怀里,低声道:“我真不相信你会在这个时候来到,我……”
顾剑南看她说着说着,鼻翅翕动,似乎又要掉下泪来,忙道:“冷雪,不要再难过了,你看我这不是就在你身边吗?”
梅冷雪道:“我不是难过,我……我是太高兴了啊!剑南,我想得你好苦,三年来我时时刻刻都在想念你,每晚我以为看见了你,可是在醒来之后,才知道那仅是一场梦……”
这该是多么深沉的感情!一个少女从心底发出的心声,该是何等的珍贵!
顾剑南只觉胸中充满了幸福的感觉,他紧紧的搂着梅冷雪,一时之间都说不出话来,只是梦呓似的反覆呼唤着她的名字:“冷雪,冷雪……”
小凤站在房中,看到他们两人相拥的情形,几乎都看得呆了,她愕然呆立,眼中湿润,差点都要掉下眼泪来!
随着他们两人深情的流露,小凤只觉得心中充塞着一份怅惆的情绪。
她长长的叹息了一声,既为他们高兴,也为自己而难过。
这一声叹息未完,她只见梅冷雪已轻轻的推开了顾剑南。
梅冷雪见小凤两眼圆睁望着自己,不禁脸上涌起一抹红晕羞怯地道:“小凤!”
小凤哦了一声,随即嗤笑,道:“小姐,是不是要婢子走开?”
梅冷雪跟小凤自幼一起长大,两人间感情非常融洽,几乎可说是无话不谈。
但是被小凤这一调侃,却也有点不好意思了,嗔道:“小凤,你胡说些什么?”
小凤笑道:“小姐这下可好了,顾公子一来你便立即要赶婢子离开,真是……”
梅冷雪瞠道:“不许你胡说!”
小凤伸了伸舌头,道:“小姐,你真是冤枉我!”
她话声一顿,转向顾剑南道:“顾公子,你来评评这个理,三年以来,小姐日夜的惦念着你,一直都听不到你的消息,心里急得要死,全仗着婢子在旁劝说,这下你来了,她却要赶我走开,你说说看,天下有没有这个道理?”
顾剑南好似傻子一般,只是站在那儿傻笑,说实在的,他也不晓得该如何回答小凤的话。
梅冷雪听得更加不好意思,她红着脸道:“小凤,你再胡说,我可要打你了!”
小凤伸了伸舌头,笑道:“婢子再也不敢了……”
话声顿了顿,她又道:“婢子晓得在这儿是碍着你们的事,所以……”
梅冷雪举起手来,嗔怒道:“小凤,你再胡说,我可要真的打你了!”
小凤笑着转身便走,站在房门口,道:“小姐,你还是多花些功夫在顾公子身上吧!别生婢子的气……”
她不等梅冷雪奔了过来,已拉开房门奔了出去。
顺手拉上了门,梅冷雪脸上的笑容顿时收敛起来,心中反而有一股辛酸的感觉。
小凤站在门口,她愕愕地忖道:“我这是做什么?怎会对小姐说出那样的话来?难道……”她咬了咬下唇,道:“难道我是在吃她的醋?”
她一想到这里,自己都不禁吃惊起来,忖道:“我怎会有这个念头?这……这岂是我一个做婢子的能够想的?”
但是她一想到顾剑南,顿时又抑制不住心头的那份感觉。
唉!她叹了口气,忖道:“小凤,小凤,你是在作梦!你也不想想自己的身份,凭什么人家会……”
心念未完,她已见到隔壁的房门一开,梅逸夫和朴摩天从里面走了出来。
朴摩天道:“既然如此,那么小弟便等到雪停之后,再来接吾兄到宫里去!”
梅逸夫道:“这一场雪,顶多只有三天便会停歇,到那时小女的微恙必然能够痊愈……”
他的目光一转,瞥见小凤站在门口,微微一怔,面上现出一丝诧异之色,话声一顿,继续道:“到那时,我再携小女至贵宫!”
朴摩天笑道:“其实,依小弟的主意,最好还是现在动身,小弟立即传令下去,令他们返回宫中准备香车,虽然路上风雪不小,但是一进宫里很快便能安顿好……”
说到这里,他突然见到梅逸夫的面上现出惊诧之色,话声顿了顿,问道:“梅兄,你……”
梅逸夫哦了一声,好似才从梦中惊醒一般,神色极为古怪,他也觉察到自己的失态,道:
“我想到一些事情,所以一时忘情,尚请老弟你原谅这个。”
朴摩天还以为梅逸夫在考虑是否要立刻到金缕宫之事,笑了笑,他继续道:
“拙荆她每天都在盼望着能早日见到冷雪,尤其是立人更是欣喜若狂,若非他的断臂未好,他今天使要与小弟一起来迎接吾兄……”
梅逸夫好似有什么心事,嗯了声道:“对于你们的盛情我非常感激,不过……”
朴摩天道:“梅兄你所担心之事,就是贤侄女她在路上受了风寒,惟恐再急着赶路而加重病情,其实鬼医公孙输此刻正在宫里,有这位医学大师在,天下什么病不能治?依小弟之见,最好还是立即进宫,在这个小客栈里什么都不方便,更别说是大夫了,所以吾兄是……”
梅逸夫没等他把话说完,打断他的话题道:“老弟,你让我再考虑一下……”
朴摩天刚才在房中与梅逸夫闲谈了好久,却因为梅逸夫借口梅冷雪染上风寒,而没有答应立刻启程到金缕宫去。
但是此刻他听出梅逸夫话中的意思,竟是还有可以考虑的余地。
他笑了笑道:“吾兄尽管考虑便是,实在说来小弟但愿立即与吾兄一起痛饮一番,尤其是园中新植的寒梅,在这场新雪之后,必然开放得格外清丽,你我老兄弟在一起饮酒赏梅,岂不快哉?”
梅逸夫道:“你怎么方才没有说出宫里植有梅花?嗯!这样老夫可更为心动了!”
朴摩天喜道:“梅兄,你足答应了?”
梅逸夫道:“且容我进去与雪儿商量一下,只要她的病体稍安,便立即动身。”
朴摩天大喜道:“既是如此,小弟这就命人赶回宫里备车。”
梅逸夫犹豫片刻,道:“好吧!”
朴摩天抱拳道:“请梅兄稍候!”
梅逸夫道:“老弟,你请吧!”
朴摩天转身向大门行去,命人备车去了。
梅逸夫等到朴摩天一离开,立即转过脸来,却发觉小凤一见自己面转向她,立即回过身去欲待推门入内,他沉声喝道:“小凤!”
小凤闻声转首,道:“老爷……”
梅逸夫见她虽然强自镇定,却依然禁不住眼中露出的惊惶之色,顿时脸一沉道:
“小凤,你站在门口做什么?”
小凤敛衽一礼,道:“没……没什么?”
梅逸夫双眉一轩,道:“什么没什么?”
他冷哼一声,道:“到我房里来,我有话问你。”
小凤不知道梅逸夫到底发现到什么,心中惶恐,见到他推开了门进入房中,只得跟着梅逸夫走进去。
梅逸夫脸色沉重地坐在椅上,目光冷冷地望了小凤一眼,道:“你老实告诉我,刚才是谁到小姐的房里去?”
小凤心头一震,有如小鹿般的怦怦跳动,她摇头说道:“没有啊!”
“没有?”梅逸夫道:“老夫这几十年的武功,难道是白练的吗?明明刚才有一个男人进入小姐房里,你怎么说没有呢?”
小凤惊骇无比,强自镇定心情,不敢让心中的骇惧表露在面上,道:“老爷明鉴,婢子绝不敢对您有所隐瞒,刚才虽然有人进去,那只是客栈里的伙计……”
“胡说!”梅逸夫叱道:“小凤,你的胆子好大,竟敢隐瞒于我?明明那人自方才进入冷雪房里,直到现在都没有出来,而你站在门外,哼!你是在帮她把风是不是?”
小凤只觉得梅逸夫那犀利的目光,宛如两枝利剑似的剌进自己的心中,使得她为之颤悚不已。
她颤声道:“婢子不敢欺瞒老爷,实在是……”
梅逸夫冷哼一声道:“你到现在还要骗我?”
他方才站在门口与朴摩天说话之际,由于距离隔室颇近,而且只隔着一扇薄薄的门板。
以他数十年苦修的武功,已经到了二十丈之内飞花落叶之声都能听得清楚,更何况如此近在咫尺的隔室说话之声?
他若非一方面还要听朴摩天之言,而不能使心神完全凝注在隔室的对话中,早就听出那与梅冷雪说话的是谁?
他虽然很少与女儿亲近,可是也知道女儿一向洁身自好,从不随便与男人交谈。
她之所以到金缕宫去,完全是因为梅夫人的命令,否则自然也不可能与朴立人相识。
但是方才梅逸夫竟听到她在房中与男人交谈之声,这岂不是令他骇异而又奇诧之事么?
他不愿意凝聚心神,偷听梅冷雪与人交谈的话,更不愿就此贸然闯进房去,而使得梅冷雪在羞怯之下发生意外。
于是,他在无可奈何之下,只得先遣走了朴摩天,将小凤叫进房来加以询问。
谁知小凤却矢口否认隔壁房中有人,这怎不使他震怒?
他冷冷地望着小凤,目光犀利,只瞪得小凤全身发抖。
可是小凤知道,无论如何都不能够说出顾剑南与梅冷雪此刻在房里之事。
她宁可让梅逸夫在震怒之下亲自发现此事,也不愿由她揭穿而引起小姐的不快!
她咬着牙,摇头道:“婢子不敢欺骗老爷,事实上隔壁并没有人……”
她提高了音量说话,是想要让隔室也能听到,然后知所隐藏。
但是她心里也明白,顾剑南与梅冷雪此时正在卿卿我我之际,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听到自己的话。
果然她这份用心,梅逸夫看得清清楚楚,他冷哼一声,道:“你如此大声说话做什么?
莫非想要通知他们……”
越说越气,重重的一拍桌子!
小凤从未见到梅逸夫如此震怒过,她脸色大变,双膝一弯,跪了下来。
梅逸夫叱责道:“你与雪儿从小就在一起,老夫从来没把你当奴婢看待,就是夫人也待你不薄呀,但是你为什么要欺骗我?你以为帮着小姐来欺瞒我,便是对她好吗?你难道不明白一个女子贞洁最重要,雪儿虽是我的独生女,可是她若犯上了不端之事,我也要叫她自尽……”
小凤吓得人都呆了,不知要怎样才好。
梅逸夫话声顿了顿,道:“你若是将事实真相清楚的告诉我,也许我们还能防范于未然……”
他目光一闪,望着小凤缓声道:“你说说看,是谁进入小姐的房间?千万不可稍有隐瞒,我是不会怪你的。”
小凤心中紊乱之极,一时之间,不知该怎么说才好!
她想了想,还是原先的念头占优势,暗暗地咬了咬牙,道:“老爷所说的,婢子一点都不知情……”
梅逸夫看到自己如此说话,都没有效果,气得脸都变了色!
他沉声道:“好!你到现在还敢骗我,老夫若不将事实掀出来给你看,你不会知道厉害。”
小凤心里突然萌起了一个念头,她暗自忖思道:“我怎么痴心妄想,与其一生如此承受着痛苦的煎熬,还不如现在就死去,这样也算对得起小姐,对得起顾公子了。”
她惨然笑道:“如果老爷您看到有人在厉裹,随便将婢子如何处置都行。”
梅逸夫见事到如今,小凤犹自不肯说出实话,气道:“好一张利嘴!老夫就让你看一看……”说罢他立身而起,道:“你随老夫来!”
铁青着睑,他走到门口,呼唤道:“太平!”
邓太平因为朴摩天的到来,正在前面与掌柜的说话,没有进房。
此刻一听叫唤之声,连忙飞奔而来。
当他看到梅逸夫脸色如此难看,不禁一愕,说道:“老爷,您……”
话未说完,他又见到小凤跟在后面出了房门,不禁更是吃惊,愕然望着梅逸夫,不知道该要说什么话。
梅逸夫道:“太平,你与我立刻去客栈之外,等在小姐房间外面的窗口,只要看见有任何人出去,都给我将他擒住。”
邓太平听了这些话,真个有似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愕愕地道:“老爷,这又是为什么?”
梅逸夫道:“你不需多问!快去!”
邓太平几乎从没见过梅逸夫如此震怒过,他怀着满腹的疑云,转身朝屋外飞奔而去。
梅逸夫望了小凤一眼,冷哼道:“如果屋里有人,我就要你的命!”
小凤脸色惨白,默然无语。
梅逸夫走到隔壁房门之前,沉声道:“雪儿!”
屋内传出梅冷雪的声音道:“什么事?爹?”
梅逸夫道:“我来看看你的病是不是好了点!”
屋中梅冷雪道:“门没有关,爹爹您推门进来就行了。”
梅逸夫微微皱了皱眉,推开房门走了进去,一面说道:“孩子,你如果好了点,我们便要上路了!”
说话之间,他已进入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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