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剑平微睁双目,眼看矮方朔董超与金翅大鹏二人正在运功调息,心知系为自己运功疗毒,
元阳亏损,脸上顿现感激的微笑。
小凤姑娘更加喜形于色,张开银铃般的嗓子,深切地问道:“平哥哥!现在全好了吧!适才真
把人家急得要命啦!”
陆剑平微笑说道:“凤妹妹真难为你了,我现在全好了!”
说着朝受伤的风雷帮群雄一瞥,双眉一蹙,立向他们走去。
他首先察看银翅大鹏的伤势,知道他受毒颇深,治疗起来颇费周折。
其余一一按诊下去,伤势较轻,甚至霹雳手周凯,只是外伤,经包扎以后,已然无事。
他约度情势,此时大难当前,救人为当务之急,再不容他稍作迟延,经过一度沉思之后,俨
然取出三粒雪莲,先行用水化开。灌入受伤之人口内,依受毒深浅,分配用量。
自己则趺坐在银翅大鹏身后,拟以本身真元替他驱除寒毒。
正想举手按上,蓦闻身后传来一声轻喊道:“帮主这可使不得,你功力初复,不宜再损耗过
量真元,此事由本座来代行吧!”
说罢,不待陆剑平答话,即一手推开他。
陆剑平回首一瞥,见是千里独行,只得苦笑了—下,也不再行坚持下去。
立将行功助气的疗毒诀要面授千里独行,之后自行走开。
将近一整日的工夫,才把受伤群雄治愈过来。
时已半夜,大家忙碌了一整天,精神也告疲惫不堪,分头调息。
天光大高之后,众人稍事梳盥,环坐洞中,商讨善后对策。
陆剑平首先凄声说道:“此次事出突兀,使本帮濒临危亡存续的险境,尚望各位一本初衷,
共抒高见,商谋妥善对策,协力同心,共度难关,以恢复本帮过去优良的声望!”
金翅大鹏冷哼一声说道:“以时间推测,很明显的系由寒冰宫与罗浮岛人物所牵引而来!”
千里独行双眉紧缩道:“这只是形迹上的巧合而已,内容可能相当复杂,以本帮在江浙一带,
声誉素着,向为武林同道所钦敬,尤其总坛所在地,衙门中人,平时交谊亦笃,奈何此次事
前毫无所知,突然派兵围剿,形同捉拿江洋匪类,殊属令人不解!”
矮方朔董超沉思有倾,突转首朝金翅大鹏问道:“近日来,外坛各地声息如何?”
金翅大鹏沉吟了一下说道:“消息确实不妙,情形似乎相当严重,据探得所知,许多重要主
持人,大多均被暂时看管,惟并未确定是何罪名。”
陆剑平接着问道:“浙省以外各分舵、分坛,情形如何?”
金翅大鹏应道:“到现在尚无消息传来,不过凡是本帮所有一切对外交通,已全被切断。”
草上飞余兆雄素来智计超人,这时微笑说道:“如此看来,这事可能由府衙发动,似乎应暗
中先向府衙探明详细内容,再定下手对付的步骤,较为妥善!”
矮方朔董超频频点首称是,首先赞成。
铁臂金刀陈建泰以他半生走南窜北的经验,也认为这是先决要着。
银翅大鹏新伤初愈,旧恨犹存,第一喊着要去。
霹雳手同凯性情正如霹雳一般的躁急,坚持要立刻就走。
大个子桑伟眼看又有打斗的机会,怎么也不能落在人后。
众人正在群情愤慨、争着要去的时候,千里独行含笑沉声说道:“此行关系本帮存亡绝续,
虽为刺探任务却极为繁重,切忌现身接触,以免打草惊蛇,引来无穷后患!”
草上飞余兆雄含笑说道:“这样看来,此事既然关键在于府衙,能人高手,必定聚集衙中,
禁卫务必森严,接触恐还难免,最好以黑纱掩面,暂时隐蔽行装!”
铁臂金刀陈建泰说道:“如被盯哨尾随,行踪亦易被发现,为防万一,还是以分途截击为
尚!”
陆剑平连连称是。
于是,立即分派任务,静待出发。
转眼之间,金乌西坠,日薄崦嵫,已是黄昏薄暮的时分。
陆剑平与矮方朔董超首先作一路启行,随后千里独行、金翅大鹏、银翅大鹏,前后分做二起,
单独出发。
他们三人,系往指定预伏的岔路口,准备拦截盯哨追踪的人。
陆剑平与矮方朔董超,离开山洞,一路窜高纵低,尽拣深山捷径,抄偏避近处,直奔温州府
城。
二人轻功都已登峰造极,飞驰起来有如电闪矢射,捷如飞鸟,踏枝履叶,越岩渡涧,真比飞
鸟还要快速轻灵。
一个时辰以后,温州府已巍然隐现眼前。
这时正值西初,温州城中,华灯初上,街上行人熙攘,热闹非常。
二人轻车熟路,本来尽可直向府衙扑去,眼看时间街早,就在城郊溜达了一阵。
初更过后,二人拉上黑纱,将面部罩住。
身形一展,像一缕轻烟般升上墙头。
陆剑平略一观望,腾身向东纵射而去,矮方朔董超亦急疾相随。
二人前后相继飞驰,飞檐越脊,有如星坠丸泻,捷逾飞鸟。
府衙本在城东,眨眼之间,二人已经来到衙前广场右侧。
广场上双斗旗杆,高矗云霄。
此时刁斗森严,更析之声,不绝于耳。
但偌大府衙,却静悄悄阕无人声。
衙里更是漆黑一片,寂静得甚为骇人。
陆剑平正欲纵身窜入,却为矮方朔董超按住,附耳低声说道:“此间情形不对,看样子内中
必有文章,我们千万不可造次,分前后慢慢前进,互相呼应,以策安全!”
说罢随手抓起一块小石子,朝对面左面墙头上掷去。
“咐”的一声轻响。
蓦由左右墙根冲出两条庞然的动物,矢射般扑向发声地点。
同时墙头暗影等处人影晃动,全都随后驰来。
矮方朔董超见机不可失,忙一拉陆剑平低喊一声道:“我们快走!”
话声未敛,人已首先纵出,只两个起落,已消失于院墙里面。
陆剑平正拟跟纵驰进,突闻左边墙根下一声暴喝道:“有奸细自右面窜入,我们赶快向里面
追踪!”
说着纵身朝矮方朔董超进入的方向驰去。
其余的人也由边门掩进。
陆剑平暗笑一声,亦跟纵由墙头闪进。
他跃过墙头,即闪身隐入暗影之处。
这里正是一列回廊,他骛伏鹤行,向尽端进入。
俊面是一座花园,里面花木扶疏,松竹参天,蔚为夏秋消暑吟觞胜地。
此时一弯眉月,正拥上树梢,月光自疏叶枝干中映照而下,凉风习习,沁人心脾。
陆剑平对此良夜美景,哪有心情欣赏。一闪身转向树荫里面,双脚一点,纵身跃上树梢。
双手掀开密叶,朝四下里一细察,只见所有弯角阴影之处,不时有人影晃动,显然有不少的
伏桩暗卡。
他不断暗自忖道:“这里分明有充分的准备,若无武林高手相应援,单凭一个府衙,怎样也
搞不起如此的声势!这事十有八九是由江湖派系挑拨而成的。自己既已来到这里,好歹也要
踩个明白,纵使龙潭虎穴,总无空回之理。”
思忖一罢,心里已经作了最大的决定,就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他双脚转到一座假山后面。蓦闻,一阵“嚓嚓”的轻微响声,自假山右侧的小洞传出。
他停身止步,侧耳倾听,好像有人在洞中慢步,急忙循声折向右侧,向洞内一瞥。
只见一位年约四旬的捕头人物,手执一把砍山刀,在洞里往回的走着。
陆剑平眼看那人身临切近,看准部位,右手并食、中雨指,朝这人背后腰问,虚空一点。
那人只觉腰际一麻,全身无力的昏然倒在地下,连哼都没有哼出来。
陆剑平一招得手,哪可再肯放过机会,纵身一跃,捷如猿猴般闪进洞中。
俯身一察那人衣着面貌,觉得很热,一时间怎么也记不起来,只知道是府里一位颇有声望的
捕快。
好在自己有黑纱掩住面目,也不怕被认出来。
忙伸手点上那人软穴拍开穴道,静静的站立一旁。
眨眼间,那人悠然醒来,正想立起,只觉全身绵软无力,怎样也提不起劲来。
陆剑平冷笑一声说道:“朋友在府现居何职?此次围攻归云庄系由何人主使,请坦率直告,
在下绝不难为于你!”
那人呻吟了一下说道:“小的是县里捕头,奉命来此协同守卫府衙,至于围攻归云庄,据云
系由内奸倒帮行为,奉京中密令,详细内情如何,实未闻及!”
陆剑平一听内奸倒帮,心里不由一怔,因为无论任何帮会组织,部属内在的机密,绝不容宣
扬出去,本帮此次被袭既由内奸而起,情形并不简单,且系京中密令行事,愈增神秘之感,
既已来到此府中,好歹要探个详细,此人职司外县,可能不会说谎,微一沉思之下,乃含笑
说道:“阁下既肯坦率相告,自然不再为难,但在下尚有要事待办,不得已只好暂时委曲你
一下,俟事完之后,穴道自行拍开!”
说罢点上那人昏穴,由洞口绕出假山左侧,向里前进。
他心中不由暗忖:“事情既是京中密令,可能只有府里首脑一、二人物才能略知梗概,一般
手下大概也问不出什么来。如若避过所有伏桩暗卡,事实上极为吃力费时,为争取时间不如
利用凌虚步法的超然轻功绝技,飞身直进,较为便捷!”
心念一决,“嗖”的一声,纵身跃上树梢,微一展视,展开凌虚步法的神奇轻功,
身形如一条白练,电闪般向里疾驰而去。
凌虚步法为当今武林绝学,陆剑平时已练到运转由心,大有超越原来的极限,在他全力施展
之下,不但无法看清身影,简直如一阵风般一闪而过。
伏在屋脊檐间的府衙高手,只觉眼前一条白练一晃而没,几疑是妖狐鬼魅,等到一眨眼再度
看清时,早已踪影全无。
如若一喊出去,该是多么丢人现眼的事,所以他们只是眨眨眼也就算了。
几个起落之间,陆剑平已经窜到内厢房屋顶,隐伏在暗影处,待机静候。
且说矮方朔董超,自与陆剑平分手之后,即绕道左侧向里,迂回转进。
他江湖经验极丰,府衙中情势尤其熟悉,所以尽拣僻静的所在。
哪知府衙中一般人手,大多蛰伏在转角暗影地方,矮方朔董超前行不及五丈,蓦的一股金刃
破空之声自右侧疾射而来。
他听风辨器,知道系镖箭一类的暗器,但出手平庸之极。
他艺高胆大,哪里把这些破铜烂铁放在心上,右袖向外一抖,一股劲风应势而出。
“咑哒”一声过处,一只钢镖已被拍落地上,溅起了一星火花。
他心知身形业已暴露,再难掩蔽行装,索性挺身一跃,冷笑一声说道:“见不得人的鼠辈,
单凭这点三脚猫的功夫,还差得远呢!朋友,你就出来吧!”
话声未敛,人已腾身而起,快如电闪般疾朝暗器发射的地方直扑过去。
他这一过分大胆的动作,确是超出隐伏人的预料之外。
因为无论如何,矮方朔董超一现身形,对他自己极为劣势。
所以待到隐伏的人蓦然惊觉过来,矮方朔董超那捷若猿猴的身手已经掩到身前,伸手一点那
人麻穴,连哼都不曾哼出一声,人即颓然倒下。
矮方朔董超审度目前的情况,再不继续出手,必定更增麻烦,随展开奇奥的轻功身法,如旋
风般滚向暗影之处。
他身法快得出奇,隐伏在地面上的暗卡,多数是衙中平庸的身手,哪曾见过如此快捷的身法。
大家只觉眼前一晃,腰间一阵酸麻,即昏然不省人事。
经过一阵指点掌拍之下,地上已经倒下了一大片。
他暗自心忖,此时下走,更待何时,一个纵身,顺墙根飘向签押房窗下。
这时万籁俱寂,轻风袭人,心神为之一爽。
他看清四下,静无人影,微一腾身一跃,双手抓住横梁,两脚一弹,将整个身躯平挂在檐梁
下面。
签押房里面的情景,全在他的眼下。
只见在文案前居中坐苦一位轻装便服的五旬老者,大约就是府尊大人。
横头坐着一位年近三十的幕僚儒生。
这时只听府尊大人开口问道:“荣都司围抄归云庄已有数日,未能攻下,内中可能有异,孔
夫子不知有何高见。”
那年近三旬的儒生躬身应道:“晚生以为归云庄既是卧虎藏龙之地,群雄辈出,此次对官军
只是点到为止,可知并无恶意,只是事到临头,暂求自保而已。”
“该庄一向无违法行为,虽属帮会组织,亦系名门正派,此次竟然由京中密令,列册指名逮
捕,殊为罕见。”
“且此等武林人物最重道义,只能将之说服,使其就范,徒凭武力,结果适得其反,晚生认
为荣都司既旷持无功,不如暂且收兵回城,只派少数干练人物一面监视,看住该庄动静,一
面邀人婉说,才能收事半功倍之效,否则旷时费日,超过限定日期,难免为上所咨议,大人
以为如何?”
那老者双眉一皱,沉吟有顷说道:“本府正为此事困扰,一切尚劳孔夫子用心调度,妥善处
置!”
孔师爷起身一躬说道:“承蒙大人如此推重,晚生自当尽力而为,不过邀人婉说一节,尚须
与王总捕头计议一番,才能按步进行,以策万全!”
说罢朝门外一喊道:“吉兴,快请王总捕头!”门口应了一声“是”,室内又趋寂然。
片刻时间,总捕头王安田已迈步进来,朝府尊大人微一点礼,站立一旁。
孔师爷将心意一说,总捕头王安田面色微怔,立即改说道:“以卑职听闻所及,深知此等匪
类,反覆无常,毫无信义可言,此时临急安抚,更难收效。”
府尊大人接着问道:“但照目前情势,在限期以前恐难按令而行,到时本府实也担待不起,
目下限期已迫,以总捕头意见,应用何种良策,才能收事半功倍之效?”
王安田躬身应道:“以卑职愚见,只有通详上宪,谓匪帮顽强抗拒,请增派兵力,一面邀请
高手,加强剿捕,始能令其就范。”
“同时卑职尚有下情上禀,据适才守卫报告,本府已发现有奸细混入,来人身手非凡,可能
为匪帮所派!”
府尊及师爷闻言,心中俱皆一愕,匆匆向王总捕头交侍几句后,即行退入后厢。
一时府里灯光闪耀,人影缤纷,一队队的巡查络绎不绝,情势突趋紧张。
矮方朔董超轻笑一声,一拧身翻上瓦面。
他任务已达,奉可即时抽身撤出,为要会合陆剑平,反而腾身向内飞驰而去。
他这一显露身形,立即引动巡查官兵随后追袭,一时人声哗然。
他艺高胆大,根本就不理会这些,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撮口一声长啸,声音响彻云霄,知会
陆剑平适时退出。
一面把奇奥轻功施展到极限,人如电闪般向前疾射而去。
追袭的人因慑于矮方朔董超的身法过于快捷,只能望影却步,在后叱喝呐喊,徒狂声势。
潜伏内厢暗影处的陆剑平,等了一会见毫无动静,正感不耐之际。
蓦闻一声响彻长空的啸音,心知矮方朔董超任务已成,出啸招呼。
立即长身一立,展开凌虚步法,电闪般向外飞驰而去。
此时府内守卫人全都贯注在追踪矮方朔董超身上,再也想不到尚有人从后驰出。
同时由于陆剑平身法过疾过快,等到他们觉察之时,陆剑平早已退身院墙以外。
消失于迷蒙夜色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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