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所有高手全在场上拼斗,外围那些平庸的兵勇们,大部分都未曾看清二人的身影,只觉白光微闪,二人已如两缕轻烟般飘射进去。
二人来到场边墙上,即已看出风雷帮诸人被密密的围在当中,个个险象环生,危机一发。
尤其银翅大鹏身受微伤之后,又遭突袭,故双双扑向当场。
千里独行一掌托开银翅大鹏摇摇欲倒的身躯,矮方朔董超则乘势震退活阎罗仇灿。
二人初次现身,且衣着华贵,饶他活阎罗仇灿奸诈百出,也不禁愕在当场。
矮方朔哈哈笑道:“仇总当家为武林翘楚,在京城望重一时,奈何竟假藉官家势力聚众欺人,万一真的报进宫中,连嘉亲王恐也担待不起。”
活阎罗仇灿忖度来人气宇轩昂,不是朝中权贵也必是退野重臣,在未摸清对方底细以前,姑且忍下气来,冷冷的说道:“他们全是杀人越货的盗贼,朝廷缉拿的钦犯,在下奉令逮捕,事不由己,阁下中途出手截击,谅来也非善类,希先将名号报来!”
银翅大鹏一听矮方朔董超的口音,心知千里独行等二人到来,乘着身躯一落之势,就顺坐在地上,运功疗伤。
千里独行唯恐有失,迅捷无比的闪到银翅大鹏身前,暂为守护。
这一下却给仇灿看出破绽来,所以不等矮方朔董超回答,恼极而笑道:“原来你们是同党,这真教老夫失敬了!”
矮方朔董超朗声说道:“你们这种不择手段的阴谋暗算,已经引起了武林公愤,老夫二人到来,你们尽管看着办吧!”
突然一位黑衫中年汉子趋前两步,朝仇灿微一耳语。
活阎罗仇灿嘿嘿冷笑一声道:“二位真人不露相,今天午后天坛之行,本府三位教习竟遭毒手,今夜要你难逃公道。”
说罢取出生平赖以成名的阎王判,向前冲上三步,展开风雷判法,朝千里独行当头砸下。
他这阎王判,为外门兵器,长约二尺,宽有三寸,形如一枝绝大令箭,可以当作刀、剑、判官笔、点穴厥等四种兵器使用,通体乌光闪烁,一望而知不是凡铁打造,平常宝刀宝剑,无法削动分毫。
他这一含怒出手,判挟风雷之声,确也骇人之极。
千里独行闻风知警,展开奇幻的轻功步法,向右飘开八尺,旋身绕步,运起闪电掌法中的一招“追云赶月”,横拍活阎罗仇灿左肩井穴。
活阎罗仇灿招未递到,对方身影一闪而没,如山掌劲从左卷到,左脚后退一步,判化“横江断流”斜削千里独行双腕。
千里独行沉肘缩腕,步履轻灵的转向右侧,双掌猛朝活阎罗仇灿胁下“章门穴”拍去。
活阎罗仇灿判招落空,掌风已压体而来,忙运起行云流水的步法,阎王判带起风声,如雨般攻向对方。
这一来两人均是以快攻快,只见乌光闪耀之中挟如山掌劲,两条如蛟龙似的身影绞缠在一起,一时竟无法分清。
只在电光石火之间,二人交手已互递了十招。
矮方朔董超等到银翅大鹏运功完毕,亦朝盲叟哈哈一笑道:“我们闲着光看也不成话,也来练几手如何?”
盲叟不屑地一哼道:“这正是老夫求之不得的事!”
双臂暗中一运功,蓄势待发。
矮方朔董超深知对方功力深厚,综观今夜情势,彼众我寡,既不能硬接硬碰,又必须连战连决,正在筹思之际。
蓦闻一声惨厉长嚎,一位香主身形颓然倒下。
银翅大鹏不由生起同仇敌忾之心,他目红似火,暴喝一声,纵身跃进人群之中,双掌银光闪灿,劲风如涛,骤然之势,骇人心弦。
他本火爆性子,此刻怒极出掌已经倾出全身功力,只听“砰砰”数声,几条黑衣劲装身影,应声抛向四外,血水像喷泉般洒得满地皆是。
真令人惨不容睹。
这样一来,情势不免一乱,全场正在动手的人,不由为之俱怔,但瞬间又复包围上来。
矮方朔董超就趁着这场哄乱微一怔愕之间,迅捷无比的朝盲叟拍上一掌。
盲叟正注视全场,突被这几声凄厉长嚎震得心头微怔,等到劲风袭体,先机已失,要想调气运起混元掌功,在时间上已是来不及了,急忙闪身避过来招,正待出手回攻,而对方掌劲又压体而至。
原来矮方朔董超掌式一出,尚未递满即飘身游走,等到对方闪身避过,而又如影随形般从侧面攻到。
他轻功奇奥超绝,施展起来,有如淡烟幻影,捉摸不定,盲叟功力虽然浑厚,总因内伤尚未痊愈,所以也被迫得像风车般团团的转着。
陆剑平以无穷的内力,双掌不断翻飞、硬接苗山四煞联手的攻击,这种硬攻快打最是消耗真力不过,起先应接还攻尚觉攻守自如,但是五十招一过,体内伤势本来不继,经不起过度枉用真力,致伤势逐渐把持不住,内力渐感不继,呼吸也慢慢粗重起来。
他天生傲性,明知自己这样打法最是吃力讨不得好去,却仍然在狠命的快攻硬碰。
蓦闻数声哼喝,已经听出矮方朔董超和千里独行二人赶到当场,心里一高兴,神智也清澈起来。
他聪明绝顶,一看清当场情势,不由得吓一大跳,暗忖道:“自己这样打法,纵使一时不会伤在对方掌下,但时间一久也会被活活累死。”微一思索,不由一敛心神,展开凌虚步法,在闪、展、腾、挪、避敌之间,有时乘隙还攻一掌,一面探寻制敌的对策。
又是一声长嚎,闻声甚觉耳熟,一名香主,随声倒地不起。
此时已激起同仇敌忾之心,恨不得将他们一掌击毙,他长啸一声,啸声响彻夜空,震耳欲聋。
场中功力较差的人,耳内被震得隐隐作痛。
啸声未叙,人已腾空拔高三丈,半空里拧腰一旋,变成头下脚上,金光一闪,烈日剑已掣在手中,藉着俯冲之势,一招“日轮初升”已应势而出。
只见万道金霞,如电闪般朝杨龙搂头罩下。
他心知杨龙为四煞之首,四象阵系由他主动,故一出手就看准了他。
杨龙原先就被啸声怔住,蓦见对方身形腾空,一轮红日随着俯冲下来的身躯,如怒瀑般急泻而下。
只见光芒闪烁,耀眼生辉,根本就看不清对方的身影。不由吓得心胆俱寒,哪敢稍事迟延,慌不迭的拼出全身功力,步踩连环,一连退出五步,才始堪堪避过,回身一抖手,一枝飞刀脱手而出。
陆剑平一招走空,即已预防到这一点,就在剑式尚未递满之时,丹田微一叫劲,运起凌虚步里的至高绝学“鹰回九转”功夫,两腿一弹,身形像风车样盘空飘上一丈有余。
两枝飞刀,先后从身下交叉而过。
敢情在杨龙迭遇险招、飞刀脱手之时,杨风亦脱手飞掷一枝过来,招式配合得颇为骇人。
陆剑平身在丰空,眼看飞刀阵式如此霸道,稍一不慎就要遗恨当场,不禁双眉微紧,心里冷笑一声,双臂划开,两腿一弹,故意向圈外飘射出去。苗山四煞连环进步,一阵风般随后围追过。
但是他们快,陆剑平更快,赶到时包围的圈子尚未围上。
陆剑平蓦的一旋身,朝迎面追来的杨虎当头急降而下,一轮红色的光芒像火球般盖头罩下。
骤来之势,杨虎功力再高一时也被迫得惊慌失措,幸他临危不乱,定力超人,急速煞住去势,身躯倒泻,就地滚出八尺左右方始避过。
陆剑平心忌四煞联手的厉害飞刀,身形未敢过于贴近地面,故一剑走空,人又飘身直上,盘空射出圈外。
此时一字剑关容已把一套一字剑法使完,攻势随着—挫,回攻亦难,变成挨打局面,累得眉间已现汗渍,气喘连连。
正他在穷于应付之间。
蓦地,一股强劲掌风自斜刺里猛袭过来,为了闪避对面黑衣壮汉一记凶狠的攻招,再也无法连续飘身避开,劲风一到,身躯只本能的斜偏一下。
“砰”的一声,左臂正被一掌拍实,身躯被震开五步,左肩骨已经脱臼,痛得他咬牙长哼一声,人也摇摇欲倒。
左边一位黑衣汉子,见有机可乘,举刀迎面便劈。
银翅大鹏含怒掌毙数名黑衣劲装高手后,豪气陡增,偶向场中一瞥,蓦闻一字剑关容一声长哼,眼看关容危机一发,不由怒叱一声道:“贼子敢尔!”身随声到,人已冲向当前。
左掌挟千钧之力,朝黑衣汉子执刀右手猛拍过去,右掌一翻,猛拍对方“幽门穴”,一招两式,迅猛无俦。
黑衣汉子武功平凡,快要得手之间,心中不由暗喜,任怎样也想不到电闪般从旁杀出一个煞星来。
蓦闻暴喝一声,一股劲风疾射而来,连念头还未想清,右手刀被碰得向后一仰。“砰”
的一声响处,胸下已被拍上一掌,“幽门穴”赫然印上一只银色的掌印。
黑衣汉子眼前一黑,喉头一甜,一条庞大的身躯,挟着一股血箭,直射出二丈多远。
“砰”的一响摔倒地上,双脚一蹬,嘴角的鲜血仍然涔涔的流下,死状极惨。
银翅大鹏一掌震飞黑衣汉子后,急转身闪到一字剑关容身前,迅捷无比的托住他的左臂,向上接好,急切地问道:“怎么样?”
一字剑睁开感激的眸光,微笑了一下道:“大约还不妨事!只是一时间转动不便!”其实他的臂伤很重,没有半月时间的疗治,是不会复元的。
“那么我们一齐上,杀尽这些阴毒的贼崽子们!”说罢向前冲上两步。
他这才看清,原来向一字剑关容骤加突袭的却是生死掌侯光霁,此人一生险诈百出、阴沉之极,深得活阎罗仇灿的信任,掌上功力颇有独特造诣,刚才大家打斗了大半天,他总是隐伏在暗中,等到一字剑关容心余力黜,只守不攻之时,想拣个便宜才骤然出手,暗施突袭。
哪那知他百密一疏,怎样也想不到一字剑关容在不可能之中,强将身躯斜转过来,掌风也随着一偏拍中左臂。
更使他骇然的是,银翅大鹏刚好在这千钧一发之时,如电闪雷奔般冲到当前,在一举手之间,不但救住关容一刀之危,而且击毙了执刀黑衣汉子。
这种雷霆万钧的声势,怎不把他们震骇在当场!
他们正在怔神呆立之时,银翅大鹏已挺身上步,双掌一抬,银光闪耀,侯光霁这才惊醒过来。
以生死掌侯光霁在武林中的地位怎能如此失态,如若传入江湖,岂不是一大笑柄?
银翅大鹏这一上手,饶他奸猾无比也不能待着等挨打,忙朝其余三名黑衣大汉一使眼色,暴喝一声,从边锋游走过来,两手一抬,一招“双撞掌”猛拍银翅大鹏“左肩井穴”。
其余三名黑衣壮汉,亦同时蜂拥而上,刀光齐闪,分三方面朝银翅大鹏搂头削下。
银翅大鹏冷哼一声,身形一闪,已经飘身圈外,双掌一挫,一股如山狂飘,朝右边一位黑衣大汉电闪般汹涌拍出。
他避招出掌,尤如一气呵成,迅捷无比,确是名家身手。
黑衣壮汉只觉眼前一闪,对方身影顿杳,尚未来得及收住招式,一股无俦劲风已压体而至。
“蓬”的一响,背后“灵台穴”上如被千斤重击,眼前一黑,张口喷出一股血箭,人也抛射出二丈以外,倒地不起。
银翅大鹏怒恨他们过于阴毒,出手已不容情。他掌毙一名黑衣汉之后,身形毫不停留,两脚连环进步,招演“白鹤展翅”分拍左右两名劲装壮汉。
两名黑衣壮汉适才被他超人的身手骇住了,正要跳出圈外,而银翅大鹏掌招已到,内中一人脚下稍微慢了一些,当场被震出丈五左右,哼都没哼一声,倒在地上,眼看也活不成了。
其余一名,也被掌劲震得冲出五步,顺势闪入人群之中,抱头鼠窜而去。
生死掌侯光霁正与一字剑关容斗在一起。
他心知一字剑关容臂伤颇重,身手迟顿,所以只用轻灵步法在四周游斗,问或乘机出掌。
仅是这样一字剑关容已被迫得气喘如牛,步步后退。
银翅大鹏在电光石火之间,不及三招已把三名黑衣劲装汉子震得二死一伤,蓦见一字剑关容危机间不容发,忙大喝一声道:“关刑堂勿忧,暂且退下歇息!”
话声未敛,双掌已挟推山填海之力,迫向生死掌侯光霁拍出劲风。
“轰隆”一声巨响,生死掌侯光霁一连被震退七尺,胸头血气翻涌,显然已受伤不轻,不由吓得灵魂飞出窍外,脚底一擦油,一阵风溜进暗影之中。
银翅大鹏也被掌劲反弹之力震退一步,本拟随后追去,蓦闻一声惨厉长嚎,一个香主“砰”的一声,倒地不起。
银翅大鹏闻声见状,心胆欲碎,双目裂张,须发倒竖,暴喝一声道:“杀不尽的贼崽子们,今夜索性叫你们尝尝银沙掌的厉害!”
话声未敛,人已疯狂般扑到。
他愤怒已达极点,出掌尽是重力,正如虎入羊群,遇着披靡。
那些正在混战中的黑衣劲装汉子,怎能经得起他这如惊雷骇电般的骤然突袭?
只见双掌银光闪烁,“砰嘭”之声不绝于耳,劲风过处,惨嚎连连,血雨喷飞,敢情他已真的有点发疯了。
铁臂金刀陈建泰游斗三名黑衣大汉,藉着左臂拳神出鬼没,令对方防不胜防,三名大汉在顾忌迟疑之下,处处都感到缚手缚脚。
三十招一过,陈建泰心有不耐,他阅历丰富,综观今夜情势,要想安然脱身殊非易事,可能更艰巨的场面正在后头,此时应速谋解决。
心意一决,手底下立即加劲,趁着避开右面黑衣壮汉的一招突袭,右脚斜跨一步,右手刀向上一绷,身躯半转过来,左手一招“冲天炮”,一拳向左边黑衣大汉“太阳穴”撞去。
左边黑衣大汉猝遭突袭,心中不由一怔,幸他早有戒备,忙弓背弯身,沉肩缩颈,躲过一拳。
但他哪里预料得到,铁臂金刀陈建泰在绷开右侧黑衣大汉的钢刀、回手一旋,八卦刀化“沉雷泄地”从右上方直削他的下盘,刀势劲疾异常,带起嗤嗤风声。
只见刀光闪处,“擦”的一声,左边黑衣大汉双脚已被齐胫削断,红光迸现,一声慑人的惨呼过处,人也摔倒地上,痛得浑身颤抖不已。
陈建泰正想随手除去其余二名黑衣壮汉,蓦的眼前红影一闪,一股如涛劲罡,迎面压到。
来势劲疾沉雄,压得铁臂金刀有点喘不过气来,心知对手功力过高,急忙拼出全身功劲往斜刺里一冲,饶他知机得早,应变迅速,竟然也被掌锋边缘扫得一连向后踉跄倒退几步,才拿桩站稳。
待他一眼看清来人,不由得吓一大跳。
藏僧庞大魁梧的身躯,正站在身前不及一丈之处,怒张着双目,直向自己瞪着。
他微睁双目,展眼看到银翅大鹏与铁臂金刀双双得手,威势吓人,乃不顾内腑掌伤,发掌硬阻住铁臂金刀陈建泰凌厉的攻势。
陈建泰明知功力不及对方,但他胆识过人,且此种场面哪容露出畏缩的心理,遂冷冷的一笑道:“大师好深的功力,竟也学宵小行为,暗中偷袭,难道不怕有损令誉?”
巴金大佛哈哈笑道:“洒家救人要紧,出手容有突兀,但今夜情势不同,大家均凭手底下见出真章,小子发招吧,洒家接着你就是!”
铁臂金刀陈建泰在江湖上也是响当当的人物,几曾当面受过人家如此轻视,微一思索,暴喝一声道:“看招!”刀演“力劈华山”朝巴金大佛搂头削下。
这一招原是虚招,刀到中途,攻削为刺,刀尖直向巴金大佛胸前刺去。
巴金大佛功力深奥,果是名家身手,刀到临头,仍然不闪不避,等到陈建泰改削为刺,才微微一笑,右脚后退半步,让过刀锋,右手五指箕张,直把陈建泰右手“腕脉穴”。
他避招出手迅捷异常,堪堪快要抓上之际。
陈建泰倏的暴喝一声,左手贯足劲力,一招“直捣黄龙”,笔挟风声,直向藏僧胸前撞去。
巴金大佛若不收招变式,铁臂金刀陈建泰固然当场报废,但自己胸前一拳如被拍实,不死也得重伤。
陈建泰这一存着两败俱伤的拼命招式,居然把藏僧吓住,急忙沉肘收招,旋身绕步,两下里招式均告落空。
尚幸他原有内伤,这一掌只发出八成劲力,但威势也骇人之极。
陈建泰身形尚未站稳,而风雷之声已到,再想飘身闪避已经来不及了,幸亏他急中生智,顺势往下一倒,迅速滚开丈外。
饶他应变迅速,但也被掌劲扫翻出一丈多远,左臂摔在地上巨石,“嚓”的一声,腕骨已折,痛得他惨嚎一声,人也昏死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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