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金侠拚命一跳,已跃后二丈,刚好来到窗前,他心中一喜,左手劈出一道狂飙,右手洒出一把毒蒺藜,直往窗外跃去。
谁知眼前红影一闪,数柄飞刀已快速无比的射上身来。
他的身子一空,身后风声急响,冷森林的剑气使得肌肤起了疙瘩,他右手一扬,独门“五毒归元掌”劈将出去,一道狂飙已将飞刀打落。
他弓身滑步,双掌兜了回转,藉着回身之力,提起浑身功劲劈去。
岂知他的身子刚一回转过来,眼前闪起一片火红的光芒,那闪烁的光线有如根根的银剑,深射进他的眼里。
眼睛一痛,有如火烧似的,顿时他忍不住呻吟一声。
就在这个刹那,陆剑平大喝一声,剑芒闪烁数下,血水溅得四处都是,断肢残骸被烈日剑斩为六段,落在地上。
陆剑平喝道:“不要碰到地上的黑浆,那是毒水。”
敢情此刻银翅大鹏已与法源大师动上手来了,双方掌影如风,身形轻巧的连攻数十掌。
少林武功以刚劲为本,内力深厚为武林所公认,但是此刻法源大师与银翅大鹏连对数掌后,便深为对方那浑厚刚劲的掌力所慑,这是因为银沙掌较少林大力金刚掌更为厉害之故。
法源虽使出全身功力,但一连数掌俱被对方震得手掌发麻,所以也就改以轻巧的身法与对方较量,准备以柔克刚,蓄备内力。
但银翅大鹏所练之银沙掌为西域绝学,掌力固然刚劲,而身法却更为注重,昔年他就是以银沙掌在河套将塞北十六帮派一一歼灭,那时他以独特之轻功身法,蹑空挥掌,叱吒风云,有若翔空大鹏挥起银翼似的,所以乃有银翅大鹏的绰号。
这下一遇到法源以轻功相较,他呵呵一笑,也以自己的独特轻功身法与之较量,双方有若燕子穿梁似的,轻灵无比地对拆了数十掌。
陆剑平见此时厅内已是一片混乱,红巾十八骑个个勇不可当,扑身在人丛里,每人都有着各种不同的兵刃,施展出去,只见刀光剑影,血光四溅,连连惨叫声里,倒得一地的尸首。
金翅大鹏此刻迎上峨嵋寒云禅师,挥动着他那硕大无比的金沙掌,也有如一只大鹏似的翔空飞舞,咻咻声里,掌风有如排山倒海的朝寒云大师劈去。
寒云大师大袖飘飘,身形疾转,掌法怪异,与金翅大鹏对攻了十余招,但因为双方功力上的悬殊,所以一直屈居下风而无丝毫还手之力,眼见即将落败。
陆剑平左胁挟着那柄“淬厉巨剑”,右手拿着烈日剑,雄姿勃发的凝望着厅里,他那仇恨的火焰在继续燃烧着,嘴角浮现着残酷的笑容……
他此时见到那劈山客郑虹被黎雯以一枝白玉长箫*得连连后退,只能勉强以掌法与之相抗,自保虽是有余,但却已无还手之力。
他的视线转移到他切恨的池天民身上,突地他脸色一变,轻叱一声,飞扑而去。
敢情此刻池天民以一柄长剑敌住妙手时迁,剑法凌厉无比,狠辣而阴毒的招式尽往妙手时迁身上招呼。
妙手时迁一身轻巧的扒撬手法,此刻指东摸西,闪挪腾跃,时而摸摸对方身上而大呼惊险,但也只能在对方狠猛的剑缝下钻动,却无主动攻击的能力。
此时粉面剑客正施出一记“玉带围腰”,但是剑走半招立刻又化为崆峒“灵蛇剑法”中的“金蛇乱舞”,剑上光芒闪动,幻化成数十枝长剑,将对方身上要穴罩住。
妙手时迁一见来势凶狠,他一式“懒驴打滚”身子往地上一倒,顺着势子便滚出老远。
陆剑平此刻见到妙手时迁只顾着滚,也没瞧见地上有着飞虹子洒下的毒浆,眼见就要沾了上去。
他飞身跃至,势若急电流星,白影一道已到了妙手时迁身旁。
他左手一伸,便将妙手时迁衣领掀住,一把便提了起来。
妙手时迁正在滚得高兴之际,猛地后领一紧,吓得他魂飞魄散,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右手曲肘往后一撞,左脚拚着老命的朝后一蹬。
哪知他两记“绝招”方一使出,便被人将整个身子提了起来,在空中兜了半圈,他“呀”
地叫了声,心想这下可要完蛋大吉了。
哪知他耳边响起一声轻笑,一个熟悉的声音道:“是我!”
他心里大定,说道:“哦!原来是掌座!您老放手。”
陆剑平将妙手时迁放了下来,说道:“你差点就中毒死了,哦!我问你,小凤姑娘怎样了?”
妙手时迁道:“小的已将她藏了起来,不过据说钱塘江的‘龙王爷’赵振天将率人来归云庄,因为池天民已拜他为义父。”
陆剑平一怔,他想不到池天民拍马奉承的功夫如此之好,竟然又找到一个硬的靠山。
他忖道:“不管他是哪个人的徒弟,哪个人的儿子,我都要杀了他。”
他两眼神光如电,紧紧盯住池天民,使得对方不敢稍微移动脚步。
他将“淬厉巨剑”插在腰带上,缓缓的向前走了数步,然后立在池天民面前约五尺之处。
有如一座山岳挺立着,他冷静的将自己的思绪平静下来,嘴角仍然浮现着一丝残酷的微笑。
这冷酷的微笑使得池天民脸色变为苍白。他已开始颤抖了,但是奸猾的个性告诉他,现在实在不应该有过分害怕的表情露出来,于是他的脸上有着一个笑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陆剑平道:“你的剑法最近大进,已可当天下一流高手了,你为什么不举起你的剑?”
池天民笑道:“当年实在没想到你会成为风雷掌门,否则……”
陆剑平踏前一步,池天民连忙后退两步,身子抖得更厉害了。
陆剑平冷笑道:“池大庄主,你打摆子?为什么抖得这么厉害?”
池天民乞怜地道:“你是要小凤吧?你带她走好了!这几年来我动都没动她一下……”
陆剑平想不到池天民会如此的怯懦,他冷哼一下,厉声道:“当年你将我穴道点住,你可有想到今日?”
池天民嚅动嘴唇求道:“那,那是我一时无知……”
正当这时,一声惨叫自旁边传来,一个庞大的身子平空飞起,“叭哒”一声摔在池天民面前,鲜红的血液溅得他一头都是。
他低头看见这正是自己二师兄崆峒劈山客的尸体,尸体上没行一丝伤痕,但是在额头“太阳穴”上却有着一个圆圆的青色印子,显然是被“冷面观音”的玉箫点上而死的。
他的脸色惊恐无比,但是他却也好像知道自己今天非死不可了,所以神态较刚才镇静得多。
他剑横于胸,凝神静气,脚下踏成子午步法,两眼盯住对方,再也不想逃走之念了,显然他想孤注一掷。
陆剑平却浮上一个轻鄙的笑意,他举剑斜指上空,已预备要施出“烈日剑法”。
池天民默不作声,剑行“之”字,身随剑走,一招“灵蛇出洞”朝陆剑平当胸刺去。
陆剑平仍然没有移动分毫,两眼只盯住那急刺而来的剑尖,冷静无比,有若一枝挺立的树干似的。
池天民剑走半招,已见到对方连动都不动,他心里便是一惊,敢情他自己练有崆峒“伏魔剑法”,讲究的是内家所谓静若处子、动若脱免,寻隙而攻。
所以他这下一见对方动都不动,而全身却无一丝空隙可寻,心中更是大为惊奇,急忙滑步移身剑划“伏魔剑法”里的“星临八角”,剑花闪闪,一声异啸朝对方“期门穴”剌去。
陆剑平双目大张,他猛喝一声,剑诀一扬,烈日剑划过空中,硬生生自对方剑网中切入,嗤嗤声里,一式“烈日炎炎”使出。
粉面剑客池天民剑式刚出,便已受阻,一股冷森森的剑气,弥空而来。
还没待他思绪变转,一轮火红的巨日平空升起,烈焰刺眼,张都张不开来,放眼所见,俱是一片火红……
红的太阳,红的鲜血……
烈日剑毫无声息的切断对方长剑,然后一道光明划空而上,一条手臂被切断飞出老远,鲜红的血,自池天民右肩汩汩流出。
他惨叫一声,纵身扑了上来,左手五指箕张如钩,想要将陆剑平撕裂似的。
正当此时,门外冲进一个汉子,大嚷道:“龙王爷,那赵老爷子来了……”
但这人一见厅内血流如河,刀光剑影,竟打得惨烈,他顿时一楞回头就跑。
他才走了两步,便碰到一个又高又大、手持一根紫色粗棍的大个子。
桑伟喝道:“混蛋小子,往哪里跑!”他巨棍一撩,“噗”地一声,便将这名庄丁打得飞出丈外,脑浆迸裂死去!
桑伟跑回自己放棍子的地方,将他的“擎天棒”拿在手里,便跑回大厅要来帮小小子打人。
他一棍敲死那人,便往里面跑,哪知他棍子是横着拿的,碰着门硬是进不去,用力一推仍然进不去。
他满肚子火发,大吼一声,拿起擎天棒,朝着墙上便是一棒。
“轰……”一声巨响,这砖石砌成的墙壁,被他天生的神力所打下的一棒,打得砖块簌簌坠下,破了一个大洞。
他一摸鼻子,重重的哼了声道:“看是你行,还是我大个子的棒子行。”
他冲进厅去,一眼便瞧见陆剑平持剑而立,池天民龇牙咧嘴的张着手爪朝小小子飞扑而去。
他因是处身在陆剑平身后,没看见剑上所闪出的剑气,以及烈日宝珠所幻化的火红光芒,故此一见之下还以为小小子吓得不能动了。
他大吼一声道:“小小子别怕,我大个子来了!”
他巨棒一扬,飞奔过去,一招“横扫千军”便将挡在他前面的一个劲装汉子打出两丈之外。
他一步跨出,倒有个七、八尺之远,所以连跨几步便已来到陆剑平旁边。
哪知他才跑了过去,便看见红光一闪,一道血箭飞溅过来,那飞扑在空中的池天民已被陆剑平的烈日剑断成数截,摔在地上。
他瞪大两眼,愕了一下,见到陆剑平回过头来,他一摇大拇指道:“小小子!你真厉害!”但是他一见小小子竟然流出泪来,不由得又是一愕,摸了摸头问道:“小小子,你很喜欢哭?”
陆剑平仅将“烈日炎炎”这式使全,便已杀死池天民,就在剑芒闪动的刹那,他突地想到那死去的二庄主了。
自小被二庄主收容的他,有着一颗很善良的心,但是自他遭受池天民的迫害,流浪江湖被人们的鄙视,又亲眼见到自己的母亲那副可怜凄惨的死状,他的性情已改变了许多,变得较狠毒,较心硬……
但是此刻他亲自手刃了自己这么多年所痛恨的仇人后,他反而有点不忍了,心中报了仇后的空虚,昔日二庄主对他的慈爱使他又有些不忍将罗名望二庄主的爱徒杀死……
这一些纷乱的情绪使他矛盾得很,因而他原来的善良心性使得他流下泪来。
一听桑伟这么说,他擦了擦眼泪道:“大个子,你以后跟着我好吧?”
桑伟咧开大嘴道:“我师父说过:‘大个子呀!你真是傻得很,总是不晓得自己做些什么事,我现在老了,如果我死了以后你要听谁的话?又有谁给你饭吃呢?’”
他冲着陆剑平一笑道:“真的,我只怕饿肚子,还怕不晓得到底要做什么好,除此之外我什么都不怕了,你要我跟你走,你有饭给我吃?有话给我听?”
陆剑平倒给这傻大个子逗得忍不住笑了起来,点头道:“大个子,我一定有饭给你吃,有话给你听,你放心好了。”
桑伟仍然不大相信似的,他问道:“你知道我每顿饭要吃多少吗?告诉你,我要吃两只鸡子,三斤牛肉再加十二碗饭,这要花三钱银子……”
陆剑平点头道:“我一定会让你吃个饱的,你放心好了!”
桑伟呵呵大乐,他说道:“这下我可不用拿着师父那个鬼面令牌去吃饭了,以后师父再也不会再说:‘伟儿呀!你总是拿我的‘罗喉令’去骗饭吃,真丢我的脸。’”
他正容道:“小小子,你晓得吗?就从那次起,我自己也刻了一个青面撩牙的鬼‘罗喉令’,不过我可只刻了两个眼睛的鬼……”
他话声至此一顿,一提擎天棒,猛地大吼一声,扫将出去,喝道:“光头小子往哪里跑!”
敢情此时法源大师被银翅大鹏施出的银沙掌打得心神飞扬,任他使尽他所会的少林拳掌之技,也挡不住那刚劲无匹的外门神掌。
所以四十招下来,他已经筋疲力尽了,一直在往后退缩着,这下用尽毕生之力,连攻两拳三腿将对方*退两步。
趁着这一空档,他赶忙大袖一扬,飞跃而起,便待朝门外跑去。
谁知桑伟这大个子身高八尺,人若从下面溜他可绝对看不见,但这下是从上面飞跃而过,他可看到了。
慌忙之下,他一抡巨棍斜撩而出,擎天棍挟着悠悠的风声,砸向法源大师身上。
法源大师身在空中,猛地一声闷雷似的大喝,使得他心神一震,正在微愕之际,一条粗若儿臂的紫色巨棍扫了过来。
那棍上激起了嗤嗤气旋,使得他的呼吸欲窒,衣袂飘飘飞舞,整个往前跃的身子竟被巨棍扫出的劲风*得微微在空中一顿。
他心中大惊,急使“千斤坠”自空中急坠而下。
桑伟闷哼一声道:“光头小子还想跑?”
擎天棒在空中兜了个紫色的大弧,轻灵已极的朝法源后腰捣去。
法源身方立定,巨棍已至,他猛一提气,右掌聚集浑身功劲施出一招“神龙掉尾”,手掌往后拍去。
桑伟一身神力岂是等闲?由于他没有脑筋,学什么也都随学即忘,所以“罗喉神君”只授他一套得自云南的一种怪异棍法“怒江十六滚”。
这套棍法乃昔年点苍掌门所创,整套棍法取自怒江奔流的湍急之势,去势汹涌澎湃有如怒潮滚滚而下,走的完全是刚猛路子。
待他将这套棍法学会后,罗喉神君又由于他走的完全是刚猛路子,若是碰到修练内家功夫的高手,则不免会有落败之危,所以他又拚了命花掉许多功夫再传授桑伟一套轻巧无比的“流云飞雾”棍法。
自此桑伟总算以这两套刚柔并济的棍法,为自己所有的功夫,因为他每天练来练去都只练这两套,自然终会记在心里,至于其他的功夫他不想练,也不会练。
此时他施出“流云飞雾”里面的一招“流云卧空”朝对方后腰点去,势如电掣,快捷无比。
法源向后拍出一掌,刚好拍中桑伟手中的擎天棍,他掌上所蓄的内力,将对方巨棍拍得下沉数寸。
桑伟棍上力道一重,他闷哼一声,巨棍倏地一招“急流鼓棹”猛挑上去。
他变势之快的确出乎法源意料之外,没等法源大师跃起两尺,他的棍尾正好扫中法源的腰背之上。
一声闷哼,法源猛地张开嘴喷出一口鲜血,只听“喀嚓”一声,他的背骨被那扫来的一棍打得稀烂,再也没哼出声便已倒跌出丈外死去。
正当此时,金翅大鹏哈哈大笑,骤闻“啪啪”两下拳掌相交之声,一个玄衣老僧跌了过来,他的嘴角沁出一丝血迹,一直撞出数尺之外跌倒地上。
陆剑平侧首一视,看到这老僧正是峨嵋寒云禅师,此刻他肩上有着一个金色的掌印,破衣处露出白森森的骨头,血肉模糊。
他一连跌出几尺,一跤摔倒地上,“啪哒”声里,他发出一声惨厉震天的叫声,在地上滚来滚去。
他的背上冒出一阵烟,一股臭气立时自他腐蚀了的肌肤上传了出来。
他两眼突出如球,完全变成赤红,额上白色的长眉顺着汗水的流下而带到嘴角。
他似是身受极大的痛苦,所以两手往背后死命的抓,抓得满手的污血烂肉……
一阵阵的惨嗥自他嘴里喊出,有如子夜枭啼,又如山魅号叫,惨厉凄绝,不像一个人所叫得出来的。
厅内所剩余的人,此时齐都注视着他,几乎每个人都汗毛悚然而起……
黎雯虽是曾杀过人,但是却从没见过如此惨的景象,此刻她吓得脸色发白,紧靠着陆剑平。
陆剑平轻轻拍了她的肩膀两下道:“别怕,他这是中了毒。”
他这话还没说完,寒云禅师已经惨叫一声,平空腾起五尺,然后摔倒地上死了过去。
黑色的血水化了开去,顺着石块缝沿向门口流去……
陆剑平叹了口气道:“让他们走吧!这已够惨的了。”
那些人一齐飞跃而去,但剩下的也只不过是十几个人罢了。
陆剑平望了望大厅四周,说道:“本门就依此为根据之地,开始立门开户,收徒传派……”
话声未了,门外马蹄纷乱而急骤的响了起来,一个有若洪钟似的嗓音大喝道:“哪个敢杀我的义儿?龙王爷在此!”
“龙王爷?”黎雯诧问道。
“龙王爷?”巨灵神桑伟也是一愕,随即他见到门口定进一个浓眉虎目、块头与自己差不了多少的老者。
他怒喝道:“放你***十八个连环大臭屁,你这老小子叫什么龙王爷?你明明是人嘛!”
那人方一跨进门,便被桑伟这大嗓门吓了一跳,他一见是个又高又大的巨汉,禁不住笑道:“哈哈!原来是你这大小子,来来来!吃我龙王爷一记八宝铜人。”
他身子虽是魁梧,可是行动颇为轻巧,一个纵跳之下,已来到桑伟面前约一丈之处。
他一眼望见厅内有这么多的尸体,而且有些是被刀剑分成几块的,心中也颇为惊恐,他大喝一声道:“大个子,我们碰个三下试试。”
话声中,他手中的独脚铜人自上而下,笔直的砸了下去,朝桑伟当头劈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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