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翅大鹏诧异地道:“大?大什么?老大你知道他说什么吗?”
金翅大鹏道:“他大概说的是座山或者是个地名!不过据我记忆里,四川有大巴山、大凉山;安徽有大别山;江西大庾岭;西康还有大雪山,至于用大作地名的那就更多了,有云南大埋……”
银翅大鹏不耐烦地道:“老大!你别再报地名了,反正我们也别管他什么五毒圣地,现在我们是要来取宝剑的……”
陆剑平自沉思中醒来,他怜悯地看了看地上的尸体己在慢慢蚀化,摇了摇头地忖道:
“自作孽不可活,这也怪不得我太辣手了。”
他的目光一抬起,便瞧到巨灵神那楞楞的目光,以及灵蛇剑客的狠毒目光,他淡然一笑道:“你们还是请回去吧!”
巨灵神傻傻地道:“小小子!你的剑法可真厉害,好似我师妹那样剑光一闪,便已经杀死人了。”他吁了口大气道:“我看我还是回去的好!不然屁股上又会挨上一剑。”
敢情他的屁股经常挨剑刺的!
陆剑平道:“大小子!你回去对你师父说‘风雷门’掌门八臂金龙陆剑平定于日内拜访他!”
巨灵神咧大了嘴道:“小小子,你也认得我师父呀!他一脸的大胡子,凶得很啊!”
陆剑平笑了笑道:“你只要跟他这样说就行了,哦!他现在可是在罗浮?”
巨灵神赶忙点头,他端详了陆剑平一下道:“小小子,你长得可漂亮得紧,我师妹也漂亮得跟个仙女似的,呵呵!你们真个是……”他敲了敲脑袋,方始以一种唱戏的声音唱道:
“真个是“天上一对,地上一双”——”
银翅大鹏一瞪眼,大喝道:“楞小子!你罗嗦些什么!”
桑伟一翻白眼道:“老小子你罗嗦什么?我大个子这一句话还是那年在河南看梆子时学来的,你竟敢说罗嗦?呸!吃我一棍!”
他擎起手中的紫色巨棍,一招“泰山压顶”就往银翅大鹏顶头砸下,棍上劲风飞扬,气漩激动,有如迅雷似的砸将下来。
银翅大鹏见这楞大个子,说打就打,他虽是一身的雄厚内力,可也不敢跟对方那天生的神力硬碰。
棍上的狂飙使得他的银发飘起,衣衫“猎猎”作响,他身形一闪,挪开数尺,银掌挥出一招“流沙烁金”,带着尖锐的异啸朝桑伟头顶砸去。
大个子一棍落空,他喝地大叫一声,斜踏两步,棍尾一挑便是一式“流云卧空”,轻灵异常的朝银翅大鹏胸前点去。
银翅大鹏右手在对方棍尾上一压,整个身子飘了起来,他左掌原式不变的朝桑伟顶头劈去。
“啊——”他那银沙掌竟然如遇万载寒岩,虽将大个子打得蹲下身子,可是他自己可也震得手掌发酸。
他看到那个如巴斗大的脑杓子上有一圈白白的浅印,呵呵笑道:“好小子!你练有‘油锤贯顶’的功夫呀!”
桑伟一瞪眼,怒吼道:“老小子,我跟你没完……”他举起棍子,又待砸出。
陆剑平伸手拦住道:“大小子!你别发脾气了,赶紧回去告诉你师父,不然等我先到罗浮,那你可要挨骂了!”
桑伟一摸脑袋笑道:“呵呵!小小子还是你说的对,我先跑了!”他招呼了灵蛇剑客一声道:“彭兄!我们一起走吧!”
彭衡一直阴阴的望着大个子,这下他闻言,朝陆剑平冷笑一声道:“姓陆的!你有种就到崆峒来!我等着你!”
陆剑平仰天大笑道:“告诉崆峒怪剑,说我八臂金龙近日一定上崆峒一趟,领教他的剑法!”
灵蛇剑客投过一丝狠毒的眼光,然后默然朝谷外而去。
桑伟走了两步又停下脚来,他朝陆剑平一咧嘴道:“小小子!你是叫什么八臂金龙吧!
你刚才说什么时候到我们那儿去?我好先告诉师妹叫她等着你。”
陆剑平耸耸肩无可奈何地道:“我三个月内会到罗浮去的!”
桑伟欢天喜地的朝他招招手道:“傻小子!再见了!”
银翅大鹏见到这个硕大的身影消逝在谷外,他骂了声:“他妈的傻小子!”
金翅大鹏笑道:“这傻大个生得可爱!若是让我遇到,我也会收他为徒弟的。”
银翅大鹏接口道:“我就是这样想的,所以刚才没有用什么力道,真没想到这傻大个倒练有外门的‘油锤贯顶’硬功,把我手掌都震得有点麻。”
陆剑平叹了一口气道:“只可惜他师父是罗喉神君,否则我倒想带他一起!”
他又望见地上那已经蚀成一滩血水的尸骸,在雪地上有着一个黑绸闪光的革囊,此刻却在不住地蠕动着。
他跨步过去,轻轻地一招手,便只见那只黑绸革囊平空飞了起来,落在他的手中。
银翅大鹏睁大两眼道:“掌门人,你有练过‘虚空接引’的玄门神功?”
陆剑平一怔道:“什么‘虚空接引’?哦!你说是这样以手抓物?”他笑了笑道:“我只是觉得好玩,所以用力一抓,使体内真气逆流四个穴道,而后飞快地往前一冲,便可以将这东西抓起来。”
金翅大鹏惊诧无比地道:“逆流?真气还能逆流?这是会走火入魔的呀!”
银翅大鹏道:“老大!你难道不知道掌座已经将任督二脉打通?真没想到上天的安排是如此的奇妙!竟会使掌座在万分危险的时候反而得到生机……”
陆剑平打开手中的单囊,他见到里面有一只不足盈掌的白色红鼻、全身柔软的小猫,只不过奇怪的是这只小猫有—个长长突出的鼻子,以及一个蓬松如球的尾巴,看来甚是可爱。
他刚才听见五毒怪魔说过这种兽类叫做什么蜍猫,而且能够找寻宝剑藏处?
一想到宝剑,他便想到了独孤子,但是一种羞辱的感觉立时便浮现在他心头,他想到了刚才自己临死前的呼唤,那已将他潜伏在心底的爱意完全表露出来了。
但是他所得到的却是寒风的呼啸,而她竟一点都不怜惜他的苦心,他热腾的感情……
他重重的哼了一声,忖道:“你看不起我,难道我一定要你爱我?”
他正在忖思之时,金翅大鹏对着谷里叫道:“独孤子前辈,风雷门掌门八臂金龙奉掌剑金铃之遗令,特来领取‘七彩’、‘淬厉’二剑,望前辈现身……”
一声冷漠的语音自寒风里飘出:“叫掌门人出示血龙令——”
陆剑平双眉一耸,他感到从没被如此羞辱过,一阵愤怒的情绪通过他的全身,他大喝道:
“八臂金龙在此!独孤子你难道不认识我?”
银翅大鹏愕然,他望了下也在发楞的金翅大鹏,说道:“禀掌座!独孤子为上代掌门之妻,掌座你……”
里面独孤子那冷冷的声音又响起道:“那你进来好了!”
这下金银护法更是感到意外,他们闯荡江湖数十年来,知道独孤子是个有名的不近人情的孤老太婆,从来进谷的那么多人中,没有几个人能活着出去的。
尤其他们清楚当年掌剑金铃与独孤子的一番恩怨,此刻听见独孤子话中的语气竟有一种幽怨哀伤的意味在内,这几乎令他们感到里面的独孤子不是个老暮的妇人,而是个年轻美貌的姑娘!
陆剑平闻言,对金银护法道:“你们在这儿守着,我先进去一下。”
他昂首阔步,走进石阵里面。
一踏进石阵里,他便发觉眼前一暗,根本摸不到什么路来,他喝道:“我来了,你还摆这劳什子阵法干什么?”
他话声一了,耳边一个柔软的声音道:“你又何必发脾气呢?”
他猛地回头,果然见到独孤子站在自己的身后,而眼前又突地明朗起来。
此刻,她的面纱已经除去,长长的睫毛上湿润润的尚还挂着一滴珠泪,眼睛微红,竟然好似有点肿,雪白的面靥上有着一丝哀怨的神色,那种楚楚可怜的神韵使得他都看呆了。
他楞楞的望着她,好一会方始嚅动嘴唇道:“刚才你在干什么?没有听到我的话?”
她低下头,轻声道:“我听到了,但是我却不敢出去见你。”
陆剑平问道:“为什么?”
她缓缓的抬起头来,瞧瞧他道:“你不要问,好吗?”
陆剑平微微一怔,他叹了口气道:“你不晓得我几乎都要死去了!我真不懂你为什么要这样?一个人寂寞的呆在这个死谷里,那寒瑟的北风对你来说,实在是太不适合。”他顿了顿道:“我自小到现在,经过许多的苦难,受过人们无数的白眼,但我却仍是没有想到要离开人们,一个人去过着孤独的日子,因为我认为自己只要能够向着自己的目标去做,终可使人们的看法改变过来!现在我可以告诉你,我的目标就是要使天下人都晓得我!要他们晓得陆剑平是不会永远屈居人下的!”
他两眼盯着她,诚恳的说道:“我们同样是从小孤僻惯的人,而我需要人能鼓励我,像你这样蛰居在谷里,青春就此过去也不是个办法,所以……”
她幽幽的叹了口气,摇摇头道:“这是不可能的,我曾答应过师父,一生都守着她的尸骨,不能离开这个谷里,等着风雷门来取这三把神剑……”
陆剑平打断她的话,插口道:“那么我现在已经来了,你的责任也可以完了,至于尸骨——”他激动地道:“我从没听过天下有如此不讲理的老太婆,自己死了,还要别人以青春、以快乐、以幸福来陪葬……”
她轻叱道:“住口!你不能这样说我师父,这是我答应的!”
陆剑平仰天长笑道:“你答应的?你告诉我,你那时是几岁?”
她望了他一眼,轻声道:“五岁。”
“哈哈!五岁?”他硬声问道:“一个五岁的小孩能有意志?你想想看,现在你是不是后悔了?”
她默然低声道:“我自懂人事以来,就受到师父的抚养,每次她总是偷偷的一个人哭,我经常问她原因,但她却一直不告诉我,那时我见她老人家太孤独可怜了,因而也就答应她一辈子陪着她,直到她死……”她闭上眼睛,沉思了一会方始道:“那时她说她很怕孤独,死后的灵魂一定也是怕孤独的,所以问我愿不愿意一直在谷里陪着她!”
“她说外面的人都是很奸恶狡猾的,那些坏男人更是时刻设法要使女人落入他们的陷阱里,要到外面去,还不如一个人在谷里的好。”
“那时我还小,一点都不懂事,所以也就答应她永远不出谷,一直陪着她……”她擦擦脸上的泪珠道:“刚才你在叫我,我是有听到的,但是我却不敢答应你,我只敢深藏在里面,把我自己关在屋子里头……”
她的脸上忽地浮上两片红晕,带着羞怯的神色,说道:“但是你的声音一直在我耳边回响,我无法使我的心也关在屋子里,所以我又在里面排了一个石阵,为的是想阻止你进来……”
他哼了声道:“就是千军万马,我也能够冲进来见你呀!”
她见到他那两眼竟然突地闪出灼亮的目光来,有如两颗明星似的,使得自己的心底仿佛都被射穿了,她心中一惊道:“你的功力怎么又比以前更强?倒好像已经到了‘返璞归真’的地步了,难道你已将生死玄关打通?”
陆剑平点头道:“我刚才中了五毒怪魔的毒,几乎死去,但在我昏迷的刹那,我仿佛看到了你,我想到在这世界上唯有我能够将你救出这个谷里,我实在不能够让你把终身的幸福都抛掷在这死谷里,所以我拚命的挣扎着,终于这股坚强的求生意志支持我,而使得那两道劲力冲破‘任督二脉’打通‘天地之桥’。”他握了握拳头道:“这次我一定要带你出去!”
她微微一笑,问道:“为什么?刚才那个大块头不是说他有个师妹很漂亮吗?你也答应了他……”
陆剑平涨红了脸道:“他师傅罗喉神君为本门仇人,我怎能答应他什么?何况我见都没见过那女人,我又怎会……”他摔了一下手道:“你也知道我心里的意思,这不用我多说的,现在你先把那两把宝剑交给我,然后我走到外面去,再设法将你这石阵破去,然后你戴上面纱当作独孤子,我就与你打上一架,当然我会打赢,那时我就*独孤子答应我放你出去,跟我一起走!”
她一听他这歪主意,禁不住好笑起来,她说道:“你要我假冒我师父,亲口答应放我出去?你真的以为我会跟你出去?何况你也不能破去这个石阵呀!这是师父在天下残余的阵法中,拚凑出来的一个怪阵……”
陆剑平一扬拳头道:“管他什么怪阵不怪阵,我用烈日剑统统把它打个干净,不然我连续的使出‘回龙掌’来,硬将这个石阵推倒,至于说你会不会跟我出去,那倒是一个小问题了,因为你既然听师父的话,那么你师父叫你跟我走,你一定会走的是吗?”
他自己也不由得笑了笑道:“你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她红着脸道:“你问这个干什么?”她顿了一下轻轻地道:“我叫黎雯!”
他闭上眼睛道:“黎雯?嗯,很美的一个名字。”他笑道:“等下我打进来时,我就对独孤子说,叫她放黎雯出去,她若不答应,我就请她吃我一招‘日轮初升’。”
“等我打完后,我一定会赢她的,然后她会答应我让黎雯跟我走!你就可以将黑纱黑袍脱下,跟我出去,那时我们将要……”
她问道:“如果我师父不答应呢?”
他庄重地道:“如果你所扮的独孤子不答应,那我也不出去了,这掌门我也不干了,我就一辈子陪你在这谷里。”
她的心里有如受到大锤一击,他那真挚的话,一直渗进她心底,使得她整个人都楞住了。
她的两只眼睛,凝视着他,好一会,她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扑在他的怀里,啜泣道:
“你为什么要对我这样好?为什么?”
陆剑平两手紧紧的将她搂在怀里,他轻轻地吻着她柔软的发丝,喃喃地道:“当生命里的空白出现一丝彩色时,我想我是会紧紧的把握住的,因为我认为没有你,我的生命是空白的……”
她轻轻的啜泣着,依偎在他结实的怀抱中。
寒风拂过他们,却驱不走洋溢在他们内心的热情……
好一会,她抬起头来轻声道:“如果独孤子不答应的话,你就揭开她的黑纱,把她的‘软麻穴’点住,带她出去就行了。”
陆剑平问道:“如果你是独孤子,你答应不答应?”
黎雯点点头道:“我答应。”她挣脱了他的怀抱,掠了下发丝道:“我去拿宝剑出来!”
望着她逝去的身影,他有一丝微笑浮现在嘴角。
不知何时已经飘下雪花,片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