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剑平想不到癞和尚竟如此怪癖,怔了怔只得转身回座,他掀起垂幔,只见那小叫化对他笑了笑,忙道:“真对不起,要兄台久候了。”
那小叫化对他一笑之后,突然问道:“人家见了我就讨厌,你为什么还请我喝酒?”
陆剑平闻言一呆,不由凝目注视着他,他发觉这小叫化此时也正望着他,他那张满沾污泥的脸庞,此时看来竟是那样的纯真可爱,瘦削的脸颊,镶嵌着一对乌溜溜的大眼,一张小巧的嘴唇,微微的翘起,显得他生性是那样的倔强、不屈,他的鼻梁,也是挺直的。从他的脸上,陆剑平得到了个启示,那就是他们之间不需要虚伪!因为他的眼神之中露出了对他信赖的神色。
于是,他连忙毫不思索的说道:“我不觉得你讨厌,所以就邀你上来,不管别人对你怎样看法。”
小叫化笑道:“你不怕别人笑你傻瓜,让我骗了一顿饭吃?”
“哦!小弟倒不曾有这般想法,何况兄台还是小弟自愿邀来的!”
陆剑平朗然回答,正说话间,突听楼梯口响起一阵沉重的脚步声。
陆剑平与小叫化齐都回首望去,只见楼下上来一群人,当先一人是个长髯覆胸的老者,虽然已是白发皤皤,但双睛炯炯,一望即知是位内家高手,但见他身着葛布大褂,足蹬草鞋,一副渔夫打扮。身后跟着的那些人,有虬髯的大汉,有年轻的侠士,只见他们纷纷找了几张空桌坐了下来,又大声的喝呼着抬来酒菜。
陆剑平正藉着隙缝打量那些人,却见垂幔一掀,三个酒保各自捧着几盘菜肴进来,当先那伙计捧好了菜盘又躬身道:“爷!这几乎叫小店跑遍了整个洛阳城,好不容易才收罗到呢,您还要点什么吗?”
陆剑平挥挥手命他们退出,又端起酒杯向那小叫化道:“这一杯让我们干了,为我们的友谊干杯!”
“哦!小弟实不胜酒力,尚请兄台原宥。”
那小叫化见陆剑平举着空杯一照,微微一笑,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接着又一笑。
“喏!还是吃菜吧!想这小店做的菜恐怕不合兄台口味!”
陆剑平微笑举起竹筷,挟了一筷子菜,接着他又一叹赞道:“兄台点菜确是高人一等,这菜味道真不坏,说实在的,还是小弟生平第一次所吃最可口的呢!来,让小弟向兄台再敬一杯!”
那小叫化见陆剑平称赞,不由得意的一笑,低声道:“你真的很喜欢吃吗?”
“当然!”
“要是你喜欢,以后有空我再做更好的让你吃,好吗?”
陆剑平闻言微微一怔,喜道:“这敢情好,哦!失礼得很,小弟忘了请教兄台府上何处,高姓大名!”
敢情他一见这衣衫褴褛的小叫化便极有好感,只顾谈话竟忘了请教姓名,哪知那小叫化眼眶一红,摇摇头道:“我家很远,我不想回去了!不说也罢,我的名字嘛,你叫我冰儿好了!”
陆剑平奇道:“冰兄,哪有人有家不愿回之理?”
小叫化又展颜一笑道:“喏,快吃吧,这盘菜是我平常比较喜欢吃的。”
陆剑平见他顾左右而言他,心知他不愿说,也不以为忤,当下微微一笑,举筷又挟了一口菜。
这时只听外面响起一阵朗笑,接着一个破锣似的嗓子说道:“哈哈!钱某人三生有幸,在此卧虎藏龙之地得睹‘寒江渔隐’公孙老爷子慈颜,欣甚!幸甚!让在下敬公孙老前辈一杯!”
座中响起一片哄笑声,接着只听一个苍老而洪亮的声音道:“岂敢!岂敢!公孙某人何其荣幸如此,得蒙诸位高宠,这一杯理当由老夫敬各位!呵呵!”
陆剑平闻声藉着绒幔的隙缝瞧去,只见座中一张方桌中间,那位长髯覆胸、渔夫打扮的老者举杯而立,朗笑着环顾周遭。而此时那些本来散开在四边的方桌。都被拢放在一起,众人正同时举杯互敬着。
“公孙老前辈一向如游云野鹤,难觅仙踪,这次涉足凡尘,可是接到铁剑刘五爷的帖子,故而兼程赶来?”
一个面色腊黄的黄袍汉子,说完,便向“寒江渔隐”举杯一呷。
“寒江渔隐”说道:“正是,老夫一向生性疏懒,哪似黄兄年少有为呀,自从与我那刘老弟一别后不觉已经十年有余,唉,长江后浪推前浪,眼前各位个个少年英俊,老夫这一辈倒真早该洗手让贤了,呵呵!”
“寒江渔隐”公孙人农捻了捻胸前长髯,朗笑一阵又接着转向一个头扎英雄巾、面色清癯的年轻人问道:“宇文贤侄,令尊一向可好?多年不见,倒真是惦念得紧呢!”
“托老前辈福,家父一向尚称硬朗,这次刘老爷子大寿,家父因事未克分身,特遣小侄前来,一者要小侄藉此长点见识,再者有一信命小侄交与刘老爷子……”
那面色清癯的年轻人见问,连忙起立躬身回答。
“哈哈,宇文兄,令尊‘圣手屠龙’老爷子一向劳禄奔波,此番又不知有何宝物吸引了宇文老爷子,竟致于不能分身,哈哈!”
“对呀!宇文老爷子生性喜欢搜集千古奇珍,万载宝物,想当年只身远蹈东海‘赤龙洞’力搏独角巨龙,名扬江湖,传为佳话,莫不成此番尚有何物较那巨龙独角、龙珠更为珍贵,更致于使得他老人家辛劳如斯乎!这点,想宇文兄定当不吝相告吧!”
那姓宇文的年轻人身旁一个鹰眼的汉子发问,接着又有一个身披彩衣的中年人接口相询。
被问的年轻人,见座中诸人皆凝目注视,一副期待的样子,微微一笑,目光环扫,望了望“寒江渔隐”,沉声说道:“在座诸人皆系挚友,宇文重光斗胆焉敢不据实以告,不过在下目前所知仅为一鳞半爪,恐未能台众位满意,家父目前亦只是获悉些许片断消息,正待证实中……”
说着他望了望众人一眼,咳嗽一下,低声继续道:“想众位享誉江湖,耳目清灵,定当不忘半载前江湖出现‘回龙秘辛’之事!”
“回龙秘辛!”
面色腊黄的黄袍汉子黄应文首先惊叫了起来。
宇文重光见众人脸上皆现惊疑之色,面色微凝地点了点头。
那在雅座内的陆剑平此时正与小叫化畅谈着自己的身世,他刚说到自己离开归云庄流浪在江南的那段日子时,突听外面众人说到“回龙秘辛”,不禁一怔打住了口。
那小叫化还在凝神听着他的叙述,突觉语声一断,乌溜溜的眼珠一转,只见陆剑平双眼望着幔外。
“听说那‘回龙秘辛’让青衫飘客夺去了嘛!”
“我在山西又听人说是有一个什么八臂金龙的用‘回龙掌’将那青衫飘客打伤了呢!还有人听说八臂金龙是九天神龙的嫡传弟子,是真的吗?”
座中响起一片声音,纷纷谈论著“回龙秘辛”与那个什么“八臂金龙”。
小叫化见陆剑平双眼瞪得大大的望着幔外,不由也凝神聆听。
只听那宇文重光摆了摆双手笑道:“好啦!好啦!听在下告诉各位吧!”
一刹时,座中众人齐齐都缄默下来,宇文重光搓搓手说道:“据江湖传言,那本‘回龙秘辛’是让青衫飘客给夺了去,但是不久以前武当有门人下来,听说是有一个身着青衫的年轻人,闯上山去,曾经只手击败武当当今掌门‘青石道长’以及门下数名高手,而用的竟然酷似传闻中的‘回龙秘辛’上的功夫,这本已骇人听闻了,而那年轻人竟然自承是九天神龙他老人家的弟子,更使武当派为之惊震。”
“结果,当时那青衫飘客不知如何闯上武当盗走了武当的镇山宝丹,而与八臂金龙不知如何又打了一架,武功高强的青衫飘客竟然不敌受伤而逃……”
在雅座中的小叫化见陆剑平眼中突地射出两道精光,不由又微微诧异,不禁再三打量起他来,陆剑平闻得座外三人谈到与自己有关之事不禁出神倾听起来,突然他发觉小叫化在注视他,不由露齿一笑,忙举箸道:“啊!冰兄,请原谅小弟失礼!来!让我们用菜吧!哦!
菜已经凉了,喂!伙计,把菜拿去热热!”他连忙唤来伙计。
小叫化闻言微微一笑道:“嗯!菜真的都凉啦!算了!菜一回锅就没味儿啦,伙计!照样儿重作一份!”
座中众人正倾听着宇文重光讲着江湖近日的传闻,突然被这一搞,齐都不由扭头相望,只见二个伙计正端着几盒菜肴往外走去,突地一间雅座中响起一声混乱的喝声:“奶奶祖宗的,我说小二啊!你端的那些菜可是要拿去倒了,快!快!过来,留给洒家吧!洒家破庙里还养着只野狗,已经好久没吃肉啦,洒家想替它带点回去呢!”
群豪闻声不由又一齐扭回头,只见垂幔掀处,一个身着千补百缀葛袍、满头癞痢的和尚,一手塞在口里,瞪着一双三角眼,望着伙计手中菜盘,一副垂涎欲滴的样子。
“他***,娃娃儿点的东西硬是不坏,想当年洒家在皇宫里住了他***半个月简直啖出鸟来,哪有今天这般过瘾哪,奶奶祖宗的,洒家真后悔干嘛要练什么‘童子功’,要不然,***一高兴还了俗,不也他妈的生个如花似玉的小尼姑!”接着只听见一片含糊的声音,同时一片啧啧之声传了过来。
陆剑平闻言不由忍不住笑了起来,暗道:“这位前辈也真是个怪胎,起先邀他他不来,这时却吃得那样带劲,他养了只野狗?哈哈!”
他越想越绝,不由大笑起来,小叫化见他在笑,不由也笑了笑,接着又注视着他。
这时却听外面传来一片惊讶之声。
“咦!这癞和尚哪儿去啦!”
“奇怪呀!刚刚我还看他在吃那盘留给野狗吃的菜呢!”
陆剑平一掀垂幔,只见座中诸人齐都立在那癞和尚的雅座前,垂幔被掀起,但里面除了一大堆酒坛外,空无一物,癞和尚竟然已失踪影。
他正待起身,却觉得身后一阵微风送来一股怪臭味,陆剑平急忙回头,只见自己桌旁窗棂上竟然安安稳稳的坐着那个癞和尚,但是他眯着三角眼,满嘴鼓鼓的笑了笑。
接着癞和尚向小叫化一眨眼笑道:“鬼精灵,别作怪,娃娃!我问你,你可是从热烘烘的地方来的?”
那小叫化似乎微微一怔,但又像是故作不知的问道:“大和尚,小化子衣衫那么薄,‘冷’得很呢,哪儿有热烘烘的地方呀,小化子倒真想去呢!”
这时,癞和尚似乎也是一怔,但突地他一笑点点头,若有所思的道:“哦!我知道啦!
呀!放心,不过……”
他正说着却突地住口不说,往外面瞧了瞧,接着一长身,低声一挤眼笑道:“娃娃!下次有吃的,可别忘了洒家哟,不然的话,嘿!嘻!”
他故作神秘的对陆剑平一眨那只三角眼,风声嗖然已失踪影。
他来去无踪的身法以及动作,陆剑平不由为之一楞,不禁愕然望着小叫化,因为他不明白他们之间在搞什么鬼,但却见小叫化对他露齿一笑。
这时只听外面宇文重光提高嗓子说道:“算了!算了!人家老前辈不愿见吾等凡俗之事,也是难怪,哦!刚刚我说到哪里啦?”
“你说到青衫飘客受伤跑啦!”一个人提醒着他。
“哦!对了,哈哈!大家没想到吧!那青衫飘客竟是北海‘玄冰宫’寒心冷魔那老魔头的徒弟呢!”宇文重光得意的望着座中诸人。
“寒心冷魔?”座中有人发出惊叹。
“嗯!那寒心冷魔见徒儿伤在九天神龙的弟子手下,不由大发雷霆,一气之下,传出了‘玄冰宫’的‘寒王令’要到中原找‘八臂金龙’算帐。”
“呀!那件事曾使北六省武林黑白两道为之震惊,听见那寒心冷魔已经来到关内了,从甘南来的时候听说过的,但这与令尊有何关系呢?”座中有人说着。
“唉!康平兄别急嘛,关键正在此呢!家父在寒心冷魔尚未移驾中原的时候,已经获悉那脍炙江湖的宝藏,是藏在地煞谷。”
“地煞谷?独孤子守着的那个‘地煞谷’?”
“不错,听武当门人说,那八臂金龙也曾进过地煞谷,但不知如何,居然他还能活着出来,那怪癖的老婆子的臭规矩各位都知道吧?想不到也有破例的一天。”
“八臂金龙和青衫飘客谁得到谷里的宝藏了?”
“就是说呀,江湖传言谷中藏有三柄举世罕有的利剑以及剑式,但是据家父侦查的结果,并不见有人携出该等宝物,倒是发现了一桩更奇的事……”
说着,宇文重光语气一顿,目光扫了众人一下,沉声道:“家父赶到湖北的路途中,竟然发现了那位从来没出过‘地煞谷’的独孤子,居然不知为何,出现在鄂北的一家客栈。”
“啊!真的?”座中又响起一片惊叹声。
陆剑平在雅座中听得浑身突地一震,脸色微微变了一下,瞪大了眼望了出去,他实在无法压抑住心中的激动,因为,他始终在挂念着那怪癖的黑衣人未愈的伤。
“当然!还不止乎此呢,更听说天南的‘风雷门’也派了人列江南来,要寻八臂金龙,因为九天神龙的‘回龙秘辛’竟是‘风雷门’的东西!”
“啊——”座中众人发出了更大的一声惊叹。
雅座内的陆剑平此时却是面如死灰,额上冷汗直冒,双手不住的在怀中摸索个不停。坐在旁边的小叫化见状,诧异的问道:“你在找什么?”
陆剑平苦笑一阵,摇摇头,敢情当他听说“风雷门”有人要寻他的时候,不禁得意的一笑,伸手入怀,打算摸出那面“风雷门”的掌门玉令“血龙令”。
谁知,一下子他脸上的笑凝住了,因为那日日挂在他项上的“血龙令”和一些怀中夹囊内的银钱不知何时竟然已不翼而飞,他清楚的记得,当他在客店院中散步时,尚将血龙令取出来看过的。
且不说他正惊愕间,突听楼梯一阵急响,接着楼中众人哄然道:“啊!‘妙手时迁’,是什么风把你给吹来的?”
陆剑平心中一动,从隙缝中望去,只见楼中多添了一个头扎武生巾、面颊瘦削、颧骨高耸的中年人,但他一双鹰眼炯炯的环扫了一下,并没有回答众人的话。
“‘妙手时迁’,妙手时迁?啊!是他!不错!”
陆剑平一见这被唤作“妙手时迁”的中年人正是在洛阳大街上注意自己的那鹰眼的人,一想他的外号,他不由恍然大悟。
正当他勃然大怒、立起身之际,突听那癞和尚混浊的声音含糊不清、似是梦呓般的说道:
“他***!狗崽子,你这刻儿才来呀……洒家早将喂你的饲物吃光啦……奶奶祖宗的!狗崽子……啧啧!”
那鹰眼的“妙手时迁”此刻居然像是见了鬼似的,脸色变得苍白,一抬眼急步向那发声之处走去。
他一掀垂幔,只见那满头疥疮的癞和尚,此时却斜倚在座上,鼾声如牛,他连忙“蹬”
的一声跪在地上,叩了个头道:“小子有眼不识泰山,莽撞仙师,万祈仙师宽宥!”
说着又“咚咚”地叩了几个头,跟在他后面的楼中诸人见状,齐都大惊,他们怎么也不会相信,名震江湖的“妙手时迁”居然见了这癞和尚会如此威风扫地。
且不说诸人惊异之间,却见那癞和尚翻了个身子又含混不清的说道:“奶奶阻宗的,狗崽子空长了一双鬼眼,见了面连人都不认识!”
“妙手时迁”一怔之下急忙一回头,只见身后不远之处立着一个身着白衫、英挺俊逸的年轻人,此时正玉面含煞的怒目望着他,一楞之间,他扑身一窜,已跪在陆剑平面前,但见他面色红一阵、白一阵,半晌,结结巴巴的颤声道:“风雷门下第八代弟子尚武天有眼无珠,冒犯掌门金躯,罪该万死,罪该万死。”说着又是一叩头。
陆剑平本来一发觉身上银钱与“血龙令”被窃,已经大怒,这时却见那洛阳大街上打量他的鹰眼人出现,已经明白东西是他偷的,谁知,他此刻竟跪在自己面前自称风雷门下,当下一怔,却见他不住叩头,不由火气全消,于是他摆摆手说道:“好了!你起来吧!我不追究了!”
“妙手时迁”一听如获大赦,连忙一挺身,从怀里摸出一桩东西,恭恭敬敬地双手奉上说道:“这……这是掌门你老人家的金令。”
陆剑平接过一看,正是自己身上的那面“血龙令”,微微一领首,揣入怀中。
“啊!风雷掌门!”座中诸人发出一阵更为惊愕的叹声。
突地,楼梯一阵“蹬蹬”作响,只见一个面色红润,身披黄袍,腰扎大红锦带的老者奔了上来。
“‘单手擎天’陈老爷子!”身披彩衣的中年人一眼看出了来人。
“呵呵!盛会!盛会!在座诸位,可曾见过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叫化?”
黄袍老者一阵朗笑之后,一拱手向在座众人询问。
“小叫化子!”第一个念头闪过陆剑平脑海。
“陈老叔叔!你老人家找我?”不知何时,那小叫化已站在陆剑平身后对黄袍老者微笑说着。
黄袍老者一见,欣喜不迭的笑道:“啊呀!找得我好苦呀!乖乖,我的乖侄女……”
“叔叔!我们走吧!”小叫化连忙打断他的话,但是——
“啊!乖乖!你哪儿去呀!喂!”黄袍老者大叫一声,随着小叫化越窗而出。
“冰兄!哪儿去!喂!”陆剑平一见小叫化竟然转眼之间已越窗而出,不由也大叫一声腾身追去。
“啊!龙飞九天!”有人惊呼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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