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中人人都说,武功练到真正的境界,那是百毒不浸寒暑不侵的。
西风银庄的掌柜对这句话大大地不以为然,眼下正是三伏天,来来往往的江湖客也不知有多少,可没见一个是玉骨冰肌清凉无汗,任谁都是一身的风尘汗臭,令人掩鼻。咳,浪迹江湖,实在不容易,哪里比得了他们的安生日子?
“当家的,五两三钱银子,换给那个穷小子了。”伙计一边撩起衣襟擦了把汗,一边自顾自打开银箱,要把刚刚当来的一根小小金条放进箱里。
“嘿嘿”,掌柜地端起紫砂壶,笑眯眯地抿了口:“瞧这成色,少说赚了一半……小三子,好生跟爷学着点,眼看咱们年内再开家分行,说不准给你个——哎,三子,抓住抓住!”
伙计手里那根“成色十足十”的金条,忽然动了起来,像是一枝离弦的箭,转眼就没了影子。
“当家的,这不干我的事啊……”伙计哪里见过这种事情?哭丧着脸,半个身子还扑在柜台上,看着到手的金子绝尘而去。
“你你!这份银子从你月钱里扣了!没用的东西,连死物活物都分不清!”掌柜的破口大骂:“讹诈的臭小子,你不得好死!”
转角的街口,苏旷一头汗已经落了下来,讪讪笑着,硬装成什么也没听见。
“咦?苏旷?你鬼头鬼脑地躲在这儿——”沈南枝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身后的沈东篱抱着一堆糕点蜜饯,亦步亦趋,半点也没有江湖第一杀手的样子。
“禁声!”苏旷连忙把这位姑奶奶拖到墙根下面。
沈南枝大大不以为然:“你胆子怎么小成这样?我们三个在一处,天下虽大,还怕了谁去不成?”
金光一闪,一条小小金虫在街面连跳几跳,一头钻进苏旷怀里,连拱带爬,又是亲昵又是得意。
“咳……咳!”沈东篱立即明白大概出了什么事情,连忙背过身子,装作不认得苏旷的样子。
不远处,银庄老板的泼街大骂还是清清楚楚:“不长眼的穷鬼!骗到你爷爷头上来了!娘的,就你那幅德性,一辈子也别想娶老婆生儿子,我呸!”
沈南枝的眼睛越睁越圆,终于叉着腰叫了出来:“苏旷——你又做这种跌份的事情!”
“二小姐,小声点……最后一次,我保证最后一次。”苏旷哭丧着脸,恨不得一头扎进墙缝里去。
沈南枝更生气:“你丢人不丢人?把金壳线虫喂得肥肥胖胖的就为了讹诈五两银子?亏你还是名扬天下的大侠,呸呸!苏旷,你真是——”
咦咦?几个过路的练家子停下了脚步,苏旷,近年来江湖上声名赫赫的大侠?号称是年轻一代中的宗师级别人物……唔,不会就是这个被个女人骂得抬不起头来,连靴子都磨了两个大洞的年轻人吧?
但这个面红耳赤的“年轻人”很快就证实了他们的猜测,双足一点,人已凭空消失,一身轻功身法,快得匪夷所思。
唉……几个悲天悯人的侠客已经摇起头来,一代名侠啊一代名侠,何以沦落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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