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喇村找矿的不单孙平玉。吴明献子吴耀庆做了几次氧化锌生意,见法喇村岩壁上的石头有些像,说是氧化锌矿。那地是崔家的,崔家蓄谋以待,只要最后探明了,便即下手驱逐吴家。吴家不以为意,反正在法喇村骄横了几十年无对手。没料后来聂传顺的儿子聂学厚扬言要从荞麦山拖两车社会流氓去法喇助崔家打仗。吴明献爷几个除在法喇村骄横,还敢有什么能为的?矿终于探不成了。
孙平玉继续探矿。一日富民、富华从家里回校,就带了一块马铃薯大的绿色矿石来。石面覆满了孔雀绿。天主大惊,法喇竟有此物,用锤打开一角,尽是亮闪闪的白色金属,天主说:“这已不叫矿石,竟是冶炼后的成品了。”问何所来,富华说:“爸爸在我们那河坝捡的。”
下一周天主回家。孙平玉就带天主溯河沟而上。上去大约七公里,又捡到两块。孙平玉说:“我那天捡到的还在上游。”到了山脚的一条小沟里,孙平玉说:“就在这小沟里捡的。”天主说:“那搜索范围就更小了。此沟内定有此物。”因细细查看,上面一百米左右全是石灰石,寻不见,而下面全是鸡血般的紫红色土。倒在土里发现一道道的马牙石,石上带了绿色。第二天再踏探,整个法喇村下部都是这种紫红泥!
孙平玉父子发现了铜矿,消息不径而走,一时全村人动作起来,都跑去看。果真到处是马牙石和绿点。这分明是铜了。一时立刻各各争地。有十几家站出来宣布那些地是他家的,否则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天主愤然。父子俩偃旗息鼓。那一伙人又无能为力,也就息下来,不争地,也不问矿,各各种地了。聂传顺有野心,孙江华又去耸动他:“聂传顺,我们舅侄一家,什么话说不得的?你到县城活动一下,把整个法喇的山捏在手里。一床大铺盖就盖住了。叫这些小杂种跳也跳不动,蹦也蹦不起。把矿开出来,有钱了,把法喇几千人通通赶走!这几十万亩土地和这么一大矿,不就是你的了?”
聂传顺本也没什么关系,只是跳得些。就去县乡镇企业局说了。局长邵碧洲见了聂传顺带去的矿石,光谱一分析,金、银、铜并生,富得惊人。忙带上昆明来的总工程师跑。一辆吉普车开到法喇村。聂传顺狐假虎威,气焰了得,以为镇住人了。天主也跟去。那工程师说:“地质状况仿佛像攀枝花一样,有也可能没有,但若有,就是世界级大矿。”看到下午,说:“定是火山爆发而成的。你们见这些马牙石,都是竖生的。我早怀疑滇北有大的金矿。单凭金沙江这名,就有金了。南广的铅锌、乌蒙的铜、鲁甸的银。那么就在这一带就有金。火山爆发它是这样的:比重小的先喷出来,比如铅锌;比重大的拉着出来,比如铜;再大的再后出来,比如银。最后火山口里就是金银之类大矿。现在看:铅锌矿在周围成个大圆包围着。铜的圆再少,银隔这里更近了。金岂不就在这一带。老邵,这地方值得丢三两万钱,叫他们开个洞子试试看。”就决定由聂传顺负责,开口洞子。天主火绿,说:“我要开一口。”孙江华、聂传顺阻不住,只好让孙天主占了一口。心里恨得牙痒。
天主回家,别的不感到难过,就感到势微力弱的悲哀。金矿银矿都罢,人不成才!人无能一切皆罢!心中气愤不已。叫过富文来,检查他的学习。一问三不知,气得两脚踢了放过。孙平玉也有同样的感慨,也气得气都出不得。这一切都是自己发现的,如今功劳全被聂传顺占去了。岂不是悲哀之至。又听天主说:“就是满地金银都罢。全是些不成行的人,比失了金矿更悲哀。”也是气不打一处来,又将富文、富春教训了一顿。
天主愤然回校了。想:势力,势力,是人生、一家人、一个国家、一个民族岂能一刻无之的东西,谁又敢一刻忽之呢!免不了对富民、富华二人心生愤怒,又教训了一顿!
聂传顺的洞子,因纠集了他几个舅子,他又去把企业局给的炸药诸物拉了一车送到法喇村。绝望之余的孙平玉只能每日提把锄头,也去旁边挖了个洞。但是虽说那是土,坚硬如石。就是崔家弟兄,每次五炮,也只炸得下两撮箕土来。孙平玉拼命挖了三天,才挖出个火塘的坑来,而这边昼夜地轰,已进去两丈多深了。马牙石炸了一大堆出来。孙平玉累了,只能过来观看,无可奈何。
一天普成杰跑去看了看,发现大有门道,立即说:“聂传顺想把法喇的山占了,没那么容易。”从上营纠集了吴家一族七八十人。他出炸药,这些人出力。从山梁子那一边开洞,要来截聂传顺这一边的洞。他那边人多,生龙活虎,都是些穷极的人,巴不得立刻炸一堆钱回家。一时每天两丈的速度向地里伸进。崔家这边无了法。进度上不去,聂传顺来看看,也白着急。
崔家这边进去十来丈,马牙石已不见了。只好垂头炸下去,才寻见了马牙石。但不久洞里尽是水。一天倒有半天忙着提水出洞。普成杰那边进去也有十来米,估计两洞交汇已相距不远了。他那边也全是水。两边互不相让,你要截我,我要截你,都想落后一步这洞就白开了。这边放炮,已能震下那边的泥来。那边放炮,这边的土里也冒白烟。孙平玉想:再炸下去,如一边放炮,另一边不知,定要炸死人了。
普成杰只叫拼命攻,为就要截了聂传顺的洞而洋洋自得。对孙平玉说:“我们不昧良心,矿是你找了几年才找到的。法喇村谁人不知!等我截到聂传顺的洞子,打出矿来,成立个公司,有你的一份。”
一天崔吉华进了普成杰的洞,一在洞壁听崔家这边的人打洞声。面色白了。出来说:“还打什么,洞都被人家截了。”果然两炮一炸,土一掉下。两洞接通了。普成杰那边,还打进去了两丈有余。普成杰这边的人说:“好好,你们帮我们打了个支洞了。”
两边就吵起来,虽尚未打架,但估约明天来也就打开了。孙江华偷拉崔吉富说:“吵什么!从我们这洞口下的沟里,放上两个大石头,把沟堵住,一夜的暴雨山洪下来,把我们打出这些泥冲进去,就大家都打不成!”
果然一夜的雨后普成杰这边的人去打洞,才见满洞的泥,已淹没全洞了。到崔家这边一看,也被泥塞满了。大骂而回。炸矿的闹剧就完了。聂传顺和普成杰各丢了三千元钱。数十人白干了一个多月。
孙平玉原寄望这次开矿,会改变他一生的命运的,即不能改变命运,经济也能稍宽松些,没料这样全然失望。而且估略即使法喇村有什么世界第一的大矿,也要被强势力夺去,他父子根本不得沾边。悲哀之余,也幻想到另外的地方去,或许能够发财改变命运。而且又惑于陈福达的宣传。矿战刚息,陈福达又回来了。自不免又是一通宣传:
“这地方还住得?走了!在西双版纳哪里会有这么冷?以后那里的县都要改为市,要修高速公路,修飞机场。要修大工厂。哪里像这头?一点希望都没有?”
再加之他一回来,尽管套四五件毛衣,还是感冒了,咳个不止,更以他这感冒作例子:“在那里山清水秀,现在仍是热得要命!哪里会像这鬼地方!”
见他感冒,大家倒怕医不好,叫他快走。陈明贺、丁家芬也觉在这里苦不起了。把大猪等全卖了,也跟他搬去了。孙平玉也说:“走了!走了!苦不起了!”因说等陈明贺家先去,因两家一起去,不好安顿。陈明贺家去了,再写信来叫孙平玉家去的。
丁家芬一走,就把孙富民的媒人责任转给冷树芳。但孙家、骆家,无交往已一两年了。孙家也不理骆家,骆家实也舍不得退。眼看孙富民在初中读着书了,已比农业上的强多了,而且农民的心性就是愚直,认为孙天主既是教师,他三弟兄以后也一定是在工作单位上的了!孙富民即使再不成才,回来当农民,也有那么一大个地盘及周围的树林,这在全法喇村都少有的了!而向阳,温暖,又离水近。哪里像骆家,挑挑水都要爬两个坡、三道悬崖。别的姑娘也说:“骆国秀,你还不愿孙富民呀!人家是个初中生,大哥当老师,兄弟以后也肯定有工作了,孙家地盘又大,又向阳热乎,又有柴烧,又有水,一方几便,在法喇哪里还去找这种人家?你赶快莫憨了!再憨,别个奸点的,早想办法了!”别的大人也劝骆定安、丁国芬,说:“你家两口子三十几的人了,还会看不出来?咋会你家小姑娘不愿孙家?孙富民可以的嘛!”骆定安说:“就是怪姑娘,哪里怪我家两口子!开头不接人家的东西!这几年,就是孙家不来往了!又不怪我家了!”那些人说:“那就要劝你家小姑娘!孙家我们也劝劝。”因遇到孙平玉家,又劝。孙家说:“不怪我家!买东西去他家不要。后来就不敢买去了!”这些人说:“开头当然怪骆家!现在骆家也后悔了!你家也去将就他家一下。反正无论哪家说儿媳妇,都是男方去巴女方的下巴壳的。”孙家到逢年节,又买了衣服,由冷树芳送去。骆国秀又赌气不要,丁国芬骂:“憨烂尸,你收下就咋个了!你硬要把人淘死?不怪你以前不要人家的东西,这几年会不睬你?你稀奇得很,我就看你去嫁个比孙富民很的!”因接过东西来。煮饭请冷树芳吃了。冷树芳回来,就与陈福英说了。
吴明美家仗着势力强大,专欺压人,老二吴耀崇讨了陈福高家姑娘,却又不想要了,天天打得死去活来。可怜陈福高家老实巴脚,姑娘又非明媒正娶嫁去,原是被吴耀崇一家哄去的。这下吴家要陈家:“把姑娘领回去!我家不要了!把我家的五千元还我家!”陈家听了,吓昏了,总共只收了吴家八百元钱。旁边怜悯的人,又不敢帮忙,只是悄悄地与陈福高家说:“这明显是要骗你家了!你家要是把姑娘带回来了,这个家就被吴家抄去了。你家就说姑娘不要了,任由吴家处置算了。”陈福英也这样劝陈福高:“二哥,你就这么办!你要把小相领回来,就出事了!”陈福高流泪说:“妹子呀!养姑娘不成器,被人家一哄,就跟去了,做了吴家的媳妇了,我和你二嫂才认得!这下全家人被这个臭婊子害死了!早知这样害人,还养了咋整!一生下来就把她捏死了,还不这么害人!养了十六七年,一碗汤一碗水的把她养大,这下全家都落到为她偿命了!”陈福英说:“到这地步,拿咋整!她也是个不懂事的小姑娘,这下明白了!也晚了!你们也不要怪她了!她也可怜!”陈福高说:“妹子!不是只有这种了,哪里还有什么办法?就当她反正是死掉的了!任凭吴家把她勒死的好,烧死的好,杀死的好!一是管不了,我们也无能力管!二是她自讨得的,吴家就是阎王家,谁不怕他?她偏活够了,要死去嫁在那里!这下嫁在阿鼻地狱了!是我们作主嫁,不会把她嫁给吴家,到这时候,就是被人家刀杀火烧,也要去救她的!”也就这样听人劝了。吴家又去催带姑娘,并要钱,陈福高说:“姑娘我家也不要了!任由你家打发了!这五千元钱我家也还不起!无法还!”吴家心狠,不给陈志相吃饭,关在屋里,然后全家轮流上,拼命地打。目的要打了陈志相耐不住,逃回陈家去,然后就打上陈家的门,又要人又要钱。可怜陈志相十多岁的小姑娘,哪里耐得往吴明美爷几个壮汉打?偏偏陈家、吴家就上下隔一个坎,陈志相的惨叫啼哭,吴家父子的打骂喝斥以及棍棒之声,传到陈家,阵阵割着陈家大小的心头肉。一家人齐声痛哭,却把院门关紧,哪敢出去招来灭门之祸。吴家听见陈家放声大哭,更打的有劲。一时下面的打声,上面的哭声,总要惊动全村人。没人不对吴明美家的暴行感到愤怒,而可怜陈家。但最终没谁出面管管。
那陈志相也自知必死的了,再不敢回家给父母兄妹招祸去。吴家只管揍,每天下午必打,而每打陈家必哭。吴家听见哭声,巴不得见陈家人一下来就揍。但陈家只关着门。这晚听陈志相受打不过,哭说:“妈呀!妈呀!我死了呀!”吴明美边叫:“好,叫你妈来,你就不死了!”小狗妹听见,哭得晕过去,再忍不住了,要开院门下去看姑娘。陈福高、陈志云拼命拉住。拖了两回,小狗妹已昏过去了!
吴明美父子日日扬言,要把陈志云杀掉,使陈福高这独根种也不在,断子绝孙。又吓得全家只守着陈志云,生怕被吴家下毒手杀掉。
那吴耀崇见孙家是不要骆国秀了,又来哄骆国秀。骆国秀见孙家已定是不要她,又心动了。骆定安大怒:“骆国秀,你要是跟吴耀崇胡扯的!老子要你死,陈志相就是你的前身,你就是陈志相的后世!你还没看够听够?陈志相马上就要被打死了!你好好地去看一下!与其到那时候老子又成了陈福高,不如现在把你勒死还要干净点!”原来骆家与这两家紧邻,日日看打架,听哭声。这下骆家又慌了,生怕骆国秀又跑到吴家去,那时又敢惹吴家?丁国芬天天跟着骆国秀,只叫苦:“糟了!糟了!孙家又不来讨去,哪天被吴家那小杂种哄去,这一家人,又被这个小寡妇带死了!”那吴耀崇天天来骆家只管哄,骆家也无法。
孙家马上就听到传闻。以为这下师出有名,孙富民就要去揍吴耀崇:“这杂种家在法喇越来越狂了!不收拾一下,还要得?刚好可以给陈福高二舅家出出气。”孙平玉、陈福英止住,说:“你明打两开的干啥子?你不会用别的办法?”到底这时吴明高父子去荞麦山赶街,被孙富民、孙富华叫了马彦民等一伙人,拦在半途,一阵猛揍了,只差要了吴明美父子的命。这父子二人回法喇,全村即知挨揍了。一时全村惊喜若狂,说:“天长眼睛了!也不知什么好人看不过了,才收拾这杂种家一顿!恶人有恶人收,恶鸡有老鹰抠!这下遇着恶人了!不然这陈福高家,要被他爷两个踏死了!”
法喇村有许多学生在荞麦山读书,哪里瞒得住人?不久吴家也知是孙家叫人揍了他父子,却不敢来寻岔。那吴耀崇也不敢再去逗惹骆国秀了。骆家才得解放一般,暗自庆幸亏得孙家这一顿揍出成效来,不然以骆家之软弱,也要落在吴家之手的。骆定安、丁国芬才教育骆国秀,当然大加些恐吓:“咋个样?你以为吴家了不得,看看敢惹孙家不?你要是嫁吴耀崇,吴耀崇是孙富民的下饭菜?不晓得你哪天死在孙富民手头!你敢嫁吴耀崇,这下你去嫁了!我们也不管了!我们倒要看吴家小杂种敢不敢要你!”一通的威吓,骆国秀也不敢妄动了。骆定安、丁国芬大放宽心,忙来讨好孙家,希望孙家赶快去把姑娘娶过来。与陈福英说:“姐姐,亏得这样!不然那小杂种就像苍蝇叮臭鸡蛋样,死皮赖花地跟着,硬是无法!这下好了!他不敢来了!我们也放心了。”这日吴耀崇割草回来,刚好见孙富民出去背洋芋。吴耀崇见孙富民奔来,弃草而逃。孙富民骂:“小杂种!你再敢妄动,老子要你的命。”
但那陈志相却无人救助。陈家虽一大族人,被吴家蹂躏惯了的,谁敢伸头?这天晚上陈志相被逼了出门和猪食,饶凤针在后面骂:“你不站过来点,猪敢来吃食?你这烂婆娘只会绿神神地站着,像鬼一样!把老子这猪都吓惊了!”就揪住陈志相的头发,往墙上撞。吴耀崇也出来揪住陈志相的耳朵,用巴掌打脸。陈志相被撞的鼻子额头全是血,只是哀求。那猪听见哭声,全惊慌了逃出槽门。吴明美出来,说:“猪都去了。”饶凤针等忙去赶猪,吴明美揪过陈志相来,朝陈志相脸上一坨。陈志相只叫出一个“妈”字,就被打倒在地上晕死了!
还在听饶凤针骂陈志相和猪食时,小狗妹一家就全吓了呆呆地站在院里。小狗妹就哭:“今天晚上又要我这姑娘死了!儿啊!哪里投来的这种命呀?”后来听见饶凤针打骂和陈志相哭,又死活要下去,陈福高、陈志云拼命拉住。一时吴家院里打翻了天,陈家院哭翻了地、吵翻了天。小狗妹只叫:“让我去死!让我去和我姑娘一处死!她也可怜,我也可怜,早点死了免得受罪!她罪也受够了,惨得很了!你们放我!”即听见最后吴明美打陈志相,只听陈志相一声“妈”后吴家院里就不见声响。小狗妹大哭:“小相死了!小相死了!”又抓又咬,一嘴咬住陈福高的手,陈福高忙松,陈志云拉,又被她一嘴咬住。陈志云又忙松手,小狗妹已跑出门去,哭着:“儿呀,妈来跟你一处死了。”吴家早听她哭着下来,就来门后站好。她刚进门,吴明美等一拥而上,脚的脚踢,棒的棒打,不到三分钟,又把小狗妹打了人事不知,扔在院里。吴家父子出来,骂:“陈福高、陈志云你两弟兄出来!你婆娘来打老子家的人,把饶凤针打死了!老子家跟你两弟兄拼了!再不出来老子就烧你这烂茅棚。”陈家把门关上,只在屋内扑籁籁发抖。饶凤针装死,躺在院内。
吴明美就开始叫四邻来“作证”,走到骆定安家门前,叫:“骆定安。”骆定安一家,才听见骂陈志相时,已早关了门,在屋内听,这会不应。吴明美提高声音,威胁性地叫了,骆定安才忙答应。吴明美说:“我来请你家两个人出来作个证:陈福高家婆娘来我家门上,把我婆娘打死了!”骆定安忙说:“那是你们两家的事,我们不敢管。”忙退回屋。吴明美一把拉住,吼道:“我又不要你去打架、杀人,只要你作个证!会死人?你去不去?”骆定安吓呆了,忙说:“好,去。”吴明美说:“丁国芬!”丁国芬只得出来。吴明美说:“你也来。”就带了这夫妻俩到他家院里。吴明美又去叫张喜元等,都是以同样的方式叫了来,说:“现在就是请你们团转四邻来作证:陈福高家婆娘和她姑娘,把我婆娘打死!她两姊妹才撞墙装死!现在也假装死在这里!要骗我家!我家光明正大的,不怕她两条尸体骗!”又讲了一通打的经过,问:“你们听清没有?看明没有?”这些人都不做声。吴明美又问,这些人说听清了也看明了。
陈福高家属横梁子社,吴明美家属二道岩社。这下吴耀崇等已把两社社长吴明洪、吴明剑找来。二人交涉了一番,说:“先各医各的。以后解决,反正有证人在。谁打伤了,谁没伤着,反正都有医院会证明。但陈家打上吴家的门,要负全部责任。”因又叫去找支书。吴明美的老大儿子刚去找孙江才,孙江才躲了。吴明洪说:“再去找!一定要找到!这是两个社的事,一定要村干部看过,有个结论。”这里再去。原来孙江才见来找过,以为他不在,就去找罗昌兵等。哪知吴家哪敢去找罗昌兵、安国林?岂不自找死路!孙江才刚回来,碰上了,被叫了去,哪敢自作主张,即依他二人解决的。吴明美大喜,说:“我们听支书解决的,先去医院医人,反正他家打上我家的门,把我家的人打死,又撞墙装死骗我家,要负最大责任。”就拉来马,连夜用马车拉了饶凤针来荞麦山医了。
陈家也被吴明洪叫来,把小狗妹、陈志相抬去,想着医院也被姜庆成把持着,只有偏吴明美家的了,那里会睬她家?一夜就用冷水浇醒这母女俩回来,找得点草药来,煮了喂下去。这母女俩一夜呻吟。第二天见不好,第三天更糟了,才忙了拉马来,拉了母女二人去荞麦山。
这里全村议论沸腾。都说这下饶凤针进医院,由姜庆成在那里操纵着,更要拿陈家来熬油了。又都埋怨安国林、罗昌兵:“他两个后台硬,也不怕吴家,咋不站出来主持一下公道。”又有人说:“吴家还敢去找他两个来解决?他两个一旦公平解决就要吴家的命,吴家当然只敢去找孙江才来解决了!不去找他两个,他两个耐烦到场?即使去找,也早躲掉了!谁耐烦得罪人?除非避不开,他两个才会到场的。”众人又都巴望:“陈志相干脆死了好!那时纸包火,就包不住了!除非人命关天,看格会闹出点结果来,不然陈家是惨定了。”一些人说:“干脆说就是陈志相死了,也不见得吴家就会吃亏!当今时代,看得多了!比这个大的案件,无事的还多得很!如果陈家占着人,当然死了人是大事!问题:陈家占着谁了?一样人没有!那么就是死十个陈志相,也成小事了!不如有些人家死条猪了!”
第二三天,消息就已传来,说饶凤针在医院检查哪里被打成什么样,哪里又被打成什么样。又是医药费,已上两千元了。众人都说:“这下任凭姜庆成搞鬼了!他要陈家怎么死,陈家就得怎么死了!说到底还是一样人占不着的可怜。”而吴明美家去时,已带了一只猪火腿去,送与姜庆成。这下吴耀崇又回来,把一口袋米提到姜庆成家。姜庆成的媳妇收下米,带信去给姜庆成,说收到吴明美的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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