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尉官正年轻 正文 第十三章
作者: 刘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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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兵明白了,倪双影现在还是烧火棍子一头热呢。只不过,现在又多了一个帮她拉风箱的老太太罢了。许兵望着善良又痴情的倪双影,都不知该跟她再说什么好了。

    该和面了,倪双影叫了起来:“连长,你买的是包包子的面,不是包饺子的面!”

    许兵跑了过来,大惊小怪地问:“什么?面还分包包子的和包饺子的吗?”

    倪双影笑了,说:“当然分了。你没看见这上边写着吗?多大的字呀,你怎么会没看见?”

    许兵说:“我不是没看见,我是压根就没看。我哪知道面粉还分得这么细呀!反正都是白面,咱也别那么讲究了,就用这面包得了!”

    倪双影大声地说:“这怎么行啊,包包子的面是发酵的面,哪能包饺子呀!”

    许兵突然有了主意:“双影呀,我看咱们干脆包包子得了。“倪双影望着她家那口小锅,为难地说:“这么小的锅,这得蒸到什么时候?”

    许兵说:“不要紧,反正要先喝酒,咱们有的是时间。”倪双影无可奈何地说:“好吧,也只能这样了。”

    高金义先到了,他看到饺子改包子了,喜出望外地说:“连长,许兵,你咋这么了解我呢,你咋就知道我最爱吃包子呢?”

    许兵乐了,信口胡说:“我刚给你老婆打过电话,是国春梅让我给你包包子吃的。”

    高金义疑惑地望着她,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倪双影笑了,说:“副连长,连长骗你呢,她买错面了,买成包子粉了,所以才改成包包子。”

    高金义笑了,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奶奶的,我就知道她在蒙我!”

    许兵也笑了:“奶奶的,你还长本事了,我还蒙不了你了!”不一会人都到齐了。人不多,就六个人,四个连首长,加一个技师、一个分队长。

    孟副连长的任职命令和高副连长的任职命令是一起下来的,一个提升,一个高就,满连欢喜。

    在这大喜的日子里,又是许兵请客,怎么可能不开怀畅饮呢?用的是喝红酒的大杯子,许兵“咕咚咕咚”地连眼都没眨,就倒满了四杯酒。丛容说:“哎,怎么就倒四杯呢?你俩不喝吗?”许兵说:“倪双影从来都不喝酒,这你是知道的。我呢,是不能再喝酒了,这你还不知道吧?”

    丛容认真地点头,纳闷地问:“你为什么突然就不喝酒了呢?前两天你不还喝了吗?”

    许兵说:“我那是喝的封杯酒,要不是为了高金义,我早就该封杯了!”

    丛容更不明白了:“好好的,你为什么要封杯呢?”高金义是过来人,他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他笑了起来,连声说:“噢,知道了,知道了,我理解!我支持!”

    丛容还是不明白,又去问高金义:“你理解什么呀?支持什么呀?”许兵看他不耻下问的样子,冲徐晓斌微微一笑,说:“老公,你来解释,也顺便把咱们的计划公布一下。”

    徐晓斌高兴地举起酒杯,大声地说:“来,诸位!我现在正式宣布,我们准备要孩子了!我老婆从今天起戒酒了!以后,谁要是再让我老婆喝酒,我就跟谁拼了!来,这第一口酒,我代表你们未来的侄子或是侄女,先谢谢你们!谢谢你们的理解和支持!”

    孟勇敢端着酒杯笑着说:“这八字还没一撇呢,你谢得也太早了吧!”

    徐晓斌说:“你快老实给我喝吧。好不容易轮到我主持工作了,你还不配合我。我都带头喝了这么一大口了,你们看着办吧!”

    高金义说:“你当然要带头了,谁让你是孩子他爹呢?不过你以后也要少喝了,最好不喝。”

    徐晓斌高兴地说:“这不是为你送行吗?今天算我的封杯酒。”高金义高举着酒杯说:“你们两口子太让我感动了!我今天不喝醉了,咋对得起你们两口子的深情厚谊呢?”

    许兵笑着说:“你可千万别喝多了,别忘了还有包子等着你呢。”高金义本来已经放下杯子了,一听许兵提到包子,他又主动端杯补了一口,说:“奶奶的,你不提我还差点忘了呢,为了这包子,我也得再喝上一口呀。”

    许兵退出酒场,主动让贤,把主持人的位置让给了徐晓斌。徐晓斌毕竟是个技术干部,当主持人显然有些吃力,也没有什么章法。十分钟不到,酒场的秩序就乱了,四个人乱喝一气,也没有主题了,也不分主人客人。主人不像主人、客人不像客人,吵吵嚷嚷地乱成了一锅粥。

    四个争先恐后抢着喝酒的男人,除了丛容,人人都有喜事。不过人家丛容也绝不含糊,没有喜事,他强颜欢笑地也要往上冲。不一会儿,他的脸就喝得通红,更显得血气方刚地像条汉子了。又过了一会,这条暂时离不了婚的汉子就倒下了,肌在桌子上怎么也叫不醒了。

    许兵和倪双影组成了战地救护队,她俩把丛指导员扶下了战场,扶到卧室的床上躺下。望着人事不省的指导员,倪双影奇怪地说:“怎么没见指导员吐,他就突然醉了呢?”

    许兵怜惜地望着床上的丛容说:“你以为喝醉了酒都要叶呀?他要是能吐出来就好了,就怕他这样,酒都在胃里吐不出来,酒精一点也没浪费地全在他身体内挥发了,这样最不好了,最伤身体了。”

    倪双影同情地说:“哎呀,真可怜!他的身体说不定有多难受呢!”许兵心想:傻丫头,你知道什么呀!他何止是身体难受呀,他的心里可比他的身体难受多了。

    两人回到战场上,见剩下的勇上们仍然在坚守阵地。高副连长属于那种越喝脸越白的人,他的脸巳经喝得很白很白了,白得血都不知跑到哪里去了。他看见倪双影像猫一样坐到孟勇敢身边,像亲人那样担心地看着孟勇敢,想起来他俩正在谈恋爱,又找到敬酒的理由了。

    高副连长举起了酒杯,真诚地说:“孟副连长,你们什么时候办喜事呀?”

    孟副连长的脸本来就喝红了,这时候也看不出他脸上有什么变化。倒是一旁的倪双影脸红了,她不好意思地替孟副连长回答说:“高副连长,你瞎说什么呀。”

    高副连长笑了,也忘了让孟副连长先喝了,自己一口把酒喝干,还让倪双影检查他的空杯子,好像他是在跟倪双影喝酒似的。放下杯子,他又主动表态:“小倪,没关系,我到营房股了,你俩结婚的新房不用愁了,包在我身上了。”

    倪双影扭头去看孟勇敢,见他正缠着徐晓斌喝酒,好像根本就没听见一样。倪双影只好冲高副连长笑了笑,箅是领情了。

    一旁的许兵看在眼里,心里更清楚了。她恨得牙根痒痒,觉得孟勇敢这小子也太不知好歹了。

    高金义又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酒,把酒举到许兵跟前,充满感情地说:“连长,许兵!许兵,连长!我高金义是个心中有数的人,你对我的好,我都在心里装着呢!俗话说,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咱们来日方长。这杯酒,是我跟我老婆两人的,我代表她,敬你一杯酒!没有你,就没有我俩的今天!”

    许兵笑着说他:“高金义,高助理!你胡说什么呀,你言重了。我可担当不起。”

    高金义认真地说:“不严重,不严重,你一定要担当!“徐晓斌探过头来凑热闹:“伙计,你让我老婆担当什么呀?”高金义醉眼矇昽地也忘了让人家担当什么了,他端着酒杯想了想,死活也想不起来了,自言自语地说:“奶奶的!明明有什么事嘛,咋就想不起来了呢?”

    徐晓斌起哄:“那就别想了,先把酒喝了再说。你把这杯酒一口喝下去,我老婆才答应。”

    高金义认真了:“真的?你说这话是真的?”徐晓斌嬉皮笑脸地点头:“真的,你一口喝干就算真的了。”高金义马上把杯子端到嘴边,“咕咚咕咚”地真喝了起来。许兵一声惊叫,扑过去抢他的酒杯,抢下来的只是个空杯子。

    高金义的脸更白了,他却反常地一点也不糊涂,简直就是超常发挥了。他又要给自己倒酒,被许兵夺走了酒瓶子。

    高金义说她:“咦,奶奶的!到你家喝个酒,咋还不管够呢?”许兵抱着酒瓶子说:“咦,奶奶的!你咋就喝不够呢?你今天咋这能喝呢?”

    高金义自己也奇怪了:“咦,奶奶的!还真是的咪,到你家喝酒,我咋就喝不醉呢?”

    孟勇敢趁火打劫:“你可是表了态的,你说今晚要喝醉的。”许兵没好气地说:“人家表的态多了,人家还表态保证你们结婚的新房呢,你怎么也不谢人家?”

    孟勇敢不说话了,把头扭到一边去了。

    高金义还在奇怪:“咦,还真他娘的奇了怪了,我在你家咋这么能喝呢?莫不是我跟你们家有嗜缘分?”

    许兵笑着说:“奶奶的!你跟我家能有什么缘分?你生的是女儿,我即便生个儿子,也不可能娶你的女儿呀!”

    高金义叫了起来:“咦!有啥不能的?我闺女现在两岁,等你生了儿子,她正好就三岁了。老话说,女大三,搬金砖!到时候,你们就等着我闺女往你们家搬金砖吧!”

    徐晓斌急忙摆手说:“不行不行不行,我不问意!我儿子不能娶大媳妇!我儿子要等孟勇敢的女儿,我要跟他结亲家!”

    高金义像个江湖箅命的,很认真地说:“徐技师,你想跟谁结亲家那没用,一切都是命中注定。我们谁也抗不过命,不信你就等着瞧!”

    要散场了,孟勇敢却没影了。许兵找了一通,在卧室丛容的身边找到了他。

    孟勇敢跟丛容并肩躺在床上,好像真睡着了。连真喝多了的徐晓斌都有些怀疑他了:“奶奶的,他不可能喝成这样啊!”许兵凑到他脸前,看见他的贼眼珠子正在眼皮子底下乱动呢,许兵心中有数了,直起腰来说:“那就让他先睡一会吧。”

    高金义转过头来,对倪双影说:“小倪,看来得咱俩先走了。没关系,我护送你,保证把你安全送回去。”

    许兵笑着说:“你拉倒吧,你还护送别人呢,别人护送你还差不多。双影,你搀着高助理点,千万别让机关干部磕了碰了。”

    送走他俩,许兵径直回到卧室,上前就去拖孟勇敢:“你给我起来。奶奶的,你还挺能装!”

    孟勇敢被拖起来,他还在装:“怎么了,出什么事了?”连徐晓斌都笑起来了,说他:“你好歹也是个连首长了,怎么还能干这么不光彩的事呢?”

    正说笑着,丛容醒了。他迷迷糊糊地坐起来,揉着眼睛问:“哎,我这是在哪儿呀?”

    三人大笑起来。许兵说:“看,人家这才是真的呢!”丛容挣扎着下了床,还是有点站不稳。徐晓斌急忙上前扶住他,说:“你再躺一会吧?”

    丛容摇头不干,执意要上楼去。没办法,徐晓斌和孟勇敢只好一边一个,护送他上楼了。

    2

    徐晓斌自己回来了,说孟勇敢回去了。许兵正想跟他说说孟勇敢和倪双影的事,徐晓斌突然就不行了,冲进卫生间,“哇哇”地吐了个痛快。许兵递给他一杯温水,让他漱口,又温存地轻轻地拍打着他的后背。徐晓斌回过头来,眼里含着眼泪说:“老婆,你对我太好了!我真幸福!不像指导员,回去连口水也没人给倒!那幺蛾子给我们开了门,连问也没问一声,扭头就自己进屋去了。”许兵问:“指导员睡在哪?”徐晓斌说:“睡在客厅沙发上。”许兵又问:“你们给他盖东西了吗?”

    徐晓斌说:“哎呀,忘了!我俩当时很生气,气得一刻也不想在上边多待,把什么都忘了。不过没事,他冷了,自己会找东西盖的。”许兵没好气地说:“他站都站不稳了,还能自己爬起来找东西盖?”把徐晓斌安顿好,许兵越想越不放心丛容,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出了家门直接上楼去了。

    门外有人“咚咚”地敲门,莫小娥以为又是那两个人,就不耐烦地爬起来,跌着一张脸开了门。

    没想到门外站的竟然是许兵!莫小娥吃了一惊,又吓了一跳,站在门口都不会说话了。

    许兵上下打量着她,眼睛里的厌恶一点也不掩饰。尤其看她还煞有介事地披了件睡袍,许兵不由得扯起嘴角冷笑了一下。

    莫小娥看到了许兵眼中的厌恶,更看到了她嘴边的冷笑,气马上就不打一处来。莫小娥转身就走,也不管什么客人不客人、礼貌不礼貌了。她算哪门子客人呢?她简直就是个丧门星!丧门星上门,还用得着什么礼貌不礼貌?

    许兵望着莫小娥的后背,气得要命。这么不懂礼貌,还假装文明地披着件睡袍,你以为你披着睡袍就是淑女了?哼!想得美!许兵气呼呼地进了人家的客厅。

    进了客厅,许兵见丛容果然什么也没盖,就那么缩在沙发上呼呼大睡,茶几上连杯水也没有。许兵的火呼呼就往上蹿,她环顾了一下客厅,也没找到能盖的东西。她连想也没想,直接去了人家的卧室。

    正在卧室里看电视的莫小娥着实吃了一惊,又着实有点害怕。她不知道眼前这个脸拉得老长的丧门星要干什么,她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后靠了靠。

    许兵直接走到床边,抱起一床叠着的被子,扭头就走。莫小娥松了口气,真有点搞不懂这些当兵的了,管闲事都管到这种程度了,真是吃饱了撑的!

    许兵给丛容盖好被子,又跑厨房去给他倒了一大杯开水,又去卫生间给他拿来一个脸盆,放到他的头下边。干完这一切,她关了大灯,只留了一盏壁灯。她站在那儿又想了想,觉得没什么了,准备撤退。

    临出门的时候,许兵不由自主又瞥了一眼卧室,见卧室的门又被关上了,从里边隐隐约约传出唱戏的声音。许兵也搞不明白自己这是为什么,怎么就那么生气,一股火呼呼地就着了起来。许兵几步走到卧室门口,一脚就把门给踢开了。莫小娥再一次吃了一惊,再一次吓了一跳。这次她心跳得更厉害了,因为她看出门口这个丧门星是来找茬的。

    许兵一开口就厉声问莫小娥:“我问你,你为什么赖着不离婚?”莫小娥一愣,没想到许兵会直截了当地问这个问题,而且口气还如此恶劣,说出的话又如此地难听。莫小娥火冒三丈,声音比她还高,口气比她还差:“我离不离婚该你什么事?这是我家的私事!你是什么人?你箅老几呀?你有什么资格管别人家的私事?!”

    许兵一点也没被她的气势吓着,口气依然严厉,内容依然强硬:“我当然有资格了!我是丛容的同事,是他的战友,他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们之间没有私事。我问你,你打箅什么时候离?”

    莫小娥气愤地掀开身上的被子,从床上跳了下来,光脚站在屋子中央,简直就是歇斯底里:“我什么时候离婚该你屁事呀!用得着你跑到我家来指手画脚吗?我告诉你许兵,别以为你是个破连长,我会怕你!我又不是当兵的,我又不穿军装,我才不怕你呢!我今天跟你说实话吧,你不是盼着我们离婚吗?我还偏就不离了呢!我要天天踩在你头顶上过日子,我倒要看看你能把我怎么样。”

    许兵笑了,她竟然还会笑!许兵一下子变得心平气和起来,门气也不那么严厉了,她几乎是和颜悦色地说:“好哇,莫小娥,那你就等着瞧吧。等你和你那位外科主任收到法院的传票时,你们就知道什么叫破坏军婚罪了!你不要以为我们会因为害怕影响就忍气吞声,到时候还不知道谁会害怕影响呢!我就不信,你们县的人会黑白不分!我也不信,你父母亲会不爱脸面!你要是愿意的话,咱们就法庭上见!”

    说完,许兵扬长而去,临出门,她还不忘又看了一眼正呼呼大睡的醉汉丛容。

    许兵干劲冲天地收拾完房间,巳经夜里十一点多了。她又冲了个澡,浑身轻松、满心喜欢地上了床。

    刚躺下来,就听到什么在叫,好像是手机收到短信的叫声。但不是许兵和徐晓斌的手机,他俩的手机都不是这种叫法。那一定是孟勇敢或丛容的手机了,只有他俩在这张床上躺过,肯定是他俩淮落下的。许兵心想,都快十二点了,谁还会半夜三更地发短信呢?除了谈恋爱的人发神经,别人恐怕不会有这种精神头的。那么这手机肯定是孟勇敢的,只有他还有资格谈恋爱,而且他也正好在跟倪双影谈恋爱。那这短信就是倪双影发的喽?她会给他发什么样的短信,说什么样的悄悄话呢?一个烧火棍子,会说怎样的情话给一个榆木疙瘩听呢?想到这里,许兵来了情绪,她一跃而起,到处找那遗落的手机。终于,在团在一起的床罩里,许兵找到了孟勇敢的手机。

    许兵坐在床上,心情愉快地打开了孟勇敢的手机短信。这一看不要紧,谁知却看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许兵惊呆了,简直不相信这会是真的。但她又不得不信,手机短信里都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不由得她不信。许兵刚才与人斗其乐无穷的好心情荡然无存!她攥着孟勇敢的手机,愣了半天,终于缓过神来。她想了想,又用手里的这部手机,给发短信的人回了一条短信:可恶的第三者,请你三思!也请你自重!

    唱东方看到骂她是可恶的第三者的短信时,简直惊呆了。她自然不会相信这短信是孟勇敢给她发来的,但她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这短信是她表姐发来的。她当时就认定,这一定是那个叫倪双影的分队长发来的。一定是她偷拿了孟勇敢的手机,偷看了她发的短信,才醋意大发,发这种短信骂她的。这样一想,唱东方就很生气,心想:咱俩还不知谁是第三者呢!我没骂你是可恶的第三者就不错了,你倒反咬一口,骂我是第三者,而且还是可恶的,这叫什么事呀,真是气死人了!

    好不容易等到天亮,唱东方才等来了孟勇敢的电话。孟勇敢是用座机打来的,上来就道歉,说昨晚上喝多了,回去倒头就睡了,也忘了跟她道晚安了,让她千万别生气。

    唱东方冷笑一声:“我都让人骂成是可恶的第三者了,我怎么可能不生气呢?”

    孟勇敢大吃一惊:“什么?谁骂你是第三者?”唱东方就把短信念给他听,孟勇敢一听就明白了,说他的手机昨晚落在她表姐家了,这短信肯定是她表姐发的,准没错!短信的语气都是许兵的,风格也是她的。

    唱东方倒吸了一口冷气,有点紧张了:“哎呀,这可怎么办呀,这下可麻烦了!”

    孟勇敢可不愿听她这样说,就说她:“你干吗这么紧张呢,丑媳妇早晚要见公婆。咱俩还能老这么藏着掖着吗?难道永远不能见天日吗?”

    唱东方也不乐意听他这样说自己,就不高兴地反说他:“你没有资格这样说我,我还没说你呢!我问你,你到底什么时候跟人家倪双影说清楚呀?老让她往你妈那里跑,让你妈越来越喜欢她,越来越离不开她,你再说吗?你怕伤害她,不忍心说,难道你就不怕伤害我吗?你不知道,我一想到你们团里的人都认为你俩在谈恋爱,我就嫉妒得要命!就妒火中烧!现在搞得我倒成了可恶的第三者了,你说怎么办吧!”

    孟勇敢被训得满心欢喜。尤其是听她说她嫉妒得要命,还妒火中烧,他像中了头彩一样高兴。这说明唱东方是真的喜欢他,真的爱他。他俩虽然已经卿卿我我地谈恋爱了,但孟勇敢的内心深处,还是老不踏实。一是他的自信心还不够,二是那件事的阴影还在他那里没散干净。孟勇敢高兴得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唱东方在那边又叫了起来:“哎,你怎么不说话了?你听见我刚才说的话没有?你准备什么时候给人家说?你还要拖到什么时候呀!”

    孟勇敢连连点头,好像唱东方能看见似的:“我这就说,我今天就说,我马上就去找她谈。”

    唱东方笑了,满意了,但她毕竟是个善良的姑娘,她还知道替另外一个不幸的姑娘着想:“你现在别去找人家谈,你等人家吃过早饭再找人家。”

    孟勇敢又连连点头,连声说:“好!行!听你的!那就等她吃过早饭再谈。”

    唱东方解决了倪双影,又想起她表姐了。她跟孟勇敢撒娇说:“谁让你那么不小心,把手机落人家家里了?我表姐那里该怎么办哪?”

    孟勇敢豪情万丈,大包大揽:“你就别管了,也交给我了。我来处理。”

    唱东方问:“你怎么处理?”

    孟勇敢说:“我还能怎么处理?难道我还能打她一顿,质问她为什么骂你是第三者吗?”

    唱东方笑了,说:“你当然没有这个胆量了。”孟勇敢说:“我不是没这个胆量,我是投鼠忌器。她毕竟是你的表姐,我能得罪她吗?”

    唱东方笑得更厉害了,说:“你行了吧,别在这儿说大话了。她就是不是我表姐,你也不敢怎么着她,我还不知道你吗?不光是你,我看你们连没有不怕我表姐的,包括我姐夫。”

    孟勇敢补充说:“对!数他怕得厉害,我们倒还好一些。”

    没等孟勇敢找人家谈,人家就来找他谈了。他的哥们徐晓斌一回到连里,就急三火四地找他来了。

    徐晓斌一进到孟副连长的房间,就先小心地关上了房门。现在孟勇敢搬到一楼了,跟连长是邻居。隔墙有耳,现在许兵正在隔壁跟人谈话呢。

    徐晓斌上来就不满地说:“好哇,孟勇敢,这么大的事你也瞒着我,你也太不够哥们了!你是信不过我,还是不相信我?”

    孟勇敢笑了,说:“这还不是一回事吗,信不过你和不相信你,还不是一个熊意思嘛。”

    徐晓斌说:“你别跟我嬉皮笑脸,这次你可没那么容易过关了。我老婆那一关,就够你闯的了!”

    孟勇敢说:“你怕你老婆,你以为别人都跟你一样怕她吗?我才不怕她呢,我正准备跟她摊牌呢。她现在正跟人谈话,等她完事了,我就找她谈。看她能把我怎么着,还能把我吃了不成?”

    徐晓斌坐了下来,叹了口气说:“唉!她倒是吃不了你,但我怕她伤了你。老孟,我跟你说,你跟她摊牌可以,跟她拍桌子也可以,你怎么着都行,何就是不能往心里去。我老婆是刀子嘴豆腐心’她虽然心是好的,但她的嘴却是坏的。如果她说了什么伤害你的话,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呀!”

    孟勇敢有些感动地望着他,半天才说:“老徐,谢谢你!这个一担挑,我是跟你当定了!既然是这样,我怎么可能跟你那个操蛋的老婆较真呢?她毕竟是东方的表姐,而且比亲姐姐都亲,我怎么敢得罪她呢?

    我巴结她还怕来不及呢!你放心,我就是咬碎了牙齿,让牙齿在肚子里稀里哗啦地咣当,我也不会跟她吵架的。”

    徐晓斌听他这么说,又有些不落忍了,就说:“吵架是可以的,但吵过就算了,千万不要往心里去。”

    3

    孟勇敢见他这样不放心,就笑着说:“我这你放心,你不用担心。我看你最好也去给你老婆打打预防针,免得她大动肝火。你们不是准备要小孩了吗?酒不能喝,气也是不能生的。”

    徐晓斌说谎:“这不用你说,你以为我没给她打过吗?今天一睁开眼,她把你们谈恋爱的短信给我看了,我就开始给她打预防针了,打得她叽哇乱叫,跟我都急了。”

    孟勇敢都有点脸红了,他不好意思地埋怨说:“你们两口子真够可以了,怎么好意思偷看别人的隐私呢?”

    徐晓斌笑着说:“你以为我们愿看吗?酸得我们牙都倒了,早饭都没吃好呢。”

    孟勇敢更不好意思了,说:“我的手机呢,快还我!”徐晓斌说:“你的手机不在我这儿,在我老婆那儿。”孟勇敢埋怨他:“你可真不够意思,你为什么不拿来给我?”徐晓斌说:“我倒想这么做呢,但她让吗?她说手机是她捡到的,让失主找她去领。”

    孟勇敢有点紧张了:“难道还要我去找她要吗?”徐晓斌调佩他:“你不正好要找她摊牌吗?摊牌的时候,你顺便跟她要嘛。”

    孟勇敢叹了口气说:“唉!我怎么摊上你们这门亲戚呢?”徐晓斌高兴地笑了,站起身来愉快地说:“兄弟,这是命呀。你不服也不行啊!”

    许兵那边的门响了,孟勇敢知道被谈话的人离开了。孟勇敢走到门口,把门开了一半,又停在那儿。他心里有点打怵,还真不知该怎么跟许兵张这个口呢。

    许兵正在接电话’见孟勇敢进来,就示意他先在椅子上坐下,她继续讲她的电话。

    好像是作战值班室的电话,好像是机房里出了什么问题,好像是值班参谋在小题大做。许兵一边做检讨,一边做解释,好像那边满意了,事情解决了。

    许兵放下电话,扭过头来,明知故问:“孟副连长,有什么事吗?”孟副连长的脸又有点红了,他真不好意思了,也真难为情了。见他这个样子,许兵很满意。她认为孟勇敢不好意思是正常的,难为情也是应该的。如果他不这个样子,那才不正常、不应该呢!孟勇敢终于开口了:“连长,我的手机是不是在你这儿呀?”许兵故作惊讶:“天哪,原来那手机是你的呀!”孟勇敢不得不点头说:“是,是我的。”

    许兵说:“哎呀,孟副连长,那太对不起你了,我还以为是别人的呢。因为我看了里边的短信,怎么看怎么不像是人家倪双影写的。不是倪双影,那会是谁呢?难道你孟勇敢还有这本事,能脚踏两只船?”

    孟勇敢心里这个气呀!他能不气吗?对面这个未来的表姐,皮笑肉不笑的,阴阳怪气的,显然就是不满意他嘛!看不上他嘛!认为他不配她如花似玉的表妹嘛!可即便这样,他还能怎么着她呢?别说她是东方的表姐了,就是看在她是徐晓斌的老婆的分上,看在她是他连长的分上,看在她平时为人处事的分上,他也拿她没办法呀!唉!忍了吧!他不都跟她丈夫表过态了吗?哪怕让咬碎的牙齿在肚子里咣当,也不会怎么着她。唉!让她说吧!看她还能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看狗嘴里还能吐出什么象牙来。唉!表面上不能怎么着她,难道心里头还不能骂她两句解解气吗?

    许兵见孟勇敢不说话,更来劲了,更咄咄逼人:“孟副连长,你怎么不说话呢?难道你失聪了吗?你没听到我在问你话犸?”孟副连长忍气吞声地说:“我听见了。”许兵乘胜追击地问:“听见为什么不回答呢?”孟副连长叹了口气说:“连长,你让我怎么跟你说呢?说什么好呢?”

    许兵的身子靠在了椅子背上,一副占了上风的样子。占了上风的许兵更有恃无恐了,说出的话也更过分了:“副连长,好汉做事好汉当!

    你好歹也是个男人吧,好男人怎么能做这种事呢?”

    孟勇敢实在忍无可忍了,他嗓门也高起来了:“许连长,请你说话客气点!我孟勇敢做什么事了?让你这么说我,这么数落我?”

    许连艮冷笑了一声,说:“你做了什么事,你自己不知道吗?难道还用我告诉你吗?”

    孟副连长更火了,嗓门也更大了:“我不知道,请你告诉我!“许连长一拍桌子,像古代的县令一拍惊堂木,有些威严,也有些虚张声势:“好!好!我可以提醒提醒你。你说,给你发短信的人是谁?”孟勇敢望着她,毫不畏惧地告诉她:“是你表妹,是唱东方!”许兵故作惊讶:“怎么会是她呢?你不是正在跟人家倪双影谈恋爱吗?”

    孟勇敢说:“谁告诉你我正在跟她谈恋爱的?”许兵说:“全团的人都知道!还用别人告诉我吗?”孟勇敢冷冷一笑,说:“那是全团的人都误会了,根本就没有这回事!我现在就郑重其事地告诉你,我没有跟倪双影谈恋爱,我是在跟你表妹唱东方谈恋爱!怎么,不行吗?不可以吗?连长,你是不是认为我配不上你的表妹?是不是觉得我孟勇敢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呢?”

    局面就是在这里峰回路转的。许兵才是投鼠忌器呢,她虽然就是这样认为的,就是认为他孟勇敢配不上她的表妹唱东方,他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但她能说吗?能说得出口犸?唱东方虽然是她比亲妹妹还要亲的表妹,人家孟勇敢也不是外人哪!他是她情问手足的战友哇!就像他们经常唱的那首歌说的那样一战友战友亲如兄弟。他们的确是亲如兄弟的战友。如果说唱东方是她的手心,那孟勇敢也相当于她的手背了,手心手背都是肉,她怎么可能为了手心的肉,去伤害手背的肉呢?她心里纵然有一千个不满意,一万个不愿意,她也张不开这个口呀。即使她如徐晓斌说的那样,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但长着一颗豆腐一样柔软的心的人,怎么可以说出伤害自己亲人的恶语来呢?

    许兵当时就无话可说了。她望着变得咄咄逼人的孟勇敢,一句话也说不出口。该她叹气了,叹完气还要跟人家解释:“孟勇敢,你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该孟勇敢问志乘胜追击了:“你不是这个意思,那你是什么意思呢?”

    许兵有些着急,也有些生气。她一着急、一生气,说出的话就更加不妥当了:“我就是有点奇怪,你俩怎么又搞到一起去了呢?”

    孟勇敢一听她这样说,气更不打一处来了。他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望着许兵,口气强硬地说:“我俩是怎么搞到一起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俩能不能搞到一起?”

    仰望着孟勇敢的严肃和认真,许兵不得不息事宁人地点头说:“能,能,怎么不能呢?谁说不能了!”

    孟勇敢的脸继续紧绷着,说:“既然是这样,那我就谢谢你了!本来我就要感谢你的,是你让唱东方接近我的,不管你当初是什么目的,你毕竟促成了我们,给了我们机会,也给了我们幸福,尤其是给了我连想也不敢想的幸福。所以,我会一辈子都感谢你的,这是我的心里话。我知道我配不上你表妹,但我会用我的一生去爱护她,保护她。尽我最大的能力,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让她幸福。这点,请你相信我,也请你对我有信心。好了,我要说的话都说完了。连长,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连长坐在那儿,不得不摇着头,有气无力地说:“没有了,我没什么要说的了。”

    孟勇敢得寸进尺地伸出了熊掌:“那请把手机还给我吧。”许兵乖乖地从口袋里掏出下机,一声不吭地还给了人家。

    孟勇敢刚离开,丛容就一脸喜气地进来了。丛容虽然是一脸喜气,但好像喜得不正大光明,喜得有点贼头贼脑。他一进门,首先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转过身去认真地关上门,待把门关严以后,才转过身来,一脸喜气地向许兵报喜。

    丛容一脸喜气地、神神秘秘地说:“连长,你猜怎么着了?”许兵虽然心里知道是怎么回事,但由于刚刚遭到那么沉重的打击,所以还是有些有气无力。正是由于她这种有气无力,使丛容更加想不到,这好人好事竟然会是她许兵做的。

    许兵无精打采地说:“怎么了?”丛容高兴地说:“你猜,你猜猜看!”许兵摇着头说:“我不猜,你快点说吧!”

    丛容也不好计较她的态度,这本来就不是人家的事情,凭什么让人家也要像你一样兴高采烈呢?丛容依然很高兴,他兴奋地说:“莫小娥同意离婚了!而且说越快越好,最好这几天就能办好!想不到吧?别说你想不到了,连我也做梦都没想到呢!昨晚上在你家里喝醉了酒,今天早晨一睁开眼,头还晕晕乎乎地难受呢,谁知竟喜从天降,有这么大的喜讯在等着我。哎呀!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呀!”许兵望着喜出望外的丛容,心里说:就你这样还踏破铁鞋呢!要不是我跑到你家去当恶人,别说是铁鞋了,你连布鞋也踏不破呀!

    丛容一屁股坐到刚才孟勇敢坐过的椅子上,准备跟许兵好好探讨探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莫小娥怎么会突然同意离婚了呢?这好事来得太突然,也太猛烈了,丛容都不大相信这会是真的,总是有点怀疑,这会不会是莫小娥又在耍什么鬼花招呢?

    许兵现在哪还有心思跟他探讨莫小娥的事呀,她表妹的事还顾不过来呢,哪还有心情去操心别人的事?她敷衍了事地说:“那好哇,恭喜你了!你还不快去准备准备,抓紧时间把事办了,免得夜长梦多。”

    丛容说:“没什么可准备的,现在离婚比结婚可容易多了,单位开个介绍信就行了。周干事已经把介绍信给我开好了,万事俱备,只等我俩到街道办事处跑一趟就行了。”

    许兵看了丛容一眼,不知为什么,屁股又坐到了莫小娥那边去了。她在心里有些不高兴地说:看把他高兴的,至于这么猴急猴急的吗?机关刚刚上班,他的介绍信都开好了。男人都是这样吗?都是这样不是东西吗?他们真是把女人视为衣衫,想脱就恨不能马上脱呀!这大概就是男人的本色吧!十分钟前孟勇敢刚刚在这山盟海誓过,十分钟后丛容又在这兴高采烈、急不可待地说着离婚的事。如果说女人是水做的,那男人又是什么做的呢?大概是万金油做的吧?他们像川剧中的变脸一样,人人都有好几张嘴脸吧?想想丛容前些日子像霜打的茄子一样的嘴脸,再看看今天这副向阳花一样的嘴脸,许兵不禁有些不痛快,她忍不住就要打击打击他了。

    许兵拖着长腔说:“指导员,你也别光顾着高兴了,你也该总结总结经验教训才是呀!否则的话,你保不准还会再吃亏上当的!”

    丛容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讪讪地说:“那是那是,你说得对,我是应该好好总结一下经验教训的。”

    许兵还不解气,她像个妇联主任似的,又开始维护妇女的权益了,连莫小娥的权益,她也要替她争取了。许兵开导丛容说:“作为一个男同志,你要有肚量一些,尤其在钱财问题上,不要斤斤计较。莫小娥跟你结婚一场,夫妻一场,她毕竟是因为你才成为已婚妇女的;又是因为你,又要变成一个离婚女人了,这让她以后再找对象结婚,条件上大大打了折扣。所以,你能在经济上弥补她一下,就尽量弥补吧,只要她不是狮子大开口,她有什么要求,你还是尽量满足她为好。”

    丛容连连点头,很认同地说:“对对对,连长你说得对!我们毕竞夫妻了一场。说实在的,她对我还是不错的。比如我昨天喝醉了酒,她还知道给我盖上被子,还给我倒了一杯水放在茶几上。开始我还以为是徐技师和孟副连长干的呢,我一问,他们都说不是他俩干的。那会是淮干的呢?除了莫小娥,不会再有其他人了。所以,就凭这一点,离婚的时候,我也不会亏待她的。”

    听他这么一说,许兵又有点后悔刚才自己说过的话了。因为她想起了昨天晚上莫小娥的表现,又想起莫小娥恶狠狠说的那些话。可想起来又能怎么样呢?难道她能马上反悔自己刚刚说过的话吗?那像什么话呀!那不是自己打自己的嘴巴吗?唉,箅了箅了,得饶人处乱饶人吧!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呢?连电视剧都起这个名字了,可见女人是不该为难女人的!

    孟勇敢从许兵屋里出来,信心大增,勇气大增。他没回自己现在的房间,而是直接上了三楼,熟门熟路地回到了自己过去的房间。

    4

    徐晓斌正在床上躺着,身上还盖着大衣,看样子是想睡会觉。孟副连长进门就训他:“你是怎么搞的,怎么这么不岛觉?正课时间怎么上床睡大觉了?起来,快给我起来!”

    徐晓斌躺在床上问他:“孟副连长,请问,你这是新官上任烧的头一把火吗?”

    孟勇敢笑了,上前去拖他起来,边拖边说:“告诉你吧,我这是第二把火了!第一把火烧的是你老婆,把你老婆烧得哑口无言,当场就烧蔫了、草鸡了、得了禽流感了!可惜你们的孩子还没出世,否则我的第三把火就准备烧烧你家孩子。怎么样,我够意思吧?我可把我的三把火,都毫无保留地奉献给你们家了!”

    徐晓斌一听,来了精神,马上爬了起来,一迭声地问:“怎么回事?怎么回事?说说,给我仔细地说一说。”

    孟勇敢当然乐意仔细地说了,他也不用夸大其词地说,也不用拔高加水分地说,就那么一五一十地实话实说了一遍,把徐晓斌听得精神振奋、兴高采烈。

    徐晓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出拳,直捣孟勇敢的胸口,捣得孟勇敢向后一个趔趄,马上就龇牙咧嘴了。孟勇敢捂着胸口,悲壮地说:“奶奶的!你怎么真打呀!”

    徐晓斌赶紧抱拳求饶:“奶奶的!我哪知道我有这么大的劲呀!我这是太高兴了,力量倍增啊!兄弟,祝贺你,闯关成功!”

    孟勇敢捂着胸口,不太敢相信地问:“难道能这么容易就闯关成功了?”

    徐晓斌又捅了他一下,这次捅得很轻,简直就是在爱抚他:“你不要对自己这么没有信心!只要你们俩以后不出什么问题,我老婆那就不会有什么大麻烦了。她就是这种人,只要当着你的面没什么话说了,她肯定不会背后搞什么小动作的。她不是那种背后使坏的人,这点你应该了解。”

    孟勇敢还是不敢掉以轻心,他还是有些担心:“这可不是一般的事,这可是她表妹的终身大事呀!”

    徐晓斌很权威地说:“我了解她们家!唱东方在她们家说话是很有分量的,只要唱东方拿定了主意,我丈母娘就会坚定地站在她一边,坚定地支持她。只要我丈母娘表态了,那基本上就是一锤定音了,别人再说什么,也是浪费吐沫星子。因此,所以,你明白了吧?你就把心放进肚子里吧!现在你巳经是轻舟已过万重山了,我老婆是只聪明的猴子,她是不会对着过去的帆船乱喊乱叫的!”

    孟勇敢这下高兴了,他伸出拳头来,又回了徐晓斌一下,笑着说:“看把你得意的,一口一个丈母娘地叫着,好像天底下就你有丈母娘似的!”

    徐晓斌一听也笑了,又急忙抱拳说:“哎呀哎呀,对不起!对不起!我忘了你也有丈母娘了,而且咱们俩还是一个丈母娘!兄弟,以后你就是咱丈母娘的红人了,你可要替我多多芙言几句呀!”

    孟勇敢乐得满脸开花,一个劲地点头,一个劲地说大话:“好说,好说,都包在兄弟我身上了!”

    孟勇敢从徐晓斌那儿离开,又给远在上海的唱东方打电话,很谦虚地报告了他巳经把她表姐许兵拿下了。他以为唱东方也会像她姐夫那样,很兴奋地让他仔细地说一说事情的经过,谁知唱东方在意的不是她的表姐许兵,而是她的情敌倪双影。

    唱东方已经把倪双影视为假想敌了,对她的存在如鲠在喉,尤其是对她巳经占领了自己未来婆婆的那块阵地,深感不安。她倒不是担心自己不是倪双影的对手,而是对一切想染指孟勇敢的女性,都心里不舒服。这大概就是女性的嫉妒吧?对一个力量对比悬殊的同性也能妒火中烧的。

    唱东方在上海很不满意地说孟勇敢:“你这人真是的!怎么就分不清主次呢,真是拎不清。我表姐那儿什么时候说不行啊?关键是倪双影那儿!你到底什么时候说呀?现在她巳经吃饱了,喝足了吧?你不用再担心她吃不下、喝不下了吧?”

    孟勇敢都有点糊涂了,明明是她担心别人吃不下饭去,现在怎么又成了他担心了呢?孟勇敢没有跟女人打过这种交道,对女人的胡搅蛮缠没有经验,他一时都不知说什么好了。

    唱东方又问他:“你怎么不说话了?怎么一提到倪双影,你就这么暧昧、这么可疑呢?你俩是不是真有什么事呀?如果真有,那我成全你们,我退出,你跟她好吧!”

    孟勇敢更糊涂了,简直不知她这说的是哪跟哪!孟勇敢急忙说:

    “看你说的,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难道你也认为我是脚踩两只船吗?”

    唱东方马匕追问:“还有谁说你脚踩两只船了?”孟勇敢说:“还有你表姐!她也诬陷我脚踩两只船!”唱东方“咯咯”地笑了,一点也没有刚才的不髙兴,笑够了,她又说:“你要是不想让别人诬陷你,那就快点找倪双影摊牌!”孟勇敢说:“我这就准备去找她,放下你的电话我就去!”唱东方说:“不准在她那儿待得时间太长,顶多半个小时!”孟勇敢说:“不用半个小时,十分钟就够了。”唱东方又开始不忍了,劝他说:“你别那么着急,你要和颜悦色点,尽量委婉点,知道吗?”

    孟勇敢少有地听话,更少有地这么听女人的活,孟勇敢听话地说:“好好好,听你的,都听你的!”

    孟勇敢敲开倪双影的房门,开门的不是倪双影,而是他最怕见到的王技师,王技师可愿意见到他,‘看是他,马上高兴得眉开眼笑。

    王技师说:“哎哟,原来是孟副连长啊?是来找双影的吧?可惜她不在。”

    孟勇敢问:“你知道她到哪去了吗?”

    王技师说:“我当然知道了!不光我知道,咱们全团的官兵都知道,要找倪分队长,她如果不在连队,就一定是#孟副连长母亲那儿;她如果不在孟副连长母亲那儿,就一定是在去副连长母亲那儿的路上!”

    王技师说完,“嘎嘎”地笑了,把孟勇敢的头都笑大了。孟勇敢扭头就走,生怕自己会让她笑得脑缺氧。

    本来以为许兵那一关难过,谁知那一关就这么稀里糊涂地闯过来了。本来以为倪双影这一关好过,因为自己的确跟她没什么,虽然外边的口径很统一,但毕竟他俩心知肚明。本来都不用跟她解释什么的,但因为自己母亲在哪儿自作主张地乱讲话,搞得倪双影像吃了兴奋剂一样,天天酉米赛跑一样往母亲那儿跑,让外人信以为真,说的一套一套的。

    找倪双影的过程中,孟勇敢突然感受到了倪双影对肖己的深情厚谊。孟勇敢理所当然地被感动了。孟勇敢一下子觉得自己脚下的步子沉重起来,他越走越慢,最后都不想到母亲那儿去了。

    唉!不去也得去呀!为了喝东方,他排除万难也得去呀!为了唱东方,他无论如何也要去争取胜利呀!

    孟勇敢到了母亲那儿,见母亲正手把手地教倪双影擀面条。一个教得认真,一个学得投入。在这样一种不是母女、胜似母女的温暖画面下,孟勇敢觉得自己的舌头又变得无比沉重起来。

    孟勇敢有些想不明由,像倪双影这样一个将军的女儿,怎么也应该箅是高干子女了吧?一个高干子女,怎么这么热爱劳动、热爱厨艺呢?包饺子、包包子样样拿手,现在又开始学习擀面条了,她到底想干什么?她到底是个什么人呢?难道她天生就是个家庭主妇的料?据说她母亲是从农村随军到城市的,他们家大概是那种在城市里关起门来过乡下日子的家庭。她从小耳濡目染的,不像个城市女孩,更不像个高干子女,倒像个农家子女。用句现在时髦的话说,她就像个邻家女孩,孟勇敢在乡下老家的邻家女孩。

    孟勇敢望着满头大汗、奋力擀面的倪双影,不禁深深地叹了口气。倪双影停下手来,抬起头来问他:“你叹什么气?”孟勇敢哪能告诉她自己叹什么气呢?只好骗她说:“昨晚酒喝多了,头有点痛。”

    倪双影马上体贴地说:“你没吃罕饭吧?要不先给你下碗面条吃吧?”

    孟勇敢站了起来,说:“我吃过了,我不饿,我走了。”母亲一把拽住他,不让他走:“走干什么?在这陪俺娘俩说说话!”~孟勇敢不耐烦地说:“妈,你放手,我还有事!“母亲一听他有正事,马上松了手。农村老太太好骗,说什么都信。孟勇敢从母亲那儿出来,马上掏出手机,他要及时向上海总部汇报工作。他走到楼尽头,见头顶上的太阳正好,就索性蹲下来,像乡下靠在墙头上晒太阳的懒汉,按通了唱东方的电话。

    这个懒汉很诚实,他一五一十地汇报了工作进展情况。

    唱东方一听就不干了,声音都变了:“你这叫什么进展情况呀?你这哪有什么进展呀!一见人家跟你妈学习擀面条了,你就被深深地打动了吧?不忍心说了吧?要是这样的话,那我也要去北京,也要跟你妈学习擀面条去!”

    孟勇敢忙说:“你可千万别学这些。我不希望你将来天天围着锅台转。”

    唱东方问:“那你希望我围着什么转?”

    孟勇敢看了四周一眼,见没什么人,就捂着手机幸福地说:“我希望你围着我转。”

    唱东方说:“好哇,你现在学会油腔滑调耍贫嘴了!是不是在倪双影那儿练的?”

    孟勇敢说:“你看看你,又来了不是?我这是不忍心骗你。我要是骗你说,都跟人家说清楚了,你能知道吗?”

    唱东方又叫了起来:“好哇!你现在不但学会耍贫嘴,还学会骗人了!不行,我得上趟北京!”

    孟勇敢笑着说:“好哇!我巴不得呢!你什么时候来,我去接你。”唱东方说:“哼!你等着吧!等着哪一天我去突击检查你!”孟勇敢说:“欢迎检查!本人是经得起各种检查的!东方,你别逼我,我一定会找机会说的,这点请你无论如何要相信我!”唱东方问:“我凭什么相信你呢?”孟勇敢认真地说:“凭我对你的感情!凭我对你的爱!”唱东方说:“得了吧,你这边爱着我,那边又不忍心伤害别的女人,你这不是脚踩两只船又是什么?”

    连队熄灯了,孟副连长拿着手电筒,带着行政值班员,第一次履行副连长的职责,检查连队的就寝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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