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块灰色晶石便是这座角楼法阵的钥匙,当汇合着他真元进入这个法阵枢纽,这座角楼的法阵便会彻底启动。
然而就在这数分之一的时间里,就在这根灰色晶石正式显现在他手中的刹那,有一片灰色的尘土从他头顶上方的房梁上飘落了下来,就恰好飘落在他的后颈。
这只是一片微不足道,甚至轻得连修行者都未曾注意的尘土,然而飘落在这名将领的后颈上时,这名将领的身体就像是被一座沉重的巨山压倒,砰的一声直接坠倒在地,溅起一片气浪!
这名将领手中的灰色晶石撞击在前方金属器盘的边缘,发出清脆的敲击声,溅起一片火光。
他的面容和眼眸都仿佛被这灰色晶石的光泽深深印染,变成了诡异的灰色。
数声凄厉的破空声响起,数道剑光往上方的梁间射去,袭向梁间一道和黑灰色横梁和屋顶几乎融为一体的身影。
这名将领身后的这几名剑师同时惊怒交加的出手的瞬间,他们还根本无法想通,这到底是何种毒物,竟然能够瞬间摧毁一名六境修行者的身体和意志,到底是什么人,竟然能够无声无息的潜入这座角楼的顶端!
“监天司!”
然而在看到这道和周遭环境几乎融为一体的身影时,这些剑师便已彻底反应过来。
监天司的供奉。
监天司的六大供奉全部都是很神秘的修行者,然而这些修行者毕竟是大秦王朝的修行者,并非是夜策冷一人的修行者,难道现在这些人,也全部都随夜策冷反了么?
噗噗噗噗…
数道剑光伴随着他们惊怒交加的目光全部落在空处。
屋檐间多出了数道孔洞,阳光从这些孔洞之间透射下来,形成明亮的光束。
地上那名将领已经气息全无,那道原本在梁上的的那名监天司供奉却已经到了角楼下方的阴影里,当那数道飞剑在空中愤怒的盘旋追击而下时,那道已经和周围街巷的颜色慢慢融为一体的淡淡身影却是对着角楼上方颔首行了一礼,似是致歉。
几道飞剑颓然的在角楼下方带出无数道涡流,却是只穿过这名监天司供奉的身体虚影。
御使着这几道飞剑的剑师的心意并不在这名监天司供奉的身上,他们无比清楚今日必须要留下的是夜策冷,然而这周遭的数座角楼到此时却还依旧没有动静。
那种灰色晶石都是激发角楼法阵的钥匙,每个角楼守将的手中都有一把,即便这名角楼守将已经死去,这座角楼上无人知晓使用这种晶石激发法阵的方法,然而只要周遭有任何一名守将激发了法阵,这所有角楼的法阵就都将被彻底驱动。
那么那些应该已经发现的几座角楼上,此刻发生了什么?
“不要动。”
此刻距离这座角楼最近的一座角楼上,那名守将的手已经握住了袖内的灰色晶石,然而就在此时,和他平时最为亲近的一名副将在他的耳侧轻声说道:“你不动,可能会被责罚降职,但是你要是动了,你在春风巷的那件案子就会被抖露出去,你这一生都恐怕在大浮水牢出不来了。”
这名守将的身体骤然一僵,握着灰色晶石的手再也用不出力气。
和他当年在春风巷和人争风吃醋,杀死了一名独孤侯府家的重要人物的事情被监天司早已查出相比,身后这名副将被监天司所用的事实更令他震惊和难以置信。
“你竟然也是监天司的人?”
他缓慢而僵硬的转头,看了这名副将一眼,用唯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道。
这名副将看着夜策冷身影行走的方位,也用唯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回道:“我是不是监天司的人并不重要,重要的在于,就算夜策冷离开了长陵,她的监天司的力量,也会依旧存在于长陵。要想好好的活着,便不要对她做出极端的事情。”
……
远处的地底传来许多凄厉的声音。
这声音如同许多被活埋在地底的女子的尖厉哀嚎和渴望复仇的声音。
一座座角楼开始微微的震动,上方的云层之中出现异样的阴寒乌云。
乌云的边缘扭曲着,就像是有无数厉鬼要从中争先恐后的钻出来。
所有长陵人被惊动了。
绝大多数人惶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然而所有知晓此时正在发生什么的权贵和修行者,心中却不自然的生出凛冽的寒意。
所有角楼的法阵已经启动,然而却来自远处的角楼守将的出手,偏偏却是最靠近夜策冷和横山许侯交手处的这一片角楼都没有最先做出反应。
这些角楼有着外界修行者难以想象的精密布置和防卫手段,要想无声无息的解决掉五六座角楼,只能说明这些年里,那名监天司的女司首其实不像外界看来的那么颓废。
她隐藏于暗面的力量,已经到了一种可怕的地步…这才是她这么多年,一定要留在长陵的理由。
最令人震惊的是她自身的修为和力量。
横山许侯所修的功法,使得他在一瞬间的爆发里,可以涌出恐怖数量的真元和天地元气。
若是这样的场合,双方只用一招,那他这一招的力量爆发会非常恐怖。
然而他和夜策冷交手的结果却是他重伤,夜策冷若无其事的飘然而行。
那么整个长陵,还有几个人能够独力拦得下她?
……
夜策冷飘然行走在街巷之中。
她行走的似乎并不算快,但是有水气不断的在街巷之中生成,不断的变为水雾,慢慢变为白色的浓雾。
她听到了所有角楼里的异音,知道阴陨月法阵已经彻底启用,然而她却并不心急。
因为她已经争取到了足够的时间。
这些时间足够让她的气机消失在角楼那些守将和周围修行者的感知里。
也就在这个时候,她霍然抬头,感觉到高空之中有星光闪了闪。
她微微眯起了眼睛,但是嘴角马上露出讥讽的神色。
长陵皇宫里的郑袖已经有所畏惧。
她已经毫无顾忌,根本不需要掩饰什么,所以在这种时候,在郑袖还能感应到她一丝气机的时候,郑袖也未敢对她出手。
她傲然的在这些街巷之中行走。
白色的浓雾渐渐遮掩住她的身体。
周围街巷万籁俱寂,似乎根本就是一个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