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21)洛阳城的夜
盒子里放着桑蚕。
天枢远安穆乐和叶大人四个人围着观看。
穆乐道:老师父,跟你说的一模一样,八十一条桑蚕,从远安口鼻眼睛还有耳朵眼里面爬出来的。
远安恶心地咧嘴:咦就是这个让我中了失心疯?
天枢眯着眼睛道:这是一种非常古老的种蛊之术。施蛊者让桑蚕进入你的体内,控制你的思想行为,还会产生幻觉。成鬼成神都是你。还会像桑蚕一样蜕皮,怕热。我让小奴才在屋子里面烧火炙烤你,就是为了把它们逼出来!
远安道:可是这东西是怎么进到我身体里的呢?
穆乐道:之前来的那个老道,在远安的房间里面找到一个人偶,烧掉了。
远安转转眼睛:我想起来了,我记得嬷嬷从外面买了那个人偶,我搂着睡觉。然后直到今天,什么事情都不知道了
天枢嘿嘿一笑:不消多说,就是这个玩意。
远安道:难道是冲我来的?!为什么呢?我也没有做坏事,为什么有人要害我?!究竟是谁?
叶大人起身,忽然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远安抬头:爹爹,怎么了?
叶大人道:之前着急给你治病,我脑袋里面都乱了。如今细细思索,人偶,桑蚕,种蛊之术。所有这些让我想起一个人来。
远安道:谁呀?
叶大人道:就是死去的欢哥儿,他的娘,小玉啊
远安沉吟道
:我想起来了,赵澜之曾去宫里查找线索。跟我提到过这些。可是,如果真的是她,她为什么要害我呢?我明白了这事情一定与欢哥儿的死有关。她认为一定是我和赵澜之杀死了她的儿子欢哥儿,她来报仇了!
叶大人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天啊,天啊小玉要拿走我女儿的命给她的儿子报仇了!
远安站起来:不,这事情不对劲儿!欢哥儿的死跟我没关,他也不是赵澜之杀掉的!这是一个陷阱,是一个骗局!如果不弄清楚真相,这事情就永远没完!她说着一把抓住天枢,老家伙,你,你救了我了,再,再帮我救一个人吧?!啊?
天枢特别警觉:干什么?
远安道:赵澜之一定是被奸人所害!杀死欢哥儿的一定另有其人!
天枢想想:也罢,我反正都出来了,也不怕再走得远一点了。先带我去看看尸首吧。
远安,穆乐,天枢转身就走。
叶大人在后面无比担心地:可,可加小心啊,远安!他沉吟良久,这个老先生究竟是谁呢?
叶府大门口。
玉婶躲在角落里,掐着指头算计着弄死远安的时辰,冷冷一笑,胸有成竹:时间差不多了。他们家也该挂白灯笼,办丧事了呀!
却见远安红脸堂堂地带着天枢穆乐从大门里出来,扫地的门房上前打招呼:大小姐,这身上刚好了点就
又出门呀?
远安笑嘻嘻地:好利索了,不打紧。着急出门办事儿呢!把那些石灰什么的,都扫了吧哈,忒呛人!
远安生龙活虎地上马,玉婶大惊失色:不可能!她怎么得救了?她怎么又活过来了?!
几人一路向西前行,不多时来到郊外的坟地,远安穆乐将埋葬欢哥儿的坟地扒开,把欢哥儿的尸首抬了出来。
远安对着尸首拜了几拜:欢哥儿啊,把你弄出来不为了别的。事情没有查清楚,不能冤枉了好人,走了坏人对不对?请你恕我不恭敬,日后我一定好好地拜祭你!
天枢用帕子挡着口鼻验尸:好在这里干燥凉爽,又经过官府敛房的处理,尸体并没有严重腐败。你之前跟我说过,当时的情形是怎样的?
远安道:赵澜之把他绑在树上,一道雷劈下来,他就死了
天枢脸上蒙上帕子,开始检验尸首。
一路跟来的玉婶躲在一棵大树后,满脸是泪:我的儿子,我可怜的孩子,你死后他们还不给你消停。还这么折腾你呀!
未过一会儿,天枢道:此人心脏紧缩,肺部焦糊。直接死因确是被雷击死的没错,可是奇怪,照你所说的情景,赵澜之就站在他附近,而且他身上总是配有宝剑,是金属,两人站得那么近,之中即使有人被雷击,也应该是赵澜之而不是他呀!
穆乐挠挠头
发:除非,他的身上有什么东西把雷电引了过去
天枢被提醒,重新检验尸体,却在欢哥儿的脖子上发现了一处圆形的黑点。
远安狐疑地:这是什么?
天枢并未多言,只把圆形的黑点切开,向皮肉里纵深针状的一条黑线。
天枢用手指一捻,成了渣子,他随手从袖子里拿出一瓶液体,将渣子放进去。
红色的液体变成了蓝色。
远安纳罕:这是什么呀?是毒药?
天枢不语,起身转圈,想了好久:到底怎么回事儿?说句话呀。
天枢道:不是毒药,却比毒药更毒!小奴才说的没错,这是有人把雷引到这个可怜人身上的!
大树后面的玉婶惊呆了。
天枢继续跟远安穆乐说话:你们知道这黑颜色的是什么东西?
那是什么?
天枢道:这是锡石。削成针,射入他体内。锡石最易吸取雷电,燃点却极低。将雷电引入死者体内之后,高温下迅速化成粉末,几乎不留痕迹。凶手不仅杀了这人,还嫁祸给了别人,做得好聪明呀
远安一听这话大喜过望:所以赵澜之是清白的,根本就不是他误杀了欢哥儿!我这就去牢里把他救出来!欢哥儿根本就是被人有意谋杀!
天枢把她一把拽住:等等,你何等莽撞,不捉住真正的凶手,就去救人?谁会信你呀?
远安道:是呀我是太着急了。可是就凭
这么一点线索,怎么才能查出谁是真正的凶手呢?
天枢道:线索已经不少了。用你脖子上那个东西仔细想想,这个人刚来洛阳不久,虽然讨厌,却并非大奸大恶,他是惹了什么人,才会招此杀身之祸?或者,他活着会对什么人产生威胁?他死了,什么人又会得到好处?那么这个人就是杀死他的真正元凶!
远安沉吟:你说的对呀这个人来到洛阳是为了找他爹爹的,他原本是郭将军的儿子,原本已经认了亲,他除此之外跟别人再没有瓜葛,我没有证据,但是我觉得这事儿可能会跟郭将军府里的人有关今日是她女儿大婚,无论如何,我,我,我要去探一探!
远安回头,三个人正要离开,玉婶却从大树后面走了出来,冷酷凶狠地上前一步:你们要去哪里呀?
远安正要回答,却又闭住了嘴巴,心想你是哪个?我为何回答你?
玉婶声音喑哑:你们把我欢哥儿的尸首从坟里扒出来,就这么不管不顾地就要走了?
远安想了想:你是
玉婶上前,把欢哥儿敛好,把沙石堆在他身体上,一边说话:没错,我就是欢哥儿的娘。我也知道你是叶甫成的女儿,是我把桑蚕用人偶送到你身边,把它们种在你身体里。你好大的造化呀,居然逃过了这一劫!还能活命!
远安理直气壮:天地不仁,万物一
般。因为我不是坏人,我就不该死!欢哥儿的死跟我没关!也不是赵澜之所为!
玉婶大吼:那你说是谁?!
远安立时吼回去:我不知道!但是我跟你一样着急要查出凶手,因为我要救我的朋友。我现在就要去郭将军府找真相!
远安扭头要走。
玉婶上前:慢!我听见了你们刚才说的话,我跟你同去。
远安看看她:你?你可别坏了我的事儿
玉婶毅然决然:别小看人。你差点死在我的手上!我只怕抓不到杀死我儿的真凶!走吧!
洛阳城的夜来临了。
郭将军府中,即将出嫁的大小姐雪兰坐在镜子前打扮,星慧郡主给她戴上花。
一旁的郭将军精神不济,愁容满面,郭夫人颇为不满:老爷,今日是雪兰一生之中最重要的日子,你是她的爹爹,难道要这一副面孔送女儿出门吗?
郭将军勉力支撑:夫人想要我怎么样呢?嘻嘻哈哈,兴高采烈?你说我笑得出来吗?
郭夫人愠怒地:老爷还想要我怎么样呢?人我已经让明慧去请了,是她自己不肯来与你相会呀!难道要我去求她?或者跪下来求您,赏一点好脸色?
郭将军站起来:也罢也罢,夫人不愿意看到我这副脸孔,我就不呆在这里,我去外面迎接宾客!
郭将军说完走了。
郭夫人走到雪兰身边,犹自愤愤。
星慧劝慰道:姨娘,大喜的
日子何必又为了已经过去的事情跟姨丈吵架呢?
雪兰道:娘,爹爹这几日究竟是怎么了呀?是不是在生我的气呀?
郭夫人摇摇头:没事儿的,雪兰,什么事情都跟你没关。你记住,嫁一个好郎君,生几个好娃娃,把自己的日子过好就行了。所有对你不利的事情,娘和明慧姐姐都会替你解决。
谢谢娘,谢谢姐姐。
三个人在镜子里相视一笑。
将军府要办大婚,门口张灯结彩,家人迎候,宾客络绎不绝。
贵客们上前,出示了请柬,被人迎入。
赶来的冤案穆乐天枢和玉婶守在墙角处观看。
远安道:看到那些宾客了?他们须得手里拿着请柬才能进将军府参加夜宴呢。咱们没有请柬,又穿成这样,好不体面,不能从这里进去了。
玉婶道:那从哪里进去?
远安道:要么翻墙,要么走后门,四个人在一起目标太大。必须分开行动,各显神通。等会儿花园里见面!见机行事!
几人点头同意。
墙角处,穆乐与远安配合,两人施展轻功,腾身而上。
远安先着地,穆乐随后一脚把她踩在地上:哎?人呢?
远安在下面道:我说你脚下软乎不?
穆乐大囧,赶快把远安扶起来。
僻静处,天枢施展穿墙术,口诀却不甚清楚了,头磕了一下墙壁,没进去,疼出两滴泪水。
两个路过的小孩手里拿着糖,有些
好奇,远远观看:老爷爷,有什么想不开的?是儿女不孝吗?非要撞墙自尽?
天枢并不搭理,两指并拢,念念有词,忽然纵身,穿墙而过。
身上负的包裹被格在外面一下子没能穿过,天枢一躬身,一起消失在墙壁里。
两个小孩惊讶地,糖果掉在地上。
玉婶独自一人转到后门,杂耍艺人正往里面搬箱子。
郭府家人着急催促:怎么才来?这都晚了!
班主赔笑:对不住,对不住,实在是路上耽误了
快点进去吧,等会儿表演可别耽误了!
玉婶拎起一个箱子就跟着众人进了后门。
花园里,远安穆乐与天枢又聚在一起。
四处热闹非常,宾客齐聚,乐队演奏,舞姬助兴。
天枢久居地库,好久没看到这般景象,此时颇为兴奋,眉开眼笑:好久都没有这般热闹了!还是外面好呀
远安道:别太得瑟,我们是来这儿查案子找线索的,可不是来看热闹的!
穆乐四处看看:玉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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