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19)越狱
深牢大狱,暗无天日。
捕头赵澜之进了牢房,支走了几个看守的衙役。
他有人要探望。
那人从牢房深处迎过来,正是被当成案犯小可帮凶而被他亲手捕获的远安。
她手抓着栏杆,迫切至极:赵澜之!案子弄清了吗?是不是要放我们出去了?
赵澜之陈脸道:案情查清,物证俱全,人证指明,作案杀人的正是那个怪物小可!她如今已经被关入死牢。而你们,你和穆乐,你们是他的帮手!
远安难以置信:胡说!胡说!这是无稽之谈。凶手是南景王府的水月!
赵澜之并没接茬,却只问她:你听见外面的声音了吗?
外面有百姓呼声传来,远安却并不知情:他们在喊什么?
赵澜之道:这是外面的百姓,要求严惩坑害女孩们的凶手和帮凶。要求县令不要官官相护,要求给你判大刑!你听懂了吗?
远安恼怒,忽然又笑了,指甲抓着栏杆,挖出了痕迹:你信吗?你信我是帮凶?
赵澜之摇头:远安,你怎么还不明白?我信不信有什么用?认定一个人是否有罪,要看证据!那个怪物要杀害铃铛师傅的片刻被我们拿住。在哪儿?在她藏着所有死者脸皮的密室里!而你跟穆乐,也在那里!被我们拿了个正着!我不信你是帮凶。我当然不信。可是谁能给你们证明?谁能?!
远安摆手:别,别说那么
多,放我们出去!我一定会给你拿住真凶!
赵澜之看着远安:你还不承认自己错了吗?
我哪里错了?
我早就告诉你,不要多管闲事。你不听,到底把自己卷进这起事件里。远安,我确定你不会杀人害命,我可以放你走!可是你得跟我保证,你会接受教训,你不会在做这样的蠢事!
远安略略沉吟:要是我承认我错了,你会放了我?
会。
会放了穆乐吗?会放了那个连皮都没有了的又被人栽赃陷害的小可吗?
赵澜之摇头:不会。铃铛花房的房梁上有穆乐的脚印。证人指证了你说的那个小可。
远安还想要讨价还价:我承认我错了,你也不会放了他们?
赵澜之道:可我会放了你。
远安笑笑:不。我没错。赵大人,我做不了你想要的那种女孩儿。送你的那个漂亮的插花也不是我插的,我这人从前这样,现在这样,以后也这样。你不肯放我就拉倒。现在我困了,想睡会儿觉。
赵澜之皱眉恼怒:冥顽不灵!
他转身就走,剩下远安回到牢房的深处,穆乐坐在黑暗的墙角:他都说放了你,你怎么不走?
不乐意。
穆乐寻思了一会儿:是因为我?
因为我是你主子。不能护着你,我还有什么用?
穆乐:我原本好像不叫这个名字。小可说的,我叫托托。
远安才不
愿意听这个:你是我家的穆乐。
那你,你还把我送人了
远安听了这话心里不高兴:我想着救你,你却在这个时候翻小账了?她刚要修理他,却见他眼波一转,当下她心里软了,竟看着他出神。
话说明慧的银子没有白花,户部尚书之女,叶家大小姐远安乃是洛阳城剥皮血案的帮凶一事激起了重重热议,一直闹到了朝堂之上,深宫之中。一叠折子呈到武后手上弹劾远安之父叶甫成。
这一日,武后传了叶大人还有一众官员训话。
众人垂手而立,武后缓缓走过他们面前:这折子里面有一个挺有趣,弹劾的是叶大人。说他的女儿行凶杀人,正是洛阳城最近血腥的剥皮案的案犯之一。因此叶大人不应再任职户部尚书。叶大人,最近真有这事儿吧?
叶大人跪拜:天后容禀,臣对小女疏于管教,她,她认识了不该认识的人。成了嫌犯。但是洛阳县衙对此事尚未定罪。小女罪名没有坐实。臣对此更是并不知情呀!
武后看看其他人:诸位你们听清了吧?成了凶嫌的是叶大人的女儿,罪名却尚未坐实,更与他无关。我历来提倡官员之间互相监督举报,但是空穴来风我绝不采信。叶大人你平身吧,户部尚书你继续作着,活计职责还是你的!
叶大人老泪纵横:谢天后!
其余几人互相看看,颇为不甘。
武后道:你们
退下吧。
叶大人等人下。
武则天转到屏风后面,赵澜之在等待。
武则天道:我想听你说,这血腥残忍的蹊跷案子办得怎样了?
赵澜之回道:正如天后所知,凶嫌已经捉到。为安抚民心,县令已经把捉到的无皮怪物判定了斩刑。只是以微臣所见,本案还有若干疑点没有合理的解释。
武后道:哎,剥人皮,画人皮的传说我听过,可从未见实这件事情真的跟远安有关吗?
赵澜之略略沉吟:无论如何,总得让她知道教训
武后笑笑:澜之,你对她也真是一片苦心。可是你认为对的,对她来讲就是好的吗?
一句话让赵澜之迟疑了:天后
你下去办案吧。
叶府中此时也是乱成了一锅粥,叶大人从朝堂上回家,带上些食物衣物要去看远安,却被那叶夫人把手里的食盒包袱一把夺下来:老爷这是要到哪里去?
夫人,我想要去洛阳县衙给远安送些衣服吃食。
叶夫人抢上一步:老爷真是犯糊涂了吗?刚刚回来还说有人因为远安闯了大祸在天后面前参你一本,天后保了你没有追究,让你继续担任户部尚书,眼下正应该是撇清自己避嫌的时候,老爷怎么可以这么糊涂?
叶大人为难:可是,远安,那,那怎么也是我的女儿呀,她现在身在狱中,我得去看看她呀!
叶夫人安抚道
:老爷你在朝中当官,万不可有一点点的不谨慎。要去看望远安容易,我去!你放心吧!
夏叔从外面进来,说有人求见。
叶大人只好松了手,嘱咐叶夫人道:夫人拜托你了。请一定代我去看看远安。
老爷放心!交给我吧!
叶大人刚走,他老婆便哼了一声:前些天还是天后的红人,如今进了大狱。还真是风水轮流转!我才没空管她呢!饿死在里面才好!
老佣人夏叔低声叹气,心里面也是可怜自家小主子,那么好的姑娘,也没个爹娘来疼,他心里打定了主意,你们不去,我去!
话说夏叔趁叶夫人不备,摸去了厨房,在橱柜间找食物,可拿出来都是空碗:怎么回事儿?怎么平时留的吃的都没了?!
再打开一个小柜子,他就知道为什么了,只见天枢像折叠扇一样蜷在里面,手里拿着鸡腿,正在大嚼大咬敢情所有的东西都被这位大爷给吃了。
夏叔着急:哎呀,大爷啊,你怎么在这里呀?快请出来,快请出来!
天枢被夏叔扶出来,活动活动筋骨。
夏叔赔礼:是我的毛病,我照顾不周,我没来得及给您送酒肉去。把您生生地从地库给逼出来了。
天枢是极不满意的:话说你们家怎么回事儿呀?我好几天没见着臭丫头和小破孩了,这俩人去哪里了?
夏叔道:您不知道呀。我们家小姐摊上
官司了!不知怎么跟杀人剥皮的凶手搅在一起,眼下关在洛阳县衙的大牢里面呢!穆乐也被抓进去了!
天枢听了就笑:哈哈,让她总是作弄我!好!
夏叔不满,回身找到了些食物往篮子里面放:大爷你这话要是开玩笑还到罢了,要是真的,可就冤枉她了!我都没见过那么实心眼待人亲的孩子呢!再说她,她待你也不错呀。
天枢被他抢白了却也不恼,只问道:你这是要干什么去?
老爷夫人怕担上干系都不去大狱里面看她,我是个下人我不怕。我去给她送点吃的。
切,她才不稀罕吃的呢。
夏叔回头看看他:那她稀罕什么?
天枢只是冷冷一笑。
这天晚些时候,打点过了的夏叔终于得以进了洛阳县衙大牢,他手里拎着食盒,是个衙役把他引进来的:那,你们家小主子就在那里呢。
夏叔点头哈腰:谢谢您了,谢谢官爷。
狼狈不堪的远安听到夏叔的声音立时来了精神,窜到栏杆旁边,穆乐跟在旁边:夏叔?你来看我啦?我爹爹呢?是他差你来的?
夏叔喏喏:嗯,是小主子,是,是老爷和夫人让我来的。给您送点吃的
夏叔把餐盒打开,拿出食物。
远安大喜:快来,穆乐,全是吃的!家里东西就是好!
穆乐蹲在一旁:我不饿。你都吃了。
远安最看不得他这般
:有的是,用不着你替我省着!没看夏叔拿来好几层呢吗?
夏叔一见远安狼吞虎咽,心疼得哽咽:主子慢点吃呀。看这,看这折腾地。以后可,可规矩地在家里呆着吧,啊
远安吐了骨头,擦擦嘴巴:那下面是什么?
她伸手要动,夏叔把盒子扣住了。
夏叔:主子呀,这下面的东西是地库里的大爷让我给你带来的。等我走了你再拿出来看?
远安与穆乐相视看看,似乎明白了什么。
夜深人静的时候,大牢里看守的衙役打盹儿睡着了。
远安打开食盒的夹层,把里面的东西一件件地拿出来,只见那竟是软剑,绳索,短刀,银两,一瓶画着骷髅头的液体和一个正六边形手掌大小的铁器。
远安对着穆乐哼哼一笑:看来地库里那老头子没闲着,他又鼓捣出来新东西了
衙役鼾声雷动,二人见时机正好,攀上高处的小铁窗,远安打开液体的瓶子要泼上去,穆乐却夺过来,提高远安的领子让她掩住口鼻,穆乐自己将液体泼到栏杆上,
刺啦一声,浓烟腾起,那铁铸的栏杆竟瞬间融化了。
穆乐跳出窗子,从下面接住远安。
远安仰头呼吸:外面的空气真好呀!
穆乐着急:还要去救小可。
远安点头:好!死牢就在那边,我认识,跟我来!
两人躲过了巡逻的衙役,轻步前行。
死牢之外,两人却被难住了,远
安仰头向上看:高窗大墙,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可怎么进去呀?
穆乐沉吟思考,从怀中取出天枢送来的六边形的物件,拧一拧,按动上面的机关,六边形忽然从下方的各个面伸出钢爪,快速旋转,穆乐将它放在地上,这个东西开始在地上钻洞,刚好一人宽窄竟是个掘土挖洞的好玩意,未及片刻,已经挖的老深!
话说死囚牢房里,血肉人小可拿起饭碗,正喃喃自语:可怜我呀,原本只是不想给人当奴才,现在果真是连奴才都当不上了。当囚犯还是在死牢!早知如此,又何必害了托托和叶家大小姐!
地里忽然冒出地洞,一个六边形的玩意钻出来,小可吓了一跳,不敢出声,看看衙役他们都还睡着。
穆乐已经从洞里冒出头来。
小可骇然:托托
穆乐不出声,伸手抓住小可将她拽住。
两人穿过打通的地道,穆乐把小可拽了出来。
衙役巡逻,三人不敢出声,飞出绳索,纵身跳跃,逃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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