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这两件事是因果?还是巧合?
或则是有极为微妙的关连。
常玉岚凝神的想,当然,怎么也想不通。
曾不同等了片刻,不见常玉岚回答,追问道:“常玉岚,你该认识百花夫人吧?”
常玉岚随口应道:“当然,岂止于认识而已。”
曾不同道:“那么,这件事……”
常玉岚不假思索的朗声道:“办不到!”
曾不同的脸色一寒道:“你要是不答应,后果将不堪想象的。”
“你威胁我?”
“没有,绝对没有威胁的意思,你常少侠岂是受人威胁的人!”
“既然知道就好!”
“只是……嘿嘿……”
没等曾不同答声落音,一边的蓝秀却施施然莲步轻移,上前-步对曾不同道:“真的不能说明为什么要杀百花夫人吗?”
曾不同道:“我已经有言在先,只谈条件,不问理由。”
常玉岚不愿蓝秀伤神,抢着道:“我已经诉你,办不到!”
不料——蓝秀却淡淡一笑,右手微抬,示意常玉岚不要再说,却对曾不同道:“假若常少侠答应去杀你们要杀的人,代价如何?”
曾不同色然而喜,大声道:“立刻将你们的朋友纪无情、司马骏大吹大擂恭送出暗香谷。”
蓝秀不由一掀柳眉道:“这就是杀人的报酬?”
曾不同道:“还有,可以由你们二人出谷。”
“这却不用。”蓝秀收起笑靥,闷声道:“暗香谷并没有能力拦得住我们。”
留香妖姬一脸的不服,尖叫道:“我……”
蓝秀并不等她说下去,凤目一瞪道:“我同道士说话!”
曾不同打料着蓝秀已有答应杀“百花夫人”的意思,生恐又节外生枝,笑着对留香妖姬道:“三谷主,容贫道与她理论。”说时,还对留香妖姬施了一个眼神,意思要她忍耐一下。
蓝秀才又带笑道:“但愿你言而有信,善待常少侠这两位朋友!”
曾不同喜孜孜的道:“你是说答应条件,去杀百花夫人?”
蓝秀点头道:“嗯!”
曾不同目视常玉岚道:“可是常三公子他本人……”
蓝秀忙道:“我可以做主。”
曾不同哪里肯信,追问常玉岚道:“常三公子,这位姑娘的话……”
常玉岚朗声道:“她可以决定!”
“哈哈……”曾不同仰大大笑不已,一面道:“多谢常少侠赏脸,咱们以一个月为期,百花夫人的命,来换贵友的命,一月后再会!”
就在他鬼哭神嚎的吼叫声中,忽然破蒲扇一挥。眼前,浓烟如同山雾,刹时伸手不见五指。
蓝秀探手一拉身侧的常玉岚,低喝近:“退!快!”两人起势弹身,后退数丈。
敢情这浓雾只是一个烟幕,掩护他们退回房去而已,并无剧毒,浓雾断散,曾不同等人影也渺如黄鹤。
常玉岚怒气冲冲的道:“好杂毛,也太的奸诈。”说着,作势向前,就朝屋内扑去。
蓝秀探臂拦在前面道:“走!今天是没有结果的,出谷再说。”
语落,人已虚空飘起。
常玉岚虽然一百个不愿意,但他不由自己的撑腰弹身,追踪着蓝秀的一缕白影,箭射而起。
山涧流水依旧。
晨雾从山涯缈缈升起。
清晨,山区。
晓风,残月。
两条白色的身影,如同飘花落絮,轻无声息,但是,快如惊鸿,星飞丸射的向山下奔跑。
好快,转眼之际,已到了山脚。
阡陌纵横,田野尚无人迹。
野村犬吠,炊烟,从远处的林莽间缕缕上升,化作淡淡的轻纱,与飘浮的白云混成一体,分辨不出是云是烟。
柳林沿着一湾小河一望无际。
涵帘,横挑在柳树梢头,随风扬曳。
蓝秀缓下身子,落实地面。
常玉岚随着收功停身,微笑道:“你今晚的性情为何与平常不同?竟然忍得住那杂毛老道的威胁?”
蓝秀也报之以微笑道:“光棍不吃眼前亏!”
“这……”常玉岚苦笑道:“这就是你的理由?那更与你的个性不合了。”
蓝秀幽然一叹道:“飞天蜈蚣是天生毒物,留香妖姬所说的并不是吓唬我们的话,假若我们凭一股匹夫之勇,绝对讨不了好去,更勿论救纪无情与司马骏了,何苦来哉。”
常玉岚道:“难道就这样罢了不成?”
“没有呀。”蓝秀一味的含笑,“我并没说就此罢了呀。”
常玉岚追问道:“那你想好了对付他们的方法?”
蓝秀俏皮的道:“已经有了。”
“有了?”常玉岚不禁睁大了眼睛,逼视在蓝秀的脸上。
蓝秀更加笑得蜜甜,缓缓的说:“是呀,百毒天师曾不同不是已经告诉了我们吗。”
常玉岚更加不解,急道:“他告诉了我们?难道说你真的要去杀百花夫人?”
“要找她,不是杀她!”
“那……”
“曾不同已经迷了心窍,即使我们真的杀了百花夫人,他们也未必守信承诺放了纪无情与司马骏。”
“对!那魔鬼们根本不会有信用。”
“这一点我当然明白。”
“那……那找百花夫人干吗?”
“坐下来。折腾了一整夜,也该休息-下了。”
“前面有涵帘,一定有野店。”
“对!去饮-杯泉水粗茶,一定别有情趣。”
两人一问一答之际,信步穿过柳林。
林荫密处,一片小小的草坪,茅舍半间,凉棚一抹,两三付座头,原木褐黄纹路可见,瓦窑的茶具,黄竹的筷杯,却也有另一种趣味。
此时店家初起,正在扫除凉棚内的满阶落叶,一见蓝秀与常玉岚连袂出现,不由一愣,持着竹梢扎成的扫把,站在棚子内发呆。
常玉岚挥挥长凳上的浮尘,先让蓝秀坐下,才对店家道:“店家,水该开了吧,先泡壶茶来。”
店家被他一语惊醒,应道:”是!是!客官,你们是……是……”常玉岚觉着好笑道:“路过,路过,我们是从暗香谷来的,路过这儿。”
店家似乎大吃一惊,半信半疑的道:“暗香谷?好远!”他忽然像醒过来,连连点头,脸上有十分惊惧的神色道:“哦!是的,这荒村野店,除了暗香谷哪会有客官你们这等的一表人材。”
蓝秀不由露齿一笑道:“暗香谷的名头不小。”
一言未了,柳林里-声莺声燕语道:“两位真的是暗香谷的人吗?未必吧。”
车声、蹄声。香车缓缓在柳梢拂协之下驰了出来。
蓝秀低声道:“巧!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常玉岚也色然而喜道:“百花夫人。”
车,停在凉棚外。
百花大人一色鹅黄宫装,掀起帘幕,如履平地的从车内步出。
四个清丽少女,也由车后棚内跃出,随伺在大人两侧微后。
驾车健妇,放下辕鞭,抱着个锦凳,抢先安放在凉棚之内,木桌上首。
常玉岚抢上一步,拱手齐眉道:“想不到在这荒村小店会见到夫人的芳驾。”
百花夫人仪态万千,雍容的道:“人生何处不相逢。”说着,施施然走向端坐未起的蓝秀,十分和霭的道:“蓝姑娘,别来无恙?”
蓝秀从容的久起了身子,端肃的道:“多日不见,夫人风仪依旧。”
“老了!”夫人淡淡一笑,就着锦凳坐了下来。
那健妇早又捧出一个锦漆食盒,两个少女接过来打开,取出了四色甜食,一壶“玉壶碧螺”热茶,三个官窑茶盅,替三人各斟一杯直冒热气的香茶。
“呛啷!哗啦……”在场之人全都一惊。
但见店家双手空空,还做个捧茶架式,泥塑木雕般站在茅屋门前。
地上,茶杯瓦壶,跌得粉碎,茶水顺着凹凸不平的地面四流。
他真的被吓住了,不知是为了暗香谷的恶名,还是为了这野店中突然来了“神仙”。
百花夫人不由展颜一笑道:“我们是否有惊世骇俗之罪?”
常玉岚带笑道:“夫人本是天人,加上香车美侍,乡野之人怎的不惊。”
蓝秀瞟了常玉岚一眼道:“常三公子的酸味可够瞧的。”显然的,她对百花夫人有“难以描写”的酸味。
常玉岚哪里有这等细心,也因为打心底也没有这等想法,所以又加强语气道:“我是出自内心的话,并没有半点虚假奉承的意思。”女儿家的意思,常玉岚更加不解。
蓝秀对于常玉岚,是芳心已许。而对于常玉岚进入百花门那段往事,虽然颇能谅解,也清楚常玉岚仍然是“清白”的。
但是,百花夫人对常玉岚的“关怀”,蓝秀总觉得“不是味道”,甚而觉着“过分”了点。
当面鼓,对面锣,常玉岚一再“奉承”百花夫人的风度气质,内心一股异样的感受,实在难以抑止。
但是,又不便发作。
只是扬起柳眉,十分凝重的道:“该谈谈正事了吧。这么巧不期而遇,也是一种缘份。”她把“缘份”两个字特别加重语气,提高了语调。
常玉岚愣愣的点头道:“对!对!实在是缘份!”
百花夫人心细如发,又是女儿之心,焉能看不出蓝秀的神情,听不出她的言外之意,樱唇略动欲言又止。
蓝秀没好气的望着常玉岚,表面上虽没发作,内心中已像一团火。
一个人心中的七情六欲,虽然可以压抑,但要想表面上半点不露,乃是非常困难的事。
眼前百花夫人凝眼不语,蓝秀的神情有异,常玉岚可不是西厢记里书呆子张君瑞,免不得觉着“气氛”不对,只是不知由何而起。他急忙话头一转,拱手对百花夫人道:“夫人怎会在曙色初起就来到了荒野?”
百花大人盈盈一笑道:“接你同蓝姑娘呀。”
常玉岚固然是一愕。
蓝秀也不由大感讶异,插口道:“请问夫人,是戏言还是?”
百花大人道:“我会戏言吗?不是我倚老卖老,在你们两位之前,总是一个前辈,甚而是长辈。”说着,又爽朗的一笑道:“哈!蓝姑娘,这你该放心了吧?”她是语意双关。
常玉岚只觉得她是要蓝秀放心她的话是真的。
而蓝秀呢?仿佛自己心事被人看穿,感觉着自己多疑而“小家子气”,不免一阵脸上发烧,双颊红晕。
好在在百花夫人又接着道:“我的预料是到暗香谷接你们,可没料到我们在这儿见面。”
蓝秀道:“百花门果然耳目灵敏,就知道我同常少侠进了暗香谷。”
不料,百化夫人螓首微摇,先呷了一口面前的“玉壶碧螺”,才缓缓的道:“百花门哪有你口中所说的那样耳聪目明,二位进暗香谷的消息,乃是回族探花沙无赦告诉我的。”
常玉岚不由道:“沙无赦,他……”
百花夫人道:“他没有与二位碰面是么?可是,二位的‘桃花令’是并无分号,只此一家,瞒不住人的。”
常玉岚不由上面飞红,十分尴尬的苦苦一笑道:“原来如此!”
百花夫人又道:“凭你们二位的修为,慢说是暗香谷,放眼当今武林,没有人可以拦得住你们。只是,暗香谷是不论功力修为的,所以我义不容辞,要去一趟暗香谷,替两位壮壮胆,掠掠阵。”
她侃侃而谈,语气诚挚,慈爱之情表露无遗,关切之殷使人感激。
蓝秀心中益觉自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粉面通红,低声道:“如此厚爱,愧不敢当!”
而常玉岚却接口道:“夫人,幸而你没有进入暗香谷。”
百花夫人道:“哦!怎样呢?”
常玉岚略为顿了一顿道:“暗香谷一心一意要加害于你,甚至派人刺杀你。”
“哦!”百花夫人神情自然依旧,只是道,“他们指派谁来刺杀我?”
“我!”常玉岚的我字出口,自觉猛浪,脸上由红变紫,显然的内心不安。人虽坐在百花夫人的对面,恨不得立刻走开,避过百花夫人的眼神。
百花夫人沉稳得很,只淡淡的道:“你?我想不会吧!”
蓝秀的心境已平静下来,微微一笑,将坐下的长凳略为移向百花大人,轻声道:“常少侠语焉不详……”
她略为将暗香谷发生之事,大要的说了一遍。
然后道:“我同常少侠,原本是要去找夫人您的,因此适才我冒昧的说出‘缘份’二字。”她一面述说事情的来龙去脉,一面夹着“解说”之意,这就是她聪慧之处。
百花夫人当然了解,因此,她慈爱的一笑,转面向常玉岚道:“你找我很难,我找你,比较容易得多,假若杀了我,能解决你的闲难,我也乐意让你杀,哈!哈哈!
笑声,十分复杂,有心情的流露,也有打哈哈的玩笑意味。
但是,常玉岚十分不安,忸怩至极,呐呐的,不知如何是好。
百花夫人举起面前的官窑细磁楼金茶杯,向蓝秀照了照道:“这玉壶碧螺春,可以清心解渴生津,尝一尝。”
蓝秀一向自视甚高,但对于这位百花夫人的一举一动的安祥高贵,也不由打心眼里赞佩,举杯浅尝一口,才带笑道:“要找夫人是我的主意。”
百花夫人道:“哦!是吗?”
“是!”蓝秀不疾不徐的道:“首先说明,不是想对你不利,而是要向你讨教。”
百花夫人脸上的笑容始终不变道:“讨教?”
“夫人。”蓝秀扶了扶被风吹动的鬓角,慢条斯理的道:“世间之所以有杀人的念头,不外是出于两个原因,一个是‘怕’,一个是‘恨’,因为怕,杀了所怕的人,减少自己的不安,因为恨,杀了所恨的人,以消心头的仇愤。”
不料,百化夫人就在蓝秀语意稍停之际接着道:“还有一个原因是‘爱’,为爱而杀的事,并不是没有,这就是俗人所谓的‘爱得要死’。”
蓝秀虽然也为之动容,但并没有停止她的语意,又道:“暗香谷为何要处心积虑杀夫人,假若我揣想的不错,必然是因为暗香谷‘怕’夫人。”
常玉岚听到这里,恍然大悟道:“噢!所以你说曾不同告诉破暗香谷的方法,原来如此。”
蓝秀不理会常玉岚,却向百花夫人道:“依我的井蛙之见,夫人不可能与暗香谷谷有深仇大恨,必然你是暗香谷的克星。”她说到这里,一对大眼睛凝视着百花夫人,等着她的回答。
百花夫人淡然道:“暗香谷的雕虫小技,是古老的放蛊施毒方法,记得我曾涉猎一本子抄的小册子,名叫做‘万毒归宗笈’,记载的有放毒之术,也有解毒之方,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也许就是他们视我为肉中刺眼中钉的原因吧。”
蓝秀喜孜孜的道:“果然被我料中。”
常玉岚更加喜不自禁,对着蓝秀朗声道:“蓝姑娘兰质蕙心,难怪你,原来成竹在胸。”他一脸的愉悦之情,加上毫不掩饰的开朗神志,越见其是性情中人。
百花夫人幽然的道:“幸而我会一些解毒之方,否则恐怕要用性命去换你的两位好友了。”
常玉岚挣红了脸道:“怎么会,怎么会呢?拼着我自己的命不要,也不会对夫人您不利。”
“够了!”百花夫人以手示意,却对蓝秀道:“蓝姑娘,几时你能有闲暇的时候,我们俩好好的聊一聊。”
蓝秀道:“随时都可以。”
“不!”百花夫人摇摇头道:“暂时还没有机会让我们闲聊,况且,时机也没到。”
百花夫人又用手势拦住了蓝秀的话,转面向常玉岚道:“我亲自到暗香谷找你,要转告你三件大事。”
常玉岚道,“三件大事?”
“第一,”百花夫人道:“我已打探出你父亲的消息,这算不算大事?”
“算!算!”常玉岚几乎从座位上跳起来。
父子亲情,加上老母高堂,更由于父亲的失踪,是由自己而起,常玉岚焉能不关心激动。
百花夫人又道:“第二件,武林中有一股可怕的力量渐渐成熟,将带来血腥浩劫,首当其冲的可能就是桃花林。蓝姑娘,你有何打算?”
蓝秀颔首道:“事情一定会发生,想来为时不远,到时还请夫人援手。”
百花夫人没置可否,又肃容道:“再过五天,常少侠与人的约会到期,该不会忘记吧。”
常玉岚像是晴天霹雷,不由按桌面起道:“该死,我与八大门派有三月之约。”
“对!”百花夫人道:“据我所知,八大门派的高手,稍有地位的武林高手,都已兼程赶赴金陵,你这位正主儿,却在这荒村野店游山玩水,也算糊涂得可以了。”
有责备,有关怀。
常玉岚心神不健,担心在约会之前,八大门派中一部分激进毛燥的江湖,到莫愁湖惹事找岔。
蓝秀也为金陵常家的安危担心。但是,却安慰他道:“金陵有你大哥,加上南蕙,谅来不致受到骚扰,不必急在一时半刻。”
百花夫人也道:“我已命全老大,兼程赶到金陵,会合金四秃子,不动声色的在你家左近掩护,八大门派的一般高手,还没法兴风作浪。”
常玉岚闻言,肃之一揖,正声道;“惭愧!为了寒舍的事故,累到夫人费神,实在不知如何才能表达我内心的感激。”
百花夫人却道:“不要有世俗之见,男子汉,更不要婆婆妈妈。”
蓝秀也道:“依夫人的意见,目前常少侠当务之急是立刻返回金陵?”
“对!”百花夫人道:“事有轻重缓急,至于暗香谷之事不足为虑。而且,我要让司马骏在暗香谷多呆一些日子,这对于某些事反而有益。”
常玉岚闻言道:“万一暗香谷狠下心来,撕掉人质……”
“不会!”百花夫人斩钢截铁的道:“阴谋,是一项阴谋。”
常玉岚道:“夫人能不能再说明白一些?”
百花夫人道:“水落才能石出,如今,水没落,我说水底有一大堆石尖,都于事无补。”
蓝秀点点头道:“夫人所言甚是,我虽不知道内情,但是我相信夫人的真知灼见!”
百花夫人轻声道:“有你这句话,我比什么都高兴,你真是……”她说到这里,原本喜之不胜的面容,忽然罩上一层浓云密雾,不胜悲凄,一双朗星般明亮的眼睛,似乎有一层湿润的水痕。
接着一她忽然探手抓住蓝秀项际用七彩丝绒系着的一块飞凤血玉佩,紧紧的握着道:“这玉佩古朴纯真,血丝活络,乃是汉时的古物。蓝姑娘,你带着它会逢凶化吉,遇难呈祥。”
蓝秀正色道:“这是家传的古物,出生之日佩带,没有片刻或离,至于它的来源,就一无所知了。”
百花大人不住的点头,一面已缓缓站起。
常玉岚一心记挂着金陵家中的安危,恨不得插翅飞回。但是,又不便催促百花夫人与蓝秀,对于这两个女人谈的不过是无关紧要的古玉血佩之事,尤其不耐。一脸不安之色苦苦的笑容,令人一见就知他心急如焚。
百花夫人不由微笑道:“常少侠,你好像心事重重,对吗?”
常玉岚点头不迭道:“八大门派齐集金陵,不是家兄可以应付的。”
蓝秀道:“五天足够了,应该放心!”
百花夫人起身离座缓缓走向轩车,一面道:“既然如此,我就不奉陪了!”
说完,已跨上车辕。
蓝秀不由暗想:她的功力已臻化境,仅只看她衣袂不动,跨上三尺余高的车辕,仿佛平地前跨一步,就可看出是至上的修为。
常玉岚盼望百花夫人早点上车,自己也好赶路。因此不等百花夫人回过身来,拱手朗声道:“恕不相送了!”
‘慢点!”偏生百花夫人喊了一声,从车内取出一个精致的锦囊,随手丢向常玉岚道:“接好!”
常玉岚探手接了个正着,正要问这锦囊盛的是什么?
百花夫人一声“起车!”
驾车的健妇长鞭迎风一扬。
“吧哒!”车轮滚动,双马掀蹄向梆林外奔去,千株柳树,浓荫遮日,转眼不见踪迹。
常玉岚抓着锦囊,目送百花夫人的轩车去远,才自言自语的道:“无缘无故的丢个锦囊是什么意思?”
蓝秀失笑道:“唉!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我真笨!”
“不是笨,是糊涂!”
“唉!”
常玉岚喟然一叹,已拉开了锦囊的封口。
竟然是一块血玉古佩,大小型式,与蓝秀胸前所佩带的那块完全一式无二,唯一不同的是玉佩上的花纹不是飞凤,而是一蟠昂首吐珠的蟠龙。
他不由将玉佩送到蓝秀眼前,晃了晃,又与她所佩的那一块比了比道:“这是一对,甚至是一块玉分割开的,你看。”
蓝秀不由红着脸道:“是的,可是……”
常玉岚见她久久不语,问道:“可是什么?”
蓝秀凝神远望,喃喃的道:“她怎么会有这块古玉血佩呢?”
常玉岚道:“这有什么奇怪的,你有,就不许她也有吗?”
蓝秀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常玉岚道:“你的意思是……”
蓝秀接过玉佩,与自己胸前悬挂的一块翻来覆去的比了又比,并了又并。真的,连古玉本身的血纹都非常吻合。
她交回给常玉岚道;“带起来吧,古玉是可以避邪保身的。”
常玉岚道:“我能带吗?”
蓝秀道:“为什么不能?”
常玉岚道:“一龙一凤,别人看到了该怎么说?”
蓝秀露齿一笑,娇羞的道:“你想别人该怎么说?”
常玉岚道:“当然会说我俩是亲兄妹喏。”
“亲兄妹?”蓝秀撇着嘴,久久不言。
常玉岚也愣愣的盯着蓝秀胸前迎着朝阳光耀夺目的玉佩,在阳光反射之下,那只飞凤栩栩如生,真的要凌风飞去的一样。
蓝秀被他盯瞧着胸前,不由一蹬脚道:“发什么呆,要不要赶路?”
常玉岚忙道:“要,要,当然要。”
蓝秀道:“那还呆头鹅似的愣在那儿干吗?”
常玉岚陪着笑脸道:“我在想这块玉佩要不要佩带起来。”
“带不带由你。”蓝秀没好气的说着,也不向常玉岚招呼-声,腾势向柳林外跃去。
常玉岚忙叫道:“喂!等我,等我。”
回声,在林野间四下飘荡。
太阳,升起了老高,阳光,普照着大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