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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努努书坊->《邪仙陆飘飘》->正文
第十五章

  惊叱……

  断喝……

  惨嚎……

  三条人影,一合即分,同时坠落在地。

  一切重归寂静。

  陆小飘,秃鹰黑三儿,和那个白衣蒙面人,三人鼎足而立,怒目相对,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只不过那个白衣蒙面人的手中,已多了一柄吹毛断发,精光闪射,耀眼生花的尺二短剑

  一阵沉寂。

  就听——

  「咕咚」一声。

  秃鹰黑三儿业已弃剑仆在地。

  怪事儿?他怎麽会突然倒下去了呢?

  一点儿也不怪!

  因为就在三条人影一合即分的刹那之间,那个白衣蒙面人手中的短剑,正好刺中让他非倒下去不可的地方。

  陆小飘双目尽赤,冷冷说道:「是你杀了他?」

  白衣蒙面人淡淡一笑,点头说道:「不错!他是你的朋友?」

  陆小飘声音更冷的说道:「你说对了!」

  白衣蒙面人接著说道:「那你还不快看看他?」

  陆小飘面现杀机,沉声说道:「人死了,看不看都是一样,血债血还,我会替他报仇!」

  「报仇?你——你行吗?」

  白衣蒙面人一边打量陆小飘,一边接著说道:「难道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要杀他?也不问问我是谁吗?」

  陆小飘一声冷笑,沉声喝道:「行不行,你很快就会知道,哼!我不但知道你为什么要杀他,而且早就知道你是谁!」

  白衣蒙面人微微一怔,颇为不解的说道:「噢?你——你见过我?认识我?」

  陆小飘一声长笑,指著他说道:「哼!大小姐倒是健忘的很啊?」

  白衣蒙面人苦思良久,满脸疑云的继续说道:「怪事儿,我怎么想不起来在那儿见过你啊中.你是谁?姓什么?叫什麽名字?」

  陆小飘欲哭无泪,原来他心目中的女神,早已把他忘得一乾二净。

  陆小飘心痛,双眉轩动,一声冷哼,沉声喝道:「你少跟我装蒜!哼!你等著瞧,我自然会让你这狐狸精现出原形!」

  蓦地——

  人影翻飞。

  快拟闪电。

  陆小飘左臂一伸,风驰电掣,五指箕张,直向他那蒙面白纱抓去。

  「你找死!」

  说话声中,但见那个白衣蒙面人身子微微向左一侧,踏中宫,跨步直欺。

  不退反进,右手短剑当胸一竖,反手一旋,快如电光石火,猛向陆小飘迎面递到的左腕上削去。

  又快又狠。

  陆小飘一声冷笑,左臂疾沉,让过短剑,顺势向上一翻,五指如钩,反向那个白衣人握剑右腕脉门上扣去!

  右手长剑,平贴启肘,往回一带,闪电推出,直向白衣蒙面人脖子上抹去。

  就听——

  一声惊呼。

  接著——

  人影疾闪。

  那个白衣蒙面人业已倒飞丈外,横剑护身,连连轻喘,眼睛瞪得老大,闪射著惊异之色,怔怔瞅著陆小飘,一动没动。

  他不但身负绝世武学,而且久历江湖,见多识广,会过无数奇人异士,对於各门各派武功招术,大多了如指掌,耳熟能详。

  奇怪的是他却无法看出眼前儿这个半大孩子的武功路数,招式,和手法。

  他觉得这个半大孩子的武功,指式,手法,极为普通,像庄稼把式一样的稀松平常,毫无奇特惊人之处.

  但却把「稳」「准」「狠」「快」「轻」「灵」「奇」「巧」武学中的八个宇真日要义。

  而且——

  把攻守的时间,部位,方向,快慢,拿捏得恰到好处,毫无空隙,似缓实快,似快实缓静如处子,动若脱免,就像一首动听的仙乐,行云流水,悠扬顿挫,挥酒自如,朴实无华,极具韵律感。

  难道他的武功已经到了返璞归真,摘叶飞花,意动伤人的最高境界。

  不可能!他才多大点儿年纪嘛?就算他从娘胎里就开始练武!也不可能有此成就巧合?对!别让这臭小子给唬住了……

  一念至此。

  那个白衣蒙面人一颗悬著的心,才算放了下来,又恢复了他那淡淡的笑容,轻轻书了陆小飘一眼,俏皮的说道:「看你刚才那副凶巴巴的样子?怎嘛?现在又不想和我动手了呢?」

  陆小飘实在不想和他动手,但事情已成了这样儿,又不能不和他动手,一咬牙,冷冷叱道:「看在你我相识一场,就让你先出招儿吧!」

  白衣蒙面人见他一口咬定是他的旧识故友,心里虽然感到奇怪,但此时此地,在这种情况下,又不好以真面目与他相见解释。

  再说,他也未必相信自己的话,只好淡淡一笑,缓缓说道:「我并无意与你为敌,如果阁下不再相逼,就此别过,後会有期!」

  白衣蒙面人双手一拱,回身就走。

  「站住!」

  断喝一声,人影一闪,快拟闪电,陆小飘已从天而降,怒目横剑,拦住他的去路,一声冷哼,沉声喝道:「你走得了麽?」

  白衣蒙面人淡淡一笑,平静的说道:「阁下一再相逼,难道我还怕你不成?再说你也未必能留得住我!」

  陆小飘双眉一轩,冷冷说道:「那你不妨试试?杀了人就想一走了之?你总得有个交待才行。」

  白衣蒙面人笑容顿失,沉声说道:「秃鹰黑三儿杀人无数,满手血腥,他又何曾给过人交待?」

  陆小飘为之语塞,一时无言以对。

  白衣蒙面人目射凶光,冷冷接著说道:「武林中人,强存弱亡,秃鹰黑三儿技不如人,那是他该死!」

  白衣蒙面人说话不温不火,不疾不徐,但语调声云却冷得怕人,让人不寒而头,打心眼儿里发毛。

  陆小飘乃性情中人,他和秃鹰黑三儿之间的恩怨仇恨?虽然一直纠缠不清,可是他却一直视他为当今世上,唯一最亲近的人。

  秃鹰黑三儿虽然凶狠暴戾,骠悍残忍,但对陆小飘却面冷心热,照顾得无微不至

  陆小飘没有秃鹰黑三儿,恐怕早就死了,臭烂了,甚至於让野狗给吃了,而秃鹰黑三儿若没有陆小飘,也绝对活不到今天,纵然不死在仇家手下,他也会寻短见,了却残生。

  因为他已经失去生存的意念和希望,是陆小飘给了他活下去的勇气和意志,他们相依为命,互相照顾,他们之间的这种微妙关系,和深厚感情,也绝非局外人所能体会,更不是一般人所能够了解的。

  现在——

  秃鹰黑三儿倒下去了,陆小飘的心情是可想而知。

  而那个来无影,去无踪,风华绝代,艳绝人寰,使他景仰,动心,爱慕的女神,却在这一瞬间把他的心给揉碎了。

  她非但无情,而且比秃鹰黑三儿更凶狠,更暴戾,更残酷,更狡猾,他终於看清楚了她的真面目,因爱生恨,情断成仇。

  恩,怨,情,仇,把陆小飘折磨得快要疯了,他决心把她留下来,不但是要替秃鹰黑三儿报仇,同时也想从她身上,追查出父母真正惨死的原因。

  一念至此。

  陆小飘反倒平静下来,指著那个白衣蒙面人说道:「就算他该死,也不该死在你的手中,除非你有个让我心服口服的理由,否则,明年此时,就是你的周年忌日!动手吧……」

  人随声至,风驰电掣,右臂轻探,银虹暴闪,一吞疾吐,直向那个白衣蒙面人心窝刺去。

  白衣蒙面人淡淡一笑,一动没动。

  说时迟,那时快,陆小飘手中长剑距离那个白衣蒙面人的心窝,已在咫尺之间。

  白衣蒙面人仍屹立如故,一动没动,直待剑尖将要沾衣的刹那之间,始将横胸短剑向上一竖,翻腕下压,平贴长剑剑脊,顺势平削,侧身直进!

  一招两式,破格决敌,同时展出,变化之奇,运用之奇,令人叹为观止,迅如飘夙,其疾似电,令人目不暇给。

  陆小飘亦非弱者,一声冷笑,手中长剑一沉疾扬,就听金铁交呜,一声巨响,两剑相接-互以内力,硬拚了一招儿。

  陆小飘原想以内力将对方短剑震飞,顺势欺身直进,一举将她制服,没想到右臂突然一麻,虎口生疼。

  手中长剑,险些脱手飞去,变生忖腋,不禁微微一怔。

  蓦地——

  银光一闪。

  剑气透体生寒。

  白衣蒙面人剑出如风,手中短剑业已直逼胸前。

  陆小飘这一惊非同小可,欲罢不能,仰身就倒。

  在背脊要著地的刹那之间,双脚脚跟猛一蹬地,人已平贴地面,倒飞丈外,一个铁板桥,横剑立起。

  白衣蒙面人自付过才一剑,陆小飘非死却伤,再也没有想到,竟被他全身而退,变变一座,暗暗忖道:「此人小小年纪,非但武功奇高,胆识过人,反应之灵敏,动作之快捷,应变能力之高明,恐怕当今之高明,恐怕当今之世,再也无人能与比拟。」

  陆小飘傲骨天生,被那个白衣蒙面人一剑震退,心里挺不是滋味儿,眼睛一转,暗了忖道:「看她柔若无骨,弱不禁夙,没想到内力竟如此纯厚惊人,剑招儿更是辛辣说异,我何不用……」

  念随心动,只见他右臂一扬,振腕出剑,快似脱弦之箭,直指向那个白衣蒙面人的「玄机」要穴。

  白衣蒙面人有了刚才的经验,忙气纳丹田,力贯剑身,抡剑硬封硬架,欲一举将陆小飘手中长剑震飞,顺势出招儿,一举将他扑杀。

  就在两剑将触未触的一瞬间,那个白衣蒙面人突觉右臂猛的一震,一股阴柔反弹之力,已将他的剑势引向一旁。

  险些剑把持不住,脱手飞去,不禁神色一变,悚然心惊,忙力贯右臂,握剑纵身疾退了白衣蒙面人大为震骇,颇不解的忖道:「看他剑术平淡轻柔,毫无奇特之处,怎麽会有这麽大的反弹牵引之力?一洹究竟是怎麽回事儿?

  难道他真有如此奇特不可思议的武功?否则,像他这样小小年纪,绝对不可能有这麽深厚精纯的内力修为……」

  白衣蒙面人心性极为高效,本想息事宁人,一走了之,没想到适才手中的短剑,险些被陆小飘一招震飞,不但心有不甘,反而激起了她的争胜之心,一声冷笑,指著他说道:「阁下果然身怀绝技,你就再接我几招试试!」

  陆小飘一招得手,豪气干云的说道:「行!你有什麽惊人艺业?尽管全都抖将出来,在下接著也就是了。」

  白衣蒙面人含怒再度出招儿,声势果然和先前大不相同。

  只见——

  白衣蒙面人手中短剑振腕一抖,千百条银蛇,冲天窜起,上下翻飞,左削右刺上刖挑後点。

  剑幕千重,剑气冲天,飒飒风啸,如虹似电,迅如预星飞坠,快似离弦弩箭,直向陆小飘卷了过去。

  陆小飘一声冷哼,长剑一递,施展出集众家之长的自创绝艺。

  他二人各展绝技,互逞奇能,人飞剑舞,银虹耀眼,直冲霄汉,以命相拚,互不相让。

  他二人越打越快,剑光流转,人影翻飞,刹那之间,两条人影已合而为一,分不出谁是谁来。

  晃眼之间。

  陆小飘和那个白衣蒙面人,已拚门了四五十招。

  但见——

  陆小飘奇招百出,越打越来劲儿。

  白衣蒙面人是越打越觉得害怕,眼看胜券在握,即将得手,但陆小飘招术一变上刻反

  败为胜。

  先机尽失,处处被动,渐渐落於下风。

  菜地——

  一声冷叱

  同时——

  断喝震耳

  接著——

  双剑并学,金铁交呜。

  两条人影,快逾电光石火,冲天飞起,一合即分,瞬间互拚了六剑,同时坠落在地面。

  只见陆小飘和那个白衣蒙面人,凝神抱剑,相对而立,运功相持,一动不动,伺机再做石破天惊的一击。

  片刻——

  陆小飘和那个白衣蒙面人的脚步,已沉重绥慢的同时移动起来。

  陆小飘气纳丹田,力贯剑身,双眉一轩,沉声喝道:「你再接我一剑试试」

  人随声至,振腕出剑,身形似电,首先发难,银虹暴闪,直向那个白衣蒙面人当头军去

  白衣蒙面人一声冷哼,反手一圈,带起一阵刺耳剑风,金铁交呜,一声脆响,日将陆小飘迎面而至的长剑架开。

  手中的短剑顺势反手上削,身子同时向左一侧,快如电光石火,直取陆小飘的左胁。

  他二人这次交手,和刚才大不相同。

  这次交手。

  他们不但要在招术上一分高下,制机抢攻,而且还加上了内家真力的拚搏。

  二人剑身,皆含蕴了千钩内家真力,任何一方,只要稍露破绽空隙,对方即乘势发出含蕴在剑身上的内家真力,排山倒海似的指放过去

  所以——

  谁也不敢轻易出手,但出手一招儿,必然石破天惊,充满杀机。

  不过——

  看上去他二人并不像在以死相拚,彼此凝神互视,蓄势待发。

  久久始交攻一招半式,但已风云变色,触目心惊。

  而且——

  一合即分,仍变成个相持之局。

  一时——

  银虹飞射。

  剑气冲天。

  人影翻飞。

  彼起此落。

  其实——

  这才是武林中百年难得一见的打斗,不只是招术,经验,机智,反应上的相拚,而且还包括了内力,定力,和耐力的全面搏斗。

  表面上虽然看不出什麽精彩之处,实则危亡系於一线,生死决於刹那间。

  二人耗斗良久。

  仍未分出胜负。

  白衣蒙面人久战不下,已渐感不耐起来,剑交左手,跨步前欺,右掌平胸,一声冷笑,沉声说道:「阁下也接我一掌试试!」

  「好——」

  陆小飘不愿占手上有兵珏的便宜,依样画一胡芦,将剑交左手,朗声笑道:「掌,指,拳——」

  白衣蒙面人一声冷哼,接著说道:「萤胆之光,不敢与皓月争辉!我要叫你知道天外有天,人上有人,看掌——」

  表面上,陆小飘一副重不在乎的样子,面对强敌,他可是不敢丝毫大意。

  月光之下,眼见她掌心一片血红,鲜艳夺目,不禁心神一凛,陆小飘暗暗忖道:「他妈的!这是什麽武功?」

  说时迟,那时快。

  白衣蒙面人平胸右掌,一翻一吐,缓缓拍出。

  陆小飘大话已经说在前头,岂能临阵退缩,一面运气护身,一面将平胸右掌,遥空击出。

  白衣蒙面人久历江湖,见多识广,一看陆小飘推出掌力,不带丝毫破空之声,来势柔和,有如春日和风,心头亦是一惊,暗暗忖道:「此人小小年纪,不但剑术业已登革造极,想不到连这掌上功夫,也已练到如此境界……」

  一念至此。

  白衣蒙面人非但不敢大意,反而加上了几分小心。

  这两人动手过招儿,样子极为怪异少见。

  一般人动手相搏,无不以快打急攻,抢制机先,掌,指,拳,脚,讲究的是刚猛,劲儿足,力道大。

  但陆小飘和那个白衣蒙面人出手掌势,却是轻轻的,柔柔的,缓慢的,轻描淡写,信手出招,实在看不出什麽威力

  其实——

  那缓慢轻柔,信手一推之中,却蕴含了至刚,至强,至威,至猛的潜力暗劲儿,只因为他们二人武功已至无色,无相之境。

  在掌力未曾落实,遇到抗力之前,看不出它的威力罢了

  这时——

  两股完全不同的掌力,业已相撞在一起。

  就听——

  「噗」的一声轻响。

  忽的——

  由两人中间,飞掠起一股极为强烈的旋风,巨大夙柱,旋转飞舞,扶摇直上,卷起地面的沙石,泥土,枯草,败叶。

  飞沙走石,凌空打转,声势惊人,历久不息,有目难了,令人窒息

  谁也看不见谁。

  白衣蒙面人心头狂震,她再也没有想到,这个毫不起眼儿的半大孩子,武功竟然高到如此地步,内力充沛精纯,看来也不比自己逊色,原想以自己浑厚内力胜他的希望,可能就要幻灭。

  两股掌力一接的刹那间,陆小飘感到心神猛的一震,只觉一股灼人热浪,和一片强劲潜力,有如排山倒海一般,汹涌逼至。

  陆小飘只觉日乾舌燥,灼热难耐,脚步飘浮,摇摇欲坠,巨大的压力,使他透不过气儿来。

  整个身子,有种即将碎裂的感觉,陆小飘渐渐承受不住。

  他在後侮,不该逞强舍长取短,秦剑和她对掌,但悔之过晚,一咬牙,猛提丹田真气,力贯右臂,右掌一收疾吐,又全力拍出一掌,这才把限路的脚步,和飘飘欲飞的身子,勉强稳住。

  而那灼人热浪,亦随著消失。

  白衣蒙面人久经大敌,见多识广,内功已臻炉火纯青之境。

  双方掌力一接上立刻感觉到自己那无坚不摧的掌力,并未伤到对方。

  日衣蒙面人颇为纳闷儿,思忖之间,身子突然一震,一个拿桩不稳,蹬,蹬,蹬,一连退了三步,始将马步稳住。

  心中既惊且怒,弄不明白对方掌力暗劲儿,怎麽会突然之间增强了许多,一声冷笑,运气行功,力贯右臂,也随著击出一掌。

  狂飓飞旋,一波未停,一波又起,飞沙走石,呼啸不停。

  风沙弥漫,败叶狂舞。

  再好的目力,也看不见对方的人影,更别想从对方神情上,找出一些胜败倪端。

  因此——

  倒帮了陆小飘一个大忙,他虽然天赋异票,智慧如海,在常五相助之下,截长补短,将天下武功融会於一炉,取归已用。

  但内力练气,却是无法速成,因此,在火候儿上他还是差了那麽一截儿,而离意动伤人,收发由心之境,更有一段儿距离。

  如果——

  白衣蒙面人能够看到他马步不稳,摇摇欲坠,脸红脖子粗的狼狈情形,只要稍稍运集全身内力,连续逼攻两掌,陆小飘纵然不被震毙当场,也得重伤倒地不起。

  而生性狡猾多疑的那个白衣蒙面人,在和陆小飘硬拚两掌之後,因末分出胜负,他不敢再全力施为,暗留三分真力,作为最後应变之需。

  一个是全力以赴。

  一个是暗留三分实力对敌。

  如此一来,始形成平分秋色之局。

  陆小飘全力劈出两掌之後,已感觉到内力不继,因此不敢再冒然出手。

  白衣蒙面人因为没有必胜的把握,亦不敢再出手相逼,以免玉石皆焚,两败俱伤。

  只见——

  他两人凝神对立,暗自运功调息起来。

  陆小飘因为常五以无上心法,精纯内力,为他打通任督二脉,生死玄关,所以运气调息,恢复得特别快。

  他四下里轻轻一瞥,突然浑身一颔,倒吸了一口冷气,他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以为是自己眼睛花了,忙探头儿定睛仔细再看过去。

  只见趴在地上的秃鹰黑三儿,不但身子轻轻孀动了一下儿,而且眼珠子瞪得老大,正一瞬不瞬的瞅著他。

  怪事儿,他不是死了吗?难道会是尸变?

  不对!

  秃鹰黑三儿的眼睛非但没有涣散,在月光映射下,反更为清澈明亮。

  这时——

  陆小飘已确定秃鹰黑三儿还没死,一时惊喜交加,他很想冲过去把他抱起,问问他的伤势?看看他要不要紧?

  可是他没有这样做,因为大敌当前,他不敢轻举妄动,他可以不顾自己的生死,但不能不考虑到秃鹰黑三儿的安全。

  几经思忖。

  陆小飘决定不惜任何代价,不择任何手段,也要尽快将那个白衣蒙面人拿下,击毙,或者是将她惊走,争取救治秃鹰黑三儿的时间

  此刻——

  横在他们之间的飞沙走石,枯枝败叶,已逐渐消失,视线亦随著清楚开朗起来。

  白衣蒙面人抬眼望去,只见陆小飘气定神闲,面色红润,一切如常,不禁心神一凛,暗暗忖道:「今夜若不将他除去,必将後患无穷,一年半载之後,我绝难在他手下走过百招儿!」

  他二人各怀心事,虽然想的不同,但双方都已有了速战速决之心。

  蓦地——

  一声朗啸。

  陆小飘左掌右剑,踏中宫,欺身直进,快拟闪电,直向那个白衣蒙面人卷了过去。

  白衣蒙面人掌剑齐发,想把陆小飘急攻而至的身子给挡回去,谁知陆小飘身法奇特玄奥,竟穿透她那如山掌影,千重剑幕,直逼身前。

  白衣蒙面人已是魂飞天外,肝瞻俱裂,已被惊出了一身冷汗。

  只觉得他那疾攻身法,实在并无任何奇特之处,不疾不徐,看得清清楚楚,怪就怪在无论你用什麽方法,任何招数,都无法封架,阻挡得住他的攻势。

  白衣蒙面人已被逼得无法还手,身不由己的直向後面退去

  陆小飘身形如电,掌剑齐飞,晃眼之间,已挥出四剑,拍出三掌

  这四剑三掌,不但快拟闪电,辛辣奇诡,而且掌击大穴,剑取要害,每一招儿都足以制人於死地。

  白衣蒙面人被陆小飘那连绵不断上气呵成急攻猛打,值得连连後退,躲过了七招儿,人也刚好退了七步。

  白衣蒙面人手中短剑一挥、划起一道银虹,护住身子,她睁著一双大眼,眨也没有眨过一下儿,可就是看不出陆小飘用的是什麽身法?

  迈步之间,已穿透过她那护身剑幕,欺到身侧咫尺之处。

  只见——

  陆小飘左手一牵一引,立刻有股似有似无的阴柔潜劲儿,逼住剑势,右手一扬,长剑直向她那蒙面。纱上挑去。

  白衣蒙面人心头狂震,欲避不能,只好仰身一倒,足跟猛一蹬地,人已倒退丈外。

  谁知陆小飘的身子,竟如影随形一般,紧跟著她那向後飞退的身子,齐头并进,待她收势挺身站起,左手刚好递到,时间,部位,拿捏得恰到好处。

  就听——

  「嗤」的一声轻响,那个白衣蒙面人的蒙面纱巾,已被陆小飘撕裂攫入手中。

  陆小飘顿觉眼前一一亮

  她那乌黑随风飘散的长发,她那明亮有如星辰般的双眸,她那绰约的风姿,她那艳绝尘寰,清丽脱俗的容貌.

  这一切一切,对陆小飘来说,是那麽熟悉,是那麽难忘,是那么让他心动。

  不错——

  是她!就是那个女神!

  陆小飘想哭,但已无泪,他朝思暮想,日日夜夜期盼著能和他心目中的女神,再度重逢,见上一面

  现在,女神就站在他的面前,但却是相见不如不见,苍天捉弄人至如此——难道真个是自古多情空馀恨!

  陆小飘怔怔望著眼前的女神,风采依旧,但却冷漠阴沉的怕人,陌生的让人不敢相认,

  难道这就是她的本来面目?

  抑或是什麽事情突然改变了她?……

  陆小飘脑子里突然一片空白,忘记了自己的存在。

  女神默默望著举剑不下的陆小飘,她相信他没有说谎,确实在那里见过她,否则,他不会变成这个样子,可是她自己却想不起在那里见过他。

  女神的脸色一直在变,现在,变得更为怕人,眼睛里闪过一抹杀机,手上的短剑缓缓向陆小飘的心脏移动,越来越近……

  趴在地上的秃鹰黑三儿,身子一动没动,脸上的肌肉却剧烈的抽搐了一下儿,嘴巴张了张,但却没有声音,不知道他是喊不出来,还是不敢喊?

  短剑已经触到陆小飘的衣服,可是他还在那儿发怔,一动不动,没有丝毫的反应,相信他不会死得太痛苦,因为女神的这柄短剑大过锋利。

  女神脸上浮现一抹笑容,短剑仍在缓缓向前移动,她脸上的笑意也越来越浓,因为陆小飘就要血溅尸横。

  忽然——

  陆小飘感觉到脑门儿上一凉,直透心底。

  接著——

  那树叶上的夜露,又滴落下来。

  那微微的凉意,使陆小飘心神一凛,他的意识回来了,他的思想也回来了,整个的人,

  已从虚幻中又回到了现实中来

  突然有个声五在他耳边响起,那是他的心灵感应在告诉他道:「快退,拿起剑来,否则你会死!」

  落地——

  人影疾闪。

  快拟电掣。

  银虹飞射。

  血雨缤纷。

  陆小飘的命虽然是捡回来了,可是左胸上却是鲜红一片,狠狠挨了一剑。

  女神虽然给了陆小飘一剑,她自己似乎也没占到什麽便宜,左肩被划了一尺来长的一道大口子,鲜血仍在汨汨不停的流著。

  陆小飘愤怒已极,冷冷一笑,指著她唱道:「你——你好卑鄙!」

  女神面冷如冰,不屑的道:「兵不厌诈,是你自己色迷心窍,自作多情,哼!没死算你命大!」

  陆小飘急怒攻心,气得浑身发抖,但却无一以对。

  女神一声冷哼,接著说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报上你的大名,今日一剑之赐,我自然会找回来!」

  「哼!」陆小飘一声冷笑,接著说道。「你——你还想走?」

  女神眼睛里闪过一抹异样神采,不停的上下打量著陆小飘,良久,始缓缓说道:「你和风雷手陆千峰如何称呼?」

  陆小飘脸上疑云一片,一瞬不瞬的瞪著她,似乎想从她脸上找出一些蛛丝马迹来,反问她道:「你——你认识陆大侠?」

  女神突然变得十分激动,厉声喝道。「是我在问你——说!」

  陆小飘颇为意外,冷冷说道:「家父!」

  女神娇躯一阵颤抖,脸色苍白得吓人,抢天呼地的说道:「天啊!这……怎么会……怎么会……」

  片刻——

  女神突然纵声狂笑起来,其声凄疠,直似宽鬼哀嚎,钻心刺耳,令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接著,银光暴闪,扬手飞出十二粒银珠,以漫天花雨手法,猛向陆小飘打去,人却借势回身,狂奔而去。

  陆小飘左腕疾翻,一吸一转.左掌翻动之间,那十二粒银珠突然改变了方向,快如电光石火般向十丈开外的一稞参天古树飞去。

  就听——

  一阵「啪啪」轻响。

  那十二粒银珠,通通嵌入那棵参天古树的树身上,十二粒银珠,一线穿入,没有丝毫偏差,从外表看去,只可以看到最後那一粒银珠。

  神乎其技,令人叹为观止。

  陆小瞩望著已远去的女神背影,懊恼万分,正准备拔腿追赶,就听秃鹰黑三儿阻止他道:「让她去吧,追不上了。」

  陆小飘微微一怔,忙回身看去,见秃鹰黑三儿就直挺挺的站在他眼前儿,一声惊呼,满脸疑云的瞪著他说道:「黑三儿,你——你没有——?」

  「我没有死是吧?」秃鹰黑三儿哈哈大笑,接著说道:「好人不长命,祸害一千年,我没死。」

  秃鹰黑三儿仔细看了陆小飘的剑伤,掏出一包伤药儿,为他数上,笑著说道,「还好,没有伤到筋骨。」

  陆小飘不停的打量著秃鹰黑三儿,心里一直在奇怪?他明明看见秃鹰黑三儿被那个白衣蒙面人在小肚子上狠狠捅了一剑,身中要害,纵然不死,他也得乖乖儿的躺上它三五个月吧.可是现在,他就像没事人儿似的站在这儿,有说有笑的,宁多怪事儿?

  秃鹰黑三儿知道陆小飘心里在想什么,轻轻拍著他的肩膀说道;「你很奇怪是吧?说来话长,走,咱们回去一边儿喝一边儿聊。」

  日日日

  烛影摇红。

  三更已过。

  秃鹰黑三儿举杯一照,和陆小飘一仰脖子,乾了一杯酒,哈哈一笑道:「我之所以没有死,是因为我懂得杀人!

  懂得杀人的人,当然懂得什麽地方儿,能够一刀致命,也懂得什么地方儿,十刀八刀也不会致命!

  杀人最难的一点儿就准和快,要准确的连一分一毫偏差都不能有,要快得使对方无论用什么方法,都不能闪避,否则,倒下去的是你自己。

  我承认,那个白衣蒙面人的武功很高,但是杀人却是另外一回子事儿,武功高的人并不一定就懂得杀人。

  正如会生孩子的女人未必懂得接生,怎能做接生婆,而懂得接生能做接生婆的女人,未必能生孩子一样。

  其实——在一合即分的那一刹,我突然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可躲过那个白衣蒙面人的当胸一剑……」

  陆小飘差一点儿没跳起来,脸上疑云四起,不解的瞪著秃鹰黑三儿,抢著说道:「怎麽?你疯了是吧?」

  秃鹰黑三儿轻轻一笑,接著说道:「我知道我绝对不是那个白衣蒙面人的对手,挨他那一剑,我有百分之七十的把握不会死,如果不挨他一剑,我是准死无疑!」

  陆小飘怔怔望著他,见他脸色有些苍白,胸腹之间,血迹斑斑,想必是失血过多所致,看来他挨的那一剑不算轻,轻轻一叹,摇头说道:「我……我简直让你给弄糊涂了,你不要紧吧?」

  秃鹰黑三儿若无其事的笑道:「我不要紧,其实这个道理很简单,因那个白衣蒙面人根本就没有把我放在眼睛里。

  他认为一剑将我放倒,这是理所当然的事儿,就在他出剑的刹那之间,我算准他出剑的速度,力量,方向,所取的部位,迎合演了上去,因为双方速度太快,而且剑锋距离心脏相差仅只三寸不到。

  因为他不懂杀人,自然无法判断出我是否已因此致命,我让他的剑锋,顺利刺进我身上不能致命的地方,这地方距离虽然不足三寸,但已足够。

  在我鲜血飞溅,快速仆倒之後,他在心理上已获得某种程度的满足了,他自会扬长而去,因为他是个狂傲而极端自信的人,相信在他的剑下,绝无活口。

  我就看准利用他这一点,捡回了一条命。

  如果我恃技躲过他那当胸一剑,他纵然不被激怒,亦必对我的武功,重新评估,再度出手,必尽全力,痛下杀手

  那时,我一定准死无疑,连死里求生的机会都不可能再有了,这就是我为什么心甘情园,自动送上去挨他一剑的理由,明白了吧?

  也许你会说我阴险,暴戾,狡诈,但人在江湖,身不由已,强存弱亡,已成定律,所以,你、必须面对事实,牢牢记住,除了武功,更要善用头脑。

  尤其是当你面对著一个武功和你相若的敌人时,你懂不懂得杀人?能否一刀使对方致命中那可就太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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