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门一方见人家都被他考住了,不禁得意地哈哈大笑道:“罗少奶奶,你还是退回去吧,争强好胜是男人的事,在下这柄五行血光轮见血方收,我若是不伤你,对不起授艺的师门,若是伤了你,我又有点舍不得……”
他越来越狂,不仅借机会将兵器的名称自行宣布出来,而且又犯了个口齿轻薄的大忌。
罗君秋忍不住飞身而出,厉声叫道:“混帐东西,你竟敢侮辱我的妻子!”
东门一方淡淡笑道:“你若是有点血性,也不会让你年轻漂亮的老婆出来抛头露面了!”
罗君秋被他说得又羞又愤,一剑直刺过去。
而宫素娟也愤不可抑,同时攻出一剑,两支剑的攻势都十分凌厉,东门一方却含笑举轮一封,将他们都挡了回去,口中道:“你们小两口儿的感情真好,连上阵拼杀都是成双作对的!”
罗君秋脸上一红,朝宫素娟叫道:“素娟!你退下,让我来对付这匹夫!”
宫素娟见罗君秋已经出手了,自然不想与他相争,闻言退后一步,刚要离开,东门一方却脸色一沉道:“不许走!你已经攻了我一剑,不带点红就别想走!”
宫素娟道:“你想怎么样?”
东门一方傲然道:“你们夫妇俩一起上吧!”
罗君秋怒声道:“放屁,别说规矩不允许二打一,就是规矩允许,我们也不屑以多取胜!”
东门一方冷笑道:“刚才你们两口子一齐出招又怎么说呢?是你们自己先犯了规……”
宫素娟忽然道:“我不管你的臭规矩,反正我要退出去,你有本事就把我拦住!”
说完回头就走,东门一方大喝一声,举轮横扫而至,宫素娟根本不作理会,到钢轮近身时,她才矮身一挫,让钢轮的利刃划过她的肩头,接着就地一滚,躲开钢轮的继续追击,跳起身来时,肩头已一片殷红。
罗君秋大为吃惊,连忙赶上来道:“素娟!你……”
宫素娟按住肩头正色道:“君秋,我并不是躲不开这一招,可是我故意让他伤了我,你明白我的用意吗?”
罗君秋怔了怔,才激动地道:“素娟,我明白,你放心好了,我一定不叫你白挨这一下!”
宫素娟点点头,又朝东门一方道:“现在你的兵轮见了血,我总可以走了吧!中原武林也许有着麻木不仁的败类,但绝不是罗君秋夫妇,现在让我丈夫跟你一对一好好地比一下,胜负生死不论,至少让你知道我们不是倚多为胜的小人。”
罗君秋听得心中十分感动,宫素娟为了成全他,为了叫他在天下人面前站得起来,竞不惜自己受伤,以免落个以众凌孤之嫌。
在这种感激心情的鼓励下,使他的男儿豪气大振,一摆手中的长剑,大叫道:“东门一方,现在我们可以好好地决一生死了!”
东门一方仍淡淡地道:“罗君秋,你的扫波剑法实在没有什么可取的,倒是你娶得这样一个好妻子,的确值得骄傲,今日这会若是比赛谁的老婆好,你可以稳居第一,再也没有人跟你一争长短……”
罗君秋怎能忍得这种侮辱,他大喝一声,剑势如波涛汹涌,直攻而上。东门一方轻摆手中的五行轮,不但挡住了他的攻势,同时也锁住了他的长剑。
罗君秋想抽回长剑,谁知东门一方的手劲强得出奇,剑锋被轮上的刀锋卡住,别想抽动分毫。
东门一方又哈哈笑道:“我说如何!你一招就被我锁住了兵器,我劝你还是乖乖地放手算了。看在你老婆的份上,我也不要你的性命,只叫你轻轻地受点伤下去。”
罗君秋怒哼一声,身子突然抢前一步,空手握拳,雷击他的门面,东门一方身子微闪躲过,道:“喝!仗人家的追风神拳也登场了,你还有什么拿手功夫没有?”
罗君秋腕部轻轻一抖,不知用了什么手法,居然从他的兵轮上抽回了长剑。
东门一方的脸色不由微微一变,罗君秋的剑光如诗,拳影如山地同时攻了上来,四周也哄起了一片叫好喝彩之声!
战大勇在座上轻轻一叹道:“罗家的剑法确有不可思议之妙,当年你师父就是败在这一招上,那时他已经锁住了罗雁飞的长剑,满以为稳操胜券了。
谁知他轻轻一抖,不知用什么手法抽回了长剑,反而削下了你师父肩上的一块肉。
今天看他儿子重施此招。好象又稳健多了。
徐文长微微一笑道:“师伯放心好了,假如罗君秋落到弟子手中,不管他剑法多妙,恐怕也只能抽回一个剑柄而已……”
战大勇知道他说话的意思,虽然点了一下头,却乃是庄容地低声道:“文长!你不要仗着宝剑锋利就大意了,情剑虽利,需用得其时,才可以发挥它的威力。”
徐文长点头笑道:“师伯不必耽心,弟子懂得,不到必要的时候。弟子不用剑锋与人相对!”
战大刚也低声道:“你明白就好了,少林与武当都是剑术名家,他们若知道你使的宝剑,一定会预先防备,你胜起来就比较困难了。”
他们这边低语方歇,场中两个人已打得十分猛烈,罗君秋上了一次当,知道对方的兵轮有锁拿武器的作用,出招异常小心,或拧或砍,很少使用前刺的招式,使得他的兵轮无能为力。
同时,他还在剑式中夹以拳式,一方面牵制他的行动,一方面攻击他的空门。
东门一方以他那件奇特的独门兵刃,从容应对,由于对手不同,他不能象先前那样轻松了。
可是他的守势十分严密,任凭罗君秋如何进攻,他始终毫无败象。
交手近二十回合,观战的人自不暇接,而且有点吃惊罗君秋夺标的可能虽然不太大,他到底是个举世瞩目的人物,想不到这名不见传的东门一方,竞能与他支持这么久。
看来今日之会,必然是紧张万状,众人不由个个兴奋莫名。
罗雁飞在江湖上不太得人缘,大家对他的儿子也没有太多的好感。
可是东门一方的行为尤其令人反感,因此大家还是寄望于罗君秋身上,为他喝彩助威!
每当他攻出一手精招时,总是采声如雷。
然而东门一方每每在危急中突出奇招,逼使罗君秋撤招自保,否则就是两败俱伤的局面。
又过了几招,后座中人已经有点不耐烦了,尤其是与罗君秋同座的那个丑恶少年,拉开嗓子叫道:“罗君秋!叫你不要出去丢人,你偏不肯听话。现在连一个化外的胡儿都收拾不下来,你老子死得已经够丢人了,你还要出他的丑……”
罗君秋专心应战,不去答理他,宫素娟却忍不住怒声道:“你少开口,有本事你为什么不上场!”
那丑少年横目瞪了她一眼,正想开唇相讥,那中年妇人怒声道:“两个都不许说话!”
宫素娟无可奈何地闭上了嘴,那丑少年也悼然止口、不语,那中年妇人却望着场中道:“君秋,扫波十八式已经去了一大半,再有六式,你若是仍无法得胜,就乖乖地下来吧!我们的目的不是争雄,别忘了你身上的大事!”
罗君秋手下剑势更急。如狂风暴雨般地卷了上去,刹那间,已经连攻了五招!
东门一方仍是挥动兵轮,将自己裹得象一个铁桶似的。
罗君秋凌厉的攻势掸到轮上,都被封了回来,可他已占了上风,至少逼得东门一方无力反攻了!
四周叫好之声更为起劲,有的人甚至喊道:“罗君秋,再加点儿劲,宰了这胡狗!”
然而罗君秋攻完那五招后,猛地收剑退后两步道:“台端武技高明,在下认输告退!”
四周的人都为之一愕,不明他何以在占尽佳势的时候突然退走,东门一方自己也有点奇怪,停住兵轮道:“扫波十八式只蒙赐教了十七手,还有一招‘江水东逝’。据闻乃君家剑术之精华,奈何吝于赐教!”
也许是因为他见到罗君秋剑艺不凡,说话的态度也客气多了。
罗君秋却微微一怔,他自己很少与人交往,罗雁飞虽以扫波十八剑闻于江湖,却也很少使用到最后一招。
能叫得出这一招名目的只有几个人,这东门一方身处西域,怎么会如此清楚呢?
东门一方见他的脸色,已经明白了他的心意,笑笑又道:“在下虽然不履中原,可是由于心向中原三年一度的盛会,早就想来拜识一番,故而对中原各家剑法打听得很清楚,尚祈继续赐教为幸!”
罗君秋顿了一顿才道:“以台端的武技而言,也许可以挡过那一招,只是不会太轻松……”
东门一方豪笑道:“在下既然前来赴会,生死早已置之度外,阁下尽管放心出手好了!”
罗君秋却摇摇头道:“这一点恕难从命,在下剑术所知有限,仅剩下那一招不是对付台端用的!”
东门一方道:“那是对付谁的呢?”
罗君秋又道:“家父身遭惨死,那一招必须见到杀父的仇人才施展!”
东门一方笑道:“听说今尊是死在尊岳宫天侠门人夏侯杰之手,现在他并不在此地!”
罗君秋点点头道:“是的!不过在下听人说他今天一定会来的,所以在下的那一招要留给他!”
东门一方笑道:“那么你就这样认输了!”
罗君秋壮容道:“不错,在下所能施得仅十七式,过此限数后,在下只有认输!”
东门一方道:“可是敝人的五行血光轮,见血方收,阁下这么一走,叫敝人如何交代呢?”
罗君秋想了一下道:“随便你好了,反正是我绝不再出手了,阁下一定不肯放过我,我也认了!”
东门一方举起兵轮,朝他当头砸下去叫道:“你必须保住性命才能替父报仇,我看你还是不要太固执了!”
罗君秋回过身去,对他的兵轮毫不理会,东门一方的兵轮已经砸到他头上了,见他仍无反应,不禁呆了一呆,手势略偏,轮上的尖刀划过他的肩头,只割破了一丝细缝,隐隐有一点血迹渗出。
罗君秋回头道:“多谢手下留情!”
众人对罗君秋的行为已大出意外,见东门一方只轻轻地伤了罗君秋尤觉不解,倒反而变得寂然无声。
东门一方收回兵轮道:“罗君秋,我不是故意留情,先前我死伤九人,是因为我的能力足可杀死他们,所以手下毫无考虑。你还有一招最精华的剑式未施,我若是杀了你,就无法知道是否能真正胜过你那一招,所以我暂时留下你的性命,给你一年的期限。一年之后,无论你能否报仇,我就要找你再拼一下,那时我就不会客气了!”
罗君秋一言不发,拉了宫素娟回座。
东门一方挺着兵轮又向座上挑战道:“还有谁上来赐教。”
徐文长见风无向与黄先青都想出手,乃挺身起立道:“少林、武当都是名门正派,不屑与你这化外胡人交手,看来只有我来捧场了!”
东门一方脸色微微一变,随即冷笑道:“只有你们中原才把少林武当看得了不起,今天我若是得了手,第一件事就是限令他们两家解散门户。”
这句话一出口,风无向与黄先青都为之色变,几乎同时飞身出场。徐文长见目的已达,含笑又坐了下去!
黄先青见风无向也出了场,不禁微微一怔道:“风兄!我们是谁先上场呢?”
风无向笑道:“黄兄若是不屑,自然是兄弟先上了!”
黄先青听他语气中犹含着挑拨之意,也笑道:“风兄侠名早著,兄弟却是默默无闻。
以身份而论,兄弟万无先潜越之理,不过风兄若是肯相让一下,兄弟只好却之不恭了,至少我们不能让一个西域的胡儿看笑话!”
风无向听他的口齿相当犀利,正想开口反讥两句,东门一方却冷笑一声道:“你们口中争着上场,其实却都巴不得偷一场闲好省点精力。我虽然是个胡人,却还不屑做这种投机取巧的事,我连战了十场,没有放一个屁。”
黄先青与风无向的脸上都挂不住了。彼此对视一眼,风无向道先道:“黄兄请退!”
黄先青也道:“不!风兄请迟……”
两人又为争先下场而不肯相让,徐文长又道:“依兄弟的意见,两位都别争了,还是请东门先生休息一下,让二位先决一高低,否则就是谁胜了他,也难免落个车轮之讥,对整个中原武林面子上都不好看!”
东门一方从罗君秋一战后,大概已经领略到中原武技不可轻视,他倒不是想休息,觉得有个机会先观一下别人交锋也可以作为自己动手的参考。
所以,他走过一边道:“既然如此,我倒是应该休息一下,看看中原高手的剑下雄风!”
风无向见东门一方已经退下去了,而他与黄先青之战已成定局,心中却有点不服气,冷笑一声道:“徐兄不愧燕山门下,燕赵多慷慨悲歌之士,但看徐兄之言行,已有豪士胸襟怎可与流俗相比!”
徐文长淡淡地道:“风兄不必说风凉话,兄弟也不是贪图省力想少接一场,刚才兄弟已经想出场了,被二位后来居上抢先了一步,风兄认为吃亏的话,不妨在旁边凉凉,由兄弟先向黄兄讨教!”
风无向又被他用话一激,顿时无言可答,呛然抽出腰间长剑,朝黄先青一拱手道:
“黄兄请亮剑赐教!”
黄先青刚把剑拔出来,东门一方在后座上却又与人发生了冲突。
因为武当为本届剑会召集人,因此比剑地点在泰山,设备未免简陋一点,预备的座位也不多,多半是武林中颇具声望的人物才能轮到一席。
东门一方虽然是第一次在中原露脸,对于中原武林要士却颇为熟悉,这里没有他的座位。
他自认也够资格占上一席,可是他找了半天,始终没有找到一个可以被他挤下去的人物。
最后他找到罗君秋面前,他们一共占了四席,除了罗君秋与宫素娟,就是那中年妇人与奇丑少年!这两个人大家并不认识,因为罗君秋的缘故,也算分到一席之地。
他们先前对罗君秋的态度,已经引起了大家的注意。尤其是那个奇丑少年,长相不讨人喜欢,说话又没有分寸,东门一方走到他面前冷冷地道:“起来!让我坐坐。”
那少年漠然不理,罗君秋却连忙站了起来道:“先生请在这里坐!”
说着让出了自己的座位,谁知东门一方毫不领情,仍指着那少年道:“我叫他起来!”
少年冷冷地道:“我凭什么起来?”
东门一方怒道:“你凭什么坐在这里!”
罗君秋见他们就要冲突起来,连忙道:“东门先生,在下已经败在你手下,理应让出座位……”
东门一方怒道:“我偏要他这个位置!”
那少年双目一瞪,正要发作,他旁边的中年妇人却横了他一眼道:“起来让给人家!”
那少年不敢违勘,悼然起立,一屁股坐在罗君秋的位子上,鼻子低低一哼道:“但愿你坐得不烧屁股!”
东门一方见他虽然让出位子,还是坐在旁边,不禁双目鼓起,怒声道:“你让位也不行,给我站起来滚到一边去,我不让你坐在旁边!”这时那中年妇人脸上也现出不悦之色,长眉一跳道:“阁下似乎太过份了!”
东门一方冷笑道:“我们西域人长得虽然粗鲁,也没有这种丑八怪的样子,我看着就恶心!”
那中年妇人神色一变,还没有开口说话,那丑少年已怒吼一声,伸张五指,就朝东门一方抓去!东门一方自然早有防备,见状一掌直切,反劈下去,双方势子都很急。
谁知那少年的招法极怪异,凌空变招,避过了他的切势,五指突探,抓住了东门一方胸前的皮衫大襟,一下子把他举了起来!
这下子举座哗然,谁都没有想到这丑少年竟具有此等身手,连即将交锋的黄先青与风无向都愕然回顾!
东门一方身子虽然被他举了起来,动作却毫不影响,他摆动手中兵轮向下一掠,直击他的前胸!
那丑少年反应也快,眼见兵轮及身,手上猛一使力,居然以毫发之差躲过兵轮,同时将东门一方掷了出去!
东门一方凌空一个挺身,飘然落地,四下却哄起一片笑声,原来他的皮袍被那丑少年当胸撕下了一块,露出了古铜色的胸肌与黑纠纠的毫毛!
那丑少年将手中的皮毛丢在地下,冷笑道:“臭鞑子!你别以为自己了不起,我只是不愿意多事,当真还怕你不成……”
东门一方脸色变为铁青。
摆手中兵轮道:“想不到阁下手法如此高明,请赐尊姓大名,以便讨教!”
罗君秋连忙道:“东门先生,今天是武林大会,不是私会的场合,请遵守秩序。”
东门一方怒声道:“好!我也不休息了,就请那位仁兄上场,容敝人讨教一番!”
那丑少年指着风无向与黄先青道:“要打的话我绝不怕你,只是人家已经上场了。”
东门一方大叫道:“我不管,现在我就指名向你挑战,谁要是反对,我就先跟谁拼!”
黄先青也怒声道:“东门一方,这是公共的场合,由不得你一个人胡闹!”
东门一方大吼道:“姓黄的!你想怎么样!”
黄先青沉声道:“武当忝为大会召集人,有义务维持会场秩序,你想捣蛋的话,我就驱逐你出场!”
东门一方一摆兵轮叫道:“那你就试试看!”
黄先青忍无可忍,劈胸刺出一剑,东门一方举轮猛砸上去,当的一声,已把他的长剑荡开。
黄先青沉步拧剑,反削他握轮的手腕,逼得他缩回手去,接着剑光照眼,黄先青的剑势又迫了过来!
到底是名家传人,出手不凡,接连三五剑,已将东门一方攻得手忙脚乱,狼狈至极。
可是东门一方的技艺也颇为惊人,败象虽露,还是能在危急之际设法自保,二人瞬息之间,已互换了八九个来回!
东门一方尽管出手迟钝,黄先青却也无法一下子将他杀败,相持了十几个回合后,东门一方逼得额上青筋暴起,厉声大叫道:“姓黄的,你少管闲事,我今天已经放弃在会上争雄,可就是放不过那个丑八怪,你再要拦我,可别怪我不讲规矩,施展杀手了!”
黄先青沉声道:“武林大会不禁杀伤。你有本事尽管施展出来好了!”
东门一方限目大呼道:“好!这可是你自己说的,等一下你送了命可怨不得我!”
说着奋力挥出一轮,黄先青挺剑拨开,忽听得蹦的一声,那轮上的五支短刀都飞了出来。
他没有防到这一着,忙挺剑挑去,谁知那短刀后面都附有一根极细的银链。
他的剑触上银链后,立刻被缠得紧紧的!
他急忙奋力抽剑!
谁知不用力还好,一用劲,银链被扯得笔直,剑无法抽回来,另外四柄短刀带着银链受他拉力的牵引,一起朝他身上涌到。
黄先青发现情形不对,连忙松手弃剑,身形猛朝后退,肩头微觉一凉,已被刀锋拖过,左右各划开了一道长缝,鲜血泉涌!四座一声大哗,纷纷站了起来,指责东门一方,倒是黄先青自己沉得住气,变脸拾起抖落的长剑道:“阁下高艺非凡,在下认输!”
风无向一怔道:“黄兄就这样认输了?”
黄先青正色道:“东门先生事前已打过招呼,即使用暗器,也是合情合理之举,何况兄弟并不是伤在暗器下。”
风兄如若认为不当,尽可再行挑战,兄弟却无颜再战,敬待高明风无向默然无语,四周众豪也静了下来。
东门一方的手法虽然不当,可是他最后飞刀伤敌,却是在正大光明的情形下进行的,而且黄先青自己都认输了,旁人还说什么呢?
只是觉得武当连任几届武林盟主,今天败得太冤枉!
东门一方摇轮一抖,银链自动缩回,五柄短刀也回到原来的位置上,他举轮朗声道:
“敝人用这种方法胜了黄少侠也觉得不光彩,因此敝人放弃夺魁之争。只是那丑八怪却饶他不得,丑八怪,你滚出来!”
那丑少年对他的怪兵器看了一眼道:“你不想争雄,我也无意夺魁,我们不必在这儿打扰人家,换个时间地点,我们再一决生死如何?”
东门一方怒声道:“不行,老子非现在解决不可!”
那丑少年朝四周望了一下,笑道:“各位参加大会的英雄,难道就听任一个臭鞑子在此胡闹,也没有人制止他……”
这家伙惹人讨厌就在此,他处处都把别人扯上来,所以众人虽然不齿东门一方的所为,同样也很烦他!
他见没有人接腔,笑了一下又道:“既是大家都不敢惹他,少不得只有我自己出场了!”
他说着慢慢地走了出来,战大勇推了一下徐文长,示意这该是他出场的时候了。
果然徐文长站了起来,慢慢地走离座位,丑少年见徐文长出来了,立刻道:“我说人心还没有死绝,多少也会有出主持公道的!”
他说完又想走回去,徐文长却叫住他道:“兄台请等一下,兄弟有件事请你办完了再走!”
那丑少年停住脚步道:“台端有何见教?”
徐文长一指东门一方道:“这个人我负责替你打发,可是兄台这张嘴太讨人厌了,你既然不参加大会竞技,为什么要到此地来,又为什么要坐在这里?”
丑少年怔了任,徐文长又道:“你自己惹出了事不敢担当,还要拉扯别人替你顶场,我为了中原武林的声誉,不得不支持你。可是我要你先跪下来打自己的两个嘴巴,惩罚你刚才的出言无状!”
徐文长倒不是存心与这少年过不去,只是看不惯他那付样子以及满嘴的尖酸刻薄,所以才当众羞辱他一下!
那丑少年厉声大叫道:“放屁,我并不怕那个胡狗,更用不着你来出头!”
徐文长冷冷一笑道:“那你刚才的话说给谁听?”
丑少年哼了一声道:“说给有资格管事的人听。”
徐文长冷笑道:“你是说我没有资格!”
丑少年道:“等你夺得本届的魁主,下次再开武林大会时,你才有资格。目前还轮不到你多管闲事!”
这家伙阴刁到了极点,事情到了这种局势,他仍是轻描淡写地一句话,将武当又勾了出来作为挡箭牌。
可是他说话在情在理,武当身为大会召集人,对于维持大会秩序应该负起责任……
徐文长眼珠一翻,移向黄先青道:“黄兄听见了没有?”
黄先青淡淡地道:“听是听见了,不过兄弟刚才已经向东门先生认了输,没有资格再作主人,自然也不配管闲事,所以兄弟只好装做听不见了!”
这几个年轻人无一不是善用心计,在如此复杂的场面上,大家都保持着极端冷静,做起事来也不带一点火气。
徐文长闻言哈哈一笑道:“啊,黄兄已经认输退出争雄,兄弟目前还无资格管闲事,唯一的得胜者是东门先生,维持大会秩序也暂时归他负责。兄弟倒是不便多事,东门先生,还是由你来吧!”
他说着退过一边。战氏兄弟微露嘉许之色。四一下群豪却同时发出一声叹息,心中萌起无穷感慨!
历届大会都没有今天这样窝囊过,以前虽然也有许多不愉快的事情发生,可是在争胜斗雄的场面上,仍然是豪情万丈,不失英雄本色。
今天这场大会看来是年轻人的天下,可是这批年轻人的心计之工,简直比老一辈的还要厉害,斗嘴的时间、比心机的场面倒比决斗还多!
不管是谁得了魁主,未来的江湖中已注定不会太平了。
东门一方见徐文长退走,倒是十分兴奋,大声向丑少年道:“丑八怪,现在我以主人的身份向你挑战!”
丑少年道:“你主人的身份还没有确定呢!除非你把所有的挑战者都打败了,才有这个权利!”
他还是不想动手,所以又把事情往别人头上推,目前真正的挑战者只剩下风无向与徐文长二人。
风无向见徐文长临时退出,他也不作动手的打算,闻言冷笑一声道:“台端不必多费心机,东门先生与你的问题不解决,我们绝不会出手挑战,你还是准备着吧!”
丑少年怔了怔才道:“难道你承认这胡人是本届盟主了?”
徐文长道:“不错!至少我们目前承认了!”
丑少年哈哈大笑道:“中原济济多士,竟让一个胡儿耀武扬威,各位可真替武林争气!”
他的话越是刻薄,风无向与徐文长越是沉着,居然理都不理。
丑少年见他的话没有起作用,又道:“既然如此,本届大会可以结束了!”
徐文长双肩一耸道:“是的!公开的邀斗可以结束了,现在开始从事私斗,你还有什么说的吗?”
风无向见徐文长突然作出这个决定,倒不禁有点愕然,正想表示反对,徐文长笑道:
“风兄不必着急,剑会盟主不过是一个虚衔,我们在私斗的立场上能战败东门一方,对本身并没有什么损失!”
风无向闻言果然不作声了,黄先青却感到有点意外道:“大会在这种方式下结束,似乎太令大家失望吧!”
徐文长冷笑道:“反正这局面也不是我们造成的,黄兄把责任归到我们头上不是笑话吗?”
黄先青回到座上与一个中年道人低语片刻,然后从怀中取出丫柄金色短剑道:“既然没有人反对,在下就要将剑会的符令交给东门先生了!”
徐文长冷笑道:“可以,反正他也保管不了多久,等一下谁有本事从他那儿抢过来,才是真正的剑会盟主呢!”
黄先青正色道:“徐兄!话不是这么说,剑会盟主是公开选定的,等一下你既使能胜过东门先生,将令符取到手,也不能抢去他的名分!”
徐文长淡然道:“兄弟并不在乎名分!”
黄先青瞅了他一眼,然后朝东门一方道:“东门先生,请过来接受令符!”
东门一方摇摇头道:“我不要!”
黄先青脸色一沉道:“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东门一方道:“剑会令符听说是中原武林的最高权威象征,一令在手,见者慑伏,现在我还没有离开会场,已经有人要找我的麻烦,可见它已成了一件废物,我要它干什么?”
黄先青怔了一怔回头道:“夏侯世兄,你再不出面,中原武林威信就将扫地了!”
随着他的话声。
人群中走出一个剑眉轩目的少年,容额略见瘦损,却显得精神奕奕。
徐文长与战氏兄弟都微微一怔,罗君秋却愤然站了起来,四外群豪也起了一阵骚动!
人们都认识这少年是追风神拳宫天侠的弟子夏侯杰,只是不明白他与黄先青是什么关系,为什么黄先青要对他那样说话!
夏侯杰走到场中央。
朝东门一方拱拱手道:“东门先生虽然看不起剑会令符,可是这令符却是中原武林团结一致的象征,不容受一丝诬蔑。东门先生是弃而不取,在下要先生明白你想要也未必能到手!”
罗君秋与那个中年妇人同时冲到场中心,与那丑少年会合起来,将夏侯杰围住,罗君秋大声叫道:“夏侯杰,你杀死我父亲。应该如何交代?”
夏侯杰凛然地望他一眼道:“罗兄最好将私事暂缓一下,我把大会的事情了结后,自然有个明白的交代。”
罗君秋闻言略顿。似有退意,那中年妇人却寒声道,“什么私事公事,我们来的目的就是找你。不把我们的问题解决,你别想管其他的事。”
说着抽出长剑就要动手,那丑少年也在腰间解下一根宽约两寸的布带,抖了一抖,掀去外面的布衣,原来是一柄寒光照人的软剑!正要动手,夏侯杰喝道:“回去!你们当真要成为天下的笑柄不成!”
罗君秋怔了怔才道:“父仇大于天,我管不了那么多,那怕天下人都唾骂我,我也不能放过你!”
宫素娟接道:“你若是不在乎受天下人唾弃,今天便用不着到此地来。我不反对你替父亲报仇,可是不希望你在此时此地,操此不智之举,你再仔细想一想我的话!”
罗君秋终于默然退后,那丑少年也准备撒手,中年妇人却厉声道:“元标!你敢走!”
丑少年冷冷一笑道:“人家亲生儿子都不急,我又何必卖命呢!”
中年妇人又向罗君秋喝道:“君秋!你也回来!我们是帮你的忙,你敢回去我就把一切都抖出来!”
罗君秋刚想回头,宫素姐却道:“君秋!你若是在这个时候去找夏侯杰,我就白嫁给你了,受天下人讥嘲总比受人唾弃强,我不怕你丢脸,却不愿意你不象个人!”
罗君秋终于走到宫素娟的身边,归剑回鞘,丑少年却朝中年妇人一笑道:“娘!我们也看看热闹吧!”
中年妇人满脸秋霜,厉声喝道:“滚你的,你们都不上手,我一个人也能宰了这小子!”
夏侯杰皱了一下眉头道:“这位前辈何事与晚辈过不去呢?罗雁飞被杀,晚辈定然会有个交代!”
中年妇人大声叫道:“老娘等不及!若是你被人家杀死了,老娘这一口怨气上哪里出去?”
夏侯杰正想开口,人群中忽然又挤出两个人,一老一少,却是白发龙女梅铁风与她的孙女梅杏雨!
四座又起了一阵骚动,谁都没想到梅铁风也会有兴趣来插一手,那丑少年立刻冲到梅杏雨的面前道:“娘子!你怎么也来了!”
梅杏雨啐了一口,厉声道:“穆元标,少做你的美梦,谁是你的娘子!”
丑少年穆元标怔了怔,才讷讷地道:“杏雨!你怎么这样说呢?我们在嵩山……”
梅杏雨沉声道:“穆元标,你现在少开口,等一下我自然会给你一个明白!”
说完又对那中年妇人笑道:“钟玉花,我是称你穆夫人好呢,还是称你罗夫人好?”
那中年妇人又惊又愕,气得脸色发白,梅杏雨却满不在乎地笑道:“罗雁飞之死一定令你很伤心,你要替她报仇也是情理中的事,不过冤有头,债有主,你不要找错了对象,罗雁飞是我杀死的!”
那中年妇人更为惊愕,连罗君秋与宫素娟都怔住了。
梅杏雨却笑着对夏侯杰道:“夏侯兄,虽然你是一片好意,可是你替我担去杀人之责实在大错特错,罗雁飞是我杀的,我杀他的原因很多,并不是为了你知道的那一点。
本来我还顾全他们罗家的额面,想另找一个妥当的方法来宣布,可是他们竟然在今天这种场合来找你的麻烦,我觉得有澄清一下的必要……”
罗君秋惨然色变,宫素娟却扶住他道:“君秋!不怕,事情揭开了也好,反正这不是你的过错……”
那中年妇人钟玉花突然鼓起怒目大声叫道:“揭开就揭开,反正罗雁飞已经死了。
我也没有什么可保留的。可我要弄弄清楚,倒底是谁杀了他!”
梅杏雨断然地道:“是我!”
钟玉花扑上去就想拼命,梅铁风却用剑护住孙女儿,大声叫道:“滚开,这时候不是解决问题的时间,等一下我们慢慢来了断好了!”
钟玉花顿一顿道:“也好,反正我不怕你们逃上天去,今天我若不将那小贱人碎尸万段……”
梅杏雨淡淡一笑道:“那要看你的本事!”
钟玉花满脸都是狠毒之色,一言不发地退回座上,丑少年穆元标却跟过去道:“娘?
这我可不能帮忙了!”
钟玉花一掌将他推开,厉声叫道:“滚开!我看见你就有气。我也不要你帮忙!”
穆元标淡淡一笑。目光又移在梅杏雨身上。
梅杏雨却脉脉含情地望着夏侯杰道:“夏侯兄,你怎么也有兴趣来参加这种会,能否让小妹代接一场!”
夏侯杰对于刚才那一番话完全不懂,更不知道梅罗两家与那钟玉花、穆元标之间是怎么回事。
所以一直呆呆地站在旁边。
甚至连梅杏雨的话他都没有听清楚,梅杏雨见他没有回答,笑着又道:“小妹来了有一段时间,一切情形都很清楚,夏候兄剑术虽然不凡……”
她怕伤了夏侯杰的自尊心,所以没把话说下去,夏侯杰此时才如梦初醒。
连忙道:“我并不来争雄,只是受了一位前辈之托,前来办点事……”
梅杏雨连忙道:“办什么事?”
夏侯杰顿了一顿道:“这个在下无暇细说,梅姑娘请等一下,在下了结这一场后,自然就明白了!”
梅杏雨似乎不放心,目光斜扫东门一方,然后又回到夏侯杰身上,好象问他是否能应付得了!
夏侯杰笑了一下道:“梅姑娘请放心好了,在下不敢存夺魁之念,这一场还对付得了!”
梅杏雨见他说得很有把握,当着很多人,不便再作表示,只是轻声道:“夏侯兄要小心一点!”
说着就拖了梅铁风向座上走去,座上有很多人纷纷起立让席。
黄先青连忙腾出自己的座位道:“梅前辈来了怎么不通知敝门一声?”
梅铁风大刺刺地坐下来道:“铁冠老牛鼻还好吗?他为什么不来?”
黄先青眉头微皱,但仍是恭身答道:“家师尘心早淡,故而留在武当清修……”
梅铁风冷笑一声道:“你告诉他别太清闲了,把剑术搁了下来。老婆子迟早还要找他一次的!”
黄先青笑道:“家师不再与人动手了,前辈若是有兴趣一展雄风,今日会上尽是高手!”
梅铁风傲然一笑道:“老婆子倒不觉得怎么样,我看了半天,认为简直是胡闹,武当连任了几届盟主,怎么这次会选出你这个饭桶出来!”
黄先青仍是微笑道:“敝门自知技艺日退,所以只派晚辈出来应付一下场面,至于本届剑会盟主,家师早已心许一人。
梅铁风忙道:“是谁?”
黄先青道:“前辈等着看就知道了!”
这一番谈话声音不小,听见的人也很多,大家精神都为之一振,只有风无向与徐文长不动声色。
东门一方原来是想找丑少年穆元标的麻烦,被夏侯杰与梅杏雨一揽,而且其中好象还牵着许多复杂的内情,他也不想追究了,连忙对夏侯杰道:“喂!我们快动手吧,我把你解决了,好会会那位武当掌门心许的高手!”
夏侯杰淡淡一笑,抽出腰间的长剑,虽然还算锋利,却并无出奇之处。
梅杏雨心中微怔,奇怪他为什么不用上次那柄断金如腐的利剑。
可是她并没有作何表示!
东门一方举起手中兵轮道:“我让你先进招!”
夏侯杰也不谦让,伏剑示礼后挽手刺出一招,招式很平淡,东门一方封轮架开。
回手还了一招,夏侯杰忙也抽剑顶住了,可是东门一方轮势略转,利用两支短刀锁住了他的长剑,傲然笑道:“我懒得跟你耗下去。你干脆放手让我轻轻地刺一下算了!”
四周观战的人都不禁愕然,夏侯杰出剑使招虽不辛辣,手法却十分平稳,俨然有名家气度,却不想一招就被锁住了。他们不是惊诧夏侯杰的不行,而是被东门一方怪异的招式震住了,他出手连败十一人,甚至于武当代表黄先青也折在他的飞刀之下,可是这令人防不胜防的怪招还是一次使用!
夏侯杰的长剑虽被锁,但神情仍十分镇定,他淡淡地道:“东门先生的盛意在下十分感激,可是家师以追风神拳见闻于世,在下剑术原非所长,先生要在下放手弃剑倒是没关系,在下放弃了武器却不算落败!”
东门一方哈哈大笑道:“追风神拳的高招已经由令师的乘龙快婿赐教过了,并无出奇之处!”
夏侯杰微笑道:“一种功夫各人表现方式不同,先生最好不要以罗兄的招式变化作为成见,那很容易吃亏!”
东门一方听得十分不耐烦,单臂一续,不等夏侯杰放手,就将他的长剑震上半空,然后举轮平扫过来。
夏侯杰不闪不避,对准他的兵轮,击出一拳。
落拳之处,正是两支短刀的空间,虽然不会被利刃割伤了手,可是以血肉之驱与兵器对碰,无论如何也要吃亏的,东门一方更是狠辣,轮势加急,而且还偏过去想使利刃划了他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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