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也正应了陈公威的毒计,因为陈公威自始就是要想法使杜剑娘失去秘门的支持。
有了这层层考虑,莫家玉想:还是不要把真情告诉面前的这位杜剑娘才是上策。
他决定在调查工作上有了眉目之后,也就是说,在能确认谁是真杜剑娘之时,方可透露出陈公威的鬼计。
而目前他所必须立刻解决的事,便是如何防止有人假冒杜剑娘消息,被秘门知道。
因为正如上面说过,如果秘门在无法分辨真伪杜剑娘的情形下,必然会采取同时对两人敬而远之的态度,直至有了结果为止,这对真杜剑娘是相当不利的。
莫家玉竭智设想,最后还是认为,应该将消息隐瞒才对。
他这一阵考虑,原在初入梵净山,会见了那杜剑娘之后,便有了计较,目前他只不过作了决定而已。
此刻木屋中,由莫家玉全心构思,而杜剑娘又喘息连连,因此双方谈话中断了片刻。
最后杜剑娘又道:“我自从回到梵净秘府之后,常常独自思量,觉得咱们之间,并非没有合作的可能……”
莫家玉道:“愿闻其详!”
杜剑娘突然改了话题道:“你知道我为何宁愿被陈公威抓走,而又甘心被制住穴道的道理吗?”
莫家玉摇头表示不知道,杜剑娘又道:“那夜我被你乔装救走之后,我便知道但凭我一人之力,决无法击败陈公威,达到刺杀刘宾的目的……”
她年长嘘了一口气,又道:“因此,在陈公威赶到你藏匿我的那座庄院之时,我改变了心意,想以自投罗网的方法,获得亲近陈公威的机会,然后……”
莫家玉接口道:“然后想利用陈公威,助你刺杀刘宾,是也不是?”
杜剑娘脸上突然无端一红,道:“当时我只觉得陈公威不失为有魄力的男子汉,如果我能改变他的立场,比如说,使他放弃全国总捕快的官衔,那么就有使他帮助我的可能……”
莫家玉道:“诚然有此可能存在,但你怎会有把握在短短的时间内,迫使陈公威放弃现有功名利禄来从你?”
杜剑娘微低玉首,道:“天下间,能使男人不计眼前利害的方法,只有女色,我深信陈公威亦应难逃女色一关才对!”
她神情倏地黯淡,又道:“当然啦!陈公威眼中的女人,自然不会是一般庸俗之辈……”
莫家玉道:“以姑娘的容貌及各方面的条件,陈公威一定不致于将你视之为庸俗脂粉才是。”
他的赞美之言,确是有感而发,因为杜剑娘够得上是天下间第一尤物,不但才艺出众,而且拥有倾国倾城之姿,这是任何男人都不会放过的女人。
杜剑娘幽幽道:“但陈公威那厮,却偏偏不屑一顾,使得我的计划落空!”
她的表情极为愤怒,显然是因为陈公威的不屑一顾伤了她的心。
莫家玉知道,杜剑娘并非对陈公威有情,她愤怒的原因,实则是女人微妙心理作用使然。
她振振而谈,当提到自被陈公威移禁竹林院之后,陈公威便不曾找过她之时,莫家玉突然插口道:“这事姑娘也不用懊恼,我知道陈公威避你的原因!”
杜剑娘讶道:“除了不把我当成一回事之外,难道还有其他理由?”
莫家王道:“嗯!陈公威避你之故,并不是他不把你当做一回事,相反的,他就是怕被你征服,所以才不敢与你朝夕见面!”
杜剑娘美眸中露出兴奋之色,道:“你有何根据?”
莫家玉道:“这事无须根据,凭男人我的直觉,便可体会出来!”
杜剑娘沉默不语,脸上表情甚是惊喜,莫家玉心道:“陈公威决难逃出她的美人攻势,是以他有先见之明,避免面见杜剑娘,以防把持不住,臣服在她的石榴裙下。他这样做虽然不错,只是一定痛苦难耐,就像酒鬼戒酒一样,亲之恐坏了身体,远之又心痒难过……”
他想想陈公威那几日的心情,心中好笑之至,嘴角不由泛起笑意。
杜剑娘道:“你心里正在嘲笑我,是不是?”
莫家玉忙道:“没有,没有……”
他一急就不知道该如何措词较妥当,一时停顿不语。
杜剑娘又道:“我明白啦,你一定暗中在笑我这人不知羞耻为何物,不惜以色诱惑陈公威,对不对?”
莫家玉闻言,真是百口莫辩,因为这事实难扯清楚,一来他不能承认他是在笑陈公威,因为他根本没法证实陈公威确有“心痒难耐”之苦,所以承认下来,理由就太牵强了。
再者,他实在无法同意杜剑娘的以色授人之计是个正当的方法,因为杜剑娘有此打算,如果说她的人品低贱,也未始不可。
是以,莫家玉只好闭口不语,免得越说越糟。
杜剑娘叹了一口气,道:“不管你心中有何想法,也不管你把我当成什么样的人看,只要能助我达成报仇的使命,即使牺牲色相,我也在所不惜。”
她的话深深打动了莫家玉的心坎。
他的脸上蓦地泛起一阵惨然。
他又想起了他的未婚妻正在刘宾怀中的芸芸。杜剑娘不惜以色相授人,讲来是她自己的决定,可是芸芸却因爱他之故,投身虎口,牺牲了色相。
莫家玉心如绞痛,根本不敢想起芸芸的容貌。
芸芸之所以走人这条绝路,被践踏了千金之躯,在莫家玉看来,全是他一个人的罪过。
这份牺牲太大了,而莫家玉所要她做的,也太过于残忍了。
他把芸芸的处境拿来与杜剑娘比较,越发感到芸芸的伟大,同时也对杜剑娘的所做所为,有无限的同情。
杜剑娘当然不知道莫家玉此时的心境,她只觉得像莫家玉这种胸怀壮志,才品出众的年轻男人,理应从仕途中找出路才对,而不应浪迹江湖。
她当然可以意会到莫家玉不惜混迹江湖之故,必另有更重要的原因,只是她总觉得像他这种人材,不论如何!在江湖上浮沉,总是犯不着的。
她突然对莫家玉兴起无限知己之感,因为他如发觉自己的处境,竟是与他那么相像。
“同是天涯沦落人”,不就是她和他的写照吗?
于是,在此时此景,莫家玉和杜剑娘的心境,是那么的接近。
两人默默无语地对视良久,直到紫娟轻轻地说道:“小姐!快到一个时辰了!”
杜剑娘身体震动了一下,眸中露出恐惧之色,涔涔落下几滴珠泪。
莫家玉长长吁了一口气,道:“姑娘,你不用伤心,一定有办法使你脱出禁制,提早恢复行动的。”
杜剑娘仰首凝望了莫家玉一眼,道:“这么说,你是同意我早日离开此地,前去继续刺杀刘宾的工作的了?”
莫家玉未置可否,杜剑娘幽幽又道:“唉!纵使能早日解开禁制,只是已时不我予,来不及啦!说不定刘宾那奸贼此刻已回到了临安……”
莫家玉虽则知道,刘宾此刻非但未离开宣城,而且还恋栈于芸芸的温柔中,但他并不想将这消息告诉杜剑娘。
他一想到刘宾怀中的芸芸,心情又如刀割。
杜剑娘突然咳嗽得很厉害,紫娟向莫家玉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离开木屋。
莫家玉会意,向杜剑娘抱拳辞行,大步走出木屋而去。
咳嗽不止的杜剑娘,就在莫家王转身之刹那,用颤抖不止的手,指着他的背影,好像还不愿意莫家玉离开她的样子,可惜莫家玉并没有发觉。
莫家玉走出木屋,站在回廊之上,长吸一口大气。
他抱着满肚狐疑,仁立在廊上,心里不断运智思索他所遭到的问题。
不知过了多久,紫娟才走出木屋,对莫家玉道:“公子!容小婢送你出去!”
莫家玉“啊”了一声,道:“有劳了!”
紫娟笑一笑,转过身子,当先走下回廊。
莫家玉跟在后头,且走且问,道:“杜姑娘已无碍了吧?”
紫娟道:“无碍了……”
莫家玉忖道:“想来那杜剑娘咳嗽喘气是经常的事,否则紫娟绝不会如此镇静。”
莫家玉不由更加同情杜剑娘,这种不死不活的活罪,的确不是寻常人受得了的。
当然如果她是有意装给自己看,可又另当别论了。
莫家玉思潮起伏,这是他自混迹江湖以来所未曾有的现象。
他对自己此刻的心情,大为惊骇,心道:“难道说,我的心智已被眼下所遭到的难题所蒙蔽了吗?”
他当然不会轻易屈服于任何困难的问题的,他是个自信心极强,又有无比勇气的斗士。
是以,他心中纵使大为震骇,但片刻之后,他又已恢复了平常。
目前,他要在那些看来错综复杂,却又如羚羊挂角了无痕迹的问题上,找出头绪来,却不是件容易的事。
莫家玉在细细分析之后,却又充满了信心。
紫娟领着莫家玉,很快地又来到梵净秘府的大殿之前,她停步道:“莫公子,此去是神差尊者的事,小婢送到此处为止,公子珍重!”
莫家玉想了一想,道:“紫娟姑娘,能不能借你传句话?”
紫娟道:“有什么事?刚才为何不当面告诉我家姑娘?”
莫家玉道:“这是我临时想起来的事,却又不能不让杜姑娘知道。”
紫娟无可奈何地道:“好吧!”
莫家玉道:“多谢!请姑娘附耳过来!”
紫娟迟疑一会,想起就要偎在俊美的莫家玉怀中,听他说悄悄话,不由脸色一红。
莫家王倒没有这个感觉,他主动凑脸过去,悄悄在紫娟的耳边说话,连那少女的发香也未引起莫家玉的注意。
莫家玉咬完耳根之后,仰脸正与满脸通红的紫娟望个正着。
莫家玉立即后悔不迭,暗怪自己刚才怎会那么冒失,与一位情窦初开的俏婢咬耳说话?
但事情既已做了,后悔自己莫及,倒是紫娟那种如醉如痴的神情,令莫家玉最不放心,因为他不敢肯定,在这种神情之下,紫娟是不是能记得住他刚才的吩咐。
莫家玉毕竟老于世故,他并未追问紫娟,是不是已听清楚了他的交代。
他很有耐心地等紫娟恢复常态。
紫娟痴迷一会,不久便想起了是怎么一回事,用茫然的眼光望着莫家玉。
莫家玉这回有了经验,他先把事情的严重性说明,然后再重头向紫娟交代一遍。
这一来,紫娟果然没有再局促不安,心跳脸红。
紫娟听完莫家玉的交代之后,道:“此事既是如此重要,公子怎会忽略了呢?”
莫家玉没有深入说明,略略道:“因为刚才我并未决定这样做!”
紫娟道:“不论如何,此举既是对我家小姐有利无害,小婢就照公子的吩咐去做好啦!”
她此刻的表情甚是肃穆,可见莫家玉所吩咐她的事,非同寻常。
紫姐又道:“小婢不送了……”
莫家玉道:“不劳远送……”
紫娟深情地望了莫家玉一眼,略略一福,便走向回路而去。
莫家玉不再表示什么,耐心地在原地等候神差的出现。
大约顿饭的功夫,神差才自殿中走了出来,堆着一脸笑容,道:“尊驾气宇神定,有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能耐,我真想不通家师兄鬼使,怎会把你批评得一文不值!”
神差缓步走到莫家王之前,露出他眼中的智慧,道:“何况,尊驾又不是个轻浮好色,喜欢占人便宜的角色,实在不可多得!”
他言词之中,居然又加上喷喷称奇之声,可见得他的话绝不是普通的恭维。
莫家玉淡淡一笑,道:“阁下见微知著,也不是个平凡人物呀!”
神差闻言一愣,继之纵声大笑,感染了莫家玉,使得他也尽情大笑起来。
两人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这笑声中含有惺惺相借的意味存在,也难怪两人要那样纵情长笑了。
神差在大笑过后,又道:“尊驾对紫娟丫头交代的话,必是相当重要,是也不是?”
莫家玉道:“你如何得知?”
神差道:“我本来以为尊驾有意挑逗紫娟丫头,因为紫娟丫头在听你咬耳朵之时,面泛桃花……”
莫家玉笑道:“当时阁下一定以为我是在向紫娟姑娘说下流活,对也不对?”
神差不好意思地道:“是的,后来我一见紫娟在顷刻之后,不仅迅速恢复了常态,而且脸色变得那么严肃,我便知道我错怪了你。”
莫家玉笑道:“幸亏阁下不是个鲁莽的人,否则我岂不是要背上一个登徒子之名?”
神差道:“其实不解释,我也不会凭一次印象,把你看成是登徒子!哈哈……”
莫家玉陪他笑上几声,道:“是不是可以请……”
他“请”字才落,神差已然会意,接口道:“这是我的职务,请尊驾随我走出敝门总坛……”
莫家玉作了一个感激的微笑,随神差之后,一路毫无所阻地走到梵净秘府的洞门之外。
两人依依话别,莫家玉才循回路,走出子午谷。
当他绕过来时的那座村庄之时,已在辰时时刻,他怕在大理城外等他的另一位杜剑娘心焦,遂加快速度下山。
莫家玉这一路奔跑,比来时所花的时间快得多,一来是路径已熟,二来是没有人阻路之故。
他正在庆幸在天黑之前,可以赶至山下之时,倏地发现头上半空中,有一只巨大无比的秃鹰盘旋。
那红嘴秃鹰,两翅特别长,少说也在七、八尺左右,颈部长满零乱的灰毛,根根竖立,在纯黑的两翅间,各有一排白色整齐的羽毛,掺杂在黑翅之中。
那秃鹰仅是在莫家玉头顶上空,静静盘旋。
起先并未引起莫家玉的注意,后来因为久久不去,看似有意跟踪,始引起莫家玉好奇。
莫家玉打住去势,忖这:“这畜生透出不少可怪之处,会不会是异人豢养的?”
他又继续想道:“如是人所豢养的,那么这畜生的来意,可就大不简单了,我且试它一试!”
他心念才动,冷不防相准路旁一块巨石,纵身过去,很快隐住身子。
那飞在半空中的秃鹰,就在失去莫家玉行踪之后,也收翅急降,飞掠过那块巨石。
那畜生大概没发觉莫家玉藏身之处,急得在半空中引颈长唳。
莫家玉从那秃鹰的举动,已经可以肯定这只秃鹰,委实有来路。
于是,他静静躲在巨石之侧,同时两眼注视着两边山路。他知道适才秃鹰的声声长唳,必然是传消息给它的主人。
那么,他只要注意两边山路,就不难发觉到底是什么人物,支使那秃鹰跟踪他。
果然不到一盏热茶的时间,从子午谷方向射出三条人影,很快地赶来与那秃鹰相会。
那三人来势迅若奔雷,其中一人且边行边发出尖锐啸声,与那秃鹰尖叫遥遥相应。
渐渐地,莫家玉已可看清楚那三人的容貌。
只见为首那人是个老者,衣饰甚是怪异,跟在后面的两位壮汉,长得魁梧硕大,身上都只围了一条裤布。
莫家玉一见那三人装束,便认出必是属于西南秘门的门人无疑。
可是,这三人何以盯在自己后头不放呢?
根据莫家玉自己的想法,他来梵净山子午谷,出进梵净秘府,都已征得秘门的同意。
那么,这三人为何要追赶自己呢?
这一瞬间,莫家玉还未找出被跟踪的原因,那两壮汉,已经奔至他藏身的巨石之前,两下距离大约仅在一戈之远而已。
莫家王正在考虑是否现身,那老者已说道:“小秃子被那厮摔啦……”
莫家玉觉得这老者的声音甚熟,乃偷偷从石侧窥视。
他细细打量那老者一会,恍然记起这老人,原来就是代表秘门前往竹林院,自神探陈公威手中接回杜剑娘的秘门人物,外号叫插天翁的巫谟。
另外那两名壮汉,莫家玉则从未见过,许是巫谟的随身门人。
但见那巫谟交代了那两名壮汉数言,然后三个人便分开搜寻,显然要找出莫家玉藏身之处。
这三个人分左右及中路包抄巨石过来,莫家玉相度藏身的地方,知道在这种大白天之下,必无法躲过这三人的抄寻。
于是,他干脆很潇洒地自巨石之后,现出身来。
巫谟最先发觉莫家玉从石后走了过来,神情不由怔了一下。
莫家玉毕直走到巫谟之前,拱手道:“老前辈是不是在找晚辈?”
巫谟冷冷打量他一眼,道:“尊驾是不是叫莫家玉?”
莫家玉道:“晚辈便是!前辈有何指教?”
巫谟突然大声向两名手下喝道:“替老夫绑回去!”
那两名壮汉闻言围了过来,莫家玉忙道:“且慢!”
巫谟冷冷道:“尊驾莫非胆敢反抗?”
莫家玉道:“晚辈不敢,只是晚辈在束手就擒之前,想请前辈说明一下,何以要将晚辈抓回去?””
巫谟道:“届时你便知道,你乖乖跟老夫走!”
莫家玉为难地道:“如果前辈未加说明,便要将晚辈带走,这个……恕晚辈难于从命!”
巫谟冷笑道:“你真是敬酒不吃,想吃罚酒……”
他声含怒意,大跨步走到莫家玉之前,显然就要动手。
莫家玉蹩眉忖道:“委实不知道自己会突然得罪了秘门,他们怎会如此反复无常呢?”
插天翁巫谟,此刻已走到了莫家玉前面五、六步远之处,沉声道:“尊驾小心了!”
莫家玉还拿不定主意,要不要跟他回秘门,当下急道:“假使老前辈恣意要带回晚辈,亦非不可,只是前辈要先答复晚辈一个问题,否则我宁愿战死,也不答应随前辈回秘府!”
他言词甚是坚决,大有非此不可之慨。
巫谟沉吟一下,道:“好吧,你有什么问题可提出来!”
莫家玉道:“晚辈想知道是谁指使老前辈前来截回晚辈的?”
巫谟道:“是杜姑娘派老夫来的!”
莫家玉闻言,大感意外,皱眉忖道:“这是为什么?难道说,在秘府大清阁养病的那素衣小女,确是冒牌的杜剑娘?”
他念头电转,又想道:“那么,她何以在见过自己之后,才有杀我之意?她又为什么不在梵净山秘门中动手,苦苦派人追至此地?”
他越想越觉得享有蹊跷,因此脱口说道:“晚辈不相信杜姑娘会这样做!”
巫谟冷哼道:“老夫既已坦白相告,信不信由你,尊驾如果不束手就缚,老夫可要不客气了!”
莫家玉道:“老前辈有何证据,以证明此举是奉姑娘之命?”
巫谟道:“老夫只知奉命行事,何须证明!”
莫家玉道:“那,晚辈实难从命,不预备跟前辈回去!”
他言罢,果然举步要走,正当他转身之际,背后突然传来一声女人口音,道:“我可以证明给尊驾相信!”
莫家玉讶然回身,只见那紫娟已不知何时,悄立在巫谟之旁。
他简直不相信紫娟之言,重又问道:“姑娘之言没有骗人吧?”
紫娟表情甚是冰冷,与先前所见,简直判若两人。她冷哼一声,道:“尊驾又非聋子,怎会听不清楚我适才所说的话!”
莫家玉道:“杜姑娘为什么要抓回不才?”
紫娟道:“尊驾当面去问小姐好啦,不必在此地噜苏!”
莫家玉自此已可相信,果然是杜剑娘指使这些人来此截回自己的。
但他要实弄不清楚那杜剑娘用意何在,有什么目的。
事实上时间也不容许他多作推断,因为紫娟此刻已然又说道:“尊驾莫非要我们动手请不成?”
事实已很明显,动手抑不动手,就在莫家玉一念之间,他正想做个决定,那巫谟已哼道:“尊驾别妄想有侥幸之机会……”
他一面说话,一面已走到莫家玉之前,语声未落,呼的劈面就向莫家玉胸前打出一拳。
莫家玉深知今日绝无机会脱出秘门人物的纠缠,但他在未摸清楚杜剑娘何以要这样做的道理之前,又不甘心束手就缚。
是以,莫家玉一看插天翁巫谟拳头打来,忙不选后退了三步,避过对方的攻击。
插天前巫谟,看出莫家玉后退的姿势,没有慌张的样子,知道此人功力不弱,当下收起了轻敌之心,运功准备施出第二招。
莫家玉见状,皱眉望了巫谟一眼。
此刻那巫谟又高又瘦的身体,已成前俯的姿势,就像要起跑冲刺的模样。同时他的腰部,也成弓形状态,蓄势欲发,看来甚是滑稽。
莫家玉知道巫谟的这种姿势,必然厉害之至。因为从他那种前俯的角度看来,如果能配上他的腰力,那么,这前扑的威力,一定相当惊人的。
目前唯一可以卸去巫谟那种前扑威力的办法,就是使他无法把全力集中在腰部。
是故,莫家玉不敢待在原地等巫谟发动,也不敢率先动手以应其锋。
他知道如果这样做的话,均难免要遭遇到巫谟蓄势而发的一击。
于是,莫家玉迅速移动脚步,以巫谟为轴心,开始转动。
如此一来,巫谟为了要窥定他确实的位置,则必然也须要跟着转身,无法面对莫家玉不动。
巫谟这一转动,气势便与先前大不相同。
而身体一经转动,真气就很难控制在特定的部位上,会随着转动的动作分散到其他部位去,这是很显见的道理。
这一来,巫谟便无法蓄意一击,其威力就此消失了不少。
巫谟在这一瞬间,深深感到莫家玉之观察入微,令人心折,因此他在蓄势出招之前,威势已失去了大半。
可是巫谟得理不让,他就在莫家玉转身之刹那;前一招去势未走,呼的一掌又窥准莫家玉的位置,运足全力,猛扑过去。
同时,他在半空迅速弹腰换位,在莫家玉闪挪反身面向他之前,已抢先占好第二招出手的角度。
莫家玉正好在此时又转回身势,他但觉眼角人影微掠,已然知道巫谟的用意。
当下先扫出一腿,以阻止巫谟占住攻击之部位,然后才出手回敬一招。
这一招属少林《开碑手》起手式之一,深突之至,但却未含有杀意。
是以巫谟纵然是在失去先机的情形下,也不觉得已立于绝路之地步。
他只觉得莫家玉的掌影变幻莫测,慌忙移形换位。
西南秘门嫡传的换位之法,果然有独特之处。但见巫谟的整个身体,突然化做万道幻影,飘浮在莫家玉之前前后后,朦胧中宛如有千百敌人,自每一个方向攻来。
莫家玉知道这种幻术,绝非一般旁门邪道可比。
他从那四处绕行幻影中,可以看出纵然是有给人飘浮不定的感觉,但却是按一定方位变化的。
换句话说,莫家玉看得出巫谟是利用自己的轻功造诣,按他们独门秘艺之阵法的踏宫走门之步位,绕行在莫家玉之旁。
因为巫谟必有一身极好的轻功,再配上那深奥的奇门阵法,遂令人有幻影千重,眼花缘乱之感。
莫家五一面运功戒备,一面忖道:“那巫谟必是在相机出手,以争取主动……”
他的想法没错,那巫谟正是在寻隙以备攻敌,可见得时间已太紧迫。
双方这么一动一静,相持不到片刻之时。
莫家玉忽然缓缓伸出右掌,再轻轻地向右侧前方拍出。
就在这个紧要关头,那绕行中的巫谟突然惨叫一声,仆倒在地上。而他倒地的地方,却正是莫家玉刚刚用掌轻拍的方向。
这一来,场中情势已很明显,巫谟是禁不往莫家玉的一掌,所受伤倒地的。
巫谟受伤之事,太过突然,因此那在旁的紫娟及秘门门人,根本没看清楚是怎么回事,所以也就更谈不上插手救援。
此刻巫谟还躺在原地喘气,紫娟已走过去查看。
而莫家玉却浑然忘形般地站在原地,伸出去的右掌,还没收回来,依然悬在半空中。
紫娟用素帕拭去巫谟的血迹,然后很快地点了巫谟的几处穴道,再喂他一颗药丸。
她的动作极其老练,似乎有相当的疗伤经验。
巫谟苍白的脸,迅速回复正常,人也就苏醒过来。
他先看了紫娟一眼,然后再将眼光移向莫家玉。
这时莫家玉虽已收回他刚才悬空的右掌,但人还是兀立不动,就像泥塑的人像,痴立在刚才的位置。
巫谟缓缓抬起手来,遥遥指着莫家玉,想要说什么,但却没能说出话来,显然伤势甚重。
紫娟轻声道:“巫谟师不要开口说话,免得有伤元气……”
她看了看莫家玉,又道:“那厮能借力打人,对也不对?”
巫谟摇摇头,勉强进出一句道:“吸……吸……”
紫娟霍地站了起来,眼中露出惊悸的神色,道:“巫老师没看错吧?”
巫谟用坚毅的眼光看紫娟,想说什么话,但紫娟从对方紧抿的嘴角中,也能想像得到巫谟必定要证实他的看法没错。
因此紫娟用手势阻止巫谟发言,自己道:“既是巫老师能肯定的话,那就不会有错,小婢会小心应付……”
她口中自称“小婢”,显然她的地位只不过是秘门中的一名女婢而已,但是巫谟却没有阻止她向莫家玉挑战的意思。可见那紫娟的武功,必非寻常。
紫娟挥手招来在一旁的秘门门人,指挥他们将巫谟抬到旁边休息。然后袅袅娜娜,移步至莫家玉之前。
莫家玉此刻已恢复奕奕神采,容光甚是焕发,看得紫娟微微一怔,道:“尊驾真是深藏不露呀?”
莫家玉道:“彼此,彼此,姑娘也是一样啊!”
紫娟表情甚是平静,道:“尊驾有一手深奥的吸力借力绝艺,怪不得没把咱秘门看在眼内,胆敢蒙骗我家小姐……”
莫家玉讶道:“区区几时诓骗过杜姑娘?”
紫娟嗤道:“哼!尊驾自己心里有数,何必问我!”
莫家玉道:“姑娘真是冤枉了人,区区实在想不出有得罪杜姑娘的地方紫娟道:“那么尊驾何以要拒捕?”
莫家玉笑道:“拒捕?哈……贵门无缘无故派人抓我,难道要区区不明不白束手就缚不成?”
紫娟沉吟一会,道:“既是如此。我们用请的方式,尊驾愿意跟回秘门吧?”
莫家玉道:“那是当然,区区正想重回秘门,当面问一问社姑娘,到底在搞什么鬼!”
紫娟道:“那敢情好,请!”
她作个“请”的手势,而且特别把“请”说得很重,神情雅娴而俏皮,使得莫家玉啼笑皆非。
他潇洒一笑,没再开口,便大步往子午谷回路走,紫娟则紧紧跟随在他的后头。
两人很快地便回到秘府洞门之前,这时紫娟却道:“咱们不必由洞门进去……”
莫家玉讶道:“杜姑娘住在洞府中,咱们既是去会她,如何不由此进去?”
紫娟指指旁边的一座巨崖,道:“咱们可由此前去!”
莫家玉抬眼看那座巨大的石崖,蹩眉道:“这座石崖,少说也有二、三十丈高,而且陡峭峥嵘,爬上去真是谈何容易?”
紫娟道:“当然非靠绳索不可……”
莫家玉不再多提疑问,只是他心中却想道:“杜剑娘看来病势不轻,她怎会突然跑到那断崖之上养病呢?”
他正在思索这个问题之时,那紫娟已袅然行至断崖之前。
只见她在崖壁略一搜寻,然后在一处小缺口中,拉出一条粗如儿臂的长绳。
莫家玉看得好奇,他实在看不出紫娟将以何种手法,将那软绵的特制绳索抛向那二、三十丈高的岩崖之上。
正当莫家玉还在推测之际,紫娟已捏住绳子一头,相度好位置,然后自怀中抽出一支特制的小巧弓箭。
莫家玉见状,登时恍然大悟,敢情紫娟是要借重那特制的弓箭弹力,将绳子射向岩上,以供攀登之用。
可是他又发现了一个问题,因为紫娟即使能借那弓箭之力,将绳子射向岩崖之上,只是她怎能将绳子系牢在崖上,供人攀登呢?
莫家玉想,除非绳子射上之后,崖上有人将之扎结在树干或大石上,否则即使能将绳子射上去,也不能供人借力攀登的。
但是,如果崖上本就有人接应,他大可将绳子从上下垂,供人揉升,实在不必由崖下的人,多费一番手续,将绳子射上去的。
由此可见,岩崖之上,必定无人接应。既是如此,紫娟又能利用什么方法,将射上去的绳子,固定在岩崖之上呢?
莫家玉不由得对这个问题兴起莫大的兴趣,仔细注意紫娟的举动。
但见紫娟很慎重地在选择方位,她沿着岩壁后退了六、七步之多,然后又谨慎地调整位置,并自地上抓起一把细砂,迎风轻轻撤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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