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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四 章 剑气冲天

  虬须大汉道:“可不是么?若不是老四,咱们龙家想找识汉字的人也难于上青夭,我过去瞧瞧他,明儿想法和他到什么地方,去散散心。”

  碧玉仙子冷如霜起先不赞同摇摇头,但随即便点头道:“也好,反正还有一天时间,我想尚不至于出岔子!”

  虬须大汉愣了一下,道;“出什么岔子?有谁认得我么?”

  碧玉仙子冷加霜平静地道:“不,我说的是老四,你忘了当年的郑红红么?她这次也许会来衡州,碰上了或者不大妙呢!”

  虬须大汉面下微微作色,不悦道:“郑红红又怎样?我要是让她走得上三十招才怪哩!”

  冷如霜点点头,道:“对,对,你当然稳能赢她,要不然我也不会是你龙家的人,可是身后的靠山,你却得估量估量,我们自己两个人,说句老实话,加起来恐怕够不上承受那婆子一杖呢!”

  虬须大议没有再说,可是显然不大服气。

  冷如霜柔声道:“当年郑红红一身技艺,还及不上那婆子三分之一的本事,可是龙家除了你们兄弟三个,会不是人家敌手,连中原武以想到老婆子该多么厉害。郑红红说老婆子那个独脚铜人,连中原武林四绝也得记人家一头,你可千万不要负气才好。”

  这番话听得江老爹日眉一皱,心中打个哈哈,想道:“原来她说的是南疆石龙婆,虽是那老婆子的独脚铜人有万斤盖世神力,但我老头子甚至四绝另外的三人,都没有和地交过手啊,哼,妮子你既知我老头子来历,这几句话未免太小觑我吧?不过……”

  他上眨眨眼睛,平心静气地想了下。

  “不过若是这次衡州大聚会,那老婆子来参与的话,她恐怕真是我老头子的劲敌呢!”

  虬须大汉起身出房,一直走到隔壁还有灯光的房间去。

  江老爹悄悄隐身过去,瞧瞧那老四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只见这个布置得较为简陋的房间,桌边坐着一人,肘子搁在桌上,手拿托着下巴,在呆呆发怔。

  这人眉目清秀,面白无须,只可惜一头乱发,使他整个韵秀的轮廓也变得有些粗野俗气,年纪看来约在五旬上下。

  这时一睑们然之色,怔怔地瞧着屋顶出神。

  虬须大汉道:“四弟还不睡么?这房间本是你旧居之所,还有什么好看的。”

  江老爹暗中上头,想道:“是然是本宅姚姓之人。”

  那人苦笑一下,缓缓道:“绿鬓旧人皆老大,我刚才老是问我自己,既然生命是这样短促,世事变化无常,永远像一场春梦,那么,我何以要悲伤?事既然上虚幻,我又为何老是抛不掉昔年恩怨,以及感情的折磨。”

  虬须大汉讶匝道:“是呀,为什么呢?”

  江老爹微微摇首,想道:“这人自怜太甚,又没出息,如此一来,就变成既不能享受人生,又不能忍受痛苦!”不过他到底是带着怜悯之意而离开的,虽然他已不愿意听下去。

  眨眼间回到家里,从孙伯南处得知朱玉华被迷香蒙倒之事,不觉温怒起来,便过江上云的房间,找算好好惩罚他一次。

  哪知江上云竟然跪下来认错,并且问计于他,这使得这位老人家一时竟疑难莫决。

  孙伯南忽然进来,冷不防见到江上云惶恐地跪在地上,于是惊啊一声。也就双膝跪了下来。

  江老爹愠声道:“你们这是什么样子,起来。”

  孙伯南不敢违拗,赶紧起身,叫了声:“爷爷。”

  江上云迟疑一下,也站起来。却垂着头,心中难过之极。

  江老爹道:“你得学学南哥,往后别那么骄狂和狠辣,现在我也不再深责于你,可是你必须记取这些经验。”

  他说罢徐徐转身走出去,一径回房安歇。

  孙伯南这时已推想出江上云为何事受责,便安慰他几句。可是江上云一下子躺向床上,没有理他。孙伯南可不知道江上云敢情是嫉妒起他来,这是因为江老爹称赞他和要江上云学他而引起的。

  他只好悄悄地回到了自己的房中,却因为心里头的兴奋未曾肖失,故此一直睡不着。

  转眼间天快亮了,他立刻又爬起来,背剑扶拐,直往后园走去。他自个儿练了将近个半时辰。

  朱玉华首先嘟着嘴巴,红着眼睛出来。孙伯南笑着招呼道:“华妹也起来啦,太阳早都出来。”

  她在朝阳迎面照射之下,有点睁不开眼睛的样子。

  孙伯南讶然道:“华妹你怎么啦?好像哭了一场!”

  这一声啊,朱玉华听在耳中,可就火了。

  只因她早上醒来时,但觉身体有点不适,却见姨妈王氏在床头一张椅上坐着瞌睡。她十分诧异,唤醒了姨妈,于是知道了昨夜被迷药所蒙之事。

  王氏急忙呵慰她道:“孩子你别急,那贼人在作手脚之时,云儿已在监视他,那是决不会出事的,然而爷爷却因此把云儿骂了一顿。”

  朱玉华一听此言,反而恼得哭了。

  一则蒙此羞辱,甚是难堪,二则她虽然没有认真下什么苦功,可是终是名师所传,却无端失去一试身手的机会。

  她在王氏怀中哭了好一会,这才起身梳洗,然后到后园去,正好瞧见孙伯南正在那儿练武。

  孙伯南恍然地啊一声,朱玉华想到敢情他们全知道这回事,不叫她提防,事后又不救醒她,以到她连出气的会也没有。

  于是她一跺脚,便掉转身躯,冉冉走回院子去,只剩下孙伯南,持剑持拐,不住发愣。

  他忽然想起江上云中描述的那位姑娘,对于她那高强的武功,孙伯南非常感到兴趣。只因孙伯南心心念念,俱在练武一事之上,是以一听到特异武功,区十分神往,希望自己能够见识见识。

  愣想了一会,便又勤恳地练起剑拐。

  两手招式完全不相干,各具威力,在朝阳之下,但见百道霞辉,在草地上疾移急转。

  有时化为两团寒光,似是两人并肩施展出本身绝艺。倏然地震耳一下金铁交鸣之声,只见剑光拐气,顿然收敛。

  然而却不是真的收敛,但见一道蒙蒙白气,电掣云驰般飞了一匝,猛听风雷之声,平地涌起。

  一时剑光满空,笼罩住丈许大方圆。这正是南江剑拐绝技‘摇山震岳连环节快剑’。

  只因这刻孙南一拐在手,拄向地上,施殿出‘暗换乾坤’的借力功夫,威力之大,与之昨夜施展时,何止倍增之差。

  树下传来一下响亮的咳嗽声,孙伯南收剑看时,原来是江老爹后面站着一人,却是江上云。

  江老爹点头微笑道;“好,好,难为你如此刻苦发奋,不过,也得好好休息,什么事情都同一道理,过犹不及,南儿可舍得爷爷此意?”

  伯南指指额上几点汗珠,他自己也是过劳了,当下笑着应了一声。

  江上云道:“南哥,华姐没有出来么?”

  孙伯南道:“有呀,她只出来一会便回去了。”

  江上云面色一变,没有做声。孙伯南没有发现他的异状,转向江老爹请教剑法上的难题。

  直到了下午未刻时分,孙伯南独个儿呆坐在铺面,左思右想,这才发现了江上云对他有异的态度。此刻江上云不知往哪儿去了,孙伯南猜他大概是在后巷那边的工场。江老爹则在房中,没有出来。

  李胖掌柜兀自不歇地摇着手中大葵扇,口中不时哺哺自语,似是埋怨酸热的苍天,对肥胖的他太过偏心。

  只见一个人进店来,孙伯南也无心理会,仍然坐在八仙桌旁边分椅上,呆呆出神。

  小三子忙进的,找东西找得找得满头大汗,后来那客人似乎满意了,也自坐在八仙桌那边的价上,等候计帐付银。

  只见小三子站在一旁,忽然有几只苍蝇大慨看中了他默腻腻的汗,都飞落在他的面上。

  小三子冒火地举掌一拍,却把自家响亮地打了个大巴掌,几只苍蝇都“嗡”的飞走。

  那客人看得清楚,禁不住纵声大笑。

  孙伯南似乎实惊得眼神一闪,恰好一只苍蝇,“嗡”一声直扑面门。

  他不自觉的抬手以指一弹,举动虽然从容不迫,却恰到好处地把那只苍蝇弹得无影无踪。

  那客人惊吃一声,不觉站起来。

  孙伯南眼睛不必抬起,猛然已醒觉是怎么一回事。

  他故意若无其事的就势用手指搔搔头皮,接着露出一种因困倦而变得一切都漠然的神色。

  其实,心中却十分波荡,想道:“糟了,我不应使用金刚弹指的神通功夫,对付那只苍蝇,以致出了皮漏。目下这客人已看到出破绽,这可如何是好。爷爷他老人家一定十分生气。

  哎,这人既然能认出我的神奇功夫,相信也不会是庸手。”

  暮觉民声,拂臂而出,眼角一溜,已瞧见一只青筋虬突的大手,疾然向自己臂弯上的曲地穴戳至。

  指风劲烈异常,若是吃他戳着,自己这半边身子,可就得永远麻木不仁变半身不遂了。

  他在这电光石火之间,已知道乃是那客人的重手。他想破了脑袋,也无法想出那个客人为何要对他突施煞手。

  那只粗大的手指,只差吞米便触到他的穴道。孙伯南暗中一咬牙,真气流贯臂上。他明白搪不住人这样子拼力一戳。

  可是既已运气护穴,最多也不过疼痛一下,以及暂时麻木而且,倘若那人真下毒手的话。

  他想着:“爷爷听到我的叫声,必定会立刻出来,我光用左手,也可以缠了一会,之后可就是爷爷之事了……”

  但那人手指忽然改了方向,疾划过他的手臂,轻轻点在桌面之上。

  孙伯南故意受惊似地“啊”一声抬起头来,心中却暗暗诧想道:“这人的功力委实高明,这等重手法全力施展,却是要收便收,仅仅轻按在桌面上,没留下任何痕迹。”

  眼光到处,只见空面目俊秀,年岁最多在三十左右,只因皮肤白嫩,故此看起来似是二十许少年,他的较好面容和雪白的肤色,比起粗大而且青筋昆突的双手,大不相称。

  孙伯南自幼便得名震武林的四绝之首江老爹悉心传授,因此其本身的功力自是十分不凡。

  只因江老爹深自韬晦,绝不示人以真面目,因此对之隐蔽本身功力之道,特别有心得。

  孙伯南抬头望了一眼,不过没有在眼神中露出破绽,却见那人反而释然的笑一下,解释道:“我不过想弄死一只苍蝇罢了。”

  他敬意茫然的点点头,但见那人一屁股又坐下来。

  李胖掌柜亲自将包裹好的一包货品送到那人面前。

  那人命他放在桌上,只是掏银子付了帐,却仍在坐在那儿,看来并没有立刻离开之意。,小三子捧了一杯茶去敬客,那人似乎甚喜,掏出一锭银子赏给小三子,这等阔气的手面,连孙伯南也为之有点发怔。

  那人喝了一口茶,放下茶杯,然后道:“我要等一个人……”

  他的话却是向孙伯南说的,因此孙伯南只好推起笑容道;“客人只管请坐。”

  只见那人微微一笑,正待伸手取杯,忽然眼睛一亮,奇光闪闪,一直向他后面瞧去。

  孙伯南也回头一看,只见店内门边,朱玉华扶框而立,秀眉微被,正向外面望出来。

  当她的眼光和孙伯南的目光相对时,便扬声间道:“南哥,上云不在这儿么?”

  孙伯南不悦的微哼一声,摇摇头,他心中可是因那客人的无礼而气恼,同是也巴不得朱玉华赶快进去。

  朱玉华嘟嘟嘴,道:“若是不是姨妈要找他,我才不理他呢!”

  孙伯南不便催她进去,心中甚急,猛一回头,只见那客人忽然站起身,视线从他头上穿过,直勾勾地落在她身上。

  这一来可使得孙伯南心中大愠,但那客人忽然惋惜地叹一口气,坐回椅上,大概是朱玉华已经走了。

  他忿忿地想道;“哼,这个子准保不是好人!”

  他暗道;“若非在这店内,我可得教训你这小子。”这时,他忽然怀念起江上云来。

  只因江上云平日为人,虽然深沉不露,但却不是古反正经,只是天性如此罢了!行事时反而诡偏多计,胆子又大。

  往常他们在塾中受了较为泼赖的同学的气,却因不能炫露武功,故此总是江上云想出主意报复。

  暗中吐掉那口冤气,现在的形势正是如此。

  他决不能泄露行艺,因此,纵然他极为不满这客人太过无礼的举动,却也无法可施。

  是以他就想起江上云啦!

  那客人细长的眉毛轻轻一批,甚是好看,他道:“那位姑娘太道美丽了,我生平真未见过。”

  他不但说话率直,而且眼光中蕴着惘然之色。

  孙油南嗯了一声,想道;“这厮在早先其服中不时闪出狠毒光芒,可是现在看起来,好像这人仍然纯真得很。”

  只听那客人道:“请问兄台。”

  那客人又道:“那位姑娘可是客店主眷?与兄台是什么称呼?”

  孙伯南愣了一下,这个大胆的和突如其来的突击询问,使得他一时招架不住,冲口道:

  “是我的表妹。”

  那人迅速的接口道;“啊,原来是令表妹。”

  一笑又道:“小弟乔佑,请见台贵姓大名?”

  问适迫人而至,使得孙伯南不暇思索,略略迟疑一下,道:“我姓孙,名伯南!”

  他的话未免说得迟疑一些,生像被迫而说般吐出来。

  那人答道:“晤,孙伯南--很好很好。”

  他一径在点头,很好两字,其义不知何指。

  歇了片刻,孙伯南心中大是不耐,但道个歉,起身向后面走去,敢情地想赶快找到江上云商量一下这件事。

  可是他在工场却找不到江上云,回转前面时,却被朱玉华在房呼唤住,说了几句闲话,王氏也搭上腔。

  于是孙伯南便不好立刻走开,耽搁了老大一会,回到店前时,那客人已经没有踪影。

  李胖掌柜见他出来,立刻大惊小怪地告诉他说。

  就在他进后面去的顷刻间,江上云恰好从外面进来,那客人拦着江上云,便谈起话来。

  片刻工夫,忽然走进一个穿素白罗孺,淡黄色长裙的美艳少妇和那客人招呼了一声,立刻和江上云搭扯起来。

  他可听不到他们在谈些什么,只听时听到那少妇娇媚的笑声,然后,三人一道走出店去。

  孙伯南大大惊讶起来。

  只因他总沉独异先那个自称乔佑的客人,有点邪门,况且又是到么肆无忌惮地凝视朱玉华,与及恣纵地称赞她美丽。

  这些都是使他觉得此人并非正派人的重要理由。

  他匆匆走出店门外,四上张望。

  天气仍然是么傻热,没有一丝风儿,生像司掌风雨之神,也畏怯这毒热的太阳而躲藏起来。

  他的思路忽然转到城东的大江,那是湘、蒸、丰三水合流之处,烟波茫茫,白水接天。

  他想到此刻若是漫在清凉的江水里的滋味,同时也想到假如碰上运气好的时候,也许会捉到一尾大鱼。

  不管是拿回家来把那尾大外清蒸或是红烧,那种鲜美的味道,总是比买回来的好一些。

  街上的行人甚是稀少,偶有匆匆经过店前的,都服他打个招呼,可是动作和神气,显然都没有往常那么精神。

  江上云和那两个诡异的男女,早不知到了什么地方。

  他倒不担忧江上云会出什么皮漏,虽然他没有带兵器,可是凭他江家绝技,加上灵活的脑筋,总不至于吃亏。

  不过孙伯南到底为人谨慎,想了一想后,立即转身走进后院,一直来到爷爷房间里。

  却见爷爷正和江忠在谈论着什么,江忠显然不赞成江老爹的意思但好像又不敢率直表露,故此睑部的神情非常郁闷,他不管江忠在一旁,立刻将江上云跟那两个男女出店去了之事禀告爷爷。

  江忠听了他的描述,“啊”了一声,道:“那两人一定是石龙婆的徒孙……”

  他只说了这么一句,便戛然住口。

  一则是因为孙伯南绪愕的神色,二则又因江老爹不满地瞪了他一眼。

  可是孙伯南已听清楚“石龙婆”三字,立刻追问道:“是不是威震南疆达一甲子的石龙婆?”

  江老爹道:“正是这位石龙婆,你可记得她以什么绝艺称霸南天的。”

  孙伯南稍稍想了一下,道:“记得爷爷曾经说过,石龙婆神力天生,擅使一个独脚铜人,有万夫不挡之勇,她最惊人的绝艺是左手食指留有长逾两寸的指甲,平日卷作一团,藏在袖里,外人绝对瞧不见,临阵对敌,运气一弹,能够完全伸直,锐利非常,特别是在那一弹之时,有三根细如牛毛的柔软毒针顺势弹出,远及七八尺。”

  江老爹道:“很好,你记得十分清楚,假如遇上了她,便得提防此着。”

  江老爹又问:“可是你用什么功夫对付呢?”

  孙伯南谨慎地思索了一会,然后郑重地道:“孙儿用本门金刚弹弹的功夫,可以破她此功。”

  江老爹暗中不满意地叹口气,但表面上却温霭地道:“你说得很对,本门的金刚弹是专门克制这类阴毒功夫的,可是爷爷还得提醒你一点,便是当你真个对敌动手之际,胜负生死,只在指顾之间,故此你千万不可以拘泥,无论用什么方法应变都可以,只要能够先挡住人家迅急阴毒的一下辣手,那就成了。”

  这一番话,说得语重心长,旁边的江忠不住点头,因为这位曾经跟随老主人闯荡江湖的老实家人,深谙此中要义。

  孙伯南恭谨地连声应是,可是却没有博得江老爹信任的表示。

  话头立刻又扯回江上云跟着南疆石龙婆两个徒孙去了之事。

  江忠到底告诉了孙伯南,敢情那两个男女,都是石龙婆媳传徒孙,那石龙婆本来出了名的孤独,向无传徒。

  是以江老爹昨夜听到碧玉仙子冷如霜和那虬髯大汉谈起一个名叫郑红红的女人,竟是石龙婆的什么人,他可就莫测底蕴。

  那个男的性乔名佑,这是孙伯南也晓得的,那个女的敢情也姓郑,芳名珠梯,有个外号是“飞花娘子”。

  这个外号可透出一点不大正派的味道,事实上却非如此。

  江忠只在昨夜里了去打听了一下,居然知道许多消息。

  这倒并非他有什么出奇的本领,只不过是奉江老爹之命,循着江上云和孙伯南最先得到的线索,夜探落脚在四海老栈的山左双豪铜将秦季良和索亦夫。

  那四海客栈中已歇满了江湖知名之土,江忠从他们的谈话中,尽知天下群豪齐聚湘南的原故,以及有些什么出名的魔头也要参与此事的消息。

  江老爹忽然道:“南儿,你既认得出那石龙婆的门人,不妨出去走走,试试能否碰着,也好替云儿做个接应。”

  孙伯南登时精神起来,欢喜地应一声,正待转身出去,却又困惑地道:“可是若果云弟有险,我们都出手了,岂不是暴露了南江的秘密么?”

  江忠连声称是,跟着补充道:“最好还是不要动手。”

  江老爹忽然变得非常豪气地笑道:“事情挤到那儿,又有什么好顾忌的,你们如今都长大成人,我老头子已无后顾之忧了,哈哈……”

  孙伯南立刻告辞转身出去,他身上并没有携带兵器,便一径来到街上,直向东面走去。

  他穿过本城最繁盛的街道之后,继续往前走,那一区虽不及上面的热闹,但因一路通到江边,从相接的般上,货物上落,依然相当繁华。

  他目光灼灼他左张右望,一直走到江边,还没有发现江上云的踪迹。

  码头上人发嘈杂,上落出入的人极多,他想,江上云他们总不会逗留在这里,便沿岸折向南方走去。

  这样走走探探,大半个时辰过去了以后,他感觉颇为燥热,便在一棵柳树下停步暂歇。

  前面除了流落的几艘小船之外,已是人迹寥寥的郊外了。

  近岸的江水较为清澈,水面上水出现小小的游涡,于是他微笑着弯腰捡起两颗石子,凝神瞧着江水里的鱼影。

  他是这么全心全意地瞧着水面,以至于自上面沿着岸边划下来一艘小船也没有发觉。

  那艘小船架着蓬顶,除了船尾一个皮肤黑黑的船家女人在操桨之外,舱中还伏躺着一个少女。

  这个少女身上穿一领薄薄的白罗儒,油长仅及掌背,露出水葱似的纤纤玉指,下面是一条浅绿邑的长裙,把鞋儿也遮住了。

  相信站起来时,长可曳地。

  她用两只手托住下巴,澄澈明亮的眼光,向外面瞧着。这时一看到孙伯南,美丽的睑上即刻露出困惑之色。

  这艘小船沿单缓缓流下,毫无育息。

  那位姑娘抽出一只手,向后面的女人示意地此一下,那个女人一步跨将上岸,把小船住,不再流下。

  孙们南凝视水面好久,虽有不少鱼影往来,但都太小,觉得不值出手,故此一直没有发动。

  他做什么事情都非常有耐心,因此他虽是等候了好一会工夫,但仍然没有不耐烦之色。

  只见那位姑娘轻巧地坐起来,接着随手拿起旁边一支碧绿色的细杆,把经拦在膝头上。

  她疑或地想道:“这人真是奇怪。”

  她又暗道:“老是站在这里干么,不过,他这样子一领长衫,站在江边的柳树下,看起来倒是十分潇洒,但他呆呆地看着江水干什么?”

  这个念头刚刚转完,忽然诧异地睁大眼睛,原来孙伯南的眼中忽然射出奇光,右手也微微扬起,然而却又没有落下。

  可是这就足够这位龙姑娘诧异的了。

  她也是身怀绝艺之人,当然能够从孙伯南偶然露出的奕奕眼神中,得知他内功湛深,而那微扬的右手,正是想发出什么暗器的姿态。

  江面上微波鳞鳞,反映出闪烁阳光,一片夏日的恬静,江风十分清新,驱掉不少令人心烦的暑热。

  她反碧玉杆插向水中,一批一弹,几点水花几溅起来,穿过阳光,就像几颗宝石似的,疾向孙伯南射去。

  孙伯南忽觉微风飒然扑面,吃了一惊,左手一招,圈指弹出。

  那几点宝石似的水花,离看他的指头尚有尺半之远,忽然像被什么东西击着似的,齐齐化为轻雾。

  阳光斜照处,幻起一圈五色彩虹。

  他的眼光随着水点飞来之处看去,只见岸边泊着一艘盖蓬小船,一个美丽的少女,正瞪着那双比江水还要澄澈的眼睛,凝瞧着他,面上浮现一种似知非笑的神情。

  他愣了一下,猛觉心头大震,泛涌起一种奇怪的感觉,这感觉的滋味自己也难以分晓。

  可是她芳容已深深铭刻在心版之上,恐怕再也难以磨灭。

  啪地做响一声,她用碧玉抨击在水面上,登时溅起许多水低他的眼花扫过那一技碧油油的细杆,禁不住啊了一声,道:“姑娘,敢问你可是龙碧玉……”

  下面的话忽然咽住。

  只因他猛可发现自己这还是第一次和她见面,如果就这样直呼地的姓名,太以唐突失礼。

  龙碧玉一听他的话便一下子从舱里钻了出来,站在船头,那对杏眼睛瞪得更大问道:

  “你如何知道我的名字?”

  孙伯南哑口无言,竟不知如何回答。

  她又追问一声,见他愣柯柯地无言站着,便有点嗔怒地跃将上岸,江风吹起她的长裙,飘飘如仙,甚是好看。

  她飘落在孙伯南面前,廖瞪他一眼,再道:“喂,你这人怎样了?为什么不回答我的问话?”

  孙伯南呐呐道:“我……我不知道。”

  他以为她必定大大发怒,因此下间识地退开一步,谁知她忽然放掉嗅容,迷惑地皱皱秀眉,前南道:“人这个人真奇怪,但是看起来又不像疯子,喂,你站在这里到底是想要干什么?”

  这回孙伯南不得不坦白回答了,于是举起右手给她看,道:“我想打一尾大鱼回去烹吃。”

  她开心地笑一声,问道:“这样打得到么?快的要给我看。”

  她本来想问问他刚才那一手金刚弹指的功夫叫什么名堂。现在童心一起,竟然岔过去了。

  孙油南点头道:“让我试试看,可是和很少大鱼会游到江边。”

  “那么打条小鱼给我瞧瞧,晤?”

  晤声娇软之极,孙伯南但觉无法违拗地的意思,便转眼凝视江水。

  片刻间江面水花一跳急现出一个不漩涡,隐约可以瞧见下面的鱼影一闪。

  龙碧玉已经看见了,着急得叫一声,伸手推他一下。

  就在她叫声中,孙伯南抖腕发出一块石子。

  嗤地一响,那颗石子直射水中,却没有喷溅起一点点水花。

  转眼间一条尺许长的鱼翻肚上水面,顺着上岸边江水,缓缓流下。

  她喜叫一声,立刻招呼那小船上的女人去拾那鱼,那个女人也自露出欣喜之色,忙忙登船摇桨追赶。

  她一回头,瞧见孙伯南诧异地看着那船上的女人,便解释道:“我是第一次到南方来,以前总没有机会坐船,所以今天我偷偷溜出来,故意雇了这条小船,在大江中随意往来,具个好玩得很。”

  他担心问道:“哦,你出来没有别人知道么?”

  她忽然又用那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他。歇了一会,才道:“是的,三叔和三婶虽然会不放心,但其实我怕谁呢!”

  语气之中,蕴含着天真的倔强。

  他不赞成地摇摇头,可是当他与她那坚执的眼光一接触时,便唯恐她不高兴地微笑掩饰。

  船上那个女人叫唤道:“小姐。”

  只见此刻船上那个女人不但已经把船摇回来了,而且已经泊在岸边,手中并提着那尾鱼:

  “这属鱼的头已经碎了,不知给什么咬碎的,恐怕不能食呢?”

  敢请她并没有瞧见孙伯南发出石子击鱼的一幕。

  龙碧玉笑一声,走到船边,忽然回眸向他顾盼一眼,道:“你也来么?”

  孙伯南不好意思跟去,听她一招呼,便欣喜一笑,大踏步过去。

  两人同登小船,孙伯南对船妇道:“不妨事,我们知道是什么咬碎的”

  那个女人将信将疑地哦一声,却招得龙碧玉开心地笑起来,笑得花枝乱颤,别饶风趣。

  她一转眼,笑声息歇,嘟嘴道:“你为什么这样子看着人家?”

  孙伯南讪讪笑一下,垂首看着江水,心中想:“依我看这位姑娘一定在家中桥纵惯了,是以才这般全无避讳,实在天真得可爱。”

  她一头钻入船舱里,船身晃动一下,放情已经解缆离岸。

  只听她道:“喂,你不怕太阳么?”

  又道:“你倒是进来呀……”

  孙伯南应了一声,先用眼睛瞄瞄那个舱,觉得地方太小,他若是钻进去,两个人可和是挤在一块儿。

  不由得有点忐忑不安,犹豫不动。

  她又叫了他一声,于是孙伯南南却不过,只好顺从地钻进和舱去。

  她倚在舷边,只因船蓬和船舷之间尚有尺许空隙,因此她能够从对面的空隙眺望江心远处。

  孙伯南和她对面坐着,双脚神不直,只好盘曲着搁在舱板上。

  龙碧玉像是怕他把她的裙子压皱,双脚往上面一移,淡绿色的长裙便完全盖在他的脚上。

  她的注意力很快便被那白茫茫的大江吸引住,赞赏他轻唱着。

  孙伯南本是一阵心跳,但见她这种无邪的样子,立刻也变得夷然起来,生像在这顷刻之间,已况没了世俗的男女界限。

  于是,他也舒服地透一大口气。

  只听:“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

  她轻轻吟诵着苏东城的名句,声调甚是镇骼悦耳。

  地忽然疑问他问他说:“可是这条大江不是向东去啊!”

  他道:“是的,这湘江正是往南而下,不过我国地势西北高而东南低,最著名的长江和黄河,都是由西至东而出海的,是以古人作诗填词,仅指江水东去,如李后主的一江春水向东流等……”

  孙伯南不惮地解释,却见她泛起微笑,于是。动中也甚安乐。

  只听她吟道:“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

  她自个地反复吟诵着这两句,面上微笑顿敛,流露出惘然之色。

  霎时间,孙伯南也如有所感似的,忽然起从古至今,许多英雄豪杰,如今已成尘埃。

  他们生前所建树的一切,都已被流水般的年光卷走,消逝得无影无踪。

  这个刹那即逝的联想,蓦地使他非常不安起来,以往的日子里,他对于人生之路,总是毫无疑惑地一往直前。

  江老爹虽然没有将他的身世说得很明白,但他却已大致知道,故此他不肯荒废每一秒钟的时间,一直苦心锻炼那神奇奥妙的武功。

  他怀着一个秘密的大志,那便是不仅要反复杀父的仇恨,还希望能够压倒武林!称尊天下!

  可是如今这单纯的信念忽然变得太过空洞似的,他模糊地觉得自己内。已里似乎还要求些别的东西,虽则他仍不知是什么东西。

  小船播向江心,轻浪拍击船底,发出低微面规则的节奏,他斜斜伏在舷上,把头颅稍为伸出船外,眼光凝定地落在澄撤江水中。

  本来是固定的人生目标,如今开始滚动,并且要求更多的动力。他觉得自己仿佛遗失了,因此他的眼光里流露出惊煌之色。

  龙碧玉忽然发现了他的异状,她虽然不知他道惊慌些什么,但她却直觉地了争他是被某种思想所困扰。

  她无可奈何地叹息一声,只因她自己也正被什么困扰着。

  一只白鸥掠过小船,然后又飞得高高,从容地驭风绕着大圈子。

  她暗道:“啊,做一只白鸥多好啊!”

  她惘然地想道:“它不但可以自由自在地飞翔,而且不必惦念任何事物……”

  想到这里,脑海中遏不抑住闪出一张面庞,在那俊美的睑上,闪耀着一种不在乎的神情。

  起初她非常痛恨这种不在乎的神情,这种带着嘲弄的表情,曾经大大伤了她骄傲的心。

  然而过了些时,她反而被这种特出的表情所困住,无法稍稍忘怀。

  眼便在现在,泛舟于大江之中,享受着辽阔的影色和清凉的江风,仍然忘不了那不在平的盲容。

  一只梭形快艇破浪而至,到了小船旁,忽然缓慢下来。

  艇上共有两人,全都敞着衣襟,露出古铜邑的壮键胸脯。

  他们正在孙伯南那边,故此能够从空隙中瞧清楚龙碧玉的样子。

  龙碧玉首先发觉,桥嘻地向他们瞪眼睛。

  那两个壮汉哈哈一笑,缓缓划开去,看样子似乎还在谈论着她,因为两个人都不住地扭转头来看。

  孙伯南从迷们中惊醒,眼光一扫,已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不过。他看这两人已经缓缓地离开了,尚非太过猖狂之徒,因此他便淡淡一笑,而没有做产。

  龙碧玉下意识地拿起碧玉杆,余恨未息地向他们比划一下。

  那两人都看见了,又哈哈大笑起来。

  龙碧玉非常生气,碧玉杆无意间一沉,啪地轻轻敲在船舷边,但见木悄纷飞中已露出一个缺口。

  孙伯南受惊地瞧她一眼,才知道她十分生气,回头一瞥,只见那艘快艇已经划开两丈余远。

  不禁想道:“他若果早先没有抛掉那颗小石子,这时便刚好用来惩戒这两个人一下。”

  于是他连忙游目四顾,只见他忽然微笑一下,目光便落在船尾橹桂边挂着的那尾死鱼。

  当下更不犹豫,翻身钻向船尾,龙碧玉本来在内面,因此他的身躯,便横越在她的身躯上面。

  他还未伸出手和叫那女人把死鱼递给他,猛觉右盼间劲风急袭,赶忙缩臂用右肘一撞,跟着右掌一沉。

  “啪啪”两声,肘掌各接了一招。

  他一则头,疑惑地瞧着她,急急问道:“你打我干么?”

  龙碧玉一嘟嘴,嗔容满面,道:“我就是要打你……”

  语言未歇,左掌疾拍而出。

  孙伯南赶紧时撞掌迎,瞬息之间,又拆了三招。

  他们相距得极近,却各自施展出绝世武功,神妙无比地换了这么多招,力量用得极大,可是小船毫不晃动。

  那边又传来大笑之声,她忽然放过孙伯南,恨恨地往那边瞪眼睛。

  孙伯南道:“我想拿那条鱼来替你出气啊!”

  她呀了一声,却没有再言语。

  于是孙伯南大声叫那女人,把鱼递给他。

  他接过死鱼,身形原式不动,打舱尾伸出头一瞧,只见那两人的快艇已离开四丈之远。

  他吸一口气,功行右臂,焕然大喝一声,把那尾死鱼掷出去,阳光普照之下,但见一道白光,疾袭那艘快舱。

  “克叉”暴响一声,那艘快艇高高昂起的船头,被那道白光打个正着,竟然木屑纷飞,开了个大半尺的缺口。

  那两名壮汉登时惊得呆了。

  只因彼此相距四丈之远,能够把那尾死鱼扔到,也就很不错了,更何况把那坚实的船头打缺了一个大口。

  这种身手,几乎已达到摘叶飞花的境地,教他们如何不惊得呆了。

  龙碧玉也禁不住喝起彩来,一把拉着他的臂膀,大声叫:“你们再敢无礼,当心把你们的脑袋打穿。”

  那两名壮汉不敢出声,齐齐挥桨,霎时远远去了。

  孙伯南被地搂得臂膀,忽觉心中大大慌乱,只因她没有放手,便只好原式呆看,不敢移动而碰触着她。

  她却拉他一把,意思要他坐好,一面开心地格格笑道:“你这一手真行。他们的冷汗也得吓出来啦!”

  他道:“可是我却差点被你打死呢!”

  龙碧玉不好意思地笑一下,道:“你生气么?我的确是太鲁莽了,可是……可是你刚才那样子,我知道你要干什么呢?”

  两朵红云忽地飞上双须,点梁得她更加美丽动人。大概是因为后面解释的话,说得太以率直。

  孙伯南猛已意味过来,却也不禁腼腆。

  她喜地抬头,用那对澄澈如秋水的眼睛盯着他,轻轻问道:“喂.你的武功可真高啊,我还不知道你的姓名呢,你的功夫到底是哪一派的?”

  孙伯南作难地蹑嚅一下,道:“我姓孙,名伯南,你的武功比我高得多啦!”

  他终于没有回答师承来历。

  她看出他为难的神色,便大方地笑一下,道:“是么?那么等一会儿到岸上去时,可得跟你真正地较量一下,你使出什么兵器?”

  她只因一开始时便不知他的姓名,一直用你字来和称呼对方,是以说惯听惯,倒没有什么异样之感。

  他道:“我是使剑的,你为什么总是喜欢跟人家较量武功高低呢?难道这个对你很重要么?”

  她摇摇头,却像忽然坠入沉思里似的,凝眸无语。

  孙伯南从她的年轻上来推测,相信她不会有什么值得怅们沉思的往事,因此率然问道:

  “龙姑娘,你在想什么?莫非是想家么?”

  她答道:“啊,你猜得差不多。”

  她立刻又回得了青春的笑容:“我忽然想起外祖母,她是那么孤单寂寞地往在一座庄院里,起因仅仅是她的武功不够清高强。”

  他不禁打岔道:“高家的轻功驰名天下,姑娘怎会说令外祖母轻功不够高强?”

  她道:“吓?你知道我外祖母是谁么?你怎会知道的?”孙伯南避开她迷人的眼光,忖道:“我为什么老是像控制不住自己似的,心中直发虚。”

  他向自己询问着,以致忘了答复。

  两人静默了一会,船尾那女人显得害怕地摇着橹。

  看来她像是被孙伯南扔鱼洞穿船头的神奇功夫惊骇着了,以致此刻地根本不知自己把船往哪儿摇。

  船中两人都没有觉察。

  龙碧玉显然对孙伯南不满意起来,心中浮起苦涩的味道。

  她的一生都被宠爱快乐所包围,近两年来,没有一个青年男子不在她艳色容光之前低头,只剩下唯唯诺诺的份儿。

  她从心坎中一点也找不出任何青年男子的印象,她骄傲被宠地生活着,很少会遇到烦恼。

  平常除了因外祖母而引起一些淡淡的怅们之外,她再没有什么事值得沉思或不安的。

  然而人生总是要往前迈进,不管人们高兴与否。一她居然从遥远的域外来到了人烟稠密之极的湘南,而且就在此地,她惹上了拂不散的烦恼。

  昨夜所遇上的那位用不在乎的态度对她的优美少年,因然是使她受不了和忘不了的。

  今儿所在一起的这个端厚的少年,他时常要保的地什么秘密的态度,也令她十分难受。

  她徐徐从蓬舷间的空隙中,伸出臻首,长长的头发,分开从两肩滑下,差一点点便沾着江水。

  江面上倒映出一张美丽的在庞,特别是如今眉宇间似乎加添了一种淡淡的忧郁,立刻变得成熟了许多,变得更加迷人。

  只见水花微跳,化成一圈圈涟漪,把镜面破坏了,她的面庞也变得歪曲地摇晃荡漾。

  那是一滴泪珠,跟着一声轻轻的叹息,柔弱地消散在江水上。

  她没有奇怪自己为何流泪和汉息,这些本来不属于她的感情征象,现在却悄悄地,自然地附着在她身上了。

  孙伯南吃惊地啊一声。

  他已瞧见她眼眶里晶莹的泪光,可是他一点也不明白。于是,他东然望向浩荡烟波中。

  忽见四艘快船,毕直地破浪疾驶而来,他走眼看一下,便道:“姑娘,有人找我们的麻烦来了。”

  龙碧玉立刻抛开早先种种情思,始自去看。

  只见那艘快船,虽说正在三四丈这外,但船头却指向这边,果是来此寻事光景。

  当下眉头乍蹩,凝聚住一股怒气。

  孙伯南失措道:“这四只快船,形式生像洞庭李家之物。”

  她回眸带唤瞪他一眼,道:“你慌计么?可是水贼?”

  他道:“不,李家庆仅是水上功夫著名了得,倒不是歹人,我是怕……”

  她道:“你替自己劳神吧。”

  她冷冷道:“谁要你来着急。”

  孙伯南蹑嗑一下,才道:“我不是小看姑娘技艺,可是,这水面上又不是那么一回事啦,只要姑娘你的衣裳溅湿了……”

  她立刻抢着驳道:“笑话,我抢上他门的船,他们能把我怎洋?”

  孙伯南闪眼一瞥,只见那四艘快船就在这几句话的工夫,已驶了二十丈之远,此时相距不过十余丈,忙忙道:“咳,他们把船都弄沉了,你怎么办呢?”

  龙碧玉一愣,她果然没有想到这一着,登时哑口无言,稍为顿了一下,便嘟嘴狠地道:

  “我把他们通通杀死。”

  孙伯南又唉了一声,却没有再驳她。

  只因那四艘快船已到了五支左右,是以清楚地瞧见当先那艘快船头上,站着一个四旬上下身材瘦削的中年人。

  这人面貌别无情异之处,然而一身合适巾体的银白色水靠,以及背上插着一支纯钢峨媚分水刺,那刺柄在阳光下表光耀眼,使他一下子想到李家在最著名的一位人物,人称白龙的李延之。

  龙碧玉含嗔地伸出碧玉杆,迎风一挥,江面上传出一下奇异的声音。

  那边几艘船中的人,都纷纷交头接耳,似乎已发现和确定了什么事。

  没多久四艘快船终于在三丈左右停了下来。但是却随意这边的小船,往下流飘去。

  敌情摇船的女人已因那几艘快部来势汹汹,想到定是刚才惹下的祸,是以吓得坐在船尾,连船也不管了。

  孙伯南评论道:“那些人没有亮出兵刃,倒还不错。”

  他又道:“龙姑娘,看来我们若果稍微忍点气,就可以没事啦!”

  他这两句话的用意很明显,只因龙碧玉性情骄纵,若不事行征得她同意,他即使想忍气也不行。

  龙碧玉鄙夷道:“任你是个堂堂男子汉,又有一身本领,居然要认输服低,哼,你自己过去赔礼吧,我可不干。”

  孙伯南一听这话,登时双须飞红。

  他心中虽然明白自己这个从大处着想的办法并没有错,尤其他是在生意人的环境中长大,有时忍点气倒是甚平常的。

  可是他不能解释,也没有时间让他解释。

  然而他却让少年的好胜心激动得红烧双额,虽则他也是知道不应该激动。

  他气冲冲地想:“好吧,跟他们拼拼有什么关系,反正一条线儿挂两个炸猛,飞不了我,也蹦不了你,如果我落在水里,还能游回岸上,你却要大叫救命哩!”

  忽一声钻出船头去,昂然屹立。

  龙碧玉从来没有瞧见青年男子敢在她面前发脾气,这时见孙伯南敢情有点生气,心中忽然又浮起寻种苦涩的味道。

  她也灵巧地钻出船头,站在他身旁,肩膀微微触着他的臂肘。

  对面几艘快船,缓缓移近,那些人全都瞪大眼睛,凝视着他们。凝结成一种紧张戒备气氛。

  她忽然忘了那种苦涩的味道,碰一下他的手肘,轻轻道:“他们可是要真打?”

  他摇摇头,高大的身躯站得非常稳重:“我不知道,可是他们终需说出来意。”

  现在连他自己也有点讶异起来。

  因为他往常甚是拘谨,碰上什么事情,总不能敏捷地判断和应付,常常要倚赖江上云出主意。

  然而,此刻他感到自己站得很坚定,也像很有信心。

  双方相隔已在两丈之内,孙伯南朗声道:“诸位可是冲着我们来的?尊驾想是洞庭白龙李延之?”

  这两句话一出,那边的人全都惊讶地窃窃私语。

  白龙李延之脸上没有表情变化,抱拳道:“想不到阁下竟然认得李某,在下实在是光荣之至,敢问阁下以及那位姑娘等娃大名?”

  龙碧玉低低道:“哼,他凭汁么来问我们呢?”

  孙伯南把她的话听得清楚,一想敢情真对,当下朗声道:“未知尊驾何以枉临相问?”

  却听另一只快船上有人低语道:“这不是本地人的口音么?”

  白龙李延之道:“适才李听说尊写神技惊人,故此渴欲一睹颜色,并无别意。”

  龙碧玉低低道:“早先那两个人太无礼啦!”

  孙伯南立刻洁问道:“尊驾不知引起该事之故?”

  白龙李延之觉察出人家话中有因,却缓缓道:“李某与及一千朋友……”

  他用手势介绍船上其余各人,继续道:“曾经听说昨夜里频现高人,当时一听得报告,立刻联想到阁下可能是昨夜神龙一现的高人,是以匆匆赶来。”

  龙碧玉又低低道:“那么这场架不必打了,你可要跟他们扯扯?”

  孙伯南摇了一下头,大声道:“小可要是称得高人的话,那就变成笑话啦,尊驾请吧!”

  居然下逐客之令,在这茫茫大江上,似乎有点不该。

  白龙李延之那木然无表情的脸上,忽然泛起一丝怒气。

  为的是这个少年既知他的来历,却依然如此倔傲无礼,这一口气,他如何吞得下去。

  须知这位白龙李延之,在江南武林中,算得上是把高手,特别是水里功夫,更称雄全国。

  不但长江整条水域,都知道有这么一号人物,即使远至黄河,他的威名也极是响亮。

  他微哼一声,回眸左右而顾。

  但见两旁快船上的人,全都面露怒气,于是觉出自己脚步已经站稳。

  尤其是那个少年,昨夜吵分青红皂白,竟伤了滇边大侠门下之人,这件事已叫武林中人大表不满。

  如今正好借题发挥,将此子擒下,让他吃点苦头,然后交给滇边大侠铁牌手熊应宗处置,岂不大有面子。

  于是他更不肯询问那对少年男女的来历,诚恐问出师门渊源,下手不得,心里打了个转。

  正待从船上诸位水道朋友中找出合适人选应付目前的局面,身后忽然转出一人,大声叫道:“好狂的小子,凭什么叫大爷们回去?”

  孙伯南扬目一看,这人长得面皮白净,长挑身量,眼虽有神而不正,嘴角微翘,年纪不过二十五六间,一股桀傲之气,跃露于眉宇之间。

  他心中暗道:“好家伙你才真狂呢!”

  斜目一眼,只见龙碧玉满面厌恶忿温之色,内心不由得加倍不悦,于是便戟指问:“你大呼小叫干什么?”

  那人竖目瞪眼,怒骂了一声道:“我李培高兴怎样,小子你敢管么?”

  龙碧玉又低低值:“这个人我瞧着就讨厌,非教训他一次不可。”

  孙伯南也是骑虎难下,大声道:“原来是洞庭李家的人。”

  他稍为一顿,见他没有否认,当下从他模样和白龙李延之甚是相像这一点推测,估量这厮多半是白龙李延之的儿子。

  而且极可能是溺爱惯了的独生儿子,故此敢在严泳之前大呼小叫。

  他道:“倚仗势力有什么值得骄傲诉。”

  他继续道:“只怕你今日纵然想恃势也不成。”

  李培果真是李延之的独生子,因为李延之自小骄纵惯了,使他一味妄自尊大,脾气极坏。

  这刻怒喝一声,焕然一弯腰,从腿帮子里拔出一对精光耀眼的手叉子,交叉一击,发出呛朗震耳一声。

  人影乍闪,孙伯南已经飞跃过这边船来,脚尖方沾船头舷边。

  李培暴喝一声:“下去。”

  两把手叉子疾然戳去。

  白龙李延之不悦地哼一声,只见他身形微动,理已退到快船中间,腾开地方。

  李培也是一身贴体水靠,是以动作间显得特别灵便,那对手叉子上带出动锐风声,显见家传身手,的确不弱。

  其余三艘快船上之人,全都把注意力移到这边的拼斗。

  他们在拼斗中忽见龙碧玉莲步轻移,冉冉飞向江面,落在右边一艘快船上,那船却毫不闪动。

  却见孙伯地滴溜溜一转,两把手叉子都擦身而过。

  李培果真功夫不弱,暴叱一声,疾然翻腕圈刺,这一下若是孙伯南不往后退,可就难逃毒手。

  但他双足踏在舷边,若一退时,却需掉到江中。

  在这电光石火般刹那间,孙伯南猛听一口气,双脚纹丝不动,高大的身躯直往后仰。

  精光一闪,擦面而过,他冷笑一声身又回复直立的姿势。

  这一手功夫,立将所有的人镇住。

  要知他刚才一仰身,若在平地,双脚踏实,倒还容易一点。

  然而此刻脚下的船舷宽不过寸许,嵌在脚板中心,前后俱虚,平常的人想站得稳,已不容易,何况还要施展出这种类似“铁板桥”的功夫?

  龙碧玉娇软地喝声采,不由把上那凝神观战之人吓了一惊,不禁齐齐回头望她。

  她一挥手中碧玉杆,顿然发出异贸。

  孙伯南一听那声音,以为她已动手,唯恐她被人逼下水去,心中不禁一急,连忙叫道:

  “暧,你过来干什么呢?”

  就在说这一句话的功夫,李培已如狂风骤雨般攻了好几招,每一出手,都是足以制他死命的辣招。

  看得后面的白龙李延之直皱眉头,大声喝道:“培儿手下不可太毒。”

  孙伯南正好因此而心中发火,想道:“看他出手这么狠毒,已不知杀过多少人啦,我们之间并无不共戴天之仇,却也这么毒辣。”

  心念一动,涣然出手反攻,双脚虽是纹丝不劝,钉牢在舷上,双手脚摘、拿、擒、敲、捏一径在两道精光中飞舞急攫。

  五招不到,李培反而被逼退半步。

  白龙李延之舌绽春雷,大喝一声,道:“培儿给我退下,你不是人家敌手。”

  李培一点也不听话,反而像老羞成怒般奋身猛扑。

  孙伯南冷冷一笑,又拆了四五招,修然功行双臂,一式‘左右逢源’,左拿右摘,直奔对方双腕脉门。

  侯得对方双方将撤,倏然以右掌往上一挥。

  这一招其疾无比,尤其他本人必须俯身向前,才够得上部位,因此这一欺身,胸脯只差一点便触到敌人的手叉子。

  假如李培不是因被他逼得双手力量往回撤,此刻只要振腕一推,孙伯南便得血溅五步,横尸船上。

  可是如今这一来,正是有心无力,劲道势子全然使不上来。

  孙伯南掌背一扬,啪地清脆一响,挥击在李培下巴之上,力道虽柔却重,把李培整个人挥得双脚离船,直挥出去。

  白龙李延之相距不远,疾然跨步一长身,伸手一挽,把儿子挽住,虽然仍旧摔倒船上,却总算没有掉下江心。

  这位父亲面上怒气勃勃,狠狠回头瞧了儿子一眼,李培见父要真个动怒,掌根一按船板,飘身退到后面。

  凡的船务乱晃,舱尾站着的内个汉子中,倒有一个掉下江去。

  孙伯南见状笑了一声,回头瞥视,只见龙碧玉并没有动手,也没有回去自己的小船。

  她向他嫣然一笑,孙伯南却向她皱一下眉头。

  只因他从地迷人的笑容中,以及晶莹的眼光中,便已经瞧出好那一种见猎心喜的情绪。

  果然龙碧玉娇声道:“喂,你们都准备好,姑娘可要动手啦!”

  只见在这艘船上共有四人,除了两个是水手模样之外,其余两个一看而知是练家子。

  原来在这四艘快船中,除了每艘有两名水手之外,另外还有两位水道上出名的人物。

  他们因为正与白龙李延之饮宴,一听有一对少年男女如此这般,而且武功高强之极。

  同时风闻昨夜里滇边大侠的门下被一个本地口音的少年一刻刺伤,以及楚孟两人所遇之事,全都传遍了武林。

  因此认定那位男的乃是江上云,女的不用说,便是手中碧玉杆发出异声的龙碧玉了(当然他们不知道她的名字)。

  当下一齐赶来,便希望瞻仰一下两人颜色,白龙李延之甚且有为滇这大侠铁牌手熊应宗效劳之意。

  不过白龙李延之到底是水面上第一位人物,他决不会冒冒失失一面便以恶言相加。

  若然方才大爱好好说话,他说不定便会存心结纳,再另想办法替这少年与熊应宗之间的梁子解开。

  然而现在形势大出意料之外,李培虽然恃势骄狂,行为乖张,但到底是他摘传身手,已不算弱,谁知人家赤手空拳,说赢就赢了。

  忽听一阵异响,随着江边往四下飘扬,孙伯南把前面的敌人也扔下不管,连回头去看。

  只见左边乃是两艘快船并排在一起,在船上共有八人,此时却人影乱闪,正在忙乱。

  龙碧玉身法奇快,在两只船上倏忽往来,手中碧玉林发出奇异的响声,霎时间把其中两个撤出兵器的,迫得团团直闪。

  她在百忙中,猛一甩眼,见孙伯南正在瞧她,便轻笑一声,碧玉杆左右一挥,两名水手“扑通”连声掉下江去。

  跟着光华乱闪,那两人的兵刃已全被地震出手,排在江心。

  白龙李延之猛一呀牙,喝叱一声,单掌力击。

  他蹬这一脚,对于不惯剩船的龙碧玉却大大不利。

  只听白龙李延之大喝一声,青光陡盛,宛如两条青蛇,一下子撕破了碧色光网,钻将出来,迫得龙碧玉连退两步。

  孙伯南心念一动,想道:“我虽然来不及把那李培擒住,但只要不放走这个魁首,料他们也对我无可奈何。”

  当下冷笑一声缓缓移过去。

  李培又叫道:“父亲你不跳水,我可要把船弄沉。”

  孙伯南一听这小子居然来这一手,直是硬拖下水之计,心中虽怒,一时却计可施。

  要知寻白龙李延之之身手的不弱,虽然赢不了龙碧玉,却也支撑得住,纵然加上一个孙伯南,也是不能在三招两式间可以把他生擒。

  这样若是此船被凿沉,那白龙李延之乃是水道称尊的人物,大可以站着不动,边打边没入水中,不但毫不相干,甚且越打越强。

  他本人虽然会水,可以算是是水面上一流身手,但比起白龙李延之,恐怕非俯首称臣不可,即使换了李培,只怕也占不到上风。

  再说即使他能够脱身逃走,龙碧玉又怎么办呢?难道抛下不管么?

  龙碧玉怒叱一声,妆时加紧进招,手中碧玉杆,带起一片似箭非荒的声,但见宛如当空撒下一片绿网,将白龙李延之罩在当中。

  这一趟碧玉杆法,乃是碧玉仙子冷如霜昔年威震武林的盘蛛杆法,施展开来,有如天蛛结网,黏力甚强,四方八面都无空隙。

  龙碧玉功力深厚,加之得传高家轻功,这趟杆法威力倍增,比之昨夜出手,又添威势。

  白龙李诞之大大凛骇。

  凭自己在水面称霸这些年来,敢情未曾遇过高人,是以老觉得洞庭李家绝艺,水陆俱强。

  想不到如今竟然连一个女娃儿也斗不过,心中不禁又惊骇又难过,他自拆命撑拒。

  要知他的峨嵋分水刺,已有三十余年精修火候,虽木太强,却也木弱,否则纵然他水底苗人再高,也不能威名慑大江黄河。

  经过一番激战,龙碧玉明明已觉出对方招数不及自己,可是一时也力攻不下,苦心焦躁。

  在她苦心之中她呆也真怕那讨厌的家伙跳下水去,万一让他弄沉了船,那时候如何是好?

  当下更不犹豫,只见她横吸一口真气,功行碧玉杆上,修地使出盘蛛杆法精髓三绝招。

  第一招‘阴阳分合’,脚下如风,绕敌走了半匝,复又回绕半匝,身法快疾之极,简直在刹那间完成。

  跟着第二招‘游丝乱飘’,霎时碧影纵横,四方八面攻进白龙李延之峨嵋分水刺光圈之内,绿白相映,耀目成趣。

  这一把已攻得李延之吃力万分,遍体俱肥碧玉杆冷风侵袭。

  龙碧玉却又惊又急。

  只因这盘蛛杆法三绝招,碧玉仙子冷如霜在传授时,曾经再三嘱咐说,非在不得已情形之下,不准施展。

  只因冷如霜的民施展的盘蛛杆法,乃是得自黄山始信峰白莲神尼摘传,称得上是武林一绝。

  这还不打紧,可是如今龙碧玉所使的三绝招,却是五台大善老禅师另外指点演化而成。

  这位老禅师半甲子一启关,普渡有缘。

  冷如霜奉了白莲神尼之命,前往参拜。

  无意为老禅师得罪恶人,老禅师情知自己已修成不坏金刚身,不论何等邪魔歪道,均可以卓绝苦行和无上定力战胜感化。

  但冷如霜却不能一概而论。

  当下凭借佛门降魔天上。动法,将她的盘蛛杯法另演三绝招,即使不敢凌驾天下,也能够将强敌击退进。

  起初的两招,威力虽大,却还不过是开路的作用。

  第三招一出,杆上潮音雷鸣,卷天仰地,纵然敌人太强,不能立毙杆下,但多少总得受点伤,而且迫开老远。

  这还是指非常的强致而言。

  碧玉仙子冷如霜三十年前,纵横江湖,不知会过多少强仇恶敌。但谨守着老禅师谆谆之瞩,非在危亡一发之际,绝不施用。

  即使这样,也不过用到第二招便作罢,从未使过第三招。

  龙碧玉在这间不容发之际,心上掠过婶婶郑重的嘱咐。

  同时她又明知敌主跟自己缠战了这么一会功夫,实在仅凭功力深厚,以宁为攻而已。

  倘若她真个使出第三招,这种惊天动地的招,定然将敌人击毙。

  然而对方能够住她的第二招,也的确教她心惊。

  她不过稍微犹豫了一下,时间仅仅是若干分之一秒,但以他们这种高手相争,形势立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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