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世泽乃是剔透玲珑之人,看她这种神情口气,分明已经看破了自己的阴谋,当下苦笑一声,道:“原来你已知道了?我想你大概一辈子都不会上别人的当。”
佟秀放下酒杯,道:“我不妨告诉你,每一次饮酒之前,我都在我的酒杯里放一点秘制药本,这种药未如果碰到迷药之类的药物,便会富起无数小泡沫,是以我一斟酒,就知道你已经在酒中弄了手脚!”
尹世泽顽然道:“既然被你看穿,我也无话可说。这事且不提它,我只想问你一句,我几时才可以使你回心转意,忘记皇甫维?”
佟秀道:“最少也须一年时光!”
尹世泽皱眉道:“一年本不算长,可是你如果继续住在此地,三公他们势必查得出来!”佟秀道:“这一年我决不离开此地一步!”
尹世泽道:“为什么?我们可以搬到隐僻的地方去,避开三公耳目,岂不是更为聪明之举?”
佟秀暗自忖道:“我如果不向他说个明白,说不定他哪一天会忍耐不住,与我决裂。倒不如目下向他摊牌,要等候一年……”
当下道:“三公他们查得出查不出我不管,但我答允在此地等候皇甫公子一年时间,在这一年期限之内,休想我依从你,一年以后,你或许有希望尹世泽怔一下,道:“这样说来,我猜疑你曾答应他在一段时期之内,决不踏出大门一步,竟是对了?而这期限竟长达一年之久?”
她轻轻颔首,接着道:“你可等得及么?”
尹世泽面色变来变去,最后长叹一声,郁郁而去。
佟秀心中不免暗暗疑虑,但到了晚间,尹世泽仍如往常一样来到,他们虽然不再提及此事,但佟秀察看他的意思,好像已下决心等候一年似的。
这天晚上半夜时分,佟秀已经上床安寝,忽然一条人影蹑足穿门过户,一直潜行到佟秀卧房之外。
此人一身夜行装束,手脚轻灵敏捷,只见他手中捧着一个西瓜般大的布囊,上面有一支奇细的金属针管长约一尺。这人把那支外管从门缝插入去,动作小心而纯熟,不曾弄出一点声息,接着用双掌挤压那个鼓得圆圆的布囊,好像要把囊内的水或气体从细针管技入房内似的。
过了一会,那夜行人把扁授了的布囊折起,同时除了上面的细针管,轻轻放在一旁,似是不想携带在身,以免阻碍手脚。
他等候了好一会工夫,态度沉着老练,似乎这种勾当,已经做过无数次。
之后,他在门上弄了一下手脚,就把房门无声无息地弄开。
房中飘散着一阵淡淡的异香,桌上银灯黯然,帐内却传出均匀的呼吸之声。
这在行人甚是大胆,先把银灯挑亮,竟然笔直走到床前,撩起帐子。
床上的佟秀仰卧不动,双目紧闭,长长的睫毛动也不动,双颊泛起红晕,一看而知睡得极熟,那除态也美不可言,令人销魂落魄。
那夜行人似是想不到她这么妖艳媚荡,怔了一怔,眼看她两只玉藕似的玉臂裸露在外面,细润白腻的皮肤散发出难以忍受的诱惑。
万籁俱寂中,室外突然传来一声冷森森的低哼,接着一道人影宛如奔雷闪电般飞射人来。
床前那个夜行人迅快缩手,回转头瞧看,但面上并无惧色。
灯光之下,只见这个夜行掉头鼠目,相貌鄙俗奸险。
窗外飞纵人来的人忽然落在他身前,却是丰神使美,面如冠玉的铁剑公子尹世泽。两人对比之下,益发显出那个夜行人的鄙俗及尹世泽的俊逸潇洒。
尹世泽手中绰住他的铁剑,收字之间笼罩住一片杀机。双方打个照面,那个夜行人似是看出他来势不善,露出无比凛骇之色。
尹世泽沉声叱道:“好淫贼,你走错了地方啦……”厉喝声中长剑疾送。
那夜行人急急侧闪,但尹世泽创势变得更快,刚一声已向那夜行人闪进的方面疾戳,两下凑得刚好,但见那辆寒光湛湛的长剑已经深深刺入那人脱下要害。
对方惨哼一声,尹世泽左手一伸,抓住那人衣领,连人带到提高地面。
床上的佟秀突然惊道:“什么人?”她霍地突起,圆睁双眼。
尹世泽大大一怔,膛目而顾。佟秀瞧瞧他,又看看他手中的尸体,长眉一皱,道:
“他……他是谁?”
尹世泽深深吸一口气,镇静下来,道:“你怎么醒了?此人是下五门巨孽栾振,他的‘万妙色囊’乃是下五门三宝之一,与勾魂浪蝶香如海的摇香扇齐名!据说从来没有女人进得出他的‘万妙色囊’的迷香威力,而你居然忽然回醒?”
修秀举起双手转揉两边太阳穴,娇呻一声,道:“怪不得我觉得头昏得很……”尹世泽仍然用迷惑的眼光望住她,心中陡然掠过一个念头……
在银灯之下,佟秀的一举一动,都自然而然散发出诱落人心的魅力。尹世泽双手一松,使得那具尸体坠落地上,发出“砰”地一声。
佟秀愕然凝目瞧着,尹世泽已跨上床去,道:“你觉得怎样了?让我看看…”
他伸出手好像要去查看她的情形,蓦地向下一沉,食中两指迅快向她玉颈上的穴道点下,另一只手也同时疾出,擒拿她的手臂。
佟秀一身武功得自月公佟雷真传,这时已有反应,她手臂一缩,虽然仍然被对方五指拿住,却避开了穴道,颈上倒是被他点中脉穴,可是却不曾倒下。原来当尹世泽手指落下之际,她的玉颈也门开了一点,因此尹世泽并没有点正穴道,并且感到她颈上皮肉一弹一缩,御去他大半指力。
她双眉一耸,怒道:“你干什么?”
尹世泽哼了一声,左手牢牢不放,右李再发,疾点她身上穴道。
佟秀举拿封拍,在这短短的空间及时间之内,双方各以迅快精微的手法,封拆了五招之多。
尹世泽叹口气,道:“原来你头晕也是假的……”
尹世泽也不多说,把尸体弄出去,不久就回转来,道:“今晚我回去想个计策,势必要把你迫出此屋大门,那时你无法向皇甫维交代,只好依从我了。”
第二日他一整天都没有来,佟秀饿了一日,以为他果真要用饥饿手段,不禁暗暗好笑,要知她最近已考虑过这个问题,假如尹世泽不送食物来,她就在大门内等候那个卖杂货的人,或是时时经过的卖花妇人代她去买食物。
直到深夜,尹世泽没有来,她运功调息之后,便上床安歇,睡到半夜,忽然间被一阵奇异的声音惊醒,赶快跳下地,向外面望去,但见火光四起,并且传来劈劈啪啪的声音。
她楞一下,立刻决定设法救火,如果只有尹世泽一个人放火,料也不难扑灭!
出得屋外,只一眨眼工夫,四下火势大起。佟秀心中暗暗叫苦,仗着快疾身法,冒险纵火起火的屋宇间,找寻放火之人。
她还未找到敌人时,她居住的那座院子也突然起火。只见一条人影掠过,随手一扬,附近就冒起火苗,并且迅速蔓延。
于是,刹那间整座宅院都着火燃烧。佟秀试图用水浇灌,但这火势与寻常大不相同,被水一泼,反而更为旺盛。
她站在大厅中,四周火舌跳跃,一阵一阵的火光,照出地修长丰满的娇躯与及艳丽的面庞。
头上的屋梁大半着火,发出刺耳惊心的折裂声。
她苦笑一下,然后坚决地屹立不动,看来她当真没有离开火场之意。
一道人影则地飞人来,落地现身,正是那俊挺的铁剑公子尹世泽。他背上斜插着长剑,左手却持着一面精钢盾牌,右手绰住一支铁矛。
他朗声道:“姑娘快走,迟一步就冲不出这一片火海啦!”
佟秀淡淡一笑,道:“你自己走吧!”
尹世泽微愣,道:“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佟秀沉重地叹息一声,道:“我劝你还是赶紧逃生去吧,我已决定留在此地!”
尹世泽面上神色大变,却见一条火龙自天而降,直向佟秀头上压落,尹世泽冲上去,铁矛疾点,荡开那根已经着火的屋梁,同时挥动盾牌,挡件好些冒火的碎片。
佟秀道:“我已经告诉了你,我决定留在此地,你自家即速选出去吧!”
尹世泽心有不甘,喝道:“你疯了是不是?”
佟秀道:“笑化,我清醒得很,我告诉你,一个人的生死,总是难以自己作主,世上每个人见到危难临头,无一不是拚命逃走,不暇思索。但我已想通了这个道理,我要为我自己此生唯一的一次生死人事作主,这回不让命运摆布……”
尹世泽一方面由于灸热,一方面由于心中焦急,满面布满了汗水,环视四下一眼,只见上面完全着火,四面的墙壁已摇摇欲倒。若是倒将下来,就算有大大本领,也难以逃出这片火海。
形势危急已极,他眼球一转,钢盾铁矛一开近动,扑打纷纷飞坠的火团,突然倒转了铁矛,用圆钝的那一头,向佟秀身上穴道控去。
接着将佟秀背在他背上,大喝一声,直向外面熊熊火海中冲了出去……
中午时分,一匹雄骏快马,驮着一个俊逸潇洒的年青公子,驰人富春。
他已到过佟秀住处,那是已是一片废墟。此时,他又在一座宅院门前停下,只见大门紧闭,面上悲伤惆怅的神色渐渐消退。跌下马背,走到门前,举手敲动门环。
敲了好一阵,仍然无人出来,他陡然面色变得甚是阴沉,高声叫道:“舒倩……舒倩……我是皇甫维……”他叫了好几声,门内仍然静寂如故。
皇甫维疑惑地寻思一下,突然一阵不祥之感泛上心头,当下四顾一眼,见附近没有人,立刻涌身纵人大门之内。
他迅快奔入去,大声叫道:“舒情……舒倩……”厅子中回荡着他的声音,却没有人回答。
穿过厅子,奔入内院,目光到处,只见一具尸首,俯卧在院中的地上,困是俯伏之故,所以瞧不见面目,不知是谁。
但他已大惊失色,身形毫不停滞,在向上房扑了入去。
房中寂然无人,亦无凌乱的现象,于是他奔进内间。
只见那张绣床上装枕歪斜坡缩,似是有人睡过之后,没有整理。
这房中百物一览无遗,哪有舒倩芳踪?
皇甫维已不用四下找寻,他料想会在下人房中找到婢女的尸体,不然的话,怎会无人出来应门。
他静静默立在碎镜之前,心中泛起一种深沉的悲哀。
舒倩那张美丽的面庞浮现在他幻想中,但却不是爽朗的笑容,而是痛苦地团住嘴和眼睛。
接着,佟秀那张令人心荡的面影也从他幻想中浮现,而她却是恐怖地望着天空……
他深深叹口气,用力摇摇头,似是要甩去这些令他难以忍受的幻想。
这时,他又想起外面那具尸体,暗自付道:“看这里及佟秀居处被焚的情形,大概必是三公派人干的好事,据我所知,谷云飞熟恋着舒倩,尹世泽则迷上佟秀,这两人如果奉命动手,无疑会对调差率,免得下不了手。如果这个推测不错,外面那具尸体必是尹世泽或其他的手下……”
他举步向房外走出去,走到院中,用脚尖把那人挑翻过来,民出面貌,陡然一凛,当场怔住,不会动弹。
那人敢清正是狠毒多智的冷月神抓谷云飞,以他的一身功力,居然被人杀死,已是咄咄怪事,何况竟又死在此地?
皇甫维心下大惊,急急四下查看。
好一阵搜索,不见任何踪迹。
他脸色凝重,突发一声长啸,掠出大院,飞身跨上骏马,疾疾而去。
他离开富春城,披星戴月,急急赶路,以摆脱心头的压力和疑惑。
直至第四日清晨,骏马已然累倒,再不能爬起了。皇甫维弃马而去,跃上一棵榕树,举目望去,不由一阵欢喜。
此处曲曲折折山路,前日竟然走过,再往前行,就是魔窟天星坞的秘密通道所在地了。
转过秃山,一条大河拦路。正欲涉水过去,忽见一红衣女子,立于滩前。
那身影甚是熟悉,不由皇甫维心下一任。他正欲上前探问,但见那红衣女子转过身来,讶然声过,竟是对面跑来。
有怔片刻,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两人紧紧拥在一起。
要知,这红衣女子正是皇甫维夜思回想的舒倩,怎不令人惊喜。
舒倩娇喘有声,委依在皇甫维林中,全身不住颤栗着,连声道:“我找你找的好苦。”
皇甫维抹去舒倩腮边的一滴泪,端祥着那跳动着神彩的大眼睛,连声道:“倩妹妹,我也是,找你找的好苦,我刚从富春城回来。你哪里去了,怎的在这里相见?”
舒倩道:“我住的那个宅院,被冷月神狐发现了。”
皇甫维道:“我已知道了,所以才十万火急的赶去救你。冷月神狐……他欺侮了你吗?”
舒倩道:“他讨厌之极,多次前往纠缠,我难以脱身,就只好答应他,跟他一起出走。
就在院子里,趁他不备,我就把他杀死了。”
皇甫维点了点头,道:“我在院子里寻查,看到了冷月神狐的尸身。”
舒倩道:“你如今这是要去哪里?”
皇甫维剑眉一耸,道:“去天星坞,与那老魔头决一死战。”
“你一个人,敢去闯天星坞?”
“我们人很多,飞羽真人,无闻长老等江湖英雄,还有少林八十棍僧,已经前往了。这一次,我们是志在必得,与圣女会合,将三大魔头一举击毙”。
言此,皇甫维豪情陡涨,气冲霄汉。
舒倩望之神爽,声道:“太好了,我与你一起去,那里我更熟悉。”
皇甫维一喜:“真的?别忘了,你可是三公的人。”
舒倩道:“我原来是三公的人,但现在我是你的人,我们永远不再分开。”
皇甫维心下大喜,朗笑声中转身欲走,却突地回首,将舒倩抱起,举过头顶,举着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向河对岸走去。
说笑之间,过了河,又转过一段山路,前面是一处陡峭的石崖。
皇甫维用手一指崖下的一道石缝,声道:“看清了吗?那就是通往天星坞的秘密道口。”
两人走上去,舒倩声道:“维哥哥小心,那道石缝不足尺宽,极是狭窄,一个人只能侧着身子才能过去。万一有人在洞口里面把守,暗中偷袭,实是凶多吉少。”
皇甫维也正在小心从事,突然听到洞中有激烈的打斗之声,刀剑叮叮,暴喝声不断。
一声轰响,有沿壁碎石震落,土雾飞腾从洞口荡出。
皇甫维一怔,又听出那暴喝声中夹有女人的声音。
无暇多思,他腾身飞人洞内,舒倩也紧跟其后。
洞内显得很宽阔,皇甫维举目望去,只见三丈远处,一个黑衣老者正在与两个女子动手。
那黑衣人动作快逾电闪,出手怪异,就在皇甫维一望之际,黑衣人竟是去出四五招,两个女子已堪堪欲败。
舒倩突地一声:“维哥哥注意,这黑衣人就是星公冷央!”
皇甫维自是识得,忙将舒情往后一闪,背上呈剑已然在握,厉声道:“老魔住手,佟秀和冷清影有什么闪失,小心我将你碎尸万段!”
原来,那两个女子已听到舒倩呼喊“维哥哥”的声音,认出来者正是皇甫维,兴奋地高喊一声:“维哥,快出来帮我们!”
舒倩见皇甫维挥出圣剑,忙是向旁一闪,刀光一亮,双双直取星公。
就在一瞬间,洞顶红光一闪,有两条人影又是电射般驰到,宛若两朵红云,每人手中各绰一把长刀,直奔舒倩而来。
皇甫维已然近前星公,圣剑神威大显,一时将老魔镇住,冷清影与佟秀忙是一跃,与舒倩站在一起,三人与那两朵红云缠在一处。
这两个身穿红衣的人,乃是天星坞的人,三女子自是认得,但听舒倩一声厉喝,道:
“小子,还不快罢手!你兄弟二人要为魔头拼得一死吗?”
两个红衣人虽然年纪尚轻,但刀法威猛,腕力苛强,也不答话,一轮急攻,将舒倩、佟秀、冷清影击退数步。
皇甫维施展着家传的秘学,奇招迭出,仅是片刻功夫,已有两三次险险击中星公冷央。
冷央见皇甫维不但手法招数出得怪异,每一招都恰好克住自己,而且一身功力深厚强猛,丝毫不弱于自己,不由得心下一惊,又是向后退了一步。
这一退非同小可,斗志已然沉消,突发两掌,厉啸声中,转身就走。他这动作极快,皇甫维来不及向众人招呼,急急迫跟而去,转眼隐没在秘洞之中。
人口处的三女,仍在与两个红衣少年缠斗,战况剧烈异常。
红衣二兄弟刀法奇奥威猛,每人都是力敌当世高手的猛将,一时之间,与三女子缠斗,末见有政象露现。
转眼之间,三女子看皇甫维已然失去踪影,不知去向,怕其有险,是此同时狠出杀手,欲将红衣二兄击毙,好去救援皇甫维。
又是一轮猛狠打斗过后,红衣二兄已经变得狼狈不堪,只有招架之势,难以寻到转机。
在这狭窄洞中打斗,难以急纵飞跃,一味被三位狠辣的女子围攻,自是只有吃亏一路。
又是数招拆过,一个少年惨叫一声,但仍挥刀急入,竟是使出护身救命的招数,严密封住自己。
另一少年见兄弟惨叫,稍一分神,招数略滞,手中的长刀已经被击落在地上。
舒倩又一声厉喝:“舒风!舒火!再这样缠下去,我等真的要拿你的命了!还不快快退下!”
这娇声一喝,震得洞内脆响不止,也撩得二兄心头一颤。一个大跃,双双退至一旁。
佟秀声道:“倩姐,不要饶了这厮,看我一剑废了他!”
冷清影忙是一阻,道:“且慢,风火二兄弟平时待我们不错,他们眼下又受了重伤,该是饶他们一命。”又转向二兄,道:“你们可知道,如今天下的武林高手都云集在此地,三公多行不义。终是自食恶果,你两个若有善恶之分,就马上离开这时。如若不然,不用那些江湖高手,我们三人也不放过你们!”
红衣兄弟相互一视,似是不甘心败在三个女子手中,但这三人武功实在高强,自己又身负重伤,要想活下去,唯有认输离去。两兄弟相望无语,互相搀扶着,向洞口走去。
舒倩道:“维哥哥已经孤身入坞,去追讨三公了,形势极为严竣,我们赶紧跟上去……”
佟秀、冷清影同应了一声,一起向前飞奔,高呼道:“维哥哥,你在哪里?”
洞中隆隆作响,没有人在。
此时的天星坞中,当真是杀气冲天,战云密布。从坞内望去,屋宇楼台以及到河岸的这一段路面,仍有劫火遗存,当中是一片大旷场,草木已然毁去,几座楼台也被烧得只剩枯桩。
大广场上,人头涌涌,如蜂若蚁。这些人个个身穿劲装疾服,手持一式利刀。从衣服颜色上,可以看出这是聚集了太阳谷、冷月山庄及天星坞所有的人手。其中还有多名和尚。
在这广场中心,刀剑寒光中围困着一人,乃是心池圣女。
心池圣女身披一袭白衣,衣袖飘飘,凝立不动,如同莲池内万千荷叶之中,一朵白莲挺出于碧绿荷叶之上。远远望去,那景象极是奇异,让人一时惊诧,感到这白莲似的圣女,散发出一种动人心魄超尘拔俗的美。
围在圣女近处的,仍有二十组持刀大汉奔驰跃动,这“五百罗汉大阵”的确难以攻破,圣女欲想脱险,也是万难。
五百罗汉大阵的外围,大多已停止跃动,已然躺卧在地上,尽量休息。有穿梭之人送来食物,供给在中层的人食用。看来,这五百罗汉大阵显然了得,有休息的,有用饭的,有奔驰跳跃的,能战能防,有劳有逸,任凭多少人马,在短时间内怕也难以闯出。
皇甫纸已冲过秘道,奔出那片被火烧过的屋宇,一眼瞧见圣女被困的景象,立时大喝一声,向五百罗汉大阵冲过去。
奇的是,此时三公却不在战阵,不知去了哪里。
皇甫维在近靠大阵之际,数队劲装大汉纷纷起身,几番跳跃,竟是闪开一条通道,直达围困圣女的中心。
皇甫维未作多思,厉喝着,直向圣女处奔去。
心地圣女见得皇甫维奔来,不由身躯一震,声道:“维儿,多加小心!三公他们早已隐在阵中……”
圣女的声音虽是低沉,却显得温柔悦耳,远在十余丈远的皇甫维,不由心下激动,更激起壮志豪情,虎目生威,透来凛凛神光。
恰在这时,罗汉大阵的两组人马,突地截住去路,十把利刀齐齐指住他身上的要穴,疾疾攻到。
其间一人的利刃威力绝伦,把法诡异,皇甫维目光微闪,已看清这个领队之人,竟是三公之一的日公舒涛。他冷笑有声,直取皇甫维心背大穴。
皇甫维以家传心法来对敌日公,攻了数招之后突地手法一变,手中一把圣剑大开大合,勇猛绝伦,涛涛滚滚幻出一片光华,直袭过去。
刚刚敌住日公,但见又有两组人马向前跃动,先后来攻而至。每一组中都有一柄势不可挡的利刃,功力极为深厚。原来,三公此时亲自出马,分别隐在每一组中。
这样一来,三公联手,威势极大,使得皇甫线不但难以向圣女靠近,而且一时也拿不下敌人。
险险之时,另有三组人马跳跃移近,由一名和尚掌领,瞬间攻到。
先由三公率领的人马本是一攻就退,无论取胜与否,也由续来者抢攻。此时,他们又卷土重来,六组人马穿梭往来,车轮般滚动,彼此间首尾相接,煞是威猛。
又是几十招拆过,皇甫纸已然现出危相,陷入被动局面。四周刀光形成许多股凌厉无比的压力,片刻之时;在他四周已有十组人马发动攻势,宛若狂风暴雨一般,使他根本无暇思忖反攻之法。
眼见得八百罗汉大阵出击立动,联手严密。三公便撤身而去。
皇甫维早已领略过五百罗汉大阵的厉害。但今日更觉其威势无比,被对方一阵轮番猛攻,几乎抵御不住。
原来,自上次皇甫维与化心老尼战过一次之后,三分手下人等已得到临场经验,并做了适当调整,再加上心池圣女在此处已困了好久,罗汉大阵更为熟练,显得固若金汤。
皇甫维难以取胜,只得随战阵的变幻而腾跃闪跳,已经转到心池圣女背后的那一面。
突见五岳掌门、吴家二老及点苍怪剑张搏云等八位高手冲入广场。挡住去路。他等略一停步,正待齐齐攻去,突见那五百罗汉大阵的人海裂开一条通道,直抵大阵中心。
众人目光浴着人墙中的道路向前望去,只见心池圣女凝立不动,身上白罗衣被周围跳动的大汉身形带起的风力,吹得飘飘拂拂,宛若天上仙女。
八大高手人等一见这般情景,顿时热血沸腾,目放异彩。无闻长老此时大喝一声,放步而行,向阵中奔去。
其余七位高手都纷纷跟上,舒倩、价秀、冷清影三人亦已赶到,娇喝有声,随众冲入。
这一次大有改观,形势有转。八大高手各施绝艺力冲猛扑,眨眼之时,已有四名劲装大汉受伤倒毙。
舒倩等三女子更是深谙此五百罗汉大阵的威力,但也是深知大汉们的跳跃进逼的路数,是以联手对敌,自是强于大阵的一个方阵,故而越战越猛。
日月星三公见手下已有数人伤亡,又见舒倩、价秀、冷清影三个叛逆也在场,更是忿恨填膺,手中大刀全力施为,不到半盏茶的时间,八名高手及三女子,也是陷入被动局面,处于劣势,无法拿下敌人。
无闻长老见这五百罗汉大阵已是操练得极为成熟,虽然不能和少林寺真正的罗汉军所布之阵可比。却也厉害非常。正目惊险之际,突见皇甫维已然跃到近前。
当下,皇甫维暗嘱人众,设法集结在一处,不得被大阵冲散,个个击破。
一众高手晓得皇甫维之意,如若被冲散,就凭这三个魔头就可以将人一一收拾掉,故而按皇甫维意志行事,彼此互相携手照应。
日月星三公见人等采取守势,心下一喜,只要皇甫维等逃脱不掉,在此恋战,必将被消灭。这五百罗汉大阵威势奇大,越战越勇,焉有皇甫维等的好处?故而,三公一喜,暂时不动,又是先后隐去。
片刻之后,皇甫维趁老魔不在之机,以传声之法,暗接机宜。
众人迅速行动,渐渐顺着阵势移动的方向,缓缓转移。看准时机,皇甫维突然发出暗号,八位当代高手及三位女子,一齐联手施展威力。
只见刀光剑影冲天而起,宛如一支利矛,直指向大阵的中心,势如奔雷。
那些阻住他的劲装大汉,见敌手发动,更是跃动不息,急如穿梭,发出震天动地的杀声。
怎奈皇甫维与八大高手等早有预谋,个个武功高强,动作快如闪电,是以眨眼之间杀出一条血路,抵达大阵的中心。
心池圣女一张慈祥的笑脸,注视着这一众高手,见他们身上都溅着血迹,明眸中陡然涌出清莹的泪光,心中的激动之情完全表露出来。
皇甫维深施一礼,道:“皇甫维拜见圣女。”
一时,心池圣女两眼含泪,欲言又止,急是上前挽起。未及叙话,皇甫维又是一拜,乘势而起,又是冲入敌群。原来,乘人众相见之机,罗汉大阵已是重新集结,跳跃逼近了。
眼望皇甫维冲入敌群,威势无伦,心池圣女担心地自语:“维儿,维儿……”
无闻长老等众上前施礼,会什道:“一别数个寒暑,圣女风华依旧,足见修养功深,贫僧不胜景慕……”
心池圣女回礼道:“我见你等冲入大阵,心中甚安,果然得见众人神勇的风彩,敬佩之余,并感谢诸位盛情……如此情绪激动,却被大师见笑了。”
无闻长老一声长叹,道:“圣女过奖了,贫僧伴同皇甫维能抵达圣女大驾之前,但恐怕难以冲出阵外……”
他远处一望,又道:“这五百罗汉大阵甚是神妙,任是盖世高手,也难以力敌,必须智取。贫僧查看这形势,发现阵法,变化灵活异常,主要是因为贫僧有不肖师弟暗中主持,是以智取之法,也是万难成功。本来,有圣女大驾出手,加之皇甫维之威,我等附骥尾,仍可冲出阵外,但此地势广阔平坦,大阵易于移动,我等纵然全力施为,此阵仍可抢先变化,截住我们的去路……”
圣女眉头一皱,声道:“大师的意思,是说我们今日竟无法脱身了?”
无闻长老道:“如果敝寺徒众能够及时冲入坞来,这座大阵,不消多时便可烟云散去。”
圣女听此,面色凝冷,连连点头,内心沉重异常,向四下望去。
眼见五百罗汉大阵一队队穿跃盘旋,神秘莫测,令人心急如焚。
但见圣女睑色一动,对众人道:“今日的局面,我们凶多吉少,难有战胜的把握,因此,我要借这短短的宝贵时间,向各位宣布一些事情。”
众人听其语气沉重,都凝神聆听。
圣女道:“二十年前,我因无法赢得一皇,是以委身于他,换得天下武林二十年的太平……”
这几句话虽是万分惊人,可是那一干高手都没有反应。事实上,大家都好象暗暗测想到了这种可能,只是不敢多想而已。
圣女接着声道:“我不但愧当圣女二字,甚且有了孩子,那就是你们都认识的皇甫维。”
众人听此,抬头望向战阵中浴血相搏的少年英雄,也没有露出惊讶之色。娄真人见圣女没有再说下去,当下道:“诸位英雄,圣女她老人家也是前日才晓得皇甫公子乃是亲生骨肉之事,贫道也在场听到三公的话,所以才明白原委。”
一顿,又道:“二十年前,圣女生产之际,因隐居乡间,一日离村散步,腹痛难支,恰被尹世泽双亲路过相帮,平安生下一子。尹世泽双亲是武林黑道名家金眼雕尹固及罗浮妖程丽,他们二人认出圣女来历,执利甚恭。是以圣女遂将男婴托尹固夫妇抚养,这也是何以后来圣女将心地武功传了一部分给尹世泽之故……”
娄真人扫视着人众,接道:“皇甫公子命运甚奇,他至今可能尚不晓得自家生身父母是谁,说来内情曲折,似是上天有意安排……”
“当时,尹氏夫妇本是有意帮助圣女,可是后来暗暗吩咐抚养皇甫公子的人折磨公子,后来怕那人泄露,设法放一把火,把他们烧死。皇甫公子被人自火中救出,这时已有三四岁,便被一位善人收养了去,一直住在富春。这位善人,却巧就是武功已失的一皇,他大概见皇甫公子根骨奇佳,有意传以武功,是以收为义子。那程丽明明知道皇甫公子下落,却不肯告知圣女……”
人等听此大怒:“真是该死,这女人为什么这样做?”
娄真人道:“原来,尹固见过圣女之后,竟然念念不忘,是此惹起妖姬程丽的妒恨,便用此来拆磨圣女。”
无闻长老听此一叹,诵声佛号,接道:“情之一字,乐少苦多,但自古至今,又有多少人参悟得透?贫僧实想不到圣女也遭遇到这么多的痛苦……”
圣女缓缓摇头,道:“世人如若勘破情关,不啻参透大乘佛法……”
无闻长老听此微微一笑,随即不胜感慨,转目四看,望向罗汉大阵。
突地,立在最后面的舒倩走上前来,施礼道:“圣女前辈,晚辈心下焦急,有一事相问。维哥哥在阵中极是危难,阵法变化迅速,如潮涌涌,我想是维哥被围在阵中了,您老……”
圣女点点头道:“不错。罗汉大阵中,皇甫维正自孤身被困。”
此时佟秀、冷清影也是上前,与舒倩同声道:“前辈,我等大惑不解请您老明示。维哥哥即是您的儿子,如今又处危机之中,您老为何不出手救他?江湖盛传您身怀绝世武功,冲过去使维哥哥脱险,我想并非难事……”
心地圣女听此,脸上泛起圣洁的一笑,道:“我早被困在这战阵之中一直是除非万不得已,否则很少出手……”
娄真人听此一叹,道:“圣女老人处在这种境地,尚存悲天悯人之心不肯出手滥杀……
实是令我辈景仰!”
众人皆默默无语,似是被圣女此情所感动。舒倩等还想说什么,佟秀使个眼色,三人一齐发动,冲向罗汉大阵,去救援皇甫维。
三女子扑入,但见那阵法渐渐转动,先前外围休息的人,此刻已经全部动身,迅速奔走,变幻位置。
无闻长者一怔,道:“看来这阵势已发动了最终攻势,马上要施出更大威力,诸位请速速戒备!”
飞羽真人道:“阵法此刻发动,无疑是三公下了令,欲将我们一举歼灭,他得以横行天下。”
此刻,心池圣女微微动容,凝目远眺,观看阵势,亦显忧心如焚。
无闻长老观阵片刻,突道:“贫僧原来测不透为何阵法迟迟没有发动,直到到现在才现出迹象,原来这三公有意先除掉皇甫公子,然后集中全力来对付我们。”
圣女听此,身形又是一震。
飞羽真人道:“请问无闻长老,那三个女娃已然冲入阵内,与皇甫公子联手,他们大概能支持多久?”
无闻长老脸上肃然,沉声道:“怕是支持不了半盏茶……那三公就要亲自出手了……”
言毕,他突地一声暴喝,疾跃而起,向大阵冲去。左手大袖一拂,震开数名大汉,右手使出大擒拿手法,已抓住一名劲装大汉的手臂。
众人惊望之余,突见老和尚已凌空飞回,手中还提着那名劲着大汉。
那大汉瘫如死人,无闻长者放开手,那大汉立稳身子后,突然挥刀,向心池圣女劈去!
这一来众人大怒,齐齐出手,但听数声劲烈风起处,那名大汉已中了四五下内家手法,登时惨哼一声死去。
心池圣女见敌人这般气势,当下平地而起,若一片白云向东北方向袭去。
无闻长老等众见此,紧紧跟上,联手应敌。
皇甫维被困之地,是在正北方,而心池圣女领头所攻之地,是在东北方,虽然方间有差异,但众人心里十分默契。
无闻长老一手挥动掸杖,一手拳掌互用,威风凛凛,枝风拳力所至之处,皆是人仰马翻。
心池圣女此时也显露绝艺,双袖频挥,袖风虽然没有劲烈风声,但发出的潜力都远达一丈之外,当者无不披靡。
战阵中的皇甫维,望见圣女亲自出手,眼中流露出坚毅的光芒,更为豪情千丈,力出杀手,转眼击退近在身边的一列劲装大汉。
战阵呈现混乱之相,众人见此更为兴奋,乘机争冲。突然,一阵急促的钟声响起,四面八方的劲装大汉迅急奔逐,变换战位,却没有人进攻。
趁此机会,皇甫维剑据一竖,口中一声厉啸,宛如迅雷疾击,一直前冲。所过之处,那片罗汉大阵的人海,顿时波分浪裂,血光回溅,惨叫之声不绝于耳,眨眼之间,皇甫维联同舒倩、佟秀、冷清影,已然冲破一道密密的人墙,迅速向心池圣女处靠拢。
心池圣女一袖震退身边几个强敌,身子一旅,已然落在皇甫维身边。她流露出无限的慈爱,两眼凝望着皇甫维,柔声道:“你受伤了吗?”
皇甫维举举手中圣剑,傲然道:“有您老人家的这把圣剑在手,敌人岂能奈我何!”
心池圣女大陡然一阵心酸,涌出两滴珠泪,满面哀愁的表情,就象那幅画一般!
皇甫维望过,不觉呆征在那里,蹑儒声道:“您老……怎么了?可是想起了我的义父?”
心池圣女轻声一叹,道:“想不到我找回亲生爱子时,都是在这般凶险可怕地方……”
皇甫维一怔,圣女又道:“我此生还没听过你呼唤为娘之声,你如果肯叫我一声娘,我虽死无憾……”
皇甫维又怔了一下,凝视着圣女,突然感情激动异常,热泪盈眶,轻声叫出一个“娘”
字,泪水便直流下来。
在这一瞬间,皇甫维也不知为何,眼前掠过心池圣女一生的寂寞痛苦,以及自己此生孤苦伶订的深愁哀怨。
心池圣女激动地伸臂搂住儿子那健壮的肩膀,凄然道:“维儿啊,你受了许多的苦,都是为娘的过错……”
她抽抽咽咽地说了这两句,突然间恢复了平静,声道:“维儿,我们不能死在这阵中,我们一定要冲出去,我们母子再也不分离!”
皇甫维听此,精神一振,拭去眼泪,慨然道:“娘说得是,请娘放心,我们能够诛杀恶魔,然后去找回爹爹……”
这时,四面八方的如潮刀光,更加紧密猛烈,如巨浪怒涛般阵阵涌到。
皇甫维望了母亲一眼,仰天清啸一声,冲入滚来的浪涛,手中圣剑左挥右挥,威势大震。冲上来的劲装大汉们,眨眼间倒下了一大片,惨叫之声不绝于耳。
皇甫维出手的威势,使得心池圣女乃一众高手精神大振,正要乘机冲出,谁知人影连闪,日月星三公齐齐出现在眼前,联手发招,袭向了皇甫维。
三公招数虽然不一,但一齐出手,森森刀气汇集成一道崩天裂地的狂涛洪流,登时附扼住皇甫维的威势。
恰在这时,一名劲装大汉匆匆奔到。这大汉见皇甫维与三公大战,刀光如幕,一时竟找不到机会说话,只好提高嗓音道:“启禀老坞主,适才八十一名少林和尚及二十余名各派门人,一起冲入坞中,这一批敌人现在已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了,外围的罗汉大阵已堪堪落败……”
三公闻言,顿是一阵惊煌,心神一分,险险被皇甫维和圣女所伤。
三公不约而同地想到撤退出去,先对付外围的那批敌人,怎知皇甫维与圣女联手相攻,招招紧逼,一时难解难分,无法离身而去。
无闻长老听知门下僧众已经攻人阵中,立刻传声下去,将诸位高手分成两组,分向东西冲击去,扰乱敌阵,以利与外围会会。
五百罗汉大阵霎时间呈现一片混乱景象,杀声震天,血流成河,不到顿饭时间,罗汉大阵的人马死伤过半。
天星坞败势大现,这时,众人所过之地几乎已无有反抗之敌;但见,皇甫维正气势大盛,一把圣剑在握,力战三公,而心池圣女立在一旁,静静观看。严密注视着战况,时而出言指教,皇甫维越战越勇。
眨眼之间,又有一队少林和尚冲到,无闻长老朗朗诵声佛号,慈目中掉下两滴泪来,自语道:“门下弟子伤之甚少,深感我佛慈悲,暗加护治之恩……”
这时,五百罗汉大阵已然溃散,四下传来痛苦呻吟之声。一众武林高手及百余门下弟子,围结成一个大圈,围看着圣女指点着儿子皇甫维,激战三公。
此时,人众无不屏息凝神,声响不闻,已激战了三十余回合,皇甫维英勇无伦,却仍没有拿下三公。众人都在焦急之时,忽见三个人联快走出来。
右面的一个身材颀长,黑布中露出一对精光四射的眼睛,四下望了人众一下,突地将头上的黑巾摘掉。
无闻长老首先一讶,这时才看清,当中那人乃是被两侧用肘轻轻抵住,才得以站住,而这人正是苦苦寻找不见的无意长老。
两侧之人现出真面目,右边身材颀长之八,须发大半灰白,面目清秀,却有一种震慑人心的威严气度。
左边那人是个中年汉子,乃是江南孤客吕东青。人众愕然,猜出那风度威严之人必是“一皇”皇甫孤无疑。
无闻长老凝望了一阵,缓声道:“皇甫施主数十年来历经苍桑劫难,竟至苍老至此,贫僧几乎识不得了……”
老人微微一笑,扫视人众一眼,算是打了招呼,然后缓缓举步,向战圈走去。
众人知他是“一皇”,自是无人敢阻拦。吕东青把无意长老往无闻长老身前一送,道:
“令师弟一会就能醒来,大师最好先照料一下。”说罢,向皇南维身边走去。
此时,日月星三公齐齐煞住招数,瞠目凝视着一皇,都变成了木鸡一般,动也不敢动一下。
皇甫维抬头看去,看到义父老人,不觉一怔,神色大变,惊喜交加,手中的圣剑竟是跌落在地上,
“一皇”迳向心池圣女抱拳作揖,道:“昔年一别,倏忽已是二十年。今日能够在此重逢,不免才恍如隔世之感!”
圣女美丽的面上,颜色忽青忽白,可她心中何等激动,她长透一口气,道:“天啊,你真是皇甫孤?你的样子,正如我想象中一样……”
日月星三公立于一分,不敢逃走,大气也不敢喘。
天尊者低声向无间长老道:“禀告师伯,弟子等乃是得到皇甫孤老前辈施为,打开水道才能进坞,接着又得他擒下无意师叔,并且在大阵中隐身相助,才使我寺僧侣伤之极少……”
这时,人等都敬慕地望向一星,却见皇甫维举步上前。
皇甫抓伸手拍拍儿子的肩头,道:“好孩子,我们父子相依十多年,却不晓得乃是亲生骨肉……”声音虽是和煦异常,却是微微颤抖。
他接着又道:“孩子,现在你先站在母亲身边,一来你们相聚的时间太少了,二来我想看一看你们母子站在一起时的情景……”
心地圣女美目中涌出泪光,娇躯微微发抖,皇甫维道:“娘,你愿不愿意放弃世上的浮乞,和我们父子团聚厮守?……”’
心池圣女重重点了点头。
突地,日公舒涛大声道:“小的背叛之罪,已无可赦,只求大爷赐予速死……”
皇甫孤凝视着三公,徐徐道:“罢了。我已经深感过去有违反天理人性之处,对你们也不加深究。现在,我要把你们的一身武功废去,然后送给无闻和尚他们,等他们召集天下武林同道,公平处决,你等感觉怎样?”
日月星三公一听,敢情尚有生还之机,登时齐齐躬身行礼,表示诚服……
而皇甫维在得知佟秀在半途中解开穴道,将尹世泽击落了悬崖,不禁感叹而又欣慰的一笑。
又问及冷清影才得知那天她被舒涛击得昏死过去之后,恰被苏醒过来的化心老尼相救,逃出了天星坞。
皇甫推向父母禀告了自己与三女及乔诗萍之间的关系。心池圣女遂于皇甫孤商议主持儿子婚礼之事。
那边厢无闻长老等五岳掌门、武当娄真人、吴家二老、点苍张搏云等五人一齐走过来,向皇甫孤等父子三人告辞别去。无闻长老道:“武林从此得到靖平,皆拜三位所增,贫僧等刚才商议妥当,出坞之后,便在富春召集天下同道,公议处决三公数人,至于贫僧的不肖师弟,将以本门叛逆重条处决。贫僧个人参与这一切之后,从此不出少林一步。皇甫公子的婚礼大典,恕贫僧未能亲往致贺,但此间诸位道兄及施主都希望婚事能在富春举行,仰天下同道,均得而瞻仰老施主。圣女及公子丰采。
皇甫孤和圣女笑着应承这么办,于是与一众高手一一作别。本书至此,亦告结束。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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