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一声苍劲呼唤,迳由远处传来:“邬铁牛,邬铁牛……”
邬铁牛微微一怔。
他接着脱口欢呼道:“在这里,我们都在这里!”
欢呼声中、循声飞奔而去。
徐彩霞首先到达湖边。
蓝世玉也随即登岸。
再看邬铁牛,正在兴奋的向着前面挥舞双手。
徐彩霞高兴的一笑着说:“快走,‘翻江苍龙’张老哥哥来了。”
蓝世玉大喜,他希望能从“翻江苍龙”的口中,能听到一些媛姑姑和倩姐姐的消息。
于是,他兴奋的说:“好!”
于是两人尽展轻功,身形快如闪电,直向邬铁牛追去。
两个人刚刚越过一片嶙峋怪石。
身躯修伟,白发苍苍的“翻江苍龙”,肋上似乎还挂着一个小包袱,正向邬铁牛迎了过来。
徐彩霞一见张乐恒肋下的小包袱,立即娇声欢呼道:“张老哥,你这次给我们带来什么好吃的?”
这时,“翻江苍龙”张乐恒已将邬铁牛的手握住,一听到徐彩霞问他,爽朗的哈哈笑道:
“老哥哥这一次可要抱歉了,因为来时太过匆忙,什么东西也没有带给你们。”
说话之间,蓝世玉和徐彩霞已至近前。
“翻江苍龙”张乐恒一见蓝世玉,立即笑着说:“小兄弟,一年没见,你又长高了不少。”
蓝世玉见徐彩霞和邬铁牛都喊张乐恒老哥哥,因而也拱手一揖,笑一笑说:“蓝世玉给老哥哥见礼了。”
“翻江苍龙”哈哈一笑道:“免啦!兔啦!老哥哥没带什么见面礼,这小包袱的东西,就全都送给小兄弟吧!”
边说边顺手将肋下的小包袱解下来,交给了蓝世玉。
蓝世玉既不好意思要,也不好意思拒绝,略一迟疑,终于伸手接了过来。
邬铁牛舌头不停的舔着嘴唇,猜想小包袱内一定是好吃的东西。
蓝世玉顺手把小包袱交给了邬铁牛,邬铁牛他这才裂着大嘴嘿嘿笑了。
“翻江苍龙”见蓝世玉和徐彩霞都穿着水靠,立即含笑问道:“怎么,你们在练水功啊?”
蓝世玉立即抢先回答说:“小弟今天初学,霞妹妹在教我……”
徐彩霞粉面微微一红,立即抢着说:“师父叫我传授玉哥哥初步水功,现在老哥哥您来了,我可不管了……”
“翻江苍龙”霜眉一蹙说:“老哥哥家还有急事要办,最多在此停留半日,天黑以前必须下山……”
蓝世玉等一听,不由同声急声问:“为什么?为何不多留几天呢?”
“翻江苍龙”略一迟疑说:“我们回去再谈吧!”
说罢,四人齐向崖上驰去。
穿过松林阵,直入石屋,“翻江苍龙”身形一停,即对蓝世玉和徐彩霞说:“玉弟和霞妹先去换衣服,老哥哥在这儿等你们。”
蓝世玉和徐彩霞轻一点头,双双进入梯道。
现在-
两人单独相处,可以听到彼此索索的更衣声,不由想起在水中相互搂抱的情形,心中俱都升起一丝难以言喻的情愫。
两人经常是隔室谈天,无拘无束,十分自然,如今都默默无言,似乎都有一份少男少女的羞怯矜持。
换好衣服,两个人分别由室内走了出来,徐彩霞一见到蓝世玉,娇靥不由一红,羞涩的垂首一笑,显出一副从未有过的少女羞态。
蓝世玉心中怦然一动,脸上也红得像块大红布似的,说不出究竟是一种什么滋味儿。
徐彩霞一看他那种令人喜爱的呆像,不由含情脉脉一笑,抢先向梯道中奔走。
蓝世玉紧追着上去,在这一刹那,他已警觉到师妹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而他自己也是一个近于成熟的少年了。
两人来至石室,邬铁牛已将野味端出来,而且倒了四大碗酒。
“翻江苍龙”见蓝世玉和徐彩霞,俱都双额泛红,不由特别看了他们一眼,断定这一对粉妆玉琢的小儿女,业已暗生爱苗。
但了想到自己来的目的,不由霜眉一蹙,老睑上顿时罩上一层忧虑之色。
蓝世玉和徐彩霞见“翻江苍龙”正以锐利的目光注视着他俩,赶紧低下头去,因而对他脸上的神情变化,都没有看到。
邬铁牛仍念念不忘张老哥为何急着要走,立即不高兴的说:“张老哥,你为什么要急着回去呢?再过三五天,师父就回来了……”
“翻江苍龙”一听,似乎想起什么,立即佯装愉快的哈哈一笑说:“对了,老哥哥告诉你们,查老前辈因事耽误,恐怕要过几个月,才能回来!”
蓝世玉一听,同时暗吃一惊,齐声问道:“老哥哥是怎么知道的?”
“翻江苍龙”轩眉一笑,神色自然的说:“老哥哥是接到去老前辈由海外转来的亲笔手书,才知道的!”
边说边顺手由怀中取出一封折叠整齐的书信,含笑交给了蓝世玉。
蓝世玉焦急的接了过来,迅即启封拆开。
徐彩霞也不安的依在蓝世玉身边去看。
信上大意说,为了挽救武林浩劫,他正在海外奔走,因为事关各大门派生死存亡,实非短期可以成功,并叮嘱蓝世玉等刻苦求进,不必悬念分心……
徐彩霞看罢,首先不解的问:“张老哥,信上师父并没有说何时归来嘛!”
“翻江苍龙”看了望着信笺沉思的蓝世玉一眼,立即含笑说:“是带信的人口头转告我的,所以才知道查老前辈的归期!”
邬铁牛骤然一楞,不解的问。“张老哥带信的人是谁呀?”
“翻江苍龙”似乎没料到邬铁牛会有此一问,霜眉一动,慢条斯理儿的笑着说:“说出此人,你们也不知道!”
徐彩霞立即插叹说:“说出来让我们听听嘛!”
“翻江苍龙”似乎特别注意蓝世玉,忙回答说:“就是武当上一代长老‘静玄仙长’。”
徐彩霞黛眉一蹙,异常不解的说:“武当‘静玄仙长’不是久已不历江湖了吗?”
“翻江苍龙”立即正色说:“因为这一次事情,非比等闲,‘南海老怪’亲去相邀,连查老前辈都要躬亲奔走,更何况与他们武当派的绝续厉害有关呢!”
话刚说完
蓝世玉已持信望着“翻江苍龙”说道:“张老哥,小弟发现信笺上的黑边,似乎已经很久了……”
“翻江苍龙”面色微微一笑,赶紧仰面发出一阵爽朗的哈哈大笑,接着解释说:“小兄弟,你可曾想到,由海外至此地,遥遥数千里,‘静玄仙长’携在身上,磨损汗浸,这封信能有如此完整,已经很难得了。”
说此一顿
似乎有意转变话题,忙伸手指着书信说:“接到这封书时,‘芙蓉仙子’江女侠恰巧在老哥哥处,她知道我即将来此,特地托我为你带来那包衣服!”
邬铁牛一听,似乎大感失望,立即将身边的小包袱拿起来看了看。
蓝世玉一听,立即兴奋的问:“请问我媛姑姑和倩姐姐她们可好?”
说话之间,便面上充满了向往想念之色。
徐彩霞看在眼里,芳心总觉得不太对劲儿,似乎有一股无名怒气直向上冲。
“翻江苍龙”见目的已达,立即喝了一大口酒,忙回答说:“她们都好,而且断定你一定长高了,特地为你赶制了一些新衣服,叫我带了来。”
边说边伸手从邬铁牛身边将小包袱拿起来,含意颇深的笑着说:“小兄弟,你现在要不要打开看看啊?”
蓝世玉星目闪辉,心情激动,最后摇了摇头说:“不必了!”
但,任何人都看得出来,他是多么想打开小包袱,看看里面究竟是些什么衣物,他深信衣服上的一针一线,都有着姑姑的关怀和倩姐姐的万缕柔情。
徐彩霞强展笑靥,满含酸意的笑着说:“一定缝得精细合体,像那位倩姐姐一样的漂亮!”
忠厚的蓝世玉还以为霞妹妹真的在盛赞倩姐姐漂亮,因而俊面上的神采,愈加光耀了。
“翻江苍龙”发现苗头不对,赶紧将小包袱放下,呵呵一笑,立即转话题说:“查老前辈信上一再叮嘱你们苦修武功,不知道这半年来,你们的进境如何?”
邬铁牛大眼珠一脸,立即神气活现的说:“我已经学成‘龙虎七式’,师父回来看了一定欢喜。”
蓝世玉等一看邬铁牛那副得意劲儿,俱都忍不住笑了。
由于“翻江苍龙”对信上笔迹解释的合情合理,加上当时又有“芙蓉仙子”在场,蓝世玉也信以为真了。
“翻江苍龙”见他们已无疑虑,立即将水功精奥之处和战斗秘诀,细心的为蓝世玉讲授了一遍,重要关键,并起身示范,因而蓝世玉等俱如获益良多。
不知不觉间,已是霞满西天。
“翻江苍龙”立即起身告辞,并叮嘱他们严守洞府,勤修武功,静心等候师父归来。
三个人依依不舍的送至松竹阵外,一直到“翻江苍龙”的身影消失在苍茫暮色中,才转身回去。
蓝世玉心里一想着那个小包袱,无形中加快脚步,而现焦急之色,因而不知不觉将徐彩霞和邬铁牛抛在身后。
邬铁牛憨直淳朴,倒还无所谓,而终日和玉哥哥形影不离,同进同出的徐彩霞,立有被人冷落之感,委屈的几乎掉下泪来。
自幼被师父娇纵惯了的她,第一次尝到这种酸溜溜、气呼呼,满腹委屈,但又无处发泄的滋味儿。
她气玉哥哥的地方太多了,的确觉得他有数不完的罪状。
于是,她下了一个决心永远不再理他!
因而在蓝世玉走进石屋,急忙拿起小包袱的同时,她亦飘身纵入梯道中,含着眼泪,奔回自己的石室内。
邬铁牛好奇心切,一直想看看小包袱内到底有没有好吃的东西,因而瞪着一双大眼珠子,动也不动的死盯着话哥哥匆匆都开了小包袱。
蓝世玉打开包袱一看,上面是一个大油纸包,阵阵馋人欲滴的香时儿,立即白纸包里激发出来。
邬铁牛皱着鼻子一间,立即裂着大嘴笑了。
打开纸包一看。
嘿!熏鸡、酱肉、卤鸭蛋,一大堆。
蓝世玉暗暗感激媛姑姑想的周到,这些东西在深山中,有钱都买不到,于是将纸包拿到一边,接着只打开下面的白布包。最上面一件是他最喜欢的宝蓝色长衫,废料如丝如绸,其薄如纸,捧在手中,柔软犹如无物,不知是何质料,细看手工,缝制的精巧细致,毫无暇迹,不知是出自媛姑姑抑或是倩姐姐之手?
俯首一闻。
一丝极熟悉的淡淡幽面扑鼻而入,他顿时明白了。心中立即掀起一阵快意,不由欣慰的低呼一声倩姐姐。
再看下面,是一方蓝儒巾,天蓝绸裤和两套雪白内衣,他拿起来往身上一比,虽然略嫌大了一些,但仍可以穿。
再拿起第二件,不由红光一闪,星目顿时一亮,同时也看呆了。
只见下面是一双绣着凸花的精美红缎小蛮鞋,一个鲜红锦缎剑套和一条红丝剑穗。
蓝世玉略一定神,才恍然大悟,这正是倩姐姐绣给霞妹妹的,心中一喜,突然抬头来。
然而
身后不但没有霞妹妹,连牛弟也不见了,回头再看,桌上熏鸡、酱肉、卤鸭蛋统统不见了。
蓝世玉兴奋的哈哈一笑,抱起衣服飘身进入梯道中。
一阵急奔,身形尚未到达石室,已忍不住的高声大呼过:“霞妹妹,你快来看……”
黑影一闪,邬铁牛已由徐彩霞的石室内奔了出来,两手仍抱着那一包吃的东西,一见蓝世玉,立即哭丧苦脸说:“玉哥哥,珠姐姐病了!”
蓝世玉心头猛的一震,惊“啊”了一声,脱口问道:“病了?刚才不是好好儿的吗?”
邬铁牛立即回答:“恐怕是头痛!”
蓝世玉轻轻“噢”了一声,惶急的走进徐彩霞的石室。
只见霞妹妹伏身在红毡上,螓首钻进猩毯里,一动也不动。
一看这情形,他急忙放下手中衣物,惶急关切的低声问:“霞妹妹,你怎么会突然病了呢?”
可是
徐彩霞动也不动,理也不理。
郭晓洒走至近前,伸手去抚徐彩霞的脉门……
叭!手臂上立刻被霞妹妹重重的打了一下!
蓝世玉惊的赶紧缩回手来,茫然看了瞪着大眼珠子发呆的邬铁牛一眼,不由楞住,但也被她打醒了,霞妹妹分明在生气,哪里是头痛?
邬铁牛见珠姐姐是生气,而不是生病,宽心大放。立即笑了,伸手撕了一个鸡翅膀,放进嘴里大嚼起来。
蓝世玉愁眉苦脸的坐在那里,百思不解,任他怎么想,自己也没错。
忽然
他看到那柄上古神兵“日华剑”,正放在不远处的厚毡上于是心中一动,他决定给霞妹妹一个惊喜、意外。
他伸手取过“日华剑”,先系上红丝剑穗,继而套上锦缎剑套。
可是
偶一不慎,触到哑簧,“铮”的一声,寒光飞射,剑身已自动跳出数寸,同时发出一阵清越龙吟。
徐彩霞起身,定睛一看,不禁茫然一怔。
邬铁牛嚼着鸡翅膀哈哈笑了。
徐彩霞一看剑套和丝穗,芳心非常喜爱,同时恍然大悟,这定是师父一直称赞的沈小倩,赠送给她的。
蓝世玉这时已将剑还匣,含笑将剑送到霞妹妹面前。
徐彩霞由于心中喜爱,加之好强心驱使她要仔细审视一下崔小倩的手艺,因而顾不得再和他问意气,忙伸手接了过来。
低头一看。
自叹不如崔小倩的手艺。
蓝世玉何等聪明,趁机又将锦缎凸花小蛮靴送上,同时倍加小心的说:“霞妹妹,你穿穿看,这也是倩姐姐给你做的!”
徐彩霞抬头一看,不由惊喜交加的说:“啊!太好了,正和我想像中的一样!”
说话之间。
她已伸手接过小蛮靴,迫不待的将自己的旧鞋脱下来,立刻露出一双玲珑白净的小脚丫。
蓝世玉一见,顿时呆住了,没想到霞妹妹的小脚丫,竟是那么的逗人喜爱。
徐彩霞高兴的穿好蛮靴,站起来走了两步,兴奋的笑着说:“啊!正合我的脚,倩姐姐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蓝世玉见霞妹妹高兴,也愉快的笑了。
徐彩霞望着蓝世玉身边的宝蓝长衫,凤目不禁一亮,吃惊的脱口问道:“玉哥哥,这也是倩姐姐给你做的吗?”
边说边伸手拿起来一看。
蓝世玉以为徐彩霞定是惊于小倩的手工精巧。
因而
他不觉得意的点了点头。
徐彩霞纤手一摸,立即吃惊的说:“玉哥哥。这是‘天蚕丝’做的啊!以此缝衣,身受百益,小妹一时说也说不尽它的好处,‘天蚕丝’主要的功能是入水不浸,遇火不焚,能防暗器,可避游刃,玉哥哥身穿此衫,今后入水可以不必再穿水靠了。”
蓝世玉一听这件蓝衫竟有这么多好处,简直惊呆了。
邬铁牛大眼珠子一亮,放下手中纸包儿,大声嚷嚷着说:“太好了,我邬铁牛这一下儿也有新水靠可以穿了。”
说罢,飞身纵出室外。
蓝世玉和徐彩霞同时一拐,不解的望着邬铁牛一闪而逝的背影。
片刻
邬铁牛已抱着蓝世玉的新水靠走了进来,哈哈一笑,兴奋的说:“玉哥哥已有宝衫,珠姐姐替他缝的这套新水靠,我邬铁牛就不客气的接收了。”
蓝世玉和徐彩霞这才恍然大悟,也随着笑了起来,两人深情的相互看了一眼,愉快的说:
“师父一直说牛弟傻,其实……”
邬铁牛未待两人说完。
他立即接口笑着说:“其实我才不傻呢!”
自此,三人继续勤修武功。
蓝世玉一面向徐彩霞学水功,一面将父亲所授的“精金刚柔锥法”,混合绝世彩霞的“同光剑法”的精华,而自创了一套“惊天锥法”。
夏去秋来。
又是桂花飘香的时候了。
蓝世玉、徐彩霞、邬铁牛终日闷闷不乐,眉罩深忧,因为恩师“独醒子”依然没有归来,三人功力虽然俱都突飞猛进,但是他们却不快乐。
最令三人焦急的是“翻江苍龙”也不来了,他们得不到一丝外界的消息,不知道近一年来,江湖上究竟有何变化。
徐彩霞已开始对师父的安危耽心起来。
邬铁牛终日噘着大嘴。
蓝世玉变得沉默寡言,常常对着群峰发呆。
他又对“翻江苍龙”带来的那封信怀疑起来,回忆师父临别所说的话,他断定武林浩劫将至,也许已经遍地血腥了。
他心里在想,但是却不敢将他的想法,告诉霞妹妹和牛弟。
他有一种预感,师父一去不返,虽不致有生命危险,至少已被人挟持,陷身在恶魔的牢笼中。
因而
他联想到“南海老怪”、“舟山姥姥”以及“泗岛真人”,同时,也想到他们威震武林的高绝武功。
果真如此,他肩头正沉荷的担负着两副重担父仇、师难。
以他目前的功力来说,手刃亲仇,固然是轻而易举,但如果要对付“海外三怪”,自觉是没有把握。
他深觉惶恐,决心再接再励奋图强,同时鼓舞牛弟和霞妹妹,苦练武功以备后用。
由于恩师“独醒子”遥无归期。蓝世玉在徐彩霞和邬铁牛心目中,愈形重要了,三人相依为命,片刻不离。
徐彩霞变得温柔了,也愈加体贴玉哥哥,关心牛弟了。
憨直的牛弟弟,那张黑得发亮的圆脸上,再也没有往日那副逗人喜爱的傻笑了。
光阴匆匆流过。
转瞬已是寒风凛冽,大雪飘飞的隆冬了。
而武林第一异人“独醒子”,离山转瞬一年。依然杳如黄鹤,毫无信息。
蓝世玉和你彩霞,再也沉不住气了,趁牛弟在厨房煮饭之际,悄悄躲在石室内慎重计议,如何想听师父的消息。
计议结果,他们俩断定“翻江苍龙”已经不在鄱阳湖畔,很可能在海外寻访师父的行踪。
否则
他定会前来华山探望师父是否也来。
他们们决定再等师父半个月,如果新年过后,仍不见师父归来,在不违背师命的原则下,由蓝世玉下山寻仇并暗访师踪。
因为洞府乃师祖手建,而且藏有“真经”,再加上师父临行之时,曾再三告诫,他们不可擅离洞府。
因而他们三人不敢同时下山。
蓝世玉父仇在身,师父事前亦曾允准,由他下山。既顺情理,又不违师命。
徐彩霞虽然心里不愿意,但是玉哥哥父仇不共戴天,而恩师又行踪不明,论情论理。她都无法提出异议。
女孩子的心眼儿比较狭窄,徐彩霞当然亦不例外。
自从如此决定之后,她无时无刻不在祈祷恩师早日归来。
她彻夜失眠,泪落枕边,花容消瘦,愁锁眉间。
她已经无法再离开玉哥哥了。
这一年多,两人朝夕相处,形影不离,爱苗油然而生。
玉哥哥已经十八岁了,由一个略带稚气的半大孩子,变成了一个风度翩翩的美少年。
她愿意和玉哥哥终老在深山里,永不再历人间。
如今
玉哥哥就要走了,但愿师父能赶年前归来,她好和玉哥哥同下华山。
在蓝世玉还没下山之前,她竭力试着疏远他。因为她知道,蓝世玉下山之后,她的生活将是枯躁、空虚、寂寞、孤单。
虽然-
还有个憨厚纯朴,讨人喜欢的牛弟弟伴在她身边,而她也非常疼爱这个小师弟,但是在她的芳心感受上,则迎然不同。
尤其令她忐忑不安,难放宽怀的是另外一位绝美少女崔小倩。
每当她谈到崔小倩的时候,玉哥哥的俊面上,总是闪过一丝向往的光彩,神色之间有敬也有爱。
这一年多,她发现玉哥哥对于崔小倩,从没有片刻忘怀,这令她心中又妒、又气、又不安。
她一想到玉哥哥和崔小倩就要重逢了,他们相见之后会怎么样呢?一定会……
她不敢再想下去了,每念及此,她便心跳脸红,彻夜失眠。
蓝世玉看到霞妹妹终日怅然若失,花容淡消,心中便万分不安。
可是
他不知道拿什么话来安慰她。
他这次艺成下山,追访亲仇,虽然自知诛凶有望,但亦难关重重。
他也希望恩师安然归来,免却他远赴海外。
虽然他也想到根波姑姑和倩姐姐,但是他却念念不忘亲仇、师难。
终于到了,依然是大雪天,一片银色。
香客像往年一样,络绎不绝……
华山也像往年一样,热闹非凡……
只有蓝世玉、徐彩霞、邬铁牛三个人的心情,都有了巨大改变。
离愁、师难笼罩在三人之间。
年初三,蓝世玉决心下山了。
徐彩霞在厨房里怀着悲痛愁苦的心情,准备酒菜为玉哥哥饯行。
邬铁牛帮着玉哥哥默默的整理着行装。
蓝世玉已经换上倩姐姐为他缝制的新衣,腰内暗系“精金刚柔锥”,父亲成名暗器“亮银弹”,也挂在衫内胯边。
在为蓝世玉举行的饯行筵上。
为求吉利,邬铁牛高兴的倒酒,徐彩霞亦强展欢颜。
蓝世玉对他能否手刃亲仇,也表示的极为乐观。
夜幕深垂。
蓝世玉为了便于施展轻功,特别选择夜间起程。
最后
蓝世玉终于鼓足勇气,缓缓站起身来,以平静的声调说:“霞妹妹、牛弟,愚兄该启程了。”
徐彩霞、邬铁牛黯然点了点头,同时起身相送。
三人走出屋外,默默的向竹林阵走去,心情特别沉重。
邬铁牛虔诚的暗祝玉哥哥下山之后,访得师父行踪,尽速手刃亲仇。
徐彩霞凤目噙泪,除了希望玉哥哥一切顺利,芳心尚有千言万语和离愁。
在这一刹那。
她又想到玉哥哥一人在外,独行独宿,不知道他可否知道照顾自己……
蓝世玉再度尝到离愁。
而父仇和师难,沉重的压在他的心头。
但,他不敢多说,竭力保持镇静,是以在他俊面上神色静谥,内心却是郁闷愁苦。
徐彩霞噙泪的凤目,不时望着蓝世玉的侧面,她发觉玉哥哥看也不看他一眼,不禁悲从中起,一种被遗弃感觉,直上心头,两行热泪,簌簌滚了下来。
三个人默默前进,终于走出松林阵,举目一看,整个华山一片银白,在雪来映照下,谷峰分明,清晰可见。
蓝世玉停身止步,望着愁苦的邬铁牛,和泪满香腮的霞妹妹,出然说:“霞妹妹,牛弟,诸多保重,愚兄事毕,立刻火速回山。”
邬铁牛眨着一双泪光闪闪的大眼睛,连连点头,竭力不让眼泪掉下来。
徐彩霞强自压抑的情感、热泪和千言万语,再也控制不住了,她仰起泪痕斑斑,憔悴清瘦的粉面,望着蓝世玉颤声说:“玉哥哥……”
但,她仅唤了一声“玉哥哥”,娇躯骤然颤抖,玉手突然掩面,喉间哽咽的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蓝世玉和这位终日形影不离的小师妹,乍然分别,心中又何尝不如绞如割?只是他一想到肩上的两副重担,便不敢再想这些了。
他看了霞妹妹痛楚欲绝的神情,心中一阵激动,伸手握住徐彩霞的玉臂,黯然说:“霞妹妹,你有话请尽情的说……”
徐彩霞再也顾不了身边的牛弟,“哇”的一声,扑进蓝世玉的怀里哭了,同时万分委屈的说:“我要说的话,你心里都知道……”
蓝世玉绝顶聪明,岂能不知霞妹妹的心情,恩师行踪不明,而他下山寻仇安危难卜,当然更怕他日久变异……
一念至此。
心中不禁一阵难过,霞妹妹心灵上的负荷,实在比自己还多,于是立即安慰她说:“霞妹妹,你不要过份自苦,愚兄事毕会尽速回来!”
徐彩霞知道他不可能尽速回来,他既要追查真凶,又要暗访师踪,更可能和崔小倩结伴同行,俪影双双,情话绵绵,他还会火速赶回华山来。
蓝世玉见徐彩霞不语,知道绝不是一两句话可以解开她心中的凄苦、忧郁。
于是,他毅然说:“霞妹妹、牛弟珍重,愚兄要走了!”
徐彩霞一听,立即抬起头来,幽幽怨怨的望着蓝世玉,泪流满面,颔首说:“玉哥哥,你走吧!希望你不要因为思念小妹和牛弟而影响了你的心情……”
蓝世玉心里明白,黯然一叹,含意颇深的说:“愚兄的心,唯天可表,希望霞妹妹善为照顾自己和牛弟……”
徐彩霞听了蓝世玉的话,芳心安慰多了,立即举袖拭泪,温顺的点了点头。
蓝世玉依恋的看了看霞妹妹和牛弟,在彼此关怀的“珍重”声中,转身向前驰去。
徐彩霞和邬铁牛,离情依依,眼含泪水,望着蓝衫飘拂,宛如流云的玉哥哥,不停的挥动着右手。
他们俩看到玉哥哥频频回头,不时挥臂摇手。
眨眼之间,逐渐缩小的身形,终于消失在雪光暗影里。
空虚、惆怅、寂寞、孤单,刹那之间,一齐涌上徐彩霞的心头,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簌簌的滚了下来。
邬铁牛立即戚声劝慰她说,
“珠姐姐,快进去吧!玉哥哥已经走远了。”
但,徐彩霞却毫无反应,依然痴痴的望着蓝世玉身形消失的远方。
忽然一声发泄性的郁闷长啸,起至远处如林的群峰间。
啸声响彻山野,群峰回应。
啸声一起,整个华山为之震惊,各峰寺院的诵经声,戛然停止。
华山派的三代弟子,一个个俱都怒形于色,企图追上干预。
但,他们的掌门师祖和长老们,却俱都面色大变,惶急不安。
这声长啸,愈吭愈高,愈去愈远……
啸声过处,松枝轻摇,积雪坠落,绝壑深渊中,响起慑人的嗡嗡回声。
整个华山群峰上,不知息隐着多少自诩武功卓绝的人,但当长啸,划空而过的时候,没有谁自信能追及此人。
这时,徐彩霞和邬铁牛,惊异的望着啸声逐渐远去的天空,他们俩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一声熟悉的长啸,竟是发自玉哥哥的口中。
满面泪痕的徐彩霞笑了,但是邬铁牛却楞了。
蓝世玉运足“佛光神功”,尽展“御风飞行”,一声长啸,将所有积压在心中的郁闷。
尽情一泄,心胸顿时为这一畅!
为了早日手刃亲仇,为了一睹世局变化,为了早日归来探望霞妹妹、牛弟,他不得不尽速狂驰……
在飞驰中,他只感到群峰后掠,树木倒逝,身形过处,恍如凌空虚渡……
虽然啸声早已停止了,但是整个华山上空,仍飘荡着长啸的余音!
四更不到,已看到山外一片雪光蒙蒙的大地了。
这时,他发觉自己的轻功较之一年前,不知道又进步了多少倍,一想起那时,引以为傲的轻功,自己也不禁觉得好笑。
驰出山区,沿着一年前来的官道,继续飞奔。
穿村过镇,直奔东南。
村镇上到处弥漫着新年的气息,金红不一的春联,大小不等的福字,贴满了家家户户的门楣上。
街旁的积雪上,和残留成堆的爆竹纸屑,更有不少家亮着灯光的窗内,不时传出掷骰子赌牌九的激动吆喝声。
不知不觉,东方曙光已现,官道上依然阒无一人,蓝世玉继续狂驰如飞。
天大亮了。
蓝世玉在一个大镇上一打听,距“独腿铁拐”魏北璋的白河寨要比去“独臂熊”的大洪山近的多。因而他决心先去白河寨找“独腿铁拐”。
虽然
魏北璋并不是嫌疑最重的人,但是在他那里至少也可以探出听出一些蛛丝马迹来。
几天过去了,他沿途看到的,俱是歌舞升平景象。
街道虽然商店如林,但因为新年多未开市,人群熙来攘往的多在购买花灯红烛,准备迎接即将来临的上元节。
蓝世玉选了一家,已经开始营业的酒楼走了进去。
楼上挤满了人。喝酒的无几,都是推牌九掷骰子的人,吆五喝六,乱成一片……
这几天,蓝世玉已经看惯了这些一是以也不觉得稀奇!
酒保见上来一位英俊潇洒,风度翩翩的蓝衫美少年,立即蹬蹬蹬的跑过来,玩牌的人都在聚精会神下注儿,谁也没有转首看他一眼。
酒保终年年招徕生意,平素阅人无数,因而眼睛特别尖,一见蓝世玉在如此寒冷如割的天气,仍穿着一件薄薄丝衫,不用说,八成儿是个身怀绝世武功的少年侠士。
于是,躬峰弯腰,满面堆笑,立即将蓝世玉引至靠街临窗的雅座上,接着恭声问:“爷,您老要点儿什么?本楼出名的酒有状元红、玫瑰露、白干儿、大鞠、五加皮,名菜无计其数,辣油鸡丝、什锦蘑菇、海参沌肘子……”
蓝世玉旨在延至天黑,好夜探“白河寨”,因而未待酒保说完,便随意要了一壶酒,几样小菜。
酒菜送来,一个人自斟自酌,虽然临窗而坐,但由于天寒窗户紧闭,是以无法看见街景。
蓝世玉慢饮细嚼,计划如何进入白河寨,直接见到“独腿铁拐”魏北璋。
一阵急乱而又快速的马蹄声,迳由窗外传来。
接着,街上已响起一片行人惊呼尖叫声。
在酒楼上聚赌的人,一听到马蹄声,吆喝吵闹的酒楼上,顿时静了下来。
蓝世玉停杯落着,正在觉得奇怪。
只见一个酒保已悄悄地将窗子拉开一道窄缝儿,向外一看,面色立刻大变,转首惶急的说道:“不好了,是白河寨主的如夫人‘毒娘子’来了!’蓝世玉一听,星目不禁一亮,突然起身。伸手将窗子打开,探首望去。
但见六匹高大健马,迳由街道东端,疾驰而来,街上行人东闪西躲,纷纷走避,俱都神色惶恐,屏息静看。
当先的一匹白马上,是个牛约二十六七岁,一身黑缎劲衣,外罩黑披风的妩媚艳丽少妇。
其余五匹马上,俱是身佩兵刃的锦衣彪形大汉!
蓝世玉刚一探首,而马上妩媚少妇也正巧仰面望来。
黑衣妩媚少妇妙目一亮,惊“咦”了一声,立即将飞奔的白马勒住。
一声马嘶,白马已人形而立,少妇上身一伏,并未跌下马来。
后面五匹健马骤然受阻,顿时大乱,躲在两边的行人俱都吓得惊呼尖叫,纷纷逃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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