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未说完,话口哽咽,飞身上马,直向等在十数丈外的华幼莺纵马追去。
大家楞楞的望着阎霄凤纵马离去的背影,气氛十分低沉,方才的纵声欢笑,这时一丝也没有了。
“黑煞神”望着“独臂虎”,看了一眼远处的华幼莺,低声道:“嗨,真没想到,这么美丽的姑娘,脾气和骚娘儿们的一样坏!”
话声甫落,身后已响起“鬼刀母夜叉”的冰冷声音,问:“你说什么?”
“黑煞神”听得浑身猛一战,不由望着“独臂虎”,焦急的问道:“嗨……缺胳膊的,咱们方才说什么来?”
“独臂虎”立即轻蔑的一撇嘴,道:“俺看你吓糊涂了吧?”
吧字出口,飞身上马,抖缰上前走去。
“黑煞神”举目一看,江玉帆和陆佟五女早巳上马向前走去。
于是,也急忙上马跟在“独臂虎”马后。
“鬼刀母夜叉”没有再说什么,她觉得很快乐,很满足,以前“黑煞神”理都不理她,现在不但喜欢她,还真有些怕她。
是以,她也就见好就收,做妻子的对丈夫有所约束是对的,但也应该有个分寸和时候,弓拉得太满了,反而不好松手。
江玉帆一人在前,并没有纵马疾驰,因为前面的华幼莺和阎霄凤也没有放马飞驰。根据她俩人的背影情形判断,显然正在谈论什么。
他看到华幼莺的苗条身影,立即联想到和她酷肖的华馥馨“獠牙妪”的独生女儿,她华幼莺同父异母的美丽姊姊。
自从在黄山天都峰上,为中秋夜的依约还杯,她愤而离开了她的母亲“獠牙妪”,再没有听到她的消息。
如果不是为了“万艳杯”,也许她江玉帆直到现在还呆在“九宫堡”中当他的安闲少堡主。
就因为有了“万艳杯”,才结识了“悟空”等人,才在太湖北岸的惠山破庙里得到战国“金斗”,建立了和“十一凶煞”共组的“游侠同盟”。
这些事想起来,就像前几天发生的事一样。
回想这期间,他们去过东海,大战了“毒鬼谷”,火烧过“黑虎岭”,血染了“大雪山”。
之后,威震龙首会,大闹武当山,直到斩了翻江豹,回堡成婚,因而再度丢了“万艳杯”,才远离中原,前来这蛮荒之地。
这些事想来历历如绘,可是有许多人分离病死,惨遭杀害,可是也有许多人看破红尘,皈依佛门。
但是,人人都有消息可循,只有华馥馨的消息,杳如黄鹤。
虽然,那天在“慈云庵”,用心良苦的“慧如”老师太,曾经用计想骗她出来,但是,由于大家的疏忽大意,依然被她走掉了。
现在,已和莎莎师姊有过接触,也许不久的一两个月就可返回中原,“万艳杯”能否带回,就要看“万艳杯”的主人原就是那一位师母了。
不管怎样,中原总是要回去的,至少应该向“獠牙妪”前辈有个交待,那时,也许已有了华馥馨的正确消息……。
心念未完,耳畔蓦然响起朱擎珠的惊喜娇呼道:“玉哥哥快看,城门开了!”
江玉帆悚然一惊,急忙抬头,只见前面已是行宫城的北城门了。
这时他才发觉他思虑往事已有一段时刻了。
再看走在前面的华幼莺和阎霄凤,并没有放马飞驰,两人这时已停在前面的十数丈外,正回头惊异的向这边望来。
江玉帆举目向北城门一看,城门果然已开,而高高吊起的吊桥,这时也正缓缓的放下来。
打量间,已听陆贞娘和韩筱莉同时兴奋的道:“玉弟弟,我们快迎过去吧,可能是莎莎师姊迎出城来了!”
把话说完,江玉帆已纵马向前驰去。
一到阎霄凤和华幼莺两人停马之处,大家纷纷将马勒住。
阎霄凤和华幼莺则惊异的望着佟玉清,兴奋的道:“佟姊姊,你真是断事如神的现代诸葛。”
佟玉清谦声道:“我只是按照情理推断,再加上莎莎师姊疼爱你们,所以才能判断正确!”
朱擎珠见城门内涌出了不少高擎着长矛的野人短甲战士,因而迷惑的问:“你们不以为那是老国舅回朝?”
话声甫落,华幼莺已正色道:“绝对不会,老国舅那里有这么多仪仗队伍!”
说此一顿,举手一指城上,继续道:“你们看,城上的战士已没有几个了!”
大家游目一看,果然不错,方才还林立的闪闪银矛,这时已没有多少了。
就在大家打量间,城门内已涌出一百多个擎矛战士来。
接着是许多异样的兵器和银牌,浩浩荡荡的随后涌出来。
之后,是一顶银缎金穗,一圈绣着飞凤的大盖伞,还有两个银缎饰饬物跟在轿子后面。
大盖伞的下面,即是一个四名花衣苗女抬着的椅形无盖轿子,上面坐着一个银衣绣金,头上戴着狼牙宝石珠冠的女子。
那不是别人,正是江玉帆日夜渴望会面的莎莎师姊,苗疆国的陆丽莎莎公主。
但是,美丽多情的莎莎公主,却在珠冠的前面垂了一层薄薄的银纱,银丝闪闪,看不清她的面目。
跟在椅轿后的,是四名披红挂绿的武将,之后,尚跟着两三百名持矛佩刀的野人战士。
江玉帆和陆佟五女,以及“悟空”“一尘”“风雷拐”等人众,并不觉得怎样,因为,他们从来没见过莎莎公主全幅仪仗的出巡过。
这时,虽然看见前呼后拥的出来了野人战士和花衣苗女四百多个,还以为苗疆的公主的出巡,就是这么多人呢?
但是,知道详情的阎霄凤和华幼莺,却彼此惊异的互看一眼,脱口轻呼道:“今天师姊为什么带这么多人来?”
佟玉清听得心中一动,立即关切的问:“两位师妹是说,照苗疆国的规定,公主出巡用不了带这么多人?”
华幼莺有些紧张的颔首道:“是的,最多两百人而已!”
朱擎珠立即沉声问:“那莎莎师姊带这么多人来是什么意思?”
阎霄凤也有些不安的道:“我也不清楚,倒有些像出征打仗似的!”
佟玉清一听,深怕激怒了江玉帆,赶紧正色道:“我想这其中一定有原因……”
话未说完,陆贞娘已惊异的道:“佟姊姊快看,莎莎师姊的椅轿前,似乎还有两个女官拿着两个圆漆盒子。”
大家一听,也俱都发现了。
只见莎莎公主的椅轿前,两个身穿苗疆官服的苗疆妇女,她们的云发上,也同样的戴着一顶纱帽。
但是,阎霄凤和华幼莺却彼此对望了一眼迷惑的道:“奇怪,那两个盒子里装的是什么?”
说此一顿,华幼莺不由回头望着佟玉清,关切的问:“佟姊姊,你看师姊会不会真的在生玉哥哥的气呢?”
佟玉清淡然一笑,极肯定的道:“绝对不会,如果平常莎莎师姊外出没有那两个女官捧着那两个盒子的话,现在,我敢说,其中一个盒子里,一定有‘万艳杯’!”
阎霄凤和华幼莺听得神色一惊,齐声道:“姊姊是说,师姊是拿‘万艳杯’来赎我们俩人回去?”
佟玉清淡然一笑,道:“由于我还不能肯定另一个盒子里可能是什么,我还不能这么说。”
话声甫落,华幼莺又突然望着神情肃穆的江玉帆,催促道:“师哥,师姊落轿了,我们过去吧!”
大家举目一看,果见陆丽莎莎的椅轿已经落下,而那些野人战士,正纷纷向两边散开。
岂知,江玉帆竟倔强的道:“不,我要她先过来!”
华幼莺和阎霄凤一听,顿时楞了。
佟玉清听得悚然一惊,她觉得陆丽莎莎身为师姊,且为一国的公主,理应由江玉帆率领着大家先行过去见礼。
是以,急忙以责备和劝慰兼有的口吻,沉声道:“玉弟弟,师姊到了,我们做晚辈的礼应先行过去,再说,师姊待我们不薄,而且,她也曾留信阻止我们前来,可是,我们都违背了她的意思!”
江玉帆一听,心中立时软下来,想想莎莎公主在绝峰上的一夜恩情,和绝涧对崖的哀怨悱恻的留言,在在都表现了她的痴爱和内心的有苦难言。
想想他自己方才说的那句话,他自己这时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那么说?
也许那正是男性自尊下意识的反抗吧?而就在他神情迟疑之际,“风雷拐”和“一尘”
道人,也同时恭声道:“盟主,理应由我们先行过去。”
说话之间,江玉帆已催马向前走去。
但是,对面的莎莎公主,也命令其中的一个苗疆女官,捧着那个圆形漆盒恭谨的走过来。
江玉帆一见,立即将马停下来。
佟玉清等人一见,自是不便再催江玉帆继续走过去。
阎霄凤和华幼莺一脸的迷惑,两人似乎也不知道那个圆形漆盒里究竟装的是什么东西。
两人回头看一眼佟玉清和陆贞娘,似乎希望她们有所进言。
但是,佟玉清仅向她们俩人宽慰的笑一笑,什么也没有说。
就在这时,那个捧盒女官已到了近前,同时,迳自将漆盒捧至江玉帆的鞍头旁。
江玉帆无凝重的抬头去看一眼面罩银纱的陆丽莎莎。
但是,原本就看不清楚的娇丽面庞,这时的陆丽莎莎反而默默的垂下了螓首。
江玉帆看得心中一阵难过,他不知道他的前来行宫,是对了抑或是错了。
他没有去掀盒盖,却翻身纵下马来。
陆佟五女和华幼莺阎霄凤,以及“悟空”“一尘”等人,也紧跟着纷纷纵下马来。
江玉帆纵下马来,只是楞楞的望着陆丽莎莎。
他很想和陆丽莎莎谈话,但他知道,陆丽莎莎这时恐怕不会理他。
他如果以“传音入密”的功夫和她交谈,五位娇妻,两位师妹,都具有同一心法。
如果他施展“蚁语竹丝”功夫,佟玉清虽然不会嫉妒吃醋,也不会将话传给陆韩朱阮四女,但如果她们四人起了疑心,总不是一件好事。
也许从这时起,他便因这一举之差,而失去了闺房的乐趣,不可不戒,不可不慎。
就在他心念电转之间,佟玉清似乎也深怕他会运功交谈似的,立即催促道:“玉弟弟,可以把盒盖掀开了,也许盒内有莎莎师姊交代的话!”
江玉帆一听,只得将盒盖掀开了。
盒盖一开,霞光万道,每个注视着漆盒的人,都觉得两眼旋星飞花。
江玉帆凝目一看,果然是在他花烛之夜的那晚失落的“万艳杯”。
一见“万艳杯”,不但江玉帆神情激动,就是陆佟五女和“悟空”“一尘”等人,也都为这只实杯而感慨万千。
就在大家心念方动的同时,江玉帆已伸手在漆盒内取起一张素笺来。
华幼莺和阎霄凤见盒内果然有莎莎师姊所附的素笺,两人不由同时关切的问:“玉哥哥,师姊怎么说?”
说话之间,不自觉的探首看向素笺。
只见素笺上只潦草的写着几个字,是:“一支万艳杯,换回两师妹!”
华幼莺和阎霄凤一看,热泪顿时涌出来,不由望着二十余丈外的陆丽莎莎,哭喊一声“师姊”,丢下马匹,飞身奔了过去。
江玉帆和陆佟五女一见,再想阻止已来不及了。但是,阎霄凤和华幼莺尚未奔至陆丽莎莎的椅轿前,另外一个苗疆女官,已捧着另一个圆形漆盒走了过来。
江玉帆顺手盖上“万艳杯”的盒盖,正待走过去,佟玉清突然似有所悟的低声道:“玉弟弟,慢着!”
江玉帆心知有异,立即停身止步,立即以询问的目光望着佟玉清和陆贞娘俩人。
佟玉清立即神情凝重的道:“我觉得这两盒子送过来的方法有些蹊跷,而且也极巧妙……”
话未说完,陆贞娘已似有所悟的问:“姊姊可是觉得这第二个盒子,早不送,晚不送,直等到两位师妹将要跑到莎莎师姊轿前的时候,才命那个女官送过来?”
佟玉清颔首道:“不错,我正是这个意思?”
江玉帆听得似有所悟的道:“难道说,莎莎师姊是怕我们看过了第二个盒子的东西后,就不放回两位师妹了?”
佟玉清立即不解的反问道:“既是两位师妹已经回去了,她再派人送来岂不是多此一举了吗?”
江玉帆听得神色一惊,脱口低声道:“姊姊是说,莎莎师姊并不希望两位师妹看到第二个盒子里的东西?”
佟玉清望着已经伏在陆丽莎莎双膝上哭泣的华幼莺和阎霄凤,凝重的道:“也许是她们两位,也许是她们之中的一人!”
说话之间,另一个苗疆女官,已捧着漆盒走到了江玉帆的面前。
江玉帆这一次没有上一次那么迟疑,立即迫不及待的将盒盖掀开。
掀开盒盖一看,竟是一封已经拆阅过了的书信。
而上面写的竟是:“字谕莎儿,帆儿同悉”。
信封的旁边竟写着“黄山仰盂谷”五个字。
江玉帆先是震惊迷惑,当他看到“仰盂谷”时,面色大变,脱口轻呼道:“啊!这是师母‘獠牙妪’寄来的信!”
说话之间,立即抽出了封中的信纸。
阮嫒玲一看,不由迷惑的问:“为什么有人看过了?”
江玉帆一面急急展开信纸,一面回答道:“是写给师姊和我俩人的!”
佟玉清惊异的“噢”了一声,立即转首去看陆韩朱阮四女,同时,脱口低声猜道:
“这么说,莎莎师姊和两位师妹已经拜见过了师母‘獠牙妪’了!”
陆贞娘凝重的道:“照道理应该是这样的,不然,她老人家怎么会把信写给莎莎师姊呢!”
话声甫落,蓦见阮嫒玲神色一惊,万分惊讶的望着江玉帆,脱口急声道:“玉帆哥哥,你?……”
说话之间,迳自向江玉帆身前走去。
佟玉清和陆贞娘几人闻声一惊,只见江玉帆两手捧信,泪流满面,已在那里呆了!
一看这情形,佟玉清首先关切的问:“玉弟弟,怎么了?”
说话之间,同时拢了过去。
江玉帆见问,则木然悲伤的流泪道:“师母已经仙逝了!”
陆佟五女和“悟空”“一尘”“风雷拐”等人,俱都心头猛然一震,脱口“啊”了一声。
韩筱莉却关切的问:“信上怎么写的?”
江玉帆没有回答,仅将信缓缓的递出来。
佟玉清见陆韩朱阮四女都不伸手去接,只得将信接过来。
她低头一看,发现开头的称呼竟是“莎儿,帆儿见字知悉”。
佟玉清神色悚然一惊,不由抬头望着江玉帆,惊异的问:“信的称呼是师母的口气嘛?”
江玉帆流着泪道:“信是师母弥留时口述,由‘万里飘风’趟老英雄代写的!”
陆佟五女一看,信上的字迹果然浑厚有力。
但是当她们想到“獠牙妪”一生悲惨可怜的遭遇,俱都忍不住抽噎着哭了。
只有佟玉清一个人一面流泪,一面往下看。
“一尘”道人则默然一叹,低声关切的问:“那位华馥馨姑娘呢?”
佟玉清流着泪道:“她已拜‘慧如’老师太为师,在‘慈云庵’祝发为尼了……”
话未说完,不但陆韩朱阮四女大吃一惊,就是“黑煞神”,“独臂虎”,秃子哑巴和憨姑,以及“鬼刀母夜叉”等人,也忍不住同时发出一声惊“啊”!
只听佟玉清流泪继续道:“不过,师母‘獠牙妪’仙逝时,她服侍在侧……”
陆韩朱阮四女听了这些话,几乎忍不住失声痛哭,以吐内心的悲伤情绪。
佟玉清也有些忍不住抽噎了,只见她抽噎着哭声继续道:“她老人家说‘万艳杯’既不是她的,也不是春莺师母的,它是属于华天仁老前辈的……”
陆贞娘立即关切的问:“她老人家可曾吩咐‘万艳杯’怎么个处置?”
佟玉清流泪颔首道:“有,她老人家说,华馥馨已遁身佛门,现在华天仁留在世上的唯一骨肉就是华幼莺师妹了……”
大家一听,自然明白了“獠牙妪”的意思,“万艳杯”应该交由华幼莺来处置。
佟玉清继续流着泪道:“师母还特的叮嘱说,她已知道春莺师母已经去世,要玉弟弟特别善加照顾华师妹,师母似乎也知道,华师妹的个性很像华天仁老前辈!”
如此一说,不少人拾起头来向二十丈外的华幼莺看去。
但是,那边早巳起身立在莎莎公主身侧的华幼莺,正惊异迷惑的向着这边楞望着。
阎霄凤也是神情迷惑,目闪惊异,闹不清这边的江玉帆和陆佟五女为什么望着一封信在哭。
看那情形,华幼莺显然已要求遇陆丽莎莎要过来看看,但是被陆丽莎莎阻止了。
“风雷拐”一看那边的情形,立即提议道:“盟主,我们该过去了,莎莎公主还在那边等着我们,信等进宫后……”
话未说完,佟玉清已迅速的道:“最后是‘万里飘风’趟老英雄的附言,他说,师母‘獠牙妪’说完最后一句话,也就永别尘寰了,神态十分安详!”
江玉帆和陆韩朱阮四女,再度失声哭了。
“一尘”道人一看,不由焦急的道:“盟主,我们再不过去,那位华姑娘可就要过来了!”
江玉帆和陆佟五女悚然一惊,抬头一看,果然,只见华幼莺正望着陆丽莎莎在那里争执。
结果,华幼莺倔强的一转身,陆丽莎莎一下子没有拉住,她竞倔强的向着这边大步走来。
只见陆丽莎莎和阎霄凤同时急声道:“师妹,师妹!”
但是,华幼莺理也不理,继续向这边走来。
佟玉清急忙将信叠好放进怀内,一面举袖拭泪,一面急声道:“我们快迎过去吧,这件事绝对不能让华师妹知道……”
话未说完,大家已匆匆向前迎去。
走至华幼莺碰头处,只见她望着江玉帆脱口嗔声问:“什么事嘛?看你们哭得呜呜的,让人家看得也想哭!”
江玉帆有了“獠牙妪”的遣嘱,觉得他这个师哥又多了一项抚孤的责任。
因而,两眼红红的强自一笑,惭愧的道:“没什么,只是愚兄觉得老人家们生前不谐,害得我们作晚辈的也差点儿翻脸……”
话未说完,华幼莺已有些稚气的嗔声道:“谁要和你翻脸?先是和你闻气,以后是和你逗着玩儿的,我们在暗处看见你气得吹胡子瞪眼睛,几乎笑破了肚皮,当时好好玩儿哟!”
把话说完,兀自高兴的笑了!
陆佟五女一看,也只得眼圈红红的跟着笑了。
同时,她们也明白了华幼莺的个性和处境,她虽然比朱擎珠大一岁,比阮嫒玲大两岁,但她的天真和稚气,却极浓重。
华幼莺把话说完,立即又神密的压低声音道:“玉哥哥,我告诉你们哟,莎莎师姊最多愁善感了,动不动就在那里偷偷落泪!”
说此一顿,特的又郑重其事的压低声音道:“你们知道吗?莎莎师姊的哀怨艳诗,写的好感人哟,我看了有时候都会忍不住掉泪!”
说此一顿,特的又正色问:“你们是不是看了她自叹命薄,生为皇女身的哀怨诗而哭呀?”
说着,目光由江玉帆的俊面上一扫,而掠过陆佟五女的娇靥上。
陆佟五女一看华幼莺这么无邪天真,那里还忍心告诉她真象?
只得同时点点头,“嗯”了一声。岂知,华幼莺竟向佟玉清一伸手,含笑要求道:“佟姊姊,快拿出来让小妹看看,看看师姊怎么写的,竟把你们都写哭了!”
陆贞娘几人看得心中一惊,不由同时一楞。
但是,佟玉清却毫不惊慌,自然的一笑道:“现在此地人多,万一你也忍不住哭起来,这么美丽的大姑娘哇哇大哭,人家会笑话你的……”
话还未说完,华幼莺已稚气的笑着道:“我才不会哭呢,师姊的诗我看多了,什么‘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啦,还有什么‘天长地久有尽时,此恨绵绵无尽期’啦……”
话未说完,不远处已响起陆丽莎莎的低叱道:“师妹!”
华幼莺悚然一惊,定睛一看,大家一面走一面谈,不觉已距离陆丽莎莎的椅轿已经不远了!
于是,她望着面罩银纱的陆丽莎莎,不好意思的欢呼一声“师姊”,如飞似奔了过去。
江玉帆和陆佟五女,也急忙含笑走了过去。
陆丽莎莎一见江玉帆和陆佟五女,虽然对望了半天,这时乍然近前相见,仍忍不住神情有些激动。
只见华幼莺向她的身前一扑,陆丽莎莎的娇靥突然一变!
机警的阎霄凤也急忙伸手将华幼莺拦住。
就在间霄凤将华幼莺拦住的同时,陆丽莎莎双眉一蹙,急忙举手掩口。
一旁的一个花衣苗女,急忙将一个雪白圆筒布袋递至陆丽莎莎的面前。
陆丽莎莎一见那个圆筒布袋,似乎再也无法忍耐,“哇”的一声吐了一口苦水!
华幼莺和间霄凤一见,不由同时急呼一声“师姊”,伸臂将陆丽莎莎扶住。
江玉帆一看,顿时慌了,知道陆丽莎莎已怀孕的事,再也瞒不过陆佟五女了。
陆佟五女一见,不由本能的迎了过去,同时关切的问:“城外风大,师姊何必亲自出来!”
陆丽莎莎娇靥通红,直达耳后,这时,她那里还敢抬头说什么呢!一旁的“一尘”
道人,偏偏挤到前面,摇头晃脑的在诸女的缝隙中凝神察看。
一看之下,瘦削的老脸顿时一变,不由转着望着江玉帆,震惊的道:“盟主,莎莎公主她……”
话刚开口,江玉帆已望着他赶紧竖起了一个手指头,同时“嘘”了一声,道:“不要叫!”
由于“一尘”道人的惊叫,立即惹起了朱擎珠的注意,急忙回身关切的问:“右护法,莎莎师姊的病怎样?”
“一尘”道人已经过江玉帆的警告,赶紧正色急声道:“莎莎公主病体初愈,身体仍极虚弱,经不起这么个折腾法……”
朱擎珠一听,不由生气的道:“别废话,到底应该怎么样吗?”
“一尘”道人赶紧一定神,急忙道:“应该马上起驾回宫,城外的风太大了!”
朱擎珠很不满意的哼了一声道:“一句话的事,拖拖拉拉!”
“一尘”道人被五位少夫人中的一人如此呵叱这还是第一次,他心里当然清楚,朱擎珠对他的含糊说词很不满意,但是,有了盟主的警告,也是没法辩白的事。
就在朱擎珠和“一尘”道人说话之间的工夫,陆丽莎莎的椅轿已被抬起,方才跟来的那些野人战士,后队改为前队,立即浩浩荡荡的向着城门前走去。
江玉帆和陆佟五女,以及“悟空”等人,纷纷拉过自己的马匹,林琳几人,也急忙把华幼莺和阎霄凤的座骑送过去。
于是,大家纷纷上马,依序跟在陆丽莎莎的椅轿后前进。
分列两边,一直寂静无声的一百多名野人战士,这时依序默默的跟在最后。
进入城门,即是一条宽大街道,两街的商店林立,凡是看到莎莎公主銮驾的野人男女,立即纷纷伏跪在地。
城内情形江玉帆等人早已在岭巅上看了个清楚,知道街的尽头即是广场,广场的中央即是行宫。
到达行宫门前的广场上,江玉帆等人纷纷下马,立即有许多野人战士跑过来将马匹接过去。
但是,陆丽莎莎的椅轿却被四个花衣苗女抬着直入宫内。
华幼莺向江玉帆等人挥了个愉快手势,急步先跟了进去。
阎霄凤则留下来招呼江玉帆等人入内。
大家在阎霄凤的引导下,进入宫内,直向东侧殿前走去。
这时,侧殿的殿廊下,已有不少苗疆少女在那里准备面巾和面水。
大家登上殿阶,先弹尘,后净面,正待进入侧殿饮茶,蓦见华幼莺像只快乐小乌般的由大殿角门内奔出来。
只见华幼莺一出角门,立即望着陆佟五女,既风趣又兴奋的笑着道:“四位姊姊两位妹妹,要不要咱们的盟主大人,亲去觐见一下咱们的公主病人呀?”
陆佟五女见华幼莺顽皮的可爱,既淘气又天真,想到她还不知道她已是华天仁前辈的唯一后人时,大家不忍违拗她的意思,只得同时一笑,向着江玉帆一肃手道:“盟主大人,请吧!”
江玉帆当然早已希望见到渴念已久的陆丽莎莎,而且,恨不得一步奔到她的身边。
但是,如今经五位爱妻,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居然大大方方的肃手请他前去会面,双颊热辣辣,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
站在角门下的华幼莺一见,立即刁钻的道:“玉师哥,你可不要玩小孩子放爆竹的把戏哟?心里头又喜欢又怕,告诉你,莎莎师姊一生气,悄悄又搬到别的行宫去,那时再想见她可就没有这么容易喽?”
如此一嚷,江玉帆的俊面更红了。
阎霄凤立即含笑催促道:“玉师哥,快去吧,我们等你回来共进午筵,今天可能还要赶回宫都去,方才女王已派人飞马将国舅召了回去……”
如此一说,江玉帆等人俱都面色一变,不由同时脱口急声问:“怎么?发生了什么事吗?”
阎霄凤却只望着江玉帆,笑着道:“详细情形小妹也不知道,稍时你进去最好问莎莎师姊!”
佟玉清知道阎霄凤在为江玉帆找台阶,因而也催促道:“那你就快去吧!”
韩筱莉则凝重的道:“也许是有关‘驼背龙’哈巴利行的事!”
江玉帆一听,立即颔首道:“好,小弟进去看一看!”
说罢转身,迳向大殿角门走去。
朱擎珠一见,立即含笑讥声道:“别让饭菜等凉了!”
江玉帆一听,赶紧回头一笑道:“我会很快的回来!”
佟玉清当然知道朱擎珠这时的心情,嘴上虽然挂着笑,但心里却不是滋味。
这时一见江玉帆回头欲待止步的样子,再度宽慰的含笑催促道:“快些去吧,我们会等你!”
江玉帆见五位爱妻个个望着他娇笑,这才放心的应了一声“好”,大步向华幼莺身前走去。
华幼莺一俟江玉帆登上高阶,立即刁钻的笑着道:“你已经耽误了一会儿了,脚下可要走快一点儿哟!”
说罢转身,立即以轻快的步法在前引道
江玉帆一面跟在身后匆匆前进,一面打量华幼莺的背形和身材。
他并不是贪看华幼莺苗条的胴体,玲珑的曲线,而是在她的背影上,突然想起了削发为尼,皈依佛门的华馥馨。
一想到华馥馨遁世,江玉帆的神情立变黯然,想到华馥馨这时正过着黄卷青灯,木鱼铜罄的生活,和朝夕诵经,日夜伴佛的枯燥日子,他前去后宫喜见陆丽莎莎的心情,立时由兴奋变得郁闷起来。
加之想到“獠牙妪”的去世,华天仁老前辈不知所终,心情更感惨然!
木然前进中,突见前面引导的华幼莺,回身挡在了面前。
江玉帆神色一惊,本能的身形一闪,要不是下意识的施展“丽星步”,势必和华幼莺撞个满怀!
刹身立稳,不由惊异的望着娇靥上也感惊异的华幼莺,迷惑的问:“师妹你……”
华幼莺见问,这才急忙一定心神,突然嗔声道:“我刚才跟你说话,你为什么不答理我?”
江玉帆被问得一楞,不由迷惑的道:“师妹,你没有和我说话呀?”
华幼莺一听,更加生气的嗔声道:“我没有跟你说话你不会问我呀?”
江玉帆一听,这才知道华幼莺见他没有向她说话而着恼。
这时他心情虽然并不开朗,但也只得强自笑一笑,赶紧岔开分辩道:“愚兄正在欣赏……
欣赏……这行宫的景色!”
话未说完,华幼莺已不高兴的玉手随意一挥,嗔声道:“这有什么好看的?几棵大椰树,几栋破房子,院子中间一个大泥池……”
江玉帆一听,这才加以注意。
游目一看立身之处,竟是一栋敞门广窗的木造厢房,对面房屋也是同一式样。
前面是后殿门,正面是一座中原形式的大敞厅,四周回廊相连,院中果然有一座大荷池,正值荷花盛放;散发着一种特有的芬芳。
四周十分清静,没有担任警卫的持矛战士,也没有宫中的苗女走动,说来景色十分宜人。
尤其,院角和房后,均有高耸半空,其大如盖的大椰树,荫影遮住了半个院子,令人不但觉得清幽宁静,而且令人觉得有清凉爽然之感,。
江玉帆看罢,不由赞赏的连连颔首,同时,口里不自觉的赞声道:“好,好,的确是一处纳凉避暑的好所在……”
话未说完,站在面前的华幼莺早已气得高嘟小嘴,连连跺脚,用几乎要哭出来的声音,倔强的嗔声道:“哼思,我早就知道,你心里根本就没有我,只有她们两个……”
江玉帆听得悚然一惊,道:“师妹,你……”
话刚开口,华幼莺已哼了一声,猛的一跺小蛮靴,转身向深处走去,同时嗔声道:“什么师妹,师妹,你也把我当成小孩子,告诉你,我已经不小了!”
江玉帆一见,顿时慌了,赶紧急步跟在身后,嘴里除了焦急的直呼“师妹”外,他业已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他已是五个美丽妻子的过来人,难道还不知道华幼莺为了何事发脾气?
为什么单单选在这个环境清静而又没有警卫的地方兴师问罪?少女的心虽说难以捉摸,但有时候却薄得像张纸一样,一戳即破。
华幼莺倔强生气的在前走!
江玉帆焦急紧张的在后面追!
看看绕过一处清幽独院,前面的华幼莺突然刹住了脚步,但没有转过身来。
江玉帆也急忙站住,同时,焦急的道:“师妹……”
话刚开口,华幼莺业已不高兴的道:“你就只知道喊师妹?”
江玉帆只得焦急的解释道:“师妹,其实愚兄有好多话要向你说……”
话未说完,华幼莺已不耐烦的道:“好了好了,要说方才没人的时候你还为什么不说?”
说罢,再度生气的向前急急走去。
江玉帆一见,急忙在后紧跟,同时,焦急的道:“师妹,你听我解释……”
话刚开口,前面急急前进的华幼莺,突然又刹住了身势,同时回身压低声音,稚气的恨声道:“我不要听!”
说罢,微微向前一指,愈加低声道:“你看到了没有?前面就到了!”
说罢,轻哼了一声,转身再度走去。
江玉帆举目一看,前面不远处已是一座小型花园,花圃间龙松下,分别有背插长剑的花衣苗女在那里担任警戒来回走动。
一看这情形,知道出了前面的月形圆门就是陆丽莎莎养“病”之所了。
于是,急步跟至华幼莺的身后,焦急的低声道:“师妹,稍时……”
话刚开口,华幼莺突然回身,也焦急的低声道:“小声一点儿好不好嘛!别这么亲热,离我这么近干什么?”
说罢转身,再度向前走去。
但是,前进没两步,突然又止步回身,望着江玉帆的俊面,焦急的道:“你别愁眉苦脸好不好?让别人看了,好像我在欺负你似的!”
江玉帆一听,真是啼笑不得,她使了性子发了脾气,还不能让别人带在脸上。
心中虽然如此想,但嘴里却连声应着“好”,俊面上也挂上了一丝笑!
但是,华幼莺却哼了一声,转身迳向园门走去,根据她轻快的步子,可以想像到她这时娇靥上的愉快表情。
两人进了园门,迳向中央一问精致玲巧,建筑奇特的小房前走去。
在花圃树下走动的花衣苗女,凡是看到华幼莺和江玉帆的,俱都停止走动,纷纷躬身施礼。
华幼莺则向她们愉快的挥一下手,同时以极轻松自然的声调说了句苗语。
江玉帆听不懂华幼莺说的什么,自己也不会说苗语,只得向那些警卫苗女,也含笑挥了个手势。
但是,他的口裹却笑着问:“师妹,你方才跟她们说什么?”
岂知,前面匆匆前进的华幼莺,竟哼了一声,理也没理。
江玉帆知道华幼莺仍在生他的气,是以,笑一笑,也没再吭声。
细看这间建筑奇特的三问相连小房子,中间三房建成品字形,而四周均搭有凉棚,棚下则放着石桌和铁条凳,显然是陆丽莎莎三人乘凉之处。
打量间,两人已登上了木梯。
因为这三间奇特小屋是高架在离地数尺的巨型木架上,所以看来十分奇特。
登上木梯,即是凉棚,江玉帆伫足游目,凉风果然较园中强劲。
房门垂着深褐色的大号大珠线帘,里面静得可以听到钉针落地声。
但是,在前引导的华幼莺,却毫无忌惮的挥帘奔了进去,同时愉快的笑着道:“师姊,快把眼睛捂住,你看谁来了!”
江玉帆一看,也急步前进,掀帘跟了进去。
门内是外问,有檀桌圆凳,三面雕花广窗,多数已拉开了一扇,由于房屋的四周俱是高大的椰子树,显得十分阴凉。
江玉帆一看,知道这是待客之处,而另一面木墙屏门处,必是陆丽莎莎的卧室,是以,急忙止步。
但是,口襄不停嚷着的华幼莺,却绕过屏门,直向内室奔去。
岂知,华幼莺刚刚绕过屏门,突然又回身望着江玉帆,愉快的吆呼道:“玉哥哥,进来呀?”
江玉帆一听,只得举步跟了进去。
进门一看,心中猛的一震,目光同时一亮!
他朝思暮想,渴望一见的陆丽莎莎,就坐在对面广窗下的精致藤椅上。
但是,她静静的望着窗外,既没有动,也没有回头。
华幼莺奔至陆丽莎莎的身后,摇晃着她的香肩,愉快的笑着道:“师姊师姊,你看看谁来了?”
但是,陆丽莎莎竟像木头人一样,动也没动。
江玉帆看得心头一沉,知道是华师妹自作主张把他找来了,其实,陆丽莎莎并没有说要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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