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当山地处鄂北,峰峦峻拔,山势极为雄伟,连环二十峰,天柱高与云齐,尤其那些古木松柏,苍翠凝碧,天风过处,松涛万顷,有如铁马金呜。
每当朝霞暮雾,月照松间,在凄凄朦胧中,满山金碧辉煌的殿宇道观,若隐若现,幻彩流丹,令人有琼台仙境之感。
由于真武大帝得道于此,因而为宇内著名圣迹,天下善男信女,常不远千里而来,朝圣膜拜,瞻仰名山。
时值春夏之交,正是武当山进香季节,满山遍野,尽是朝山的香客,山道上熙来攘往,络绎不绝。有的坐轿,有的乘马,有的人手擎住香,三步一叩头,五步一顶拜,加之前来瞻仰胜迹看热闹的仕女和江湖豪杰,真是人山人海,道为之塞。
半山以下的幽谷中,广岭上,以及人工修筑的山道旁,不少做生意酒商茶贩,临时搭建了凉棚,以供游人香客进食饮茶稍息,是以,吆喝叫卖之声,愈显得繁盛热闹。
入夜之后,景色尤为奇绝,那些烧夜香的善男信女们,焚香蠕蠕上行,将蜿蜒上升的山道,点缀得有如一条火龙。
此时皎月东升,三元观,上清宫,以及其他观院中晚课方兴,满山点点香火,到处晃动着灯笼,各观内传出的钟法器诵经声,和烧夜香的善男信女们的齐唱香歌声,交织成一曲抑扬顿挫,庄严悦耳的曲章。
成千上万的善男信女,川流在每一座灯火辉煌,光可烛天的道观内,在每尊神像前烧香,虔诚的一一叩头膜拜,对那些静立一角,对每一个香客都十分注意地武当道人,没有人去看他们一眼。
因为,这些香客,不远数千里,结伙成队前来,还要在山上露营过宿,为的就是向神明表明他们的心迹,哪管你江湖恩怨,武林是非和隐隐四伏的杀机?更不会去注意那些表面指导香客,衣内暗藏兵器的道人。
山上各观院内虽然热闹如度元宵,但在较平静的西麓山口外,却风驰电掣般驰来快马十数骑。
这一行马队中,有僧有道,有男有女,正是离开了六福渡口,经过了当西镇,飞马纵骑,急急赶来的“游侠同盟”。
当前一人,正是轰动天下武林,震惊了龙首大会的新进龙头“游侠同盟”的少年盟主江玉帆。其次是陆佟韩朱阮五女,和悟空、一尘、风雷拐等人。
催马驰在最后的,永远的黑煞神、独臂虎秃哑巴铁罗汉几人。
山口外原就停了许多车马骡轿和帐篷和凉棚,这时听到急如骤雨,声如间雷的疾驰马奔声,不少人出来张望察看。
当他们看到江玉帆等人,纵马如飞,直驰山口,一望而知不是进香的团体,是以,俱都感到有些惊异。
江玉帆等人在经过当西镇时,已和丐帮连络过,知道武当山正是朝山的进香季节,不过今天特别繁盛。
但是,当他们驰进山口,沿着宽大山道,绕峰越谷,看了满山的车马蓬帐和灯笼,江玉帆和陆侈五女以及悟空等人,俱都有些大感意外的愣了。
尤其鬼刀母夜叉,看了半山以上的点点灯火,和不时传来震荡山林的“嗡嗡”钟声,不由惊异的“哇”了一声,道:“哇,天下的善男信女这么多?”
黑煞神立即“哼”了一声,轻蔑的道:“这下可乐死了武当派的老牛鼻子小杂毛了,这么多活财神来送香火钱!”
风雷拐看了这情形,立即忧虑的提议道:“盟主,我们可以找一处僻静的地方停下来了!”
江玉帆也正有此想法,闻声立即游目察看,发现左侧一座高峰与一座险岭相连处,林木茂盛,且有流泉,正适合他们歇马,是以,举手一指道:“那边林木茂盛容易隐藏马踪,我们就到那边去吧!”
说话之间,当先拨马,沿着一道斜沟,迳自向前驰去。
由于地势高险,远离山道,险岭以下,再看不到香客搭建的帐篷和人踪。
江玉帆等人纵马而上,直入林内。
林内俱是高大松柏,月光透下,斑斑点点,景物依稀可见。
由于险岭上树木高大,怪石参差,直到临近高峰之下,才找到流溪旁的一片油绿草坪。
大家纷纷下马,捡青石坐下来。
佟玉清再看了一眼半山以上的点点灯火,和光亮烛天的道观,首先凝重道:“看情形,今晚我们不能动手了!”
主动和武当订约的韩筱莉,却望着江玉帆和“悟空”等人,关切地问:“当西镇的那位丐帮执事怎么说?”
风雷拐回答道:“他说武当山进香,今晚是最隆重的一天,三元观、上清宫,以及所属下院的善男信女和进香客,要等三更过后才能逐渐走完。”
独臂虎立即恨声道:“奶奶的,那咱们就三更以后去!”
话声甫落,一尘道人已沉声道:“慢着,如果咱们是找他们论事评理,用不着等到三更过后,随时可以前去,如果是为了韩姑娘前去践约,便必须等到进香时节过后……”
很少讲话的铜人判官,突然沉声问:“为什么?后山有的是地方,咱们可以把他们叫到后山来比划!”
陆贞娘立即不以为然地正色道:“如果以筱莉表妹的名义前去践约,必须事前先打个招呼,而且也不能趁人家法事正盛,满山的善男信女时前去耍刀弄棍,故作惊世骇俗之举,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秃子却理直气壮地说:“咱们去了可向他们争论密篷马车的事……”
风雷拐立即斥声道:“你看到那辆马车停在上清宫啦?”
秃子一愣,顿时被问得张口结舌,无话可答。
江玉帆立即有些懊恼地说:“小弟觉得这一次恐怕又中了那个撒毒女子的奸计了!”
佟玉清立即附声道:“最大的症结还是丐帮的信鸽通报纸条大小,写不下大多的字,无法把事情说的详尽些,而这次在龙首大会上劫持元台大师的首脑人物,却早已知道这几天武当山正值进香吉期,在这么多善男信女车马骡轿中,多一辆密篷马车,又有谁会注意?”
话声甫落,韩筱莉已郑重地道:“既然来了,好歹也要查个水落石出,劫持元台大师的事,也许真的有武当派参与……”
话未说完,朱擎珠和一尘、风雷拐几人,已同时颔首称了声是。
阮媛玲突然道:“既然这样,今夜正好趁山上人多热闹,咱们可以混在香客中遍山搜查!”
江玉帆一听,立即有些感慨地道:“像这种热闹场合,正是丐帮弟子活跃的大好机会,偏偏丐帮怕与武当派发生冲突,把弟子统统召了回去,否则,我们正可请他们去搜索。”
话声甫落,黑煞神突然似有所悟地道:“盟主,俺想起来了,武当杂毛不是骂丐帮是咱们‘游侠同盟’的狗腿子吗?咱们就拿这句话上山去责问他们,和他们理论……”
一尘道人立即冷冷地问:“他们若是向你要证人呢?”
黑煞神被问得一愣,啊了一声,顿时无话可答了,因为全山找不到一个丐帮弟子。
佟玉清立即拉回正题,忧虑地说:“方才媛玲妹说的确是一个好办法,咱们利用山上人多热闹,趁机到各处搜索,就怕的是武当派的道人认出了我们……”
秃子立即不以为然地道:“到龙首大会场去的武当道人根本没有几个,哪能说武当派的道人都认识咱们?”
佟玉清立即沉声道:“武当二尘和掌门,匆匆地赶回来为什么?”
秃子依然不服气地正色道:“他们赶回来大不了对那些不杂毛们说,‘游侠同盟’的王永青是个秃子,俺不相信今晚成千上万的善男信女中,秃脑壳只有俺一个人!”
话声甫落,江玉帆、陆贞娘,以及一尘、风雷拐几人,都不自觉的说有理。
独臂虎兴奋地道:“对,对,秃子从来没说过一句正经的,只有这一次出了个好主意……”
但是,秃子并不领情,反而举手一指独臂虎,正色道:“今晚上都能去,只有你得留在此地看马匹!”
独臂虎-听,顿时大怒,不由瞪眼怒声问:“为什么俺不能去?”
秃子毫不客气地正色道:“因为你是三条腿的……”
话刚开口,独臂虎“呼”的一声站起来,握着拳头将独臂一挥,怒声道:“俺揍死你这个狗养的……”
风雷拐一见,立即沉喝道:“坐下,当着盟主的面,挥拳争论,成何体统?”
独臂虎自知失礼,但仍不服气地一指秃子,正待说什么,江玉帆已忍笑挥了个坐下手势,同时正色道:“待会儿大家上山,任何人不准携带兵器,小弟的天魔剑也要留在此地,这儿没有得力的人守着那还了得……?”
独臂虎听得心头一震,深觉责任重大,不由面现难色焦急地道:“卑职一个人守在此地……”
话刚开口,江玉帆已和声道:“我会把大聪弟留下来协助你……”
铁罗汉一听,立即不高兴地嚷着道:“为什么嘛姊夫盟主?俺既不少胳膊又不缺腿的……”
朱擎珠立即不客气地嗔声道:“你比缺胳膊断腿的还容易被认出来,你那副尊容,哼,头如麦斗腹如鼓,两腿长得像萝卜,满山的香客都不去烧香了……”
铁罗汉立即不高兴地问:“为什么?”
朱擎珠立即没好气地说:“都抢着去看你呀……”
大家一听,俱都忍不住哈哈笑了。
铁罗汉被说得满脸一红,也不由没好气地道:“看你说得三分不像人,七分倒像鬼似的,好好好,俺不去了总成吧?”
如此一说,大家再度笑了。
于是,江玉帆立即开始分组,他举手一指黑煞神和秃子哑巴三人,吩咐道:“你们三人一组……”
话刚开口,鬼刀母夜叉已余悸犹存地正色道:“盟主,俺奉劝您,千万不要分配秃子和歪嘴在一起,一次火烧黑虎岭就把人吓掉了魂……”
黑煞神一听,不由气得瞪眼怒声道:“你这娘们儿是怎么搞的?哪壶不热你就她娘的提哪壶!”
鬼刀母夜叉立即不甘示弱地嗔声道:“老娘是为了你们两人好……”
秃子也不高兴地道:“用不着在这儿猫哭耗子,你心里巴不得俺和歪嘴戳个大漏子……”
话未说完,鬼刀母夜又已怒骂道:“这真是他娘的狗咬吕洞宾……”
话刚开口,江玉帆已含笑挥了个宽慰手势,道:“有方坛主跟他们在一起,不碍事的!”
鬼刀母夜叉一听,只得无可奈何地道:“狗改不了吃屎,今晚上就看哑巴的本事了!”
哑巴一听,猛的一拍胸脯,毗牙咧嘴的比划了几个手势,最后,指了指黑煞神和秃子的臂部。
黑煞神一见,立即豪气地道:“对,今晚上谁他娘的闯祸,就打谁的屁股!”
江玉帆觉得时间宝贵,立即含笑道:“好了,你们三人由此地向南搜索,特别注意那引进隐蔽偏僻处所,三更前回到此地来。”
秃子和黑煞神同时应了声是,哑巴也比划了一个会意手势,三人转身,齐向岭下如飞驰去。
黑煞神三人一走,江玉帆又派陆贞娘佟玉清以及风雷拐三人各带一组,自己和悟空、一尘及韩筱莉四人一组,负责搜索后山。
江玉帆分配完毕,立即说道:“为了避免引人注立息,无法隐蔽的兵器,都留在此地,”
一提到兵器,鬼刀母夜叉的铃眼一亮,脱口急声道:“盟主,糟糕!”
如此一嚷,江玉帆等人不由一愣!
佟玉清立即不解地喧声问:“又是什么事,大姊?”
鬼刀母夜叉焦急地道:“歪嘴把他的一对护手虎头钢钩带去了!”
如此一说,大家真的不由同时呼“糟”。
憨姑首先焦急地道:“那赶快把他们找回来呀?”
风雷拐立即无可奈何的淡然道:“找?到哪里去找?”
一尘道人立即宽慰地说:“半山以下,山道四通八达,要想进入武当派三元观以下各观院,很容易,但除非你攀绝壁渡深涧,任何人飞不过半山的解剑岩……”
江玉帆一听一尘道人提到解剑岩,这才感到事态严重,他真担心黑煞神三人带着兵刃,被守在解剑岩下的武当道人拦查。
是以,未待一尘话完,立即吩咐道:“既然如此,我们大家都到解剑岩前去集合……”
话未说完,朱擎珠已喝声道:“慢着,我们此番前来,本就是找上武当向松鹤道人理论,想想在龙首大会上,武当二尘处处与咱们为敌作对,这次他们匆匆地回山,也为的是对付咱们,人家处处对我们敌视,我们又何必事事遵守他们臭规矩,大家想想看,他们自己的徒子徒孙可以不受约束,大模大样的带着兵器上山下山,为什么其他任何门派的门人弟子包括掌门人在内,都要解下兵器和佩剑?”
话未说完,鬼刀母夜叉和铜人判官已同时怒声道:“是呀,朱姑娘说的一点也不错,这不是他娘的唯我独尊,瞧不起天下武林吗?”
一直不愿意留下来看马的铁罗汉,立即火上浇油地嚷声道:“俺最听朱姊姊的话,因为她说的话最有道理,干脆,咱们大家都带着兵器去……”
话未说完,江玉帆已沉声道:“慢着,我们‘游侠同盟’做事,必须注意到公理与道义,小弟并不是怕事,而是怕打杀闹事,惊世骇俗,冒范了神明……”
一尘道人深知十一凶煞的脾性,如果他们认为不合公理的事,抛头颅洒热血,在所不惜,必须打倒它,像武当派的设置解剑岩,就不合道理。
是以,一听江玉帆谈到神明,赶紧正色道:“盟主说的不错,设非万不得已,今夜最好不要与武当派冲突,再说,追击马车本是一件秘密的事,等咱们找到了证物,再找他们理论不迟!”
一谈到“神明”,大家俱都无话好说了。
江玉帆继续正色道:“现在情况突然有了变化,为了随时应付突发事件,大家仍把兵器带在身上,设非万不得已,绝对不要通过解剑岩,现在仍按照方才规定,分头搜索那辆密蓬马车,三更以前赶回来!”
说完一顿,接着又宽慰道:“大家不必为黄坛主担心,有方坛主和他在一起,可能不会闹事,再说,王坛主吃过一次亏,总该学次乖,他为人也比较聪明……”
话未说完,鬼刀母夜又自语似地声道:“秃子凡事就坏在他的小聪明上了。”
话声甫落,佟玉清已嗔声道:“没你说的那么严重,我们走啦!”
说罢,即和阮媛玲当先向岭下驰去,鬼刀母夜叉和憨姑立即跟在两人身后。
江玉帆一看,赶紧补充叮嘱道:“发生紧急事故,发啸为号!”
说罢,即和陆贞娘那一组,分别向东向北驰去。
由于一时的疏忽,以致让黑煞神带走了兵器,虽然说有哑巴在一起,可能不会发生事故,但大家仍为这位威猛浑汉担了一份心事。
大家虽然为黑煞神三人提心吊胆,而他们三人却有说有笑,一面前进一面看什么地方可能隐蔽着那辆马车。
三人心情轻松,脚步快捷,愈向上走山道愈少,而善男信女和商贩搭建的帐篷和凉棚也愈多。
这时虽然二更将近,但搭建在山道两旁空地上的摊贩凉棚下,依然灯火辉煌,光明如昼,酒保茶贩,同样的向香客游人招徕生意。
黑煞神三人每次经过酒棚,闻到阵阵酒香,都会不自觉的而又贪婪地看一眼那些酒壶酒碗!
酒保阅人无数,一看三人馋涎欲滴的神态,自然心里明白,纷纷向前招呼,报出了许多名酒和好吃的卤菜。
但是,黑煞神三人都强自咽一下口水,摇摇头,含笑拒绝了。
由于三人都喜欢喝两杯,加之每座酒棚里菜肴满桌,酒香扑鼻,三人的定力因而不自觉的动摇了。
黑煞神首先提议道:“小牛山,喝两口吧?”
秃子早已忍不住了,但他却正色道:“歪嘴,咱们可把话说在前头,我秃头陪你喝没关系,要是盟主怪罪下来打屁股,你小子可得一个人顶着。”
黑煞神立即不高兴地说:“干啥说的那么严重?一不闯祸,二不误事,喝两口黄汤盟主才不管呢!”
说此一顿,突然又望着哑巴,郑重地问:“不会讲话的,你呢?”
哑巴肚里的酒虫早在翻腾,这时见问,立即“嘿嘿、啊啊”的比划了几个手势。
秃子王永青立即正色道:“老方说了,他是舍命陪君子,酒钱由你付……”
黑煞神一听,立即正色反对道:“酒喝进你们的肚子里,酒钱为啥俺付?咱们是三一三十一,逢三进一十。哑巴如果舍不得银子,咱们就二一添作五……”
话未说完,哑巴已“嘿嘿、啊啊”的又比划了几个手势。
秃子立即解释道:“老方说,各管各,谁也不占便宜,难也不吃亏!”
话声甫落,黑煞神已兴奋的道:“正合俺的意思!”
把话说完,正好走到一座酒棚前。
一个中年酒保,上前躬身哈腰地报了好酒好菜。
三人不再迟疑,并肩走了进去。
另一个酒保一见,赶紧肃手指着一张空桌,含笑道:“三位爷,请这边坐!”
黑煞神一挥手,道:“俺还有要紧事,打发了酒虫就走,先来半斤烧刀子!”
说话之间,三人并站在柜台前。
秃子要了半斤竹叶青,又代哑巴要了半斤老绍兴。
半斤老酒下肚后,三人都觉得有些飘飘然了,哪还想得到出来是干啥的?
于是,你添四两,他加半碗,你喝我一口,我陪你一杯,待等付帐走出酒棚,脚下就像踩到绵絮似地,星星月亮和山林,以及前后左右的人群,都在旋飞。
秃子一歪一斜地望着黑煞神,首先吃吃地问:“歪……歪……歪嘴,你……看你……你喝得……怎样?”
黑煞神强自不让脚步跟枪,但舌头却不听指挥,可是他仍豪气地道:“过……过……过瘾……八……八分醉……”
秃子吃吃地讽讥道:“奶奶……的……吹牛……嘴里……生了个……大大舌头头……”
黑煞神一听,顿时大怒,不由咬字不清地怒声道:“放……屁,你……你不服气咱们……
回去……再……再……再喝它……两斤……”
话未说完,有了七八分醉意地哑巴,突然推了黑煞神和秃子一下,同时,“嘿啊”两声,两手不大听指挥的比划了两个手势。
黑煞神和秃子被推的各自一个踉跄,心中都有些恼火,不由同时瞪着哑巴,怒吼道:
“你……你……你干啥?”
哑巴见问,立即神情焦急,暗透紧张的举手指了指前头。
黑煞神和秃子两人向前一看,这才发现潮水般的善男信女,提着防风灯,丰香纸篮,大都纷纷向下走来,而且,有的已走下山去很远。
看了这情形,黑煞神和秃子才惊觉到,他们在酒棚里浪费了不少时间,心中自然懊恼。
而真正令两人懊恼地,却是那些游人香客,俱都以紧张的目光,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三人,神色畏惧的纷纷在他们三人身侧远处,极小心地绕过去。
黑煞神看了这情形,不由的一挥手臂,生气地道:“怕……怕……怕啥?俺又……又不会吃了你们……”
哑巴见黑煞神没有看懂他的意思,神情更焦急地举手指了指道侧高处的一座独立大岩石。
也就在哑巴举手的同时,道旁那座高大岩石前,突然响起一声内力充沛的宏亮佛号,道:
“无量佛三位施主辛苦了!”
黑煞神一听这声佛号,着实吓了一跳,同时也想起了,前来暗查密篷马车的事情,酒意早已吓醒了不少。
惊急问,急忙循声一看,只见六个灰衣背剑青年道人的身前,并肩站着两个灰袍背剑的中年道人。
一个中年道人黄净面皮,蓄五柳黑须,一个黑袍面皮,蓄着落腮短须,八名道人满面怒容,俱都以愤怒的目光,炯炯的瞪着他们三人。
黑煞神一看八个道人的目光和神色,心里不由气往上冲,正待说什么,秃子已摇晃着上身,醉态可掬的吃吃道:“不……不……不错,爬这么长的山道……不大容易……就是……”
话声甫落,黑面皮落腮短须的中年道人,突然两眼一瞪,怒喝道:“你们是哪一门派的朋友,怎可如此不懂规矩?在这等隆重地日子里,居然喝酒,而且烂醉如泥……”
黑煞神一听,顿时大怒,不由虎目一瞪,怒骂道:“放你娘的屁,谁喝得烂醉如泥,老子喝花老子的银子,干你武当杂毛的屁事!”
如此一喝骂,游人中前来看热闹的江湖豪侠,俱都发出一声轻叹,在武当派的大门口前,骂武当道人是杂毛,不是喝醉了酒是什么?
两个中年道人听得面色一变,六个青年道人同时一声怒喝,呛啷连声,寒光电闪中,纷纷将背后的长剑撤出来。
长剑一出鞘,站在上面不敢下来的善男信女们,立即发出一片惊呼尖叫,纷纷转身,再向山上奔去,留下的大都是江湖人物。
黄净面皮的道人一见,面色再变,赶紧举手来,同时回头瞪了六个青年道人一眼,不知喝叱了句什么。
但是,黑面皮落腮短须的中年道人,看了一眼惊惶回奔的善男信女,不由望着秃子三人,瞠目厉喝道:“何方狂徒,借酒装疯,敢莫是诚心前来滋事?”
秃子一听,顿时大怒,不由一挥手臂,摇晃着上身,吐字不清的怒声道:“放屁,剑是你们先拔的,老子们的手里都没有兵器,你们的那些财神爷,是你们自己吓跑的……”
说着,尚举手指了指那些回身疾奔的香客!
一提到“兵器”,黄净面皮中年道人立即沉声道:“三位施主既然登山进香,就应该将兵器留在此地,三位既是久历江湖的朋友,也不会不知本派的规矩!”
说罢转身,举手指着坡上数株巨松笼罩下的一座高约两丈有余的独立大岩石。
秃子和黑煞神两人同时轻蔑的沉声问:“什么臭规矩?”
说话之间,这才发现坡上数丈高处的大岩石上!写着三个笔力雄厚大字“解剑岩”。
黑煞神虽然不识字,但他却恍然想起了是怎么回事,知道喝酒误事,又闯了大祸,这一次再出了大纰漏,可真的无颜回去了!
心念方动,秃子已冷冷一笑道:“你说的是解剑岩!你们自己都没有解剑,你们凭什么要别人解?再说,大爷腰里插的是蛾眉刺,他小子挎的是虎头钩,这与剑有何相干?”
话声甫落,黑面短须的中年道人,瞠目厉声道:“你们三人分明无理取闹,藉机生事。
贫道念你们三人酒后失性,不与你们一般的见识,如果你们再不马上离去,贫道可要强行驱逐你们下山了!”
黑煞神一听,顿时大怒,不由虎目一瞪,厉喝道:“放你娘的屁,武当是你祖宗花钱买的?你说俺无理取闹,俺还说你们处处与俺为敌呢!”
秃子一听“处处与俺为敌”,顿时想起了武当二尘,在龙首大会上暗中作对的事,是以,心中愈加怒不可抑,因而也怒声道:“武当山是天下人的武当山,你凭什么把大爷赶下山去?”
两个中年道人一听,顿时大怒,当着这多的善男信女和江湖英豪,武当派的这个人可丢不起,是以,两人同时怒喝一声,“呛”的一声,翻腕将背后的长剑撤出来。
站在山道两旁观看的江湖英豪一见,纷纷向后散开了。下山的香客早走得无影无踪,山上的香客越聚集越多,俱都不敢下来。
由于香客的灯笼愈集愈多,解剑岩附近业已照得光明如同白昼。
就在两个中年道人怒喝拔剑的同时,解剑岩后的高处,突然响起一声内力浑厚的苍劲佛号:“无量寿佛!”
两个中年道人听得神色一惊,急忙回身抬头,秃子哑巴和黑煞神三人也循声向上看去,这才发现七八丈高处的斜坡巨松间,一座朱漆凉亭,由一道长阶,蜿蜒上升,接连着一片红砖绿瓦的广大观院,这想必就是武当下院了。
只见一个面色红润,目光炯炯的灰袍背剑老道人,率领着武当三剑中的“天罡剑”玄洪道人和“地癸剑”吴德性两人,正由小亭上飞身驰了下来。
当前的老道不是别人,正是武当二尘中的涤尘道人。
哑巴-看,不由焦急地暗自跺脚,向着秃子和黑煞神两人不停的比划手势。
但是,秃子和黑煞神一见涤尘道人,率领着在韩筱莉剑下逃命的吴德性和玄洪赶来,怒火更炽,格外眼红。
两个中年道人和六个青年道人一见涤尘和玄洪三人,未经报警而背剑赶来,俱都大感意外,是以,纷纷躬身相迎,有的呼师叔祖,有的呼师叔。
只见涤尘道人,神色阴沉,目光炯炯,来至近前,礼也不还,立即望着黑煞神三人,冷冷一笑,极阴沉地道:“我道是什么人,胆敢鬼鬼祟祟,潜入三元观!”
黑煞神一听,顿时大怒,不由瞠目怒声道:“放你娘的屁,谁鬼鬼祟祟?老子们前来光明正大,沿着山道一步一步走上来的,俺还说你们武当派在门前欺人大甚呢……”
所谓人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涤尘老道一见了“游侠同盟”的人就暗泛杀机,何况当着这多江湖豪客,善男信女的面被黑煞神粗言唇骂?不由气得老脸铁青,浑身抖个不停。
武当三剑已丧其一的天罡剑玄洪,和地癸剑吴德性,更是把“游侠同盟”的人恨之入骨。
虽然在嘉兴城外削掉他的左耳和道髻,杀了人辛剑的是韩筱莉,但因为有“游侠同盟”
的庇护他们一直不敢向韩蓓莉下手报仇,因而也恨透了“游侠同盟”。
这时见黑煞神出言辱骂师叔涤尘,同时大喝一声,翻腕就待撤剑。
强捺心头怒火的涤尘,一直不敢贸然命令下手最大原因,那就是“游侠同盟”的人个个嫉恶如仇,俱都有一套独特功夫,不可公然和他们为敌。
尤其,“游侠同盟”少年盟主江玉帆,武功高不可测,武当派未必有人能敌,更是得罪不得的人物,就是环侍在江玉帆身侧左右的陆佟韩朱阮五女,也都有令人难以想像的惊人身手。
这时虽见黑煞神口出不逊,内心十分震怒,但四周围观的江湖豪客,善男信女等人,都可以明显的看出来黑煞神和秃子哑巴三人,都喝了过量的酒。
在这种情形下,身为一派长老的涤尘道人,如果和醉汉一般见识,便有失他的身分。
是以,涤尘老道一见玄洪两人也持拔剑,立即挥了个稍待手势,同时,冷冷笑道:“你们三人酗酒闹事,吓坏了满山男女施主,反怨本派弟子欺人大甚……”
话未说完,身形仍有些摇晃的秃子,已愤怒的一指涤尘身后的八个持剑道人,怒声道:
“你自己难道老眼昏花看不清楚?吓坏了那些善男信女的是你那些徒子徒孙,哼,个个竖眉瞪眼,纷纷吆喝拔剑,每个人都像刽子手似地,谁看了谁不吓得跑断了腿才怪呢?”
说此一顿,猛的一拍胸脯,继续理直气壮地道:“俺虽然喝了酒,那些香客照样的在俺身边走过去,你……你……你没看到那么多人都下山了?”
涤尘被说得老脸一红,虽然知道错在自己的弟子,但绝不能把错误揽在自己身上,是以,一俟秃子话落立即瞠目怒声道:“你们分明有意前来闹事,故意引人注意,以便你们‘游侠同盟’的人混进三元观……”
黑煞神听得心头一震,他不相信盟主江玉帆说了不准深入,还又派人到三元观去闹事。
是以,未待涤尘话完,立即怒道:“你胡说八道,你含血喷人,你无赖……”
涤尘老道到了这般时候,忍无可忍,只得慎目厉声道:“方才有人用暗器打破了上清宫的琉璃灯,吓得所有的香客纷纷走避,而且看清了那人是个身穿黑衣的女子……”
四周围的江湖豪杰一听,这才知道方才有人在三元观中闹事,是以,立即开始了交头接耳,纷纷议论。
两个中年道人和六个青年弟子,也俱都恍然大悟,何以未曾报警,涤尘老道便率人赶来的原因。
秃子三人听得一愣,黑煞神更是根本不相信五位姑娘中的任何一人,会做这种有欠光明的事。
是以,气得举手一指涤尘,瞠目怒喝道:“你放屁,我们‘游侠同盟’虽然到了此地,但我们盟主曾经严厉命令我们,任何人不准到你们的三元观里去,要等香期过后,再找你牛鼻子论理……”
涤尘老道一听,顿时无话可答了!
因为方才有人用暗器打破了琉璃灯时,虽然守在一旁的弟子说是个黑衣女子,但却又说没有看清楚。
当时他曾和掌门师侄松鹤,二师兄玄尘秘密商议过,三人都一致认为江玉帆出身武林第一世家,不可能在今夜香期最盛的时候前来扰乱。
就以眼前的情形看,既然派人前来解剑岩捣乱,又何以再暗中派人进入三元观破坏?
就在涤尘老道思索的一刹那,地癸剑吴德性,突然厉声问:“既然江玉帆不让你们前来,你们为什么还要跑来此地……”
秃子怕黑煞神说溜了嘴,因为他担心打碎上清宫琉璃灯的黑衣女子,很可能是五女中个性最刚烈的朱擎珠,因为朱擎珠就穿的是一身黑绒劲衣。
是以,未待吴德性话完,立即举手一指沉声道:“吴德性,老子可以告诉你,我们是偷着出来看热闹的,玩的高兴,喝了几杯,不过告诉你,大爷三人都还没喝醉……”
话未说完,灯火辉煌的三元观方向,突然传来一阵男女吆喝尖叫声,声音显得极为惊惶可怖,
涤尘老道等人听得面色同时一变,四周围观的江湖豪客纷纷循声上看,黑煞神和秃子哑巴也愣了。
阻塞在上面山道上的数百善男信女,更是吓得挤成了一团。
就在这时,灯火辉煌的三元观方向,突然巨钟连响,声震山野,直上夜空,气氛突然变得紧张骇人。
紧接着,另一处金碧辉煌的道观处,也突然传来数声女子尖叫:“啊呀,不好了,杀死人了!”
叫声甫落,接着是一片惶急喊叫和女子的啼哭声。
秃子见武当山出了大乱子,觉得应该赶快回去报告盟主,而哑巴也正在焦急地向他和黑煞神比划手势,示意快走。
但是,神情惊怒惶急地涤尘老道,却厉喝道:“快将他们三人拿下!”
喝声甫落,六个年轻道人已同时一声大喝,各挥宝剑,纷纷纵起,齐向秃子三人扑来。
黑煞神三人一见,顿时大怒,哑巴首先撤出了锋利匕首,秃子一面抽蛾眉刺一面躬身低头,“咻咻”声响,“嗖嗖”两声,当前两个青年道人,首当其冲,“哎哟”两声,翻身栽倒!
两个中年道人一见,大喝一声,各挥长剑,同时扑来。
黑煞神早已撤钩在手,怒吼一声,飞身迎了上去!
但是,也就是黑煞神迎上前去的同时,其余四名青年道人,已将他们三人围在核心,站好了方位,两个中年道人一经扑至近前,各挥宝剑,同时攻来。
秃子一见,暗自焦急,因为他突然想起,这可能就是武当著名的剑阵之一六合剑阵。
既然对方已形成了阵势,三人便很难脱困,紧急之下心头一横上面挥舞着蛾眉刺抗敌,一面不时用脚手膝肘,抽空打出暗器!
哑巴和秃子一样,也学全了湖滨山庄老庄主多臂瘟神邓天愚千手飞花,是以,也同样的不时躬身抬腿,暗器齐飞。
黑煞神双钩在手,威猛如虎,迫得武当道人不敢过份逼近!
哎哟-声,一个中年道人不慎又中了暗器!
地癸剑吴德性早已忍不住要下场搏杀,这时见剑阵缺了一环,大喝一声,翻腕剑,飞身纵了下来。
围观的江湖豪杰,深怕暗器波及,俱都躲得远远的,有的索性站在石后看。
也就在地癸剑加入剑阵的同时,哎哟一声,一个青年道人也被暗器射中了。
天罡剑玄洪道人,毫不迟疑,大喝一声,仗剑加入。
神情焦急,额角已经渗汗的涤尘道人,有心跑回山上看看,又怕六合剑阵困不住秃子三人,不去察看,而山上情形却又愈来愈混乱。
因为,就这刹那间的工夫,满山警钟,响澈夜空,直冲霄汉,到处传来善男信女的惶声哭喊,好似末日临头般!
涤尘老道看了这情形,惶急万分,不停的举袖拭汗,有心也下去参加剑阵,又怕损了派誉,失了身分,只得在那里看一眼剑阵,看一眼全山,进退维谷,不知如何是好。
六合剑阵加入了天罡剑、地癸剑,情势立变,加之秃子三人都喝多了酒,本身的头脑就有些天旋地转。黑煞神的虎头护手钢钩怕伤了秃子和哑巴无法尽性施展,而哑巴和秃子的袖箭,肘箭,颈后箭,也很快的射完了,两手拿着兵器,其他暗器也无法施展。
是以,剑阵越缩越小,哑巴一个不慎,当先被天罡剑玄洪点了酥麻穴,哼了一声,翻身栽倒。
秃子看得心中一慌,深怕玄洪老道伤了哑巴,因而忘了两侧的敌人,蛾眉刺一旋,迳向天罡剑刺去。
天罡剑玄洪,并不反击,旋身斜走,地癸剑吴德性,急纵补位,出手如电,戟指点了秃子的酥麻穴,秃子哼了一声,也翻身栽在地上。
黑煞神一见,顿时大怒,一阵哇哇怪叫,双钩飞舞,虽然可以尽情施展了,但地上躺着哑巴和秃子,不但出钩小心,就是落脚也得注意。
在这样碍手碍脚的情形下,没有几个照面,也被点了穴道,翻跌在地上。
一直站在解剑岩下观看的涤尘老道一见,立即迫不及待的急声吩咐道:“快把他们送至下院忏悔室,听候掌门至尊发落!”
急声说罢,又望着玄洪和吴德性两人,催促道:“我们快去!”
说罢转身,展开轻功,迳向三元观方向,如飞驰去。
天罡剑玄洪,立即望着黄净面皮的中年道人-急声吩咐道:“赶快将他们三人移走,尽速引导香客下山!”
把话说完,向着地癸剑吴德性一挥手,展开身法,急急向涤尘追去。
黄净面皮的中年道人,恭声应了个是,立即吩咐其余三个青年道人,迅即将黑煞神三人移开。
黑煞神和秃子、哑巴三人,虽然不能动弹不能言语,但眼珠可转,心里明白。
这时一见三个青年道人前来背他们,俱都怒目眼瞪,咬牙切齿口三个青年道人理也不理,扛起黑煞神三人,如飞向上驰去。
黑煞神纵横半生,虽然没有场场胜人,但却从来没有被俘遭擒过,这时被人像死猪一样的扛着跑,内心那份气愤懊恼,绝非笔墨可以形容。
他听着满山的紧急钟响,到处传来善男信女的惶恐惊叫和尖锐哭声,目光本能地望着高大树隙间的夜空,月华依然是那么皎洁,隐约看到稀疏的小星,夜风则吹来浓重地香烟气息,不远处就有杂乱的吆喝声音,似是武当派的道人正在追赶什么人?
一想到追赶什么人,黑煞神便觉得更懊恼更焦急。
他懊恼的是不能去看个究竟,焦急的是由于自己和秃子哑巴三人不能准时赶回松林内。
盟主江玉帆等人,必然焦急万分,很可能率众前来找他们三人。
一想到自己喝酒误事,不但闯了祸,自己还要被人家关起来,丢了自已颜面,损了“游侠同盟”的声誉这是何苦来哉?
心念之间,已登上一处巨松密集的平崖,根据吵杂的人声和方向,距离下院显然已经不远,而且很可能是下院的后面。
就在这时,三个青年道人突然刹住了身势,同时,齐声怒喝道:“什么人?”
黑煞神听得一惊,正待设法察看扛着他的青年道人,突肩头一斜,他的魁伟身躯,“咚”
的一声已被摔在地上,只摔得他问哼一声,眼冒金花。
根据他的听觉,秃子和哑巴,依样葫芦画瓢,同样的被摔在地上。
也就在秃子哑巴和黑煞神被摔在地上的同时,三个青年道人,已大喝一声挥剑向前扑去。
秃子哑巴黑煞神三人,急忙对了一个眼神,竭力向前看去,但由于地面生有数寸高的青草,无法看得清楚,仅能听到三个青年道人的怒喝和兵器相击的金铁交呜声。
黑煞神三人既看不见来人是谁,又听不到来人的说话声音,心中十分着急,更可恨的是,身体头颈,丝毫不能转动。
随着对方打斗位置的移动,黑煞神首先在青草缝隙间发现,三个青年道人围攻的竟是佟玉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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