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霆雨一面飞驰一面想着心事,一面不禁看一眼托抱在怀里的魏部依。
他知道,由此地到衡山,绝非一天两日可以到达,他必须找一座大镇甸,购买一辆马车,载着魏部依前往。
突然,雷霆雨的双腿一软,头脑也跟着有些晕眩,接着便有一丝呕意冲上喉头。
雷霆雨心中一惊,闹不清怎会有这种现象?
继而一想,恍然似有所悟,从夕阳西下进晚餐,直到现在四更天,几乎将近五个时辰未吃东西了。
但是,他的腹中却一点也不饿!
心念间,头脑又是一阵晕眩,两腿竟开始有些颤抖,额头手心也跟着渗出了冷汗!
雷霆雨大吃一惊,心中一慌,马上不能再凝聚真力继续飞驰了!
他这时已警觉到,他的确已经中毒了?但他想不起什么时候中的毒,好端端的怎会中毒?
由于两腿抖的厉害,呼吸也开始有些喘,只得托抱着魏部依坐在田地里。
看看前面,村镇仍远,但四五十丈处即是官道,可是,他有些昏昏欲睡,再也站不起来了。
他虽然觉得眼皮十分沉重,但他仍强睁着两眼苦思不解,希望能想起中毒的原因。
蓦然心中一动,顿时想起了魏部依的指甲曾划了他的后颈一下。
由于想到这一点,他立即察看怀中的魏部依,发现他依然昏迷,气如游丝。
他勉力将她的右臂由背后移过来,发现她的指甲并不太尖,而且红润洁白,不可能在上面涂一层剧毒!
渐渐,他不但看不见魏部依的脸,就连眼前的纤纤玉指也看不清了。
最后,池终于一头伏在魏部依的酥胸上睡着了,完全失去了知觉。
但是,倒他怀里的魏部依却高兴的睁开了一双美目兴奋的笑了,她伸出双臂抱住了他的肩背,呶起鲜红的樱口在他俊面上亲了一下,同时含笑道:“可爱的傻子,实在害苦了你,姊姊愿意补偿你一辈子!”
说罢,樱口又印在雷霆雨的朱唇上,久久才离开。
魏部依伸出纤纤玉手又在雷霆雨的俊面上摸了一下,才一扭柳腰,由雷霆雨的怀里滚出来。
她挺身站起,即在怀中取出一个截色小筒,旋开小筒盖用力一擦,“沙”的一声溅起数点火花。
紧接着,火花四射,硝烟有声,“嗤”的一声,一道火焰直射半空。
看看射速渐慢,“叭”的一声炸开一团火花,彩色缤纷,缓缓落下,煞是好看。
魏部依射完了信号花炮,顺手丢掉了金色小筒,她先摘下雷霆雨的透顶大竹笠,然后把他仰面平躺在地上,自己则坐在他的身后,让他的头枕在她的玉腿上。
足足盏茶工夫,西北方才传来一阵“隆隆”的快速奔步声!
只见西北田野间,一片黑压压的人影,正飞快的向这面奔来,看来至少三四十人,后面远处,尚跟着一团黑黑的东西。
转瞬之间那些人已距离不远,有男有女,俱都奔跑的有些气喘吁吁。
后面跟着的那团黑黑东西,原来是一以八人大轿。
急急奔来的这批男女,正在雷霆雨在青龙山岗破庙避雨时碰见的那批男女。
男女人等尚未到达近前,魏部依已怒斥道:“江总管,怎么回事,现在才赶来?”
呵斥声中一群男女已奔到近前。
只见当前壮汉赶紧恭声道:“回禀姑娘,一方面是月亮下山,已看不清姑娘剑穗上的夜明珠再发光,一方面是雷少侠的身法太快了……”
话未说完,魏部依已阻止道:“好了,不要再说了,我也没想到今夜会这么顺利,不过雷少侠的功力深厚,不知道药性能维持多久……”
一个年龄较长的少女急忙道:“那就在他快醒来的时候,再刺他一牛毫……”
魏部依立即呵斥道:“胡说,此地距仙女宫最多一日行,错过了日程他一定怀疑,一旦他对我起了疑心,势必前功尽弃!”
说此一顿,游目看了一眼所有男女,继续问:“此地距谁的家最近……”
那江总管急忙恭声道:“距珍珍的家最近……”
话刚开口,魏部依已沉声道:“不行,珍珍她爹娘太年轻……”
那位江总管急忙道:“那就叫彩霞的爷爷奶奶来了!”
魏部依立即赞声道:“好!那就叫她爷爷奶奶来好了,不过,越快越好……”
江总管急忙道:“不能太早,最快拂晓到达才不致让雷少侠起疑……”
魏部依不由叹了口气,有些忧虑的说:“实际上他已经起了疑虑,拿起我的手来看了很久,由于他心地正直,不擅心机,所以没想到我会施展‘龟息大法’装死,等他苏醒过来,一定瞒不过他……”
江总管急忙道:“既然这样,那咱们就如此设计,雷少侠再聪明也不会想到这一点上去!”
说着,即向魏部依将他的计划报告了一遍。
魏部依听罢,立即愉快的颔首赞好,道:“就这么办,那就叫彩霞她爷爷奶奶在那边等着,一看雷少侠有了动静,马上就过来。”
江总管立即恭声应了个是。
魏部依催促道:“那你们快去准备!”
江总管再度应了声是,转身向所有的男女护卫和轿夫,挥手吩咐道:“现在马上赶往彩霞家里去办事。”
于是,所有的男女人众,转身就待向前面官道上走去。
魏部依亲切的看了一眼枕在玉腿上的雷霆雨,恍然想起什么,立即向着人群问:“江总管,轿上可有什么吃的东西?”
那位江总管见问,急忙转首去看就近的几个女护卫。
一个皮肤白皙的女护卫,恭声道:“轿上绵壶里有莲藕粥……"魏部依急忙道:“快倒一碗来,我喂雷少侠……”
江总管和另外两个男护卫,几乎同时道:“雷少侠在昏迷中,无法下咽,闹不好会噎着!”
魏部依一听,双颊不由一热,她根据所有男女护卫的目光,似乎都看出来她太喜欢雷霆雨了,因而道:“那你去吧!”
江总管等人齐声应是,继续向官道上走去。
魏部依低头望着枕在她腿上的雷霆雨,心里又忧又喜。
忧的是:担心他醒来识破了她的心意,一气之下,绝决而去。
喜的是:她终于达到了初步目的,只要雷霆雨不起疑,她一定能和他结为夫妻。
如今雷霆雨真真实实的躺在她的大腿上,这不是做梦,但是,在此之前,她连这样的梦都没有做过。
现在她脑海里充满了的幸福的未来,美好的远景,再也不去想云中凤和黄香莲。
因为,雷霆雨会将她魏部依搂在怀里推拿按摩,又拖抱着她魏部依越野飞驰,他为她的生死是那么忧急,那么关怀。
现在,她魏部依才是胜利者,所以,刚才江总管等人到来,她根本就没问云中凤离开小店时,有没有黄香莲在内。
因为,从现在开始,雷霆雨已完全属于她魏部依一个人的了,天下任何女孩子将再没有任何机会,即使想做如夫人也不可以。
她的纤纤玉手,不停的抚摸着雷霆雨的英俊面庞,目光却滞望夜空的边际远方,但在她心里,却浮现着一个接一个的计划!
当然,都是她和雷霆雨,协手并肩,俪影双双,一个计划一个计划的去完成!
她的如花娇靥上,不时绽出一丝微笑,那一定是她想到了未来生活的甜蜜美好!
渐渐,金鸡齐唱,犬声四起,东天已现出了鱼肚白,不少赶集下田的人已经起来。
魏部依悚然一惊,急忙低头,发现枕着她玉腿的雷霆雨依然睡得香甜,根本没有要醒来的意思。
由于天光已经朦胧,官道上很快便会有人,她不由焦急的向官道东头望去。
一看之下,心中大喜,只见官道东端的数十丈外,一车牛车上坐着两个人影,正停在那里。
魏部依一看那辆牛车,立即兴奋的运功低声招呼道:“李老爹,李大嬷,你们可以过来了!”
招呼完毕,牛车已动,迳向这边走来。
赶车的是个蓄着小胡子的苍老者,手里拿着一根打牛的竹条。
车辕的另一边,坐着个白发老婆婆,怀里抱着个竹篮子,露出一角算盘钱袋和秤杆。
任何一看就知道,这是一对赶集作生意的老夫妻。
牛车将到对面官道上,魏部依已急忙将雷霆雨托起来,快步奔向了牛车前。
牛车上的赶车老人和老婆婆一见,赶紧停车跳下地来,同时向着魏部依行礼恭声道:“姑娘您好,小老儿夫妇……”
魏部依托抱着个大男人,见了两个老人家,总有些不好意思,还没奔到近前脸先红了。
虽然有些羞赧,但仍大方的含笑道:“李老爹.李大嬷,你们辛苦了!”
话未说完,已到车前,同时也愣了。
只见整个牛车里,装满了白菜萝卜,冬瓜茄子!
魏部依一看,不由有些生气的说:“躺在这上面多不舒服!”
李老爹赶紧哈腰陪笑,低声道:“姑娘,江总管说这位雷少侠是聪明人,请您千万要忍耐着……”
魏部依深觉有理,如果不装得像个赶集做生意的,很难不令雷霆雨起疑。
是以,望着李老爹夫妇一笑道:“好吧,就依你们!”
说着,已将雷霆雨放在牛车的冬瓜上,自己也上车坐在萝卜白菜上。
李老爹望着魏部依,恭声道:“姑娘,咱们走吧?时候也差不多了!”
魏部依见远处田间已有人咳嗽,鸡已不鸣,狗也不叫了,只得颔首赞好,并关切的问:“江总管把全盘经过都告诉你们了吧?”
李老爹和李大嬷一面上车一面恭声回答道:“姑娘请放心,错不了!”
了字出口,手中小竹条在牛股上已打了一下,同时“喔”了一声!
辕里的老黄牛立即迈开了它的牛步,不慌不忙的向前走去。
魏部依看看躺在冬瓜上的雷霆雨,虽然有些心疼,但为了将来两人的幸福,也只好让他委屈一下了。
雷霆雨昏昏沉沉中,做了许多梦,一忽坐车,一忽乘船,总是巅巅簸簸,摇摇晃晃的不舒服。
一阵暖意袭上了周身满脸,他心中一惊,突然睁开了眼睛。
他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件事物,就是他的大竹笠正扣在他的脸上,暖暖的阳光,正由编竹的细缝间射下。
由于“吱吱”的车轮声响,身下不停的晃动,他立即意识到,他真的躺在车上。
回想一下昨天夜里发生的事情,骤吃一惊,掀开竹笠坐起身来。
转首一看,脱口惊啊,他看到面容姣好,一身鹅黄劲装的魏部依就躺在他身边,而且仍在昏迷中!
由于他的惊啊,车辕上的李老爹和李大嬷同时回过头来,一见雷霆雨醒了,同时欢声道:“你小哥醒了?真是谢天谢地……”
雷霆雨惊异的看看李老爹夫妇,看看身下的冬瓜,不由迷惑的急声问:“老前辈,这是怎么回事?”
李老爹慈祥一笑道:“不敢当,小老儿姓李,是个赶集卖菜的……”
雷霆雨哪有心情听这些,不由急声问:“我们两人怎会在你们的车上?”
李大嬷呵呵一笑道:“你这位小哥可真有意思,抱着自己的老婆睡在野地里……”
雷霆雨听得心中一惊,急忙分辨道:“噢!不,她不是我的妻子……”
李老爹和李大嬷一昕,老脸上立时没有了笑意。
李大嬷更是以轻蔑不屑的跟光望着雷霆雨,自语似的说:“这么大个小伙子,抱着人家姑娘在野地里……”
雷霆雨听得大吃一惊,不由急声解释道:“噢!你们误会了……”
话刚开口,又觉得没有向他们不懂江湖事的老人解释的必要,因而改口问:“你们现在要去哪里?”
李老爹有些没好气的说:“我们老两口子原本去赶集卖菜……”
雷霆雨一听,恍然“噢!”了一声道:“好好,我们下车,你们去卖菜……”
李老爹立即用打牛的竹条一指天空,不高兴的说:“俺的小哥儿,你抬头看看,集早散了……”
雷霆雨惊“啊”一声,抬头一看,太阳当头,已经正午了,因而焦急的说:“这怎么好意思,害你们二老没有做生意……”
李老爹轻哼一声道:“这有什么办法,谁叫俺老伴信佛呢!说什么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现在好了吧!有人还嫌你多管闲事呢!”
雷霆雨知道李老头儿在讽讥他,赶紧歉声道:“李老丈,您千万不要介意,小可绝对没有这个意思,小可心中十分感激……”
话未说完,李大嬷已不高兴的埋怨道:“你小哥儿到底怎么回事,把人家这么标致的大姑娘抱到野地里弄得昏迷不省人事,你呀!唉!这会出人命的呀……”
李大嬷蹙着眉头迷惑的问:“那是怎么回事?”
雷霆雨懒得向他们解释,其实,解释了他们也不懂。
游目一看,道路不宽?显然是条乡道,加之已经正午,商旅行人大都入店打尖去了,道上两端正好没人,因而关切的问:“你们现在要去哪里?”
李老爹有些没好气的说:“拉你们去看‘一把抓’呀!”
雷霆雨听得一愣,不由迷惑的问:“一把抓?什么一把抓?”
李大嬷抢先解释道:“‘一把抓’是我们这儿的神医,不管你多疑难的怪病,只要还有一口气在,经他一把脉,只须抓一副药,吃了马上就好,所以大家就给他起了个外号叫‘一把抓’。”
雷霆雨听得精神兴奋,连声赞好道:“请问老大娘,你们这位神医住在什么城镇?”
李大嬷举的一指左前方,道:“喏!看到了没有,就是野地里的那三间草房子……”
雷霆雨循着指向一看,险些脱口惊啊!
李大嬷是个精明人,立时看透了雷霆雨的心意,不由哼声道:“你小哥以为神医都应该住在大城重镇上才算有名气呀……”
雷霆雨急忙一定心神,赶紧摇头道:“不不,小可没有这个意思!”
李大嬷有些得理不让人的继续道:“告诉你,能在我们穷乡僻野看病救人的才是活菩萨……”
雷霆雨不愿多辩,赶紧应了声是。
说话间,李老爹已把牛车赶上了直通三间茅草房的小道上。
雷霆雨一看,蓦然想起他不能和魏部依照面,于是飞身下车道:“老丈,老大娘,这位姑娘马上就有精医为她救治了,在下还有急事待办,就此告辞了!”
说话之间,已急步绕到了李大嬷的身边,并顺手在怀里掏出一绽二两重的银元宝,向着李大嬷的竹篮里一放道:“老大娘,这是小可的一点儿谢意,聊表对你们没有做生意的损失……”
李老爹却正色道:“救人救到底,送佛送上天,既然你小哥儿已经救了她……”
李大嬷看了看那绽亮光光的银元宝,呵呵笑着说:“就是呀!待等这位姑娘的病好了,让她谢谢你,你再走也不迟呀?”
雷霆雨急忙道:“不不不,小可实在有要紧的事急待办理,还有一件事,希望两位老人家千万不要提到小可救她的事……”
李老爹听得一愣,不由同时惊异的问:“为什么?”
雷霆雨只得道:“看这位姑娘的衣着,必是大户人家的小姐,我是个江湖流浪汉,穷小子一个,配不上她,倒不如让她不知道有个男人先救了她,免得她想到男女授受不亲,永远在心里存个大疙瘩!”
把话说完,李老爹和李大嬷相互赞服的对望一眼,连连点头,赞声道:“好,是位君子,施恩不望报……”
李大嬷接着笑呵呵的说:“倒是我这老婆子,施恩图报,拿了你小哥儿的银子,呵呵……”
说罢,兀自高兴的继续笑了。
雷霆雨手扶着车栏,一面跟着走一面谦声道:“应该的,应该的!”
李老爹欣然愉快的说:“好,你小哥儿放心吧,我们答应你了!”
雷霆雨一听,非常高兴,连声称谢道:“两位老人家再会了,一切拜-!”
说罢,又依恋的看了一眼仍在昏迷中的魏部依,转身向西走去。
由于距离三间茅屋已经不远,雷霆雨清楚的看到屋檐前,篁竹下,席地坐着不少前来求医的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看来至少二十多人。
一看有这么多人等着就医,雷霆雨当然不再怀疑,但他仍要亲眼看到魏部依好好的走出来后,他才安心离去。
于是,他快步向西,直向数十丈外的一簇绿竹前走去。
前进中回头察看,发现李老头夫妇已将牛车赶到了中央茅屋前。
接着传来李老头的洪亮声音道:“诸位乡亲父老行行好,这位姑娘昨天晚上就晕死过去了,直到现在还没醒来,再不救准没救了,诸位,请让这位姑娘先看可好……”
李大嬷也跟着说:“阿弥陀佛,诸位都是当世的活菩萨,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这些话虽然都是老套,但听进雷霆雨耳里却非常感动,他觉得这对老夫妇的心肠,实在太好了。
由于茅屋方向没有了李老头儿的说话声音,很可能是那些看病的人已经答应了。
雷霆雨走到那簇绿竹前,并没有隐蔽身形,因为地处乡村,那些就医人中也没有武林人,所以拣一块干净地方坐下来。
一旦坐在地上,他这才感到腰酸背痛,浑身不对劲儿,身体向后一仰,只好倚在背后的竹竿上。
转首一看,发现身旁的绿竹根根粗如拇指,看来十分坚实,而且油光水绿,十分可爱。
由于看到这种绿竹,同时也想昨晚在土丘上,八个歹徒中就有一人拿着这种竹竿当武器。
一想到武器,因而也想到了自己的“血虹剑”和嵌玉褶扇。
这两种兵器,今后都不能随便再施展,除非遇到生命倏关的时候或厉害高手。
因为,“血虹剑”已成了他雷霆雨的标志,而死亡谷和阎王寨的人,也都知道了有个使褶扇的是他们的对头。
心念及此,决心削一根青竹做行头,捡了一根粗逾拇指的挺直青竹。轻轻一扭削了下来。
紧接着,去枝削平,不一会儿已整理得十分光滑,在五尺处截断,掂了掂,既趁手又合适,非常满意。
就在这时,蓦然传来李老头夫妇的惊急呼声道:“姑娘姑娘,你不能马上走……”
雷霆雨听得心中一惊,急忙向三间茅屋看去。
只见魏部依蓬散着秀发,愤愤的离开了茅屋前,接着展开身法,直向东北方越野驰去。
雷霆雨见魏部依已经醒来,当然宽心了不少,根据她的飞驰身法,功力身体似乎都未受到影响。
不过,看她刚刚离开的步子和神情,以及李老头夫妇的惊呼声,魏部依醒后发现被载到此地来,显然十分生气。
魏部依既然已经离去,也该去办他自己的事了,第一件事,当然是前去霍山,找仙女宫。
仙女宫是个非常神秘邪恶组织,不但经常向人强借银两,而且把具有独特武功的高手,也想尽办法弄进宫去偷学他们的绝技。
另一邪恶劣行,就是将相貌魁伟英俊的年轻人劫进宫去供她们驱使。
究竟驱使他们做些什么事情,没有人知道,既使被派为三河县秘密分舵主的司马姗姗,也不清楚,否则,她不会对他有所隐瞒。
最令受害人家感到痛心的是,凡被强迫掳进入仙女宫的英俊年轻人,再没有一人生还回来。
至于司马姗姗何以会加入了仙女宫,他还没来得及问,而司马姗姗前几天也没有主动的向他说明。
但是,他根据司马姗姗的交谈话意,她被骗参加的成分居多。
由于她不是她们的死党心腹,所以才派她到三河县自己的家乡去工作。她虽然被任命为分舵主,却并不信任她,这可由她回宫晋见宫主裘大娘,而将她装进密封的马车中得到证实。
根据以上种种,他对魏部依又产生了一个新疑问,那就是魏部依何以知道仙女宫位在霍山深谷中,何以知道宫主是裘三娘?
如今,只有一个想法较为合理,魏部依是死亡谷百吉门门主,她们这两个邪恶势力互通声息,彼此间有联系。
刚才魏部依醒后,飞身直奔东北,显然仍要赶回那座小村去,为什么,他雷霆雨用不着为这些事烦心。
他抬头看看正要数上的峰岭山影,他决定在日落前赶到那边的山麓下。
夕阳仍停留在西天边,浓重的暮色已笼罩了霍山东麓的大镇上。
镇街横广,南北只有一条街,人口不下千户,市面自然热闹,由于山阴遮住了夕阳,豪华气派的酒楼客栈,已经把明亮的纱灯燃上了。
雷霆雨,手拿着自制的青竹竿,不疾不徐的走到街上来。
他头戴透顶大竹笠,前笠缘低得几乎盖住了整个脸,一袭半旧布衫,半敞着胸怀,一根粗丰腰带系在腰间,手里拿着竹竿。
他这一身衣着打扮,立时引起了满街人的注意,这倒是雷霆雨始料不及的结果。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街人说他是怪客,武林人说他是流浪汉,没听到一个人说他是“出剑夺命”的“塞上煞星”雷霆雨。
两街酒楼有六七家,一家比一家气派,一家比一家豪华。
雷霆雨无奈,就在街中间的一家酒楼门前停下来。
楼门前招待客人的酒保,不停的欢声招呼着过往客人,就是不招呼他。
雷霆雨心中冷哼一声,大步走了进去。
招待的酒保一看,只得向着楼门内大声警告道:“大侠一位……”
站在梯口和楼下的几个酒保一看,马上应了一声肥喏!
楼下坐的都是大散座,酒客也多是贩夫走卒和赶车抬轿做小生意的人。
雷霆雨当然不会和这些人挤在一起,而且,在这些人中也听不到他要听的消息。
是以,一进楼门,迳向楼梯上走去。
酒保当然不敢阻拦,只好向着楼上吆喝了一声。
雷霆雨登上酒楼一看,约有六成座,每张桌上的客人并不多,大都两三个。
酒保一看雷霆雨大竹笠盖着脸,手里拿着根青竹竿,说他是江湖上,身上没有兵刃,说他是要饭的,衣着并不破烂。
几个酒保对了个眼神,其中一个硬着头皮迎过来。
但是,站在柜台后,两手按着个算盘的掌柜的,炯炯的目光看了雷霆雨几眼,并向着迎去的酒保施了个眼神。
前迎的酒保立时会意,向着雷霆雨哈腰霍笑道:“爷!您坐哪儿?”
说着肃手指了指附近的几张空桌子。
雷霆雨在编竹缝隙早已看到了掌柜的眼神,因而淡然冷声道:“随便!”
酒保一听,打从心眼儿里冒着凉气,赶紧恭声应了两个是。
雷霆雨特地捡了靠墙的一桌,面向着一楼坐下来,顺手将青竹竿倚在桌缘上。
酒保虽然心里发毛,但有了掌柜的眼色又不能不办,先哈腰恭声问:“爷!您来点什么……?”
雷霆雨淡然道:“卤菜馒头酒!”
酒保继续恭声问:“什么菜?什么酒?……”
雷霆雨淡然道:“随便!”
酒保-勤的继续说:“爷,您的竹笠要不是挂在墙上?”
雷霆雨已懒得开口,仅将放在桌上的右手轻摇一下。
酒保一看苗头不对,转身向着楼角小门方向,朗声道:“馒头卤菜茅台,要上好的!”
吆喝完了,又向雷霆雨哈了个腰,说了声“马上来”,转身迳自离开。
另一个瘦削酒保,捧着一个热手巾奔了过来,向着雷霆雨一哈腰,霍笑道:“爷!擦把脸吧!”
雷霆雨一登上酒楼就觉得气氛不对,再看了掌柜的眼神,更加提高了警觉。
这时见酒保送了手巾来,知道在设法让他露出真面貌,因而仅将右手食指在桌面上敲了敲。
瘦削酒保一看,赶紧将热手巾恭谨的放在桌面上,哈了个腰离开了。
恰在这时,柜台后的小门帘一掀,一个精明亮丽的少妇走了出来。
掌柜的看得神色一晾,目光一亮……
亮丽少妇未待掌柜的开口已含笑自然的说:“我来照顾,你去吃吧!”
掌柜的点头应了一声,掀帘走进了帐房里。
雷霆雨一看出来个女的,立时联想到仙女宫就在这个山区,说不定这儿已是她们的势力范围,这家酒楼或许就是她们开设的。
心念间,对柜台后的亮丽少妇特别注意。
岂知,少妇头也不抬,迳自拿出帐簿子,按着算盘“劈劈啪啪”的打起来。
一个酒保,托着酒菜馒头已走了过来。
酒菜摆好,并执壶满上了一杯酒,才含笑谦恭的哈腰道:“爷!您请用,要什么尽请吩咐!”
雷霆雨头也没点,吭也没吭,因为他全神贯注在斟满的那杯酒上。
不知是在座的酒客们气质高,还是因为他这个怪客来到,整座酒楼上,每一桌上的客人都在小声在谈话,品酒低酌,绝没有一般酒楼上那种自管自己不顾别人的谈吵闹。
就在这时,楼下突然吆喝道:“大侠两位……”
雷霆雨自己拿起壶来斟了杯酒,知道又有客人上来了,根据吆喝“大侠”,显然是身携兵器的武林人。
随意“咚咚”的楼梯声响,果然上来两个身材魁梧的劲及大汉。
酒保们早已哈腰迎了过去,肃手的肃手,招呼的招呼。
雷霆雨在编竹缝间一看,发现两个大汉一着土黄,一着黑蓝,两人的背后一系着单刀一插着钢鞭。
两个大汉傲然看了全楼一眼,迳向监街窗边的一桌上走去,隔着雷霆雨有两张空桌的距离。
雷霆雨当然不会对这两个太注意,兀自挟菜放进嘴里。
蓦然,楼下的酒保特别提高了一些嗓门儿朗唱道:“女侠……”
雷霆雨一听是女的,目光立时投向了楼梯口,因为这是仙女宫的势力范围。
由于看向梯口,当然也看到了坐在柜台后的亮丽少妇。
只见她除了收银找零,向着离去的熟客人含笑点点头外,对楼上的其他酒客和事物,似乎并不注意。
随着楼梯的脚步声响,依序上来四个劲衣颜色不一的健美少女。
她们分别穿着黄红绿,有胖有瘦,有高有低,有的皮肤微黑,有的脸眉儿白细,他们每个人的柳腰上都佩有两个镖囊,似乎没携兵器。
几个酒保早已恭迎在那里,立即哈腰招呼,肃手恭,迳向雷霆雨不远的一桌上走去。
也就在这时,蓦然听到有人低声道:“一次杀了阎王寨这么多人,我就不相信是‘大皇庄’的云丫头一人干的……”
话未说完,另一个人已轻声“嘘”了一声道:“小声点儿!”
雷霆雨听得心中一惊,不由觑目看去,发现刚刚上来的两个大汉,正目光机警的游察四周。
发现全楼酒客并没有人对他们注意,穿土黄背刀的大汉才轻声警告道:“这儿是仙女的天下,有迹可疑,说话怪异的人都会盘问修理……”
雷霆雨一听,这才恍然大悟,何以全楼的酒客都那么文质彬彬。
只听身穿黑蓝劲衣,背插钢鞭的大汉急忙低声道:“那咱们再换一家……”
背刀大汉立即道:“哪一家都一样,所有的酒楼客栈都她们开设的……”
说此一顿,轻喏一声,继续道:“看到了没有,柜台后的小娘子?”
背鞭大汉立即惊异的回头向亮丽少妇看去。
背刀大汉急阻止道:“你不要回头嘛!”
背鞭大汉神色一惊,不由低声问:“怎样?……”
背刀大汉有些紧张的低声道:“那是有刺的玫瑰,招惹不得。”
说此一顿,再压低一些声音,继续道:“看他今天坐在镇到这儿,只怕情形有些不对劲儿……”
背鞭大汉神色一惊问:“她原本不在这一家?”
背刀大汉低声道:“她是这七家酒楼八家客栈的总头头,哪儿有问题她就哪儿去……”
话未说完,两个酒保已将他们两人的酒菜送来,话头自然也就打断了。
雷霆雨就在两个大汉的几句对话里,对这座大镇上的概况,已经摸清了个轮廓。
就在他用心思索,准备重新改变一下预定计划的同时,却听就近一桌上的四个健美少妇中,有人悄声道:“金虎彪那老贼武功独特,又擅用毒,居然也被云中凤杀了,我就不相信她有那么大的本事……”
另一个接着悄声道:“你不相信也不行,这是事实,全部三十八个人,一个没活……”
一个较清脆的声音,有些生气的悄声道:“云中凤也太心狠手辣了些,一个活口不留,赶尽杀绝,最后追到村后的土丘上,又杀了八九个……”
第二个说话的立即道:“当然不是她一个人,还有六个身手不凡的丫头!”
声音较清脆的少女哼声道:“大姐,下次小妹遇见了她,非和她比个高下不可。”
被称为大姐的立即不高兴的说:“怎么?你要替坏人报仇是不是?”
另一个少女低声道:“大姐,也有人怀疑是在三和县失踪的雷霆雨下的手耶……”
那位大姐立即道:“胡说,雷霆雨这时正和司马姗姗打的火热,两个人不知道藏在什么地方去了……”
雷霆雨听得顿时大怒,几乎忍不住掀掉头上的大竹笠呵斥四个少女一顿。
但是,为了大局,他忍下了。
声音较清脆的少女,不以为然的问:“二姐,你不是说雷霆雨神情冰冷,不愿说话,这一辈子不会再喜欢任何女孩子了吗?”
那位二姐道:“我也是听别人这么说的,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他总不能让他雷家的香烟就到他这儿断了吧?”
雷霆雨听得心头一阵绞痛,几乎忍不住握拳猛捶一下桌子。
只听那位大姐说:“有人说雷霆雨面冷心热,并不是不想娶老婆,只是他心里只有一个莲姑,容不下其他的女孩子……”
声音较清脆的少女哼声道:“要是我是那个莲姑,我就给雷霆雨托个梦,要他不要那么死心眼,免得将来到地底下愧见祖宗……”
雷霆雨一听,浑身微抖,目芒四射,再也忍不住觑目向四个健美少女看去。
只见说话的少女正面向着他,一身水蓝亮缎劲衣,雪白皮肤,柳眉凤目,小巧的樱口刚刚闭上。
正面坐的红衣少女立即风趣的笑着道:“四妹最崇拜雷霆雨了,干脆,我们把你推荐给他,你保证给他生个儿子……”
雷霆雨一听,双颊顿时一阵火辣辣,觉得这些女孩子,实在不知羞臊,这种生孩子的话居然也说得出口。
但是,他心头的那股怒火却突然熄了!
为什么?他不知道。
只见那位身穿水蓝劲衣的四妹,娇靥一红,忍笑嗔声道:“我才学要听呢,听说他心如止水,感情冰封,倒进他怀里连一点热气都没有……”
话未说完,三个酒保已捧着酒菜含笑走过来。
雷霆雨急忙收目光,游目一看,这才发现柜台后的亮丽少妇正拿眼角斜瞟着他。
由于有了这一发现,心中一惊,急忙拿起筷子来挟了口菜,他虽然是在竹笠缘缝间向四个少女偷看,如果在生气时目光外泄,依然能被亮丽少妇发现。
最令他担心的一点,就是四个少女每次谈到他雷霆雨时,他都会生气,只是不知道有没有将目光泄露出来。
就在这时,楼下酒保再度朗唱道:“楼上雅座,女侠一位……”
雷霆雨听得剑眉一蹙,觉得又是一位女的!
心念间,已听到楼梯声响,他也伸手端起了酒杯。
就在酒保热烈招呼声中,他漫不经的在编竹缝隙间一看,心头猛的一震,险些脱口晾啊,手里端的酒却不自觉的溅出来。
因为,匆匆登上楼来,竟是一身鹅黄锦缎劲衣,背系华丽宝剑的魏部依。
雷霆雨实在紧张到了极点儿,不知道魏部依原本去了东北方,怎的会突然又返回了此地来?
根据他的判断,她一定转回了那个小村,特地去打听昨天晚上可有什么可疑人物。
他在想,他当然骤然现身,也不过转瞬之间的工夫,追杀了金虎彪没有再现身,如果暗中没有武林人物偷窥,应该没有人看到他雷霆雨现在的装束。
其次,根据两个大汉和四个健美少女的对话,阎王寨的人全部死光了,也不可能有人透露消息。
魏部依一直在昏迷中,除非赶牛车的李老头夫妇告诉她,她也无权知道他雷霆雨现在的衣着。
还有一点可以证实李老头夫妇没有告诉她,那就是她苏醒后直奔了东北,而没有向西。
其次,就算她追上了云中凤等人,云中凤等人也不知道他已换了一身半旧布衣,头上还戴了大竹笠。
果然,心念电转间,魏部依在酒保的引导下,愤愤的向着他身边的一张空桌上走来。
魏部依看也没看他,这令他安心了不少,不自觉的轻轻吁了口气。
不过,他看得出来,魏部依对她的昏迷,直到现在仍耿耿于怀,这可由她微显憔悴的脸色,以及紧闭的樱唇看得出来。
魏部依就在他的旁边走过去坐在邻桌上,而且也是背墙向着全楼。
酒保赶紧哈腰恭声问:“女侠您……”
话刚开口,魏部依已将一只纤纤玉手放在桌上,接着掀开亮了亮。
雷霆雨对她的一举一动一直十分注意,可以说是目不转睛,只是他有大笠缘遮脸,别人看不见罢了。
这时见魏部依望着酒保将玉手掀了掀,雷霆雨立时发现,她手掌下压着的,竟是一面仙女宫专向外人强借银子的金银牌。
雷霆雨这一惊非同小可,不由在心里暗呼道:“莫非魏部依是仙女宫的人不成?果真如此,她这个名字只怕也不是真的了。”
心念间,身边桌上的魏部依已把那面金牌抓在手中,悄悄放进了镖囊里,并点了两菜一汤一壶酒。
先是神情一呆的酒保,赶紧哈腰应了两声是,转身迳自离去,并没有大声吆喝要厨房准备。
这时魏部依才漫不经心的游目看了一眼全楼的酒客,当然,她也看了一眼雷霆雨,似乎没有太注意。
雷霆雨为了便于随时跟踪魏部依,于是喝干了杯中酒,跟着拿起了馒头。
另一个酒保捧着个热手巾走向魏部依,双手送了上去。
魏部依微一颔首,接过来擦拭着玉手,并自然的低声问:“掌柜的……”
酒保一听,赶紧躬身哈腰道:“不敢,女侠有事请尽管吩咐!”
雷霆雨一看酒保的恭谨表情和眼神,知道已接到方才引导酒保的警告。
只见魏部依自然低声:“也没什么,向你打听一个人……”
酒保立即问:“是内地的还是外地来的?”
雷霆雨一听,知道这也是秘语,如果不用心听,不太引人注意。
只见魏部依道:“是个头束方巾,手拿嵌玉褶扇,嘴巴下边留着一绺小胡子,看来约三十余岁……”
话未说完,酒保已迟疑的摇头道:“小的最近没看到有这么一位客人……”
魏部依又郑重的说:“他仪态儒雅,看来很像个读书人……”
说话之间,已将手巾交还给酒保。
酒保立即哈腰堆笑道:“小的代女侠打听一下,看看他们有没有人看到!”
说罢,迳自离开。
雷霆雨一听,知道魏部依仍在打听他在潜山死亡谷离开时的衣着,因而更加宽心了不少。
不过,他根据魏部依和酒保的谈话,已断定她并不是仙女宫的人,她暗中显示的那个金牌子,可能表示是她们的友人或同路人。
想到三河县时,为了对付司马姗姗,曾经在“剑圣”江振东的手里借了两个金银牌,他一直还揣在怀里。
这两个金银牌原是司马姗姗留给江明英的,现在司马姗姗已死,不知“剑圣”父子是不是因为仙女宫没有派人去取银子而感到迷惑不解。
如今既已发现了魏部依展示金牌的暗号,身上的两个金银牌,必要时也很可能派上用场。
就在他心念间,刚才引导魏部依入座的酒保已端着酒菜走到魏部依的桌前。
雷霆雨已经看破了他们的秘密,对这个酒保自然格外注意。
果然,只那个酒保,一面摆着酒菜一面自然低声道:“女侠要找的那位朋友,饭后不妨到‘福星’那边打听一下!”
雷霆雨一听,知道又是暗号,只是不知道酒保说的“福星”是什么地方?
心念间,魏部依已向酒保道了声谢,酒保也哈了腰转身离去。
雷霆雨觉得该走了,他不能等到魏部依吃饱了才跟着下去。
是以,伸手掏出一块较大碎银,轻轻放在桌上,拿起青竹竿站起身来。
举目一看,神情一呆,因为柜台后面的那个亮丽少妇已经不见了,由于自己想着心事,竟没注意到她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几个酒保一见雷霆雨站起来,当然也看到了那一大块碎银,纷纷向着雷霆雨哈腰,以满脸的笑表示感谢。
雷霆雨定一定神,不疾不徐的向梯口走去。
魏部依看了雷霆雨一眼,接着和四个健美少女对了个眼神,又自然的呶了下嘴。
两个背刀系鞭大汉一见,其中一人立即探手去怀中掏银子。
可惜,这些动作,雷霆雨因背向着她们,都没有看进眼里。
直到他走到楼梯口向下走,在身后恭送的酒保才向着楼下大朗唱道:“大侠的赏……”
赏字甫落,下面立时欢声道:“谢啦!”
雷霆雨一面下楼一面想,如果不是听到那两个大汉低声交谈,以及魏部依暗中以金牌连络,他绝不会想到这座大镇上八家客栈,七家酒楼,都是仙女宫集资开设的。
想到他这次前来的目的,就是要挑了仙女宫,果真将仙女宫踏平了,这么些酒楼客栈,不知还给谁?
因为,这些座酒楼客栈,都是以被害人的银子开设的。
雷霆雨在几个酒保的欢声恭送下走出了酒楼,只见满街灯火,行人来往,看来的确很热闹。
他决定先走向南街看一看,然后找一个看得见酒楼的地方躲起来,一等魏部依的饭罢,再佯装逛街跟踪她的行动。
沿街前进不远,蓦见灯光明亮的数十丈外,高高悬着一块黑底金字的大招牌,赫然是福星客栈。
雷霆雨一看那个招牌,顿时恍然大悟,方才酒保说的“福星那边”可能就是指的这家“福星客栈”。
既然明白了这一点,何必再在暗中等魏部依出来,迳自前去宿店,对尔后的行动岂不更方便。
心念一定,迳向福星客栈门前走去。
福星客栈的规模极大,一边是车马的门,一面是吃饭的饭店。
由于这座大镇布满了仙女宫的人,为了必要时应付意想不到的危机,特地将怀里的金牌取出来。
悄悄贴在手握的青竹竿头上,默运功力,直透掌心,用劲一握,已嵌进了里面,如不特别给人看,没有人会注意。
他虽然有金银两面捐金牌,但他没有两面都用上,他怕多此一举反而误了大事,最聪明的作法就是别人怎么作,你就怎么学。
走到“福星”店站下,两个店伙并没有热烈的招呼他。
其中一人随便应付道:“客官,到别家看一看吧!”
雷霆雨见店伙说话随便,平常都称爷,这时也改了客官,因而淡然冷声问:“没有了?”
另一个店伙一看雷霆雨的架势,说话声音冰冷,大笠缘完全遮住了脸,也不敢过分得罪,闹不好自己两人先倒楣吃亏。
想通了这一点,略微客气一些,婉转的说:“上房都住满啦……”
雷霆雨立即问:“独院呢?”
两个店伙听得一愣,对望了一眼脱口道:“独院?你?你一个人要睡一个院子呀?”
另一个接着说:“你知道一个院子要多少银子……?”
雷霆雨故意道:“随便拒绝客人是要受处分的……”
两个店伙听得再度一愣问:“受什么处分?客人住满了,我们当伙计的有什么办法?不成让你客官睡在房檐下?”
雷霆雨刚刚将金牌用功力嵌在竹竿头上,准备遇有生命危险或特别危机时乍然暴露,以收奇效。
如今遇到店伙刁难,本来可以再换一家,但待一会儿魏部依也要来这里住店,再说,就算再换一家,也许会同样的被拒于门外。
心念及此,只得冷冷的问:“你们说什么?”
刚才发话的店伙只得以婉转的口吻,重复道:“没有上房啦,总不能让您客官睡在房檐下吧?”
雷霆雨冷冷一笑道:“是吗?”
吗字出口,握着竹竿的右手猛的向下一滑,那面亮得发光的金牌立时露出来。
两个店伙以为雷霆雨要打人,神色一惊,急忙退步,同时也本能的去看雷霆雨的右手。
一看之下,脱口惊啊,顿时吓呆了!
雷霆雨一看收到了效果,也学着魏部依的动作,马上将金牌握住。
两个店伙急定心神,惶的急忙向前两步,连连哈腰恭声道:“爷!快请进,小的们该死!您老也没早些亮宫印!”
雷霆雨一听,这才知道捐金牌叫“宫印!”
心里虽然想着,口里却淡然道:“不碍事,自己人!”
两个店伙忙不迭的恭声应是,连连肃手道:“爷,您请进!”
说着话,其中一人已开始在前侧恭引。
雷霆雨虽然顺利的进了店门,但也知道,从现在开始,也进入了虎口,随时都有紧急情况发生。
最令雷霆雨懊恼忧急的是,还是待会儿掌柜的前来盘根,他既不懂他们的暗语,也不知应该如何应付。
三句话谈不拢,必然将行藏暴露,情势所迫,势非动手不可,尔后再想潜入仙女宫行事可难了。
心念及此,多少有些后悔,如果魏部依不来福星客栈住宿,那真要“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看看店内客房,仅有三五间内有灯光,其他大都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声音。
于是心中一动,决心在店伙的口中探探风声,因而自语低声道:“没住多少人嘛?”
店伙深怕受责,赶紧恭声道:“爷您不知,他们都在前店吃饭去了!”
雷霆雨淡然“噢!”了一声,继续道:“近的门禁也比以前紧多了!”
店伙为了掩饰自己方才的不礼貌,赶紧望着雷霆雨压低声音道:“现在情势紧急,有人要来挑舵子,凡是形迹可疑的人,一律拒绝住宿,爷!您可千万包涵!”
雷霆雨立即道:“自己人,别客气!”
说话之间,穿过了数排客房,到了一道横亘高墙月形圆门前。
圆门红漆金环,紧紧的关着,店伙哈腰说了声“到了”,迳自向前,举手轻拍了两下。
按着门闩声响,“呀”的一声门开了一道缝。
雷霆雨一看,门缝内站着的竟是两个侍女装束的精灵少女,一个穿紫,一个穿绿。
只见当前穿紫衣的少女以炯炯目光看了一眼雷霆雨,尚未开口,店伙已哈腰堆笑道:“两位姑娘,是宫里的贵宾。”
雷霆雨一听,也急忙将握着的右手五指展开,露出了竹竿头上的那面捐金牌。
紫衣少女似是看不真切,柳眉一蹙问:“是谁验的印?”
雷霆雨心知不妙,他方才一听店伙说“宫印”,便感到这中间或许有分别和蹊跷。
心念间五指已将金牌握住,身前的店伙已急忙含笑恭声道:“小的和史宝!”
站在紫衣和女后的绿衣少女插言问:“哪方面来的?”
雷霆雨看到前面的店伙一愣,急忙想起了方才吃饭的酒楼招牌上有“迎宾”两字,立即道:“迎宾!”
店伙急忙附和着说:“是是,迎宾那边来的!”
紫衣少女和急上一步的绿衣少女,急忙将两扇红门拉开了。
店伙赶紧向着雷霆雨,哈腰堆笑恭声道:“爷,您请吧!”
雷霆雨说了声“谢”,大步走进了门内。
一进大门,目光倏的一亮,好大一片富丽花园,在片片花圃山石荷池间,分别建筑了许多精舍独院,向西看,似乎一直达到西山边。
打量间,身边的紫衣少女已肃手恭声道:“爷!您请!”
说罢,沿着一道花径,迳向就近的一座精舍独院门前走去。
雷霆雨觉得情况愈来愈不妙了,由于紫衣少女默默前进,他自然也不敢开口问什么,怕的是,一句知不对碴,马上就会露出了马脚。
到达独院门前,紫主少女立即在门框的铜环上接了一下。
随着里面的铃声“荒荒”,立即传出来一个女子的愉快回应声:“来了!”
脚步声响,门闩拉动,开门的竟是一个衣关干净,看来十分标致的伶俐少妇。
标致少妇一看门外的雷霆雨,神色一惊,张了张小嘴,接着强绽出一丝微笑。
紫衣少女立即道:“宫里的贵宾!”
标致少妇很注意雷霆雨的健美身材,她虽然看不见雷霆的面貌,但看了雷霆雨半露衣襟外的坚实胸脯,粉脸上已没有了失望神色。
这时见紫衣少女说是“宫里的贵宾”,赶紧含笑福了福,并清脆的娇声道:“爷!请进来!”
紫衣少女也向着雷霆雨,恭声道:“爷有事尽请吩咐汪嫂去办!”
雷霆雨颔首称了声“谢”,大步走进了院门内。
标致的汪嫂又向着紫衣少女含笑点了点头,顺手关上了院门。
中间的小厅上已燃了一盏宫灯,院中两厢阶前的盆花均能分辨出它们的名称。
雷霆雨一进小厅,汪嫂先在茶几磁壶里倒了一碗茶放在上首漆椅的桌面上,说了声“请用”,接着去燃其他的宫灯。
小厅布置的十分雅致,可惜满腹心事,苦思应付之策的雷霆雨没有观赏的兴致。
就在他端坐在大椅上,端起茶碗来喝了口茶的同时,标致的汪嫂两手托着一个红绒盘子,已含着甜甜娇笑走了过来。
雷霆雨见标致少妇眉眼斜睨,满面春色,两道剑眉立时蹙在了一起。
标致的汪嫂似乎很想看一看雷霆雨的面貌是不是英俊,一看雷霆雨仍戴着大竹笠,不由娇声一笑道:“爷可真是个大怪人,坐在客厅里还戴着遮阳笠……”
雷霆雨当然也知道不合情理,可是又不愿让标致少妇看到他本来的面目。
继而一想,她未必听说过他雷霆雨长的什么样子,何况司马姗姗已把他的青年自然胡须只留下了颏下的一绺绺呢!
于是,顺手摘下大竹笠,同时淡然道:“整天戴在头上,也就忘了……”
话未说完,标致的汪嫂已脱口兴奋的说:“爷!您原来是位这么英俊健美的小伙子呀?我今晚一定好好的服伺您!”
说此一顿,偏着头,盯着雷霆雨的俊面,暧昧的问:“告诉我!您有这么英挺的面庞,健美的体格,头上为什么整天扣着个大竹笠?是不是怕那些多情的江湖侠女前来缠您?”
雷霆雨听得暗泛怒火,但又不能发作,只得沉声道:“你胡说些什么?”
标致的汪嫂反而“格格”一笑道:“方才我一看到您,猛的吓了一跳,唉!您真是个怪人!”
说罢,忍着狐媚的微笑,将手中的红绒盘子伸到了雷霆雨的面前。
雷霆雨看得一愣,不由迷惑的问:“干什么?”
标致的汪嫂也不由一愣道:“把您的“宫印”拿出来呀?放在绒盘上送去后阁上给吴分舵主查验呀!”
雷霆雨心中一惊,知道要糟,他还真没想到,仙女宫的人办事如此慎密,最后还有一道呈送总分舵主验印的手续。
标致的汪嫂见雷霆雨发呆,不由催促问:“您的‘宫印’呢?”
雷霆雨急定心神,只得蹙眉道:“我怕放在身上掉了,嵌在这根竹竿上了!”
说着,只得将手中的青竹竿向前一推,展示给标致少妇看。
标致的汪嫂低头一看,粉面立变,脱口惊啊道:“您这是各地分舵的捐金牌嘛?”
说话之间,急步后退,一双明亮大眼睛紧张的盯着雷霆雨。
雷霆雨原就知道不容易过关,这时既然被揭穿了,只得起身道:“我这里还有一面,可以是我弄错了!”
说话之间,立即探手怀中,企图先稳住标致少妇的紧张情绪。
标致的汪嫂原本就是个精灵人物,这等大事怎地弄错了?
这时一见雷霆雨探手怀中,自然不会再受欺骗,倏然转身窜出了小厅外。
雷霆雨怎会让她逃走,疾演“小挪移”身法,一闪已到了院中少妇身前。
标致少妇作梦都不会想到她遇见了“寒上煞星”雷霆雨,如果她知道他的真正身份,她绝不会采取这招逃走的愚蠢下策。
一心只想逃出院外的标致少妇,蓦见面前人影一闪,两眼一花,“咚”的一声撞进了雷霆雨的怀里。
雷霆雨哪敢怠慢,出指一点,左手疾揽,“嘤咛”一声的标致少妇,娇躯一软,却被雷霆雨强而有力的左臂紧紧的揽住了。
事情既已败露,雷霆雨再不迟疑,挟起标致少妇,飞身纵回了小厅内。
小厅的右边就有一间客室,雷霆雨挥臂掀开了门帘,只见里面锦被牙床,绣帏罗帐,靠近床边的梳妆台上,尚竖立着一面光可鉴人的大铜镜。
雷霆雨一看,原来是一间专供女宫人来时住宿的客房。
他心地正直,根本不会去想这是仙女宫专为男访客设置的享乐地方。
他奔进客室,立即将标致少妇放在牙床上,顺手拉开一条锦被覆在她身上。
他知道,他必须尽快离开这儿,因为,即使此地的负责人等会儿不来盘查询问,他点标致少妇穴道的只用了三成真力,半个时辰之后也会自动醒来。
是以,奔出客室,急忙将桌上的大竹笠扣在头上,拿起青竹竿纵出了小厅外。
到达院门下,仍极小心地将门闩拉开。
因为,院门斜对着园门,而且距离并不太远,只要一发出响声。必被站在园门两边的两个女警卫发现。
他先悄悄拉开一道门缝,觑目向外一看,那个身穿绿衣的警卫少女正面向着这面。
他心中一惊,决心越墙翻向院后。
正待转身,园门外的铜环也正“铮铮”响了两下。
只见那个紫衣少女警卫,急忙抽闩将门拉开了。
绿衣少女和紫衣少女,急忙退后一步,同时行礼恭声道:“蔡爷,总分舵主!”
随着两个女警卫的躬身行礼,园门外已并肩走进一男一女来。
雷霆雨看得神色一惊,险些脱口惊啊!
因为,被称为总分舵主的,竟是在迎宾酒楼上看到的女掌柜……那位颇具姿色的亮丽少妇。
另一个被称为蔡爷的男子,头戴英雄帽,身穿银衣英雄衫,背后腰上插着一对镔铁判官笔。
蔡姓男子看来至少已三十八九岁,但在嘴巴上依然不蓄胡子,显然有意硬充年轻人。
雷霆雨虽然想起在“迎宾酒楼”上,曾听那两个背刀背鞭大汉谈到亮丽少妇就是全镇八家客栈七家酒楼的总负责人,但这个蔡姓男子又是谁呢?
根据两个女警卫先参见姓蔡的男子来看,蔡姓男子的地位显然要比亮丽少妇要高一些。
只见亮丽少妇礼也不还,立即吩咐道:“待会儿迎宾那边有位贵宾要过来……”
话未说完,紫衣少女已急忙道:“已经到了……”
雷霆雨听得心中一惊,暗呼糟糕,知道亮丽少妇指的魏部依,而紫衣少女说的却是他雷霆雨。
果然,只见亮丽少妇神色一惊,脱口急声问:“这么快?……”
紫衣少女急忙道:“他也是刚到……”
亮丽少妇“噢?”了一声,慌忙道:“那我得赶快去打个招呼!”
话声甫落,蔡姓男子已不高兴地说:“是什么大人物?看你紧张的!”
亮丽少妇立即正色道:“当然紧张哟?死亡谷百吉门的魏门主!你说是不是大人物?”
蔡姓男子不解的问:“你怎的认识她?据说,普天底下,没有几个人见过她的真面目!”
亮丽少女急忙道:“我也是第一次见到她,是不是她的真面目我也不清楚……”
蔡姓男子哼声道:“你既然没见过她,怎知她是魏门主?”
亮丽少妇正色道:“她持有宫主亲颁的‘天字元号’宫印呀?!”
雷霆雨一听,这才知道仙女宫的宫印都是裘三娘亲自颁发的,而且编有号头。
心念间,已听那个蔡姓男子“噢?”了一声道:“她来可能是为了联手对付雷霆雨的事,我看,等‘傲世堡’的老堡主来了你再去见她也不迟嘛!”
亮丽少妇一听,脸上立时布满了春色,媚眼一抛蔡姓男子,含笑轻佻的说:“你呀……”
话刚开口,蔡姓男子已使了个阻止眼神,并机警地斜了一眼两个警卫少女。
亮丽少妇趁机“噢!”了一声,恍然道:“小芸,你去代我先向魏门主打个招呼,待会儿等‘傲世堡’的巫老堡主来了我再亲自去请她!”
只见那个紫衣少女立即恭声应了个是,一等亮丽少妇和那个蔡姓男子向深处走去,立即向这面快步走来。
雷霆雨虽然没听出来姓蔡的男子在仙女宫中是什么职掌地位,但他已确定蔡姓男子和亮丽少妇必有不可告人的暧味关系。
这时眼看着紫衣少女快步地向门前走来,他必须尽快想个办法先应付过去,否则,一旦被他发现标致少妇被点晕在床上,整个福星客栈必然马上大乱起来。
于是,蹙眉一想,灵智立生,先将院门拉开了一道数寸宽的门缝,一个飞身已纵进了小厅内,捡起地上的那个红绒盘子丢在椅上,接着坐在屁股下,顺手将竹笠摘下来放在桌上。
也就在这时,院门推动,紫衣少女已悄悄将头探进来。
雷霆雨佯装未见,故意端起磁碗来喝了口茶!
紫衣少女小芸,一见灯光明亮的小厅上,赫然会是英挺俊拔而又在粗犷中充满了男性魅力的年轻人,心中一惊,顿时愣了。
因为,这令她太感到意外了,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坐在大厅大椅上喝茶的,就是刚才竹笠遮着面孔,看来有些怪怪的客人?
但是,竹笠就放在桌上,那根青竹竿也倚在他身旁,业已无下,没有几个人见过他的真面目!
在她的心目中,“她”字已改成了“他!”
紫衣少女小芸一想到这句话,不但感到高兴,也觉得骄傲荣幸。
因为,她就是普天底下见过魏门主真面目的几个人中的一个。
雷霆雨见紫衣少女一直探头发呆不进来,只得故意放下茶碗向院门口望去。
紫衣少女神色一惊,闪身走进门内,立即低着头喜孜孜地快步向小厅上走去。
一进小厅门口,立即向着雷霆雨,行礼恭声道:“小婢紫芸,参见魏门主!”
雷霆雨立即谦声问:“芸姑娘来有事吗?”
紫衣少女一听雷霆雨称呼她“芸姑娘”原本有些狂跳的心,几乎冲出腔口外,因而头垂得更低了。
是以,强自抑住激动的情绪,以有些颤抖的声音,恭声道:“小婢奉了总分舵主的命令,有来禀告门主,待会儿等‘傲世堡’的巫老堡主到达后,再亲自来请您……”
雷霆雨故意一笑道:“你们总分舵主也太客气!”
说此一顿,继续问:“现在都有哪一方面的朋友赶到了?”
紫衣少女急忙道:“除门主外,还有阎王寨的蔡世方蔡大侠……”
雷霆雨剑眉一蹙,他不敢询问蔡世方在阎王寨的身份和地位,只得故意“噢?”了一声,迷惑的道:“阎王寨派蔡大侠来,他作得了主吗?”
紫衣少女正色道:“他是阎王寨的姑老爷,当然做得了主!”
雷霆雨一听,才知道那个姓蔡的,原来是金虎彪的女婿。
为了探探口风,看看仙女宫方面对前天晚上的事究竟知道多少,问:“这等重要大事,金老寨主为什么不亲自前来?”
紫衣少女听得神色一惊,不由惊异地望着雷霆雨,急声问:“魏门主还不晓得?”
雷霆雨故意蹙眉问:“晓得什么?”
紫衣少女紧张的说:“金老寨主和他的大少爷,有天夜里被接到报告。”
说此一顿,显得特别关切的问:“可知是哪一方面的人下的手?”
紫衣少女立即道:“对手是‘大皇庄’的云中凤,冲突的起因是为了一个姓黄的姑娘……”
雷霆雨故意凝重的说:“云中凤那丫头家学渊博,剑术高强,而她身边的六个丫头,也是个个手辣心狠……”
紫衣少女立即正色道:“可不是,听说三四十个人,包括金天豹和金老寨主在内,悉数杀光,没留一个活口,事后想找个问问全盘经过的人都没有。”
雷霆雨故意双眉紧蹙,神情凝重,嘴里“唔嗯”着缓缓点头,表示他内心的沉痛和忧急,实际上,他宽心大放,正自暗呼侥幸。
因为,直到现在,还没有人说出他现在衣着形貌,也足证当时没有人在暗中偷窥。
紫衣少女见谈话这么久,仍没看到标致少妇的人影,不由游目看了一眼小厅内,同时关切的问:“请问魏门主,汪嫂呢?”
雷霆雨恍然“噢!”了一声道:“她用红绒盘棒着我的宫印去见你们总分舵主去了!”
紫衣少女小芸,丝毫未曾怀疑,因为,这是每一位贵宾来访必经的手续。
她会意的“噢!”了一声,正待说什么,园门方向,突然又传来了两声“铮铮”叩门声!
雷霆雨听得心中一惊,断定可能是‘傲世堡’的巫老寨主来了。
但是,紫衣少女小芸却慌得急忙行礼道:“又来了访客,小婢要回去了!”
雷霆雨也急着想看看来人是谁,是以,一见紫衣少女告辞,立即肃手说了声“请”。
紫衣少匆匆走出小厅,快步奔至院门下,闪身走了出去,顺手将门带上。
雷霆雨哪敢怠慢,也就在紫衣少女带上园门的同时,拿起竹竿和竹笠,飞身纵落在院门下,顺手将门的开了一道缝。
觑目向外一看,紫衣少女正飞步奔向了园门前,而绿衣少女也正将园门拉开。
园门一开,立即响起方才那个店伙的声音道:“这位女侠也是‘迎宾’那边来的……”
话未说完,只见一身鹅黄劲衣,背插宝剑的魏部依,不待绿衣少女说什么已傲然走了进来,同时将右手中的“宫印”照了照,并看了一眼飞步奔去的紫衣少女。
绿衣少女急忙恭声问:“请问女侠……?”
话刚开口,魏部依已傲然沉声问:“方才到的那位贵宾呢?”
说着,并以威凌的目光看了一眼全园亮有灯光的几座精舍独院。
雷霆雨知道魏部依问的是阎王寨的蔡世方,因而也未放在心上。
岂知,刚刚飞步赶到的紫衣少女竟脱口恭声道:“女侠问可是百吉门的魏门主?”
雷霆雨听得大吃一惊,心知要糟,气得几乎忍不住要跺脚。
说也奇怪,魏部依毫不惊怒和意外,竟望着紫衣少女小芸,低声问:“你刚由他那儿来!”
雷霆雨的确愣了,不由在心里惊呼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只见紫衣少女恭声应了声是。
魏部依立即关切地问:“他现在作什么?”
紫衣少女见魏部依如此关怀雷霆雨,小脸上立时没有了笑意。
她心里虽然不高兴,却绝对不敢慢待来访的贵宾,只得道:“他一个人在喝茶!”
魏部依“噢!”了一声问:“怎的他一个人?”
紫衣少女急忙道:“汪嫂捧着了他的‘宫印’去总分舵主那儿验去了!”
魏部依一听,顿时愣了,显然在说:他哪儿来的“宫印”?
但她旋即一定心神,“噢!”了一声道:“给我选座独院,我要先休息一下!”
紫衣少女小芸很想知道这个特别关心雷霆雨的艳丽姑娘是谁,因而恭声问:“女侠是……?”
话刚开口,魏部依已剔眉沉声道:“我是你们宫主的干妹妹!”
如此一说,不但紫衣少女和绿衣少女吃了一惊,就是雷霆雨也听得心头猛一震。
这时,他才恍然明白,魏部依引他和司马姗姗进入死亡谷,而她自己也参加了追杀百吉门的弟子,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她和裘三娘早已设计好的阴谋!
现在他也同时想到,方才紫衣少女小芸说到他是“魏门主”时,她何以没有惊怒和意外?那是因为她城府深沉,故意不动声色。
根据以上想法,他敢断言,魏部依不但已经知道了他现在的衣着装扮,只怕前天夜里在小村上,她就隐身在暗中偷看。
现在,他必须尽快采取行动,先去除掉前来议事的蔡世方和此地的总负责人……那个亮丽少妇……女总分舵主,然后再设法制服魏部依,接着就前去仙女宫。
因为,除掉了蔡世方和魏部依,不但切断了他们的连系,同时也等于消弱了他们一半的实力,而马上进入仙女宫,更可收迅雷不及掩耳之利。
否则,不出半个时辰,消息传进仙女宫,裘三娘必然率领高手赶至,立即联合魏部依等人向他攻击。
心念间,看到那个绿衣少女,已引导着魏部依迳向深处走去。
雷霆雨再不迟疑,转身疾奔厅后,飞身纵出后院矮墙立即隐身在墙外的一排花树后。
他根据标致少妇汪嫂的话,知道她们的总分舵主住的是一座阁楼。
游目一看,只见全园均是精舍独院,唯独园后靠近山边的地方有一座灯光明亮的一层阁楼。
就在他游目察看间,那个绿衣少女已将魏部依引到了左前方的一座精舍独院前。
绿衣少女登阶叩门,开门的竟是两个十三四岁的小丫头。
雷霆雨一等魏部依进入院门,立即展开轻灵身法,直向深处那座二层阁楼前驰去。
前进中细看整座花园内,既没设暗桩,也没派警卫,想必因为这是客栈,而不是正式活动的总分舵位置。
渐渐发现,那座二层阁楼独院内不但有左右厢房,而亮有两盏雪白纱灯的门楼下,同样的站着两名背系单刀的劲衣少女。
由于灯光明亮的阁楼东间窗纸上有人影晃动,雷霆雨断定亮丽少妇和蔡世方都在楼上的东间卧室内,而院中的一株大树,也正生长在东阁楼的栏台旁。
雷霆雨绕至楼院东墙外,一长身形,轻飘飘的纵落在栏台上,茂盛的枝叶的阴影,正好遮住了两个警卫少女的视线。
但是,雷霆雨在枝叶缝隙间察看院门和整座花园,却能一目了然。
也就在他纵落栏台的同时,窗内也正响起亮丽少妇的嗲媚声音道:“不要这样子嘛!”
接着蔡世方轻佻嘻笑声音道:“我的小心肝,我的小宝贝,每天想你想的都快发疯了……”
只听亮丽少妇哼声道:“听你的鬼话……”
蔡世方急忙道:“真的,我敢对天发誓,这时我喜欢的恨不得将你一口吞下去……”
雷霆雨听得剑眉紧蹙,他自觉他的判断不错,蔡世方和亮丽少妇之间,果然有不可告人的暖味关系。
亮丽少妇并没因这几句迷汤而高兴,反而哼声道:“既然这么喜欢我,为什么不向宫主缴三万两银子把我娶回去?”
蔡世方立即紧张的说:“我哪儿敢?老东西一发怒,不把我活煮着吃了才怪呢。”
雷霆雨一听,断定蔡世方说的老东西,八成指的是他的岳父金虎彪。
果然,只听亮丽少妇沉声道:“可是,他现在已经死啦!”
蔡世方立即道:“他是死啦,可是你别忘了,还有一个更凶残的更狠毒的老二金勇豹呀……”
话未说完,亮丽少妇已不高兴的说:“哎呀,不要搂得这么紧嘛!”
由于窗纸上有一道站起的女子身影一闪过,显然是亮丽少妇挣脱了蔡世方的怀抱。
只听亮丽少妇生气地继续说:“人家每天晚上孤灯冷枕凉被窝的盼着这一天,结果还是一场空,你知道有多难熬?”
说着说着,竟呜呜的哭起来。
蔡世方赶紧道:“好好好,都是我不好,不过,你还没有听我把话说完你就发脾气了……”
亮丽少妇戚声道:“有什么好听的?说来说还不是那一套。”
蔡世方似乎郑重的说:“告诉你,用不多久你就熬出头了。”
亮丽少妇虽然立即停止了哭泣,但也仅“噢”了一声没有接腔。
蔡世方继续道:“这次咱们四家联手围杀雷霆雨,就是一个大好机会……”
亮丽少妇立即道:“有什么好?闹不好连你的小命也一起丢了。”
蔡世方得意地哼声一笑道:“我会那么峻?放着阎王寨的寨主不干,你这个大美人不要,拿着自己的脑袋让姓雷的那小子砍了?……”
亮丽少妇立即不解的问:“那你是说?……”
蔡世方有些加重语气得意的说:“告诉你,那天我虽然也去‘亡魂坡’,但却虚应故事打个卯……”
亮丽少妇吃惊的问:“怎么?你想临阵脱逃?”
蔡世方立即不高兴的说:“别说的这么难听好不好?这叫识时务者为俊杰,那时候我一看苗头不对,马上就鞋底下抹油……”
亮丽少妇担忧的说:“万一被金勇豹或是我们宫主他们发现了呢?”
蔡世方立即沉声道:“我不是说了吗?我会看苗头嘛。”
亮丽少妇依然忧虑地说:“听说雷霆雨的‘血虹剑’快如闪电,等到你看出苗尖不对时,已经晚了……”
蔡世方立即道:“你放心,雷霆雨的剑再快也砍不到我的脑袋上来。”
亮少妇见蔡世方说的如此有把握,不由高兴的问:“那以后呢?”
蔡世方有些神气地说:“那时金勇豹也死了,阎王寨自然由我来负责……”
亮丽少妇突然哼声道:“是,你还有个母老虎呀?”
蔡世方立即不屑的哂然一笑道:“她爹死了,哥哥弟弟也都死了,她没有什么仗恃神气的?惹恼了我连她也杀了,那时候……”
“寨主夫人就是你了……”
话未说完,亮丽少妇已兴奋地欢声道:“世方哥!你真是太好了!”
说话之间,只见窗纸上纤影一闪过,想必是亮丽少妇又自动投进了蔡世方的怀抱。
雷霆雨冷冷一笑,心想:这对狗男女如果让他们活在世上就太没有天理了!
正待挥臂击碎花窗冲进去,院前花园中蓦然传来一阵疾速的衣袂破风声。
雷霆雨心中一惊,急忙侧身循声察看,他由大树的枝叶空隙间,清楚的看见魏部依,身形如飞,正向着小院门楼前不远。
雷霆雨一看魏部依前来,只得打消了冲进阁内的念头。
因为,他一个人对付亮丽少妇和蔡世方,自然是绰绰有余,但是,加上一个魏部依,情势很可能就大不相同了。
就在他念电闪间,院门下的两个背刀女警卫已同时喝问:“什么人?”
到达院门的魏部依已沉声道:“我是你们宫主的干妹妹,百吉门的魏门主。”
一提到“我是你们宫主的干妹妹”,里面的蔡世方和亮丽少妇立即惊得发出一阵骚动声音。
接着是亮丽少妇的焦急声音,低声催道:“快,快由角门出去……”
话未说完,院门口的魏部依已淡然道:“不用通报了,我自己上去……”
雷霆雨刚听到个“去”字,身侧廊柱旁的一扇落地窗门,呼的一声被推开了。
紧接着,神情紧张的蔡世方,闪身退了出来,顺手就待将门带上。
由于他是闪退出来,正好对着雷霆雨。
雷霆雨对蔡世方的狠毒业已洞悉,下手自然不会留情,出手如电,出指点了蔡世方的“命门”死穴。
蔡世方做梦也没想到煞星照命,连哼都没有哼一声已断了呼吸,身形一晃,迳向栏台上萎缩下去。
雷霆雨早已伸手将他提住,轻轻地放在栏台上,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接着走至尚未关好的落地窗门前向内一看,发现亮丽少妇正挥臂掀帘奔了出去。
也就在亮丽少妇奔出门外的同时,外间已响起魏部依的愉快声音道:“禹总分舵主,非常抱歉,因为事态紧急,无暇通报,我就迳自上来了……”
只听姓禹的亮丽少妇急忙谦声道:“不碍事,都是自己人。”
说此一顿,特又关切地问:“魏门主说的事太紧急,是指的哪一方面的事?”只听魏部依不答反问道:“里面有人吗?”
亮丽少妇毫不迟疑的说:“噢,没有,请进!”
雷霆雨一听,知道魏部依她们要进内室来,急忙将落地窗门掩好,但他仍留一条门缝。
他实在不明白,魏部依为什么将发现他雷霆雨也住进店来的事,不在外间告诉亮丽少妇,而一定要到寝室里面来谈?
当然,亮丽少妇为了证实她房中没有野男人,也故意大方的请魏部依进来看一看。?
也就在他心念间,室门帘已被亮丽少妇高高的掀开,魏部依也紧跟着走了进来。
魏部依神情凝重,隐透忧急,走进室内,看也不看里面的富丽陈设,立即望着亮丽少妇,压低声音道:“禹总分舵主,你知道我有什么紧急大事要告诉你吗?”
亮丽少妇强自含笑道:“魏门主不说我怎会知道?”
魏部依特别加重语气,郑重的说:“告诉你,‘寒上煞星’雷霆雨离开我的死亡谷后,并没有押着司马姗姗的棺材转回三河县去……”
雷霆雨就知道魏部依前来是为他的事,所以一点不感到意外。
岂知,亮丽少妇竟惊异的“噢?”了一声道:“可是,这消息是你魏门主亲自提供给我们的呀?……”
雷霆雨听得剑眉一蹙,闹不清魏部依何以自己派人将司马姗姗的灵柩送回了三河县去。
而又向仙女宫提供这项不实消息。
只见魏部依正色道:“是呀,可是,我方才刚刚走下‘迎宾酒楼’时,又接到谷中一道报告,说雷霆雨已化妆易容,前来咱们仙女宫了……”
亮丽少妇不由紧张的说:“竟有这等事?我们仙女宫派在外边的眼线……”
魏部依立即正色道∶“那些人怎么斗得过狡黠多智的雷霆雨?……”
亮丽少妇不由焦急地问:“贵门的报告上怎么说?现在可是有了雷霆雨的行踪线索?”
魏部依毫不迟疑的正色道:“当然有了……”
亮丽少妇立即迫不及待的问:“他是怎样易容?化装成什么模样?”
魏部依哂然一笑道:“说来一定令你吓一跳,就是黄昏在‘迎宾酒楼’上,头戴透顶在竹笠,一直低着头吃饭那个人……”
亮丽少妇立即惊啊道:“果然是他?”
魏部依听得一愣问:“怎么,你们也得到消息?”
亮丽少妇急忙道:“不,最初也只是酒保们怀疑他是个问题酒客,后来我猜想:是雷霆雨好久没有行踪消息了,那人会不会就是雷霆雨……”
魏部依立即赞声道:“禹家妹子,难怪我干姐姐派你在这儿担任总分舵主,你的确是个才智俱全的优秀干部……”
亮丽少妇立即含笑谦声道:“哪里,魏门主太夸奖了。”
说此一顿,特又关切的问:“那,那人现在在什么地方呢?”
魏部依轻哼一声道:“说出来只怕能够吓死你……”
亮丽少妇惊异的“噢?”了一声问:“你是说……”
魏部依立即道:“告诉你,他就住在你们进园门不远的东跨院里。”
亮丽少妇听得浑身一哆嗦,脱口惊啊,顿时呆了。
雷霆雨由于魏部依主动报告给仙女宫一条假消息,对她的意图不禁感到有些迷惑,所以迟迟没有冲进去。
这时见亮丽少妇吓呆了,魏部依的明艳娇靥上竟然间透和意神色,这看在雷霆雨的眼里,更令他感到不解。
亮丽少妇急忙一定心神,脱口急声问:“奇怪呀?园门口的紫芸她们怎会将他放进来呢?”
魏部依淡然道:“听说他有我干姐姐亲自颁赠的迎宾‘宫印’……”
亮丽少妇再度惊啊道:“竟有这等事?那东跨院的汪嫂,为什么直到现在没有前来验印呢?”
魏部依淡然道:“我看情形不怎么妙?”
亮丽少妇惊得一愣问:“魏门主是说……”
魏部依立即正色道:“想也想得到,当然是被雷霆雨制住了。”
亮丽少妇不由焦急的说:“走,魏门主,我们赶快去看看……”
魏部依立即冷冷地问:“去干什么?去送死?”
亮丽少妇一听,立即想起了雷霆雨的高绝武功,不由更加焦急的问:“这可该怎么办呢?”
魏部依立即正色低声道:“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我现在马上前去报告我干姐姐,立即率领宫中大批高手前来围攻他……”
亮丽少妇听得目光一亮道:“好好好,那就请门主赶快辛苦一趟吧。”
魏部依却继续道:“为了争取时间,我必须走秘道直接前去我干姐姐的内殿寝宫……”
雷霆雨一听,这才知道山区中还有一条秘道直通裘三娘的寝宫。
心念间,亮丽少妇已迫不及待的赞声∶“好好好……”
魏部依却面现难色,蹙眉道:“可是,我干姐姐上次告诉我时,还给我绘了个图,我却因为哪有机会用得着秘道?也就没有用心记它……”
亮丽少妇不由埋怨道:“唉呀,你当时该记牢它呀!”
魏部依也懊恼的说:“所以我现在前来请你禹总分舵主和我一块儿前去见你们宫主嘛……”
亮丽少妇早已紧张的连连摇头道:“不行不行,魏门主,虽然事态严重,但我们宫主曾经一再严命规定,绝对不准引导外人由秘道进入她的寝宫……”
魏部依不由忧急的说:“可是,现在事态紧急,你我都命在旦夕,说不定,再过个把时辰,雷霆雨就会先向你采取行动……”
亮丽少妇依然为难的说:“非常抱歉魏门主,我实在不敢引导你前去。”
魏部依紧蹙柳眉,只得无可奈何的说:“好吧,既然你有困难,那你就给我绘一张秘道图吧……”
话未说完,亮丽少妇依然摇头急声道:“不行,魏门主,我不能给你绘图……”
魏部依一听,不由剔眉怒声道:“禹总分舵主,你可要弄清楚,这不单单为了救我,也是为了救你……”
这丽少妇立即道:“魏门主不必为我担心,姓雷的杀不了我……”
魏部依听得目光冷电一闪,剔眉冷笑道:“雷霆雨杀不了你,但我可以。”
亮丽少妇听得浑身一战,面色立变,脱口急声问∶“魏门主,你……”
魏部依继续冷冷地说:“现在你不给我绘一张秘道图,就是不听我的命令……”
亮丽少妇想是以为蔡世方就躲在角门外的栏台上,即使和魏部依闹翻了,她也吃不了亏。
是以,也沉颜沉声道:“魏门主,我希望你要弄清楚,这儿可不是你名存实亡的死亡谷,再说我也不是你手下的部属……”
魏部依淡然道:“不是部属就是仇家,见了仇家当然就要杀了她……”
她字出口,猛的举臂弯肘,只见她的肘尖寒光一闪,立时滑过了亮丽少妇的颈下。
由于魏部依并未出掌或撤剑,因而令亮丽少妇没有防范反击的时间,加之魏部依举肘横扫,奇快如电,就在亮丽少妇仰颈后倒的同时,魏部依附在小臂上的尖刀已将她的咽喉削断。
亮丽少妇哼都没哼,随着一道激溅鲜血,仰面倒向了牙床前。
恰在这时,外间楼梯上,随着“咚咚”的奔步声响,同时传来一个女子惶恐急呼声音道:“总分舵主,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雷霆雨一听呼声,知道是东跨院的汪嫂已经苏醒,特地前来报告。
他知道这时前来汪嫂,必是死路一条,魏部依绝对不会放过她。
就在他心念电转间,魏部依已急忙将亮丽少妇的尸体横移到牙床上。
而恰在这时,室门帘猛的被掀开,脸色惨白,神情慌张的汪嫂也跟着飞奔进来。
汪嫂一看亮丽少妇躺在床上,不由惊的惶声问:“我们总分舵主她……”
面向床内的魏部依未待她话完,早已焦急的催个道:“她被蔡世方杀了一刀,你快来帮我。”
汪嫂惊得“啊?”了一声,急步奔向了床前。
佯装俯身照顾亮丽少妇的魏部依,一等汪嫂奔至近前,右肘向后猛的一捣,寒光一闪一暗,那柄肘后尖刀立时插进了汪嫂的心脏内。
只见汪嫂轻啊了一声,张口瞪眼,仰面上看,接着萎缩在牙床前。
魏部依看也不看,就用牙床旁的锦缎绣帐将沾满了血渍的肘刀擦了擦。
雷霆雨这时才看清楚,魏部依的肘刀长约三寸,刃薄而背厚,尖端特别锋锐,宽仅三五分之间,臂肘一弯,随着小臂自动的横伸出来,近身杀人,十分厉害。
魏部依顺手甩掉擦刀的绣帐,同时轻蔑地冷哼自语道:“没有秘道图,我照样能摸进裘三娘的寝宫里将她杀了。”
说罢转身,飞身纵了出去。
雷霆雨这时已完全明白了魏部依的用心和企图,自然也暗庆方才没有向她鲁莽下手。
但是,他仍不能过份信任这个莫测高深的美丽女门主,尤其要时时防备她左右两肘后暗藏的锋利尖刃。
这时见她飞身纵了出去,断定她必是前去仙女宫,刺杀裘三娘。
于是探首向阁后一看,发现魏部依已驰出二三十丈外,正加快身法驰向百数十丈外的东山口前。
雷霆雨一看,再不迟疑,飞身纵下栏台,展开轻灵身法,迳向魏部依追去。
因为,他不准备和魏部依照面,录然也不希望她发现他跟踪在她身后,不过,如果魏部依遇到了强敌或危险,他也会毫不迟疑的出手支援。
不过,他根据魏部依的行动判断,她虽然和裘三娘早已结拜成干姊妹,但裘三娘并不信任她,否则,不可有不把进入仙女宫内宫的秘道告诉她。
由于有了这一想法,足证魏部依也早已有了除去裘三娘的决心,只是此时恰是下手的好机会罢了。
心念间,前面的魏部依已纵身进了漆黑的山口内。
雷霆雨看得心中一惊,深怕失去魏部依的踪迹,正待加速追去,蓦见魏部依的剑柄上发出一点碧绿光华,看来至少有鸡卵那么大。
一看到那碧绿萤光,雷霆雨立时宽心了不少,当然也不怕将魏部依追丢了。
想是魏部依经常前来仙女宫,看她急急向深处驰去的身法,不但轻灵,而且快捷。
穿林越谷,绕峰过岭,不觉已超过了半山,同时也到了一处乱石如云,杂树丛生的狭长的斜谷前。
只见前面的魏部依,身形不停,也没有回头看一看身后是否有人跟来,一伏身形,直奔谷内。
雷霆雨虽见魏部依没有回头察看,但他依然不敢大意,除了保持既定的距离,继续采取快闪疾避的轻灵身法前进。
进入狭长谷口,突然失去了魏部依的踪影,同时再也看不到那点碧绿光华。
雷霆雨心中一急,立即展开“小挪移”身法。
就在他闪身疾追的同时,前面数座丈高石岩前,赫然静静的站着一道宽大黑影。
雷霆雨惊得刹住身势,定睛一看,惊得险些发出惊啊声。
因为,站在石岩的那道黑影,居然也头戴一顶大竹笠,笠檐拉得很低,手中拿着一戴青生竿,穿着一身半旧衣,几乎和他雷霆雨的衣着装扮完全一样。
雷霆雨虽然竭尽目力打量,也只能看到对方下巴上蓄一绺灰花小胡子,根本看不见对方的面目。
抬头再向斜谷上看去,发现魏部依剑柄上那点碧绿亮光已到了两百丈外。
也就在他心中一急,深怕失去魏部依踪迹的同时,前面的那人己淡然道:“雷少侠,你用不着跟踪魏门主前去,秘道内的机关已被老朽破坏清除,你大可放心长驱直人,不过,要想进入裘三娘的寝宫,除了自己本人外,只怕任何人都无法进入。”
雷霆雨淡然“噢?”了一声,心中早想了几遍。
首先,眼前这个老人早已清楚了他雷霆雨的身份行踪,所以才打扮和他一模一样,特地前来站在进入仙女宫的秘道口等候他。
其次,根据对方的谦和称呼,目光尚无恶意,但他先放过了魏部依而截住了雷霆雨,显然别有目的。
再者,他用大竹笠遮住面目,自然不希望他雷霆雨知道他是谁,而他同样的拿了一根青竹竿,很可能想在必要的时候和他雷霆雨公平决斗,期能达到目的。
虽然想通了这几点,却不知对方的动机为何,目的是什么?
是以,“噢?”了一声,也冷冷的淡然道:“前辈既然已清除了秘道的险阻,何以又不放在下过去?”
对方老人然道:“想请雷少侠高抬贵手,饶恕裘三娘的死罪。”
雷霆雨双眉一蹙道:“可是,她纵容部下,四出为恶……”
对方老人立即问:“你认为司马姗姗姑娘危害乡里,到处为恶吗?”
雷霆雨一顿道:“裘三娘她自己虽然没有为非作歹,但她的属下绝大多数都不守武林规矩,任意向人强索金银,私开香堂,以杀人为快事……”
对方老人立即道:“任何一个帮会门派都有良莠不齐的门人和弟子,她的仙女宫自然也不例外……”
雷霆雨沉声道:“至少她应负疏于管教,治理不严的罪责。”
对方老人黯然道:“我现在只能告诉你,裘三娘只是一个醉心武功,梦想着集天下武功于一身,而又渴望称霸武林的蠢女人,她由朝至暮,日以继夜,除了在寝宫苦练各派精华武功,从不出宫门一步,也绝少过问宫中的事务……”
雷霆雨立即问:“那由谁来负责?”
对方老人道:“当然是由她的左右护法和三位堂主。”
雷霆雨沉哼道:“这样说来,裘三娘的罪责就更大了!”
对方老人道:“这只能说她无知愚蠢,应受惩罚,但罪不至死……”
雷霆雨立即沉声道:“可是,她经常把外间的年轻男子掳进宫内享乐……”
话未说完,对方老人已怒声道:“一派胡说,一个醉心武功,一直梦想着领袖武林的人,哪里还有心情去贪图淫乐。”
雷霆雨正色沉声道:“可是,这是司马姗姗姑娘亲自对我说的。”
对方老人冷冷一笑道:“据我判断,司马姗姗姑娘可能见过裘三娘,至于宫中其他事情,她未必知道……”
雷霆雨淡然“噢?”了一声道:“这么说,你对仙女宫的内情相当清楚了?”
对方老人立即道:“至少比裘三娘知道的多一些……”
雷霆雨听心头一震道:“这么说话,你就是仙女宫的护法或堂主了?”
对方老人淡然一笑道:“根据少侠这句问话,足证少侠对仙女宫的实情情形也不太清楚。”
雷霆雨被说的双颊一热,不由“噢?”了一声问:“那你是……”
对方老人道:“我原本是个局外人,今天在此恭候你雷少侠,只是想恳求你放过她……”
雷霆雨沉声问:“你指的是饶裘三娘不死?”
对方老人毫不迟疑的颔首道:“不错!”
雷霆雨立即摇头道:“我不能肯定的回答你。”
对方老人听得浑身一震,立即痛苦的说:“那老朽只好向少侠请领向招绝世杖法了。”
雷霆雨淡然道:“你既知我的底细,当知我用的是剑……”
对方老人立即道:“我用的也是剑!”雷霆雨听得心头一震,断定对方老人的剑必然也是缠在腰内的软剑,因而道:“那就请前辈亮剑吧!”
对方老人竟淡然摇头道:“老朽根本没带剑来,因为我知道,我用剑绝对不是你少侠的对手……”
雷霆雨淡然“噢?”了一声道:“这么说,你自信在杖法上能胜过在下了?”
对方老人凄然一笑道:“放弃浸淫数十年的兵器不用而用杖,那更谈不上致胜了……”。
雷霆雨不由迷惑的问:“那你……?”
对方老人立即问:“只是图个侥幸而已?”
雷霆雨,见耽误的时间已经不少了,立即催促道:“好吧,你可以出手了。”
说话之间,并急切的看了一眼魏部依身影消失的斜谷上方。
对方老人一看,立即会意,竟淡然道:“少侠不必担心魏姑娘,她发现你没有跟在身后,她自会转回来。”
雷霆雨的得大吃一惊,不由震惊的问:“你是说……?”
对方老人竟黯然一叹道:“少侠武功奇高,聪明不输瑜亮,多年来也一直为情所苦,何以至今还不了解女孩子们的巧妙心态……”
雷霆雨正至此处,目光倏的一亮,直透竹笠檐外,只数百丈深的斜谷高处,一点碧光,正飞腾纵跃在乱石上,直向下面驰来。
一看那点碧光,雷霆雨知道魏部依果然向回找来,心中对当前老人,不但感到惊服,同时也感到震骇。
显然,这位和他一模一样的装束打扮的老人,对他雷霆雨和魏部依两人的一举一动,早已在暗中注意很久了。
也就在他目光一亮,心念电转的同时,对方老人已轻喝一声“少侠小心了”,身形一个飞扑,手中青竹杖一式“波涛汹涌”,挟着一片竹影和锐啸已向他攻来。
雷霆一听那阵慑人锐啸,心中一惊,赶紧收回目光,身形闪电斜走,手中青竹杖反臂扫向了老人下盘。
对方老人一见,不退反进,疾演“力劈三关”,青竹杖呼的一声,迳向雷霆雨的当头打下。
雷霆雨万没想到对方老人竟不顾自己的两腿被打断,反而挥杖打他的当头,这种扪法虽然是制敌自救的妙招,但也是极端危险的事。
心惊之下,只得疾收青竹杖,一式‘横杖托天’,疾迎对方打下的杖身。
岂知,对方老人身形一躬,一式“老牛抵墙”,竟连人带杖,狠命撞向了他的前胸。
雷霆雨大吃了惊,这才悚然警觉到,对方老人决心要和他同归于尽。
紧急间,腾身跃起,身形平飞,手中青竹杖一式“倒打金钟”,迳打老人的背后。
对方老人依然不闪不避,猛的一式“回头望月”,手中青竹杖同时挺腕上刺,一招“后羿射日”,迳刺雷霆雨腾空平飞的小腹。
雷霆雨一看,青竹杖不敢再打下,那样虽然可以击中老人的后背,而自己也势必被对方老人点中小腹,是以,双臂一振,吸腹挺胸,身形又升高了一丈。
但是,当他吸腹挺胸,抬头上升的同时,目光本能的看到了隐身十数丈外大石后的魏部依,根据她脸上的愕然神情,显然看傻了。
当她看到两个同样装束,又同样各持竹杖的人正在激烈的交手,而又不知道哪一个人是他雷霆雨时,愣在那儿自是极自然的事。
由于看到了魏部依,雷霆雨立时想到了今夜前来的目的,他不能这样和对方耗下去,万一对方是裘三娘故意派出来牵制他的人,那他岂不中了对方的奸计。
心念及此,身形疾泻而下,手中青竹杖迳点老人仰首上看的面门。
对方老人一见,仅仅略微摆头,身形反而扑向了下落的雷霆雨。
雷霆雨早已料到对方会反扑,是以,足尖略微一点地面,身形电闪,疾绕老人背后。
但是,对方老人似乎也早已洞烛了雷霆雨的心意,就在他闪身的同时,老人已一式“毒龙回噬”,奋不顾身的扑向了他落身的地点。
所谓“一人拚命,万夫摸挡”,雷霆雨就吃亏在不想和对方老人拚命,加之他又没有伤害对方老人的心意,因而一直处于挨打的地位。
这时见对方老人亡命拚斗,显然有意将他置死,心中顿时大怒,沉喝一声,跨步斜走,手中杖轻轻一压对方猛力点出的杖头,左掌紧跟着闪电劈出。
对方老人一见,大吃一惊,不由撒手丢杖,双掌疾出,显然要抓雷霆雨的面门。
但是,雷霆雨的左掌太快了,一闪已到了他的右胸前,手掌一翻,极灵巧的印在了他的“鸠尾穴”上。
虽然雷霆雨没有伤害对方老人的意思,但因出掌如电加之老人的亡命前扑之势,依然“蓬”的一声,同时闷哼,老人的身形被震得身形摇晃,蹬蹬退步,“哇”的吐出一口鲜血,“咚”的一声坐在地上,头上的大竹笠也跟着被震落下来。
雷霆雨仍气老人奋不顾身的打法,面色苍白,不停的喘息,却生得修眉朗目,挺鼻朱唇,虽然胡须和头发已有些灰花,但他的年纪绝不会超过四十五岁,而他年轻的时候,必然也是个英挺俊美人物。
打量间,地上的中年人已喘息着黯然道:“雷少侠,非常抱歉,为了救三娘,我不得不和你同归于尽……”
雷霆雨淡然“噢?”了一声问:“裘三娘对你有恩?”
地上的中年人黯然道:“有恩,更有情,现在我既然阻止不了你少侠前去,三娘必死无疑,我只求你在杀她之前告诉她一句话,就说裴士美至今未娶,仍痴痴的爱着她。”
雷霆雨沉声道:“既然你们如此相爱,何以不早结连理,也免得她个性偏激,步入歧途……”
地上喘息的裴士美黠然一叹道:“我连夫妻最起码的幸福快乐都不能给她,我怎能和她生活在一起?那不是反而害了她吗?”
雷霆雨一听,断定裴士美必是生理上有缺陷,因在闺中不能给裘三娘乐趣,所以才忍痛离开了她。
由于内心的同情,只得道:“你应该明白,即使我答应你不杀她,别人仍不会放过她。”
岂知,裴士美竟摇头道:“不,除你雷少侠外,此番想危害她生命的人,没有哪一个能杀的了她!”
雷霆雨惊异的“噢”了一声,立时想到了武功不俗的魏部依。
如照裴士美的说法,魏部依的武功很可能也要低逊裘三娘一筹,否则,魏部依绝不可能一直等到今天,才假装不知他跟踪在身后而引他前来由斜谷秘道潜入。
心念间,却听裴士美继续痛心的说:“我已下定决心,不管什么人杀了她,我都会举掌自绝,追随她下地下,世上没有了自己最最心爱的人,再活下去还有什么意义……”
雷霆雨听得心头一阵绞痛,浑身立时簌簌颤抖,因为,这使他想起了被仇家杀死的黄玉莲,以及为他而自杀的东方明珠!
回想自己当时的悲痛心情,也曾决心以死相殉,但想到老母尚在,又怕辜负了恩师十年授艺心血,所以才苟活至今。
在他认为,世上再没有人会遭遇到像他雷霆雨一样的悲惨事情,没想到,在此遇上了裴士美。
虽然,裘三娘尚未死,而裴士美的绝望痛苦心情却和了是一样的。
心念及此,毅然沉声道:“我会将你的话转告给她!”
她字出口,倏然转身,展开身法,直向斜谷上方驰去。
坐在地上喘息的裴士美,突然凄呼道:“谢谢你雷少侠,你成全了我们,我们下泉下相会时也地感激你的大德和大恩……”
飞驰中的雷霆雨句句都听到了,但他头也没有回,身法反而加快了,直驰斜谷上方的秘道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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