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聪、乌骓一夜休息,体力充沛,在宽大官道上飞驰势如奔雷,十分惊人。
两人每过一镇,都惹起一阵骚动和议论,中午时分通过寿阳,两人在南关酒楼进餐,四座震惊,大河教的教徒纷纷走避,想是已得到他们总督察被杀的消息。
酒客中,虽有不少劲装佩带兵刃的武林人物,但大都是无名之辈谈不上什么技艺,果真动起手来也都是些花拳绣腿。
饭后继续前驰,薄暮时分已到了榆社县城,一路行来,再没人敢出头拦劫,也没发现其他门派的门人高手。
凌壮志、宫紫云,对大河教势力之强,组织之密,对黄河数百渡口控制之严,的确感到暗暗吃惊,看来要想一举摧毁这个庞大组织,似乎不是想像的那么容易。
为了便于明日绝早上路,两人就在城外一座大客店内,要了一座独院上房。
几天来,小夫妻俩都没有能安适地同床共枕,相拥而睡,为了让两马得到充分休息,两人匆匆饭罢,也准备早些就寝。
宫紫云将房门关好后,觑目望着俊面神色略显开朗的凌壮志,秋水般的凤目一转,接着举手一指东间内室,说:“今夜你睡在东间,我一个人睡在西间……”
凌壮志一听,顿时慌了,知道宫紫云见他一直为死去的万绿萍难过,而将她冷落,是以才藉分房向他报复。
于是,未等宫紫云说完,慌得急忙由椅上立起来,不由急声问:“为什么?”
说着,神情焦急地大步向宫紫云走去。
宫紫云低头一笑,身形一闪,走了。
凌壮志心中更急,急步追入西间,伸臂将娇妻揽进怀里,惶急地重声问:“姊姊,为什么嘛!”
宫紫云偎在爱夫的怀里,垂首暗笑,佯怒嗔声说:“从今天起,人家不能和你同床了嘛!”
凌壮志一听,顿时呆了,他闹不清这是怎么回事,同时,他觉得宫紫云和他分室,似乎不是为了万绿萍,因而久久想不通。
宫紫云侧仰螓首,觑目一看,不由噗嗤笑了,同时嗔声说道:“傻相,拿耳朵来。”
凌壮志立即迫不急待地将耳朵凑至娇妻鲜红的樱唇前。
宫紫云未言脸先红了,最后,终于附在凌壮志耳边,悄声说了几句话。
凌壮志一听,顿时愣了,久久才惊喜地大声说:“你为什么不早说?”
宫紫云的脸更红了,急忙嗔声阻止说:“你嚷嚷什么?这么大的声。”
凌壮志立即兴奋地压低声音说:“这怕什么,哪个母亲不生儿子?”
宫紫云立即沉声问:“你怎么知道是儿子?你重男轻女的是不是?”
凌壮志慌得急忙分辩说:“不,不,我绝不是这个意思,生个像你一样的天仙女儿,比生个像我一样的猪八戒要强得多了,快,快躺到床上休息……”
说着,松开双臂,谨慎小心地将宫紫云扶向床前。
宫紫云本来想骂他一声贫嘴,这时见他紧张得什么似的,真是啼笑皆非,不由一扭娇躯嗔声说:“你慌什么,现在又不是马上生……”
话一出口,娇靥红飞耳后,羞得扑身倒在床上。
凌壮志高兴发狂,在这一刹那,所有沉重的心事,郁闷苦恼,全都忘了。
这时,他紧跟扑至床上,伸臂将满面通红的宫紫云揽在怀里,既关切又焦急地低声问:
“姊姊,几个月了?”
宫紫云满心得意,一个女人能生孩子,这是最骄傲的一件事,因而,微合著凤目,缓缓伸出两个春葱似的纤纤玉指。
凌壮志一看,立即瞪大了眼睛,紧张地问:“你为什么不早说呢?”
宫紫云笑着说:“现在说也不迟嘛!”
凌壮志不解地问:“你可告诉给师母?”
宫紫云摇摇头,含嗔瞪着凌壮志,笑着说:“这等羞人答答的事,怎好向母亲说。”
凌壮志立即焦急地说:“你真糊涂,这等大事怎能不让她老人家知道?明天我们马上赶回恒山凌霄庵……”
宫紫云倏然挣脱凌壮志的怀抱,瞪着大眼睛,急声问:“为什么?”
凌壮志毫迟疑地说:“从现在起,你便不能乘马颠簸了,必须安静休息。”
宫紫云立即反驳说:“你别大惊小怪好不好?你把我送回那个冰冷的山洞里,万一有事,我一人如何应付?”
凌壮志毫不思索地说:“师母自会派小沙尼照顾……”
宫紫云未待凌壮志说完,立即一歪头,插言说:“分娩时呢?”
凌壮志一听,顿时呆了,这的确是个问题,分娩大事,绝不能让毫无经验的佛门尼姑照顾,师母虽然有过生产经验,但也不便以一庵之尊处理这些事。
继而一想,双目一亮,脱口急声说:“有了,明日我们即返金陵,你可以在我们自己家中生产,我也有五年未曾回去了,不知老仆凌富焦急成个什么样子了。”
宫紫云觉得将来生产,的确需要有个安定的居处,先回金陵看看也好,于是微一颔首说:
“明天我们先奔金陵,希望能在途中遇到穷酸书生,打听出万姑娘的香冢位置。”
谈到万绿萍,凌壮志立即由兴奋中跌进痛苦中,顿时沉默下来。
久久,他才望着宫紫云,黯然神伤地说:“姊姊,现在小弟有个要求,希望你能答应。”
宫紫云见凌壮志突然趋于沉默,对方才无意说出的话,感到非常后悔,这时急忙一颌首,肯定地说:“有话你尽管说好了,姊姊没有不答应的。”
凌壮志略一迟疑说:“我想将来姊姊生产时,若是男孩叫承萍,是女孩则叫亚绿。”
宫紫云哑然一笑,愉快地说:“我道是什么大不了的要求,原来是为小东西定名字的事,这是做父亲的责任,你有权为孩子命名,我才不管这些事呢!”
凌壮志由不少次观察出宫紫云是个善妒的少女,但,自从结为夫妇后,她变得大方了,因而也笑一笑,说:“你是母亲,当然也应该征求你的意见。”
宫紫云立即颔首正色说:“我觉得这两个名字都不俗。”
凌壮志心里一阵感激,伸臂将宫紫云揽在怀里,并肩倒在枕上。
宫紫云对这个动作,似乎特别熟悉,因而惶急的低声说:“你又忘了?从今天起,都不可以……”
凌壮志俊面一红,似有所悟的笑着说:“我知道……”
话声未落,一阵急速的衣袂飘风声,就在房上一闪飞过。
凌壮志心中一惊,倏然坐起身来,凝神一听,急对宫紫云说:“姊姊先睡,我去去就回。”
宫紫云已坐起,立即坚持说:“不,我也去,根据这人的轻功,可称得上第一流的高手,也许大河教有疏于防范之处,江南武林人物已越河偷渡……”
凌壮志见宫紫云说的与自己的想法完全相同,加之又怕失去那人的踪迹,因而未待宫紫云说完,不由一指她的小腹,急声说:“可是你已……”
宫紫云含笑接口说:“不妨事,还早得很。”
凌壮志断定叶小娟母女是被江南帮派掠去,因而对渡河北来的高手特别注意,于是急声说:“既然不妨事,我们快走。”
说罢,飘身掠至后窗,拉开窗户当先纵了出去,一俟宫紫云闪身而出,掩好窗门,腾空飞上房面。
这时天已二更,前面尚上仍有不少处亮着灯光,数十丈外的巍峨城楼上,高悬着一串斗大红灯笼,随风飘晃不停。
夜空深远,满天亮星,远处一片漆黑,早已看不见那人的踪影。
宫紫云不由悄声说:“这人的身法果然快得出奇,绝不是大河教中的高手,就是他们教主邱铜川的轻功,也不过如此。”
凌壮志知道那人是由城内驰出,根据方才飘风的方向是奔了正西,因而,举手一指正西,悄声说:“姊姊,追。”
说罢,两人展开绝世轻功,直向遥远的正西黑暗处追去。
凌壮志施展的是陆地飞行术,宫紫云施展的是百丈如咫,两人身形快如流失,捷逾惊鸿,但见两道白轻烟,不见两人身影。
一阵越野飞驰,离城已有十里,蓦见一团乌云般的快速人影,直向数里外的一片黑压压的树林驰去。
凌壮志根据那人的快速身法,断定即是要追的人,于是望着宫紫云举手一指,悄声说:
“在那里了。”
宫紫云会意的点点头,两人脚下同时加快。
追出有二里,那道乌云般的黑影已进入前面那座广大茂林,同时,两人也发现茂林中隐约现出一角屋脊房影。
凌壮志和宫紫云断定那人也许就在树林中的房舍内。
到达林前一看,两人才发现茂林中俱是高约数丈的合抱大树,因而,也断定那几座屋脊房影,绝不是普通房屋。
由于避免惊动那人,两人屏息飘身,藉着大树的掩蔽,直向深处欺进。
前进数十丈,前面林隙间已现出一道塌墙,来至近前一看,竟是一座久绝香火的破庙。
山门似乎是向南,在凌壮志和宫紫云的立身处,无法看见,对正两人的是座残塌过半的侧殿后檐。
凌壮志和宫紫云觉得破庙内不可能住著有人,断定那人已穿林而过。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转身正待驰去,破庙内蓦然传出一阵谈笑。
绕过侧殿山墙,两人目光同时一亮,急忙转身形隐在侧殿前檐的石柱之后,想不到正面残破的大殿上,竟亮着灯光。
侧殿石柱粗如大树,上面雕有翻滚云龙,张牙舞爪,栩栩如生,恰好将两人的身形隐住。
两人悄悄探首一看,只见大殿前门已破,仅殿顶尚属完好,神龛上的几座高大神像,法身剥落,已无法辨认以前供着的是什么神了。
腐朽的供台上,放着一盏孔明灯,由于四周漆黑,因而显得灯光特别明亮。
谈话的人,共有六人之多,俱都分散地席地坐在石块上。
较居正中的一人,黑色道袍,高挽道髻,紫面膛,黑长须,看来四十余岁,修眉长目,鼻正口方,背插一柄长剑,坐着静听的姿势。
微偏正中的一人,是个头束儒巾,身穿灰衫的儒士,他白面短须,清眉秀目,正含笑向着身边一个红衣妩媚少妇点头,似是赞同地方才提出的意见。
在少妇身边,是一个虬髯壮汉,重眉环眼,目光尚尚,脚前放着一柄大铁锤,乍然看来至少百斤。
在黑袍道人的这面,尚有两个身着同一装束的中年老道,两人俱背长剑,似是与正中长须老道出自同一观院。
凌壮志和宫紫云正打量间,蓦见灰衫儒士,转首望着正中的长须老道,含笑问道:“东云道长认为师妹的意见如何?”
那位长须老道谦和地一笑说道:“大河教横霸黄河,强索苛税,百姓商旅不堪其苦,本派掌门师尊,久有除去之心,怎奈本派势力孤单,不敢妄动,既然贵派欲解民倒悬,本派深感庆幸。以华山、终南两派之众,要想一举消灭大河教,力量仍显不足,不过,这项义举一经发动,其他观望门派,势必群起相应,那时大河教势必不敌……”
隐身石柱后的凌壮志和宫紫云听了老道的话,不禁连连颔首,暗暗赞佩,在当前各派自保门户之际,尚有关心百姓疾苦的门派,的确值得可敬。
根据他们的装束和谈话判断,道装背剑的必是华山派,灰衫儒士和狐媚少妇,虬髯大汉必是终南派。
心念间,又听黑袍长须的东云老道继续说:“至于夺取凌壮志身上的秘笈,本派师尊绝不容许,因为本派剑术精绝,武学渊博,足堪独步武林,令师妹的意见虽好,贫道却不敢苟同。”
灰衫儒士和狐媚少妇脸上同时一红,虬髯大汉也沉重地哼了一声。
凌壮志和宫紫云俱都心泛怒意,方才对终南派的赞佩敬意,顿时全消了。
只见狐媚少妇不满地看了东云老道一眼,沉声说:“小妇人的意思并不是要道长亲自向凌壮志下手,其实就是我们六人一起上,在他手下也走不过三招,我的意思是说,我们要智取,不要力敌。”
最外边的那个年轻道士在旁插言问:“不知女施主如何智取?”
红衣狐媚少妇粉面一红,略微一笑,说:“小妇人说出来,三位道长可不要见笑,江湖上无人不知凌壮志是个多情种子,长的英俊,人又年少……”
宫紫云听至此处,不由用肘轻轻碰了一下凌壮志。
凌壮志只气得浑身颤抖,俊面铁青,恨不得大喝一声,飞扑过去,举掌将狐媚少妇毙了。
又听狐媚少妇继续说道:“小妇人欲用此法擒凌壮志,因而训练了两个俏丽小婢,至于如何擒他,现在不便多说;另一个决策就是贵我两派合力挑了大河教,让阻在黄河南岸的江南高手,渡河北上,在各大门派帮会群斗凌壮志时,我们再乘机下手,从中渔利。”
东云老道一拂长须,淡淡一笑,说:“贫道希望女施主还是采用伺机渔利来得好。”
久不发言的虬髯大汉,似乎有意岔开话题,突然望着狐媚少妇,沉声问:“师姐是否看清那人果真是大河教主邱铜川?”
狐媚少妇立即正色说:“那还会错得了,我和他走了个对面,我来时尚特地去他房暗中察看,还见他在房中饮酒呢!”
凌壮志听得异常不解,方才追的那人,分明是个宽大黑影,怎地会是她如此娇小的女人?”
又见虬髯大汉不解地问:“邱铜川住的是哪座客店?”
红衣狐媚少妇转首回答说:“城内西街老和店。”
灰衫儒士在旁向华山三道补充说:“据邱铜川的亲信随员说,这次邱铜川是得到他女儿的飞鸽报告说,已经盯上了凌壮志的行踪,邱铜川知道他女儿绝不是凌壮志的对手,所以才亲身前来截击……”
红衣狐媚少妇立即轻佻地插言说:“有他美丽泼辣的女儿,足以用情丝缠住凌壮志了,邱铜川那老鬼又何必却驾亲征,真是多此一举。”
东云老道修眉一蹙,说:“据贫道听大河教榆社分舵主日落时对贫道说,他们的总督察邱莉花,已在总舵主的家里被凌壮志杀了。”
红衣狐媚少妇惊得浑身一战,面色大变,脱口一声惊啊,说:“真的呀?”
东云老道立即肯定地点点头。
灰衫儒士急忙兴奋地说:“这个机会太好了,邱铜川心痛爱女被杀,势必找凌壮志拼命,三五日内他绝不会返回总坛,我们正好乘此大好机会,发动两派门人,将大河教的总坛挑了。”
东云老道赞许地颔首说:“本派的弟子,多散布在沁阳、平顺一带……”
灰衫儒士未待东云说完,立即插言说道:“本门师兄弟居住武乡陵川一带的甚多,现在我们即可分途通知,齐到沁阳集结。”
东云老道颔首应好,六人相继由石块上立起来。
凌壮志、宫紫云知道六人要走了,立即准备进入侧殿暂避,两人一转身,只见侧殿后角暗影中,赫然立着一个骨瘦如柴,发髯如银,身穿一袭宽大黑袍,手握一根蛇头杖的阴森老人。
两人这一惊非同小可,各自倏退半步,险些呼出声来,尤其宫紫云,看了阴森老人那双如灯大眼,皮包骨的猴脸,顿时呆了。
人影一闪,风声飒然,黑袍阴森老人纵出侧殿后檐,飞身进入茂林,眨眼已经不见。
宫紫云顿时一惊,正待脱口急呼,蓦闻大殿上暴起数声怒喝:“什么人?”
喝声甫落,嗖嗖数声,华山三道和终南三人已飞身落在侧殿阶前。
凌壮志、宫紫云无暇再想黑衣老人,只得先应付眼前,凌壮志想起狐媚少妇的那些话,顿时怒火高炽,缓步走前两步,冷冷一笑,说:“在下就是诸位自知不可力敌,而要智取的凌壮志。”
六人一听,面色大变,终南三人心中有鬼,飞身暴退八尺,一脸震骇之色,俱都惊呆了。
华山三道虽然也感到吃惊,但他们自恃无愧于心,因而只感到十分意外。
凌壮志不齿狐媚少妇的卑鄙阴谋,又气灰衫儒士的伺机渔利企图,因而轻蔑地望着终南派三人,不屑地沉声说道:“在下恩师平生疾恶如仇,除暴务尽,对那些伪善作恶,沽名钓誉之辈,尤为痛绝,你们三人便是那些虚有其表,妄自贪心的小人……”
灰衫儒士虽然震骇凌壮志的威名,但他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尤其当着华山掌门人的首席弟子东云的面,就是杀了头,也不能丢了这个脸。因而,未待凌壮志说完,立即怒声说:
“阁下年纪轻轻,竟然说话如此刻薄,你去打听打听,终南派的玉面秀士,行侠仗义,助善除好,可是你说的那种宵小之辈?”
凌壮志不屑地冷冷一笑,说:“既是侠义之士,为何要乘人于危,伺机渔利?由此一点,足失光明磊落。”
终南玉面秀士立被说得满面通红,顿时无言可对。
华山三道见凌壮志俊面铁青,眉透煞气,俱知他盛怒之下,挥掌可杀数十人,在凌壮志没向他们发话前,自是不愿插言。
红衣狐媚少妇即在一旁插言说:“本派掌门师尊,命令我等见机行事,不可妄自逞能……”
凌壮志一听狐媚少妇发话,心中怒火更炽,因而冷冷一笑,轻蔑地问道:“贵派掌门人可曾当面叮嘱于你,要你暗中训练两名小婢,以使用其骗取在下身上的秘笈?”
狐媚少妇粉面通红,顿时恼羞成怒,娇叱一声道:“快些闭嘴,小妇人和你拼了。”
说着,即在腰间皮囊内,探手取出一条银光闪闪的索链来。
凌壮志一见,震耳一声厉喝:“你胆敢向前一步,在下立时要你溅血当地。”
狐媚少妇顿时被震住了,想到邱莉花那等美丽年轻的女中高手,尚且被他杀死了,自己这点姿色焉能迷得住凌壮志?何况他身边尚婷然玉立着一位高雅脱俗、国色天香的丽人?
心念至此,手中握着亮银索,进退维谷,难堪至极。
手提大铁锤,一直怒目瞪着凌壮志的虬髯大汉,举手一指着狐媚少妇,即对凌壮志怒声说:“她是我们掌门的侄女,你敢动她一根汗毛,我们终南全派便与你拼了。”
凌壮志一听,不由仰天发出一阵哈哈大笑,声震殿瓦,如同虎啸,震得积尘纷纷飘落,接着敛笑朗声说:“莫说是你们掌门人的侄女,就是势力庞大,胜过贵派数百倍的大河教主的女儿,在下同样敢杀。”
玉面秀士故意以威胁的口吻,沉声问道:“如此说来,阁下是存心与本派为敌了?”
凌壮志剑眉一轩,再度傲然一笑,说:“普天之下所有的教派,只要它挂着光明正大的招牌,而实际尽在武林中为非作歹,在下都要悉数杀绝。”
话声甫落,虬髯大汉环眼一瞪,暴喝一声:“好狂妄的小子,我们要试试你有如何惊人的本领。”
暴喝声中,飞舞铁锤,一招“泰山压顶”,挟着慑人狂风,直向凌壮志的当头砸下,声势十分骇人。
凌壮志顿时大怒,大喝一声:“你也配。”
配字出口,对方铁锤已经砸到,身形一闪,疾演“拨云见天”,右手五指趁势一挥,百斤重的大铁锤,脱手而飞,直向身后侧殿中飞去。
虬髯大汉右臂震麻,虎口痛裂,惊嗥一声,飞身暴退。
玉面秀士和狐媚少妇,以及华山三道等人,俱都惊呆了。
轰隆一声大响,铁锤已击中侧殿的后墙,烟尘暴起,残瓦横飞,半面高墙,应声倒塌下来,华山三道和终南三人连退数步,目闪惊急,额上冷汗顿时渗出来。
凌壮志有意借玉面秀士三人广为宣传,因而双目冷电一闪,注定终南三人,再度厉声说:
“就烦你们三人,转告那些狂妄贪心,企图攫取在下怀中秘笈的江南高手,如果他们的身躯不是铁浇铜铸,人不是百炼不坏的金刚,他们的命运就如同这尊石炉。”
炉字出口,倏然转身,右掌一翻,如火殷红,对正大殿前一座五尺青石大香炉猛力推出。
掌心红芒一闪,暴起一声震天霹雳,炉石炸裂,碎石横飞,青烟弥漫半空,大殿上的积尘飘拂,断椽跌落,砖石坠地之声,此起彼落。
刹那间,天昏地暗,飞石带啸,正侧三座破殿,显得摇摇欲坠,危危欲倒。
终南三人和华山三道,从来没见过这等石破天惊的骇人威势,俱都惊得眼花缭乱,头脑发涨,几乎晕倒在就地。
凌壮志收掌转身,望定惊呆了的终南三人,继续怒声说:“在我未反悔杀你三人之前,快些去吧,下次再在企图攫取在下怀中秘笈的场合中遇见你们,定要你们三人颈上的人头。”
玉面秀士三人,早惊得面色如土,冷汗直流,三人慌得一定神,同时转身,腾身越过残塌庙墙,直向黑暗的茂林中驰去。
凌壮志一俟三人离去。立即一整脸色,面向东云三道一拱手,谦和地说:“在下凌壮志,尚未请教三位道长道号,方才失礼之处,尚请三位道长不要介意。”
华山三道,俱都有些受宠若惊,急忙稽首,同时宣了声“无量寿佛”,由东云老道回答说:“贫道东云,奉掌门师尊之命,率领东清、东惠两位师弟,下山暗探大河教虚实,不意在此得会小侠,贫道等倍感荣幸。”
凌壮志知道东云是大师兄,也就是华山派的下代掌门人,因而谦逊地说:“方才听得道长一席义正词严之话,令在不由衷钦佩,暗赞道长不愧出身大派,受教名师,未来华山一派之尊。”
东云道长再度一稽首说:“小侠过奖,令贫道深感不安,听小侠口气,贫道等计议之事,小侠和这位女施主全部听到了。”
说着,谦和地望了一眼走近凌壮志身旁的宫紫云。
凌壮志似乎想起什么,急忙一指宫紫云,含笑介绍说:“这是贱内宫紫云。”
东云三道心头同时一震,急忙稽首为礼,齐声说:“原来是凌夫人,贫道等失敬了。”
宫紫云高雅地淡淡一笑,敛衽还礼,同时说:“方才三位道长和终南玉面秀士二人的会谈,也被大河教主邱铜川听去了。”
话一出口,东云三道面色同时大变,脱口一声惊呼,俱都愣了。
凌壮志也骤吃一惊,不由急声问道:“姊姊说的,可是那个骨瘦如柴的阴森老人?”
宫紫云立即颔首说:“就是他,我当时还未来得及告诉你,三位道长和玉面秀士他们就出来了。”
东云微一跺足,十分懊悔地说:“夫人一时迟疑,放走这个老贼,今后再想除去必然大费周折,而且,老贼此番回去,必然向本派及终南发动残酷攻击,也许还去五台找单掌摧碑赵其南了。”
凌壮志和宫紫云听得暗暗焦急,不由脱口问:“以道长之见,我们应该如何除此老贼?”
东云微蹙修眉,郑重地说:“邱铜川老谋深算,阴毒多智,不但功力深厚,一根蛇形仗在武林中也鲜少敌手,否则,大河教也不敢猖狂至今了。”
宫紫云黛眉一蹙,不解地问道:“那他方才隐身殿中,为何不向道长等人下手呢?”
东云略一沉思说:“据贫道判断,老贼必是刚刚到此,因为玉面秀士的师妹纤手银索江玉蔷,也到达不久……”
年轻的东惠在旁插言说:“江玉蔷来时曾先至邱铜川的老和店暗中察看,以贫道看来,在她认为已极缜密,实则已被老贼发现,因而跟踪到此地来。”
凌壮志立即摇头说:“据我判断两人并不同途,因为邱铜川的轻功已极惊人,我与贱内奋力直追,并未发现老贼身前两人,再说,江玉蔷的轻功,与老贼相比,似是相差得极远。”
东云肯定地颔首说道:“这是当然,既然老贼一直奔此前来,必是事先已获报告,贤伉俪追至时也许老贼刚刚隐身立稳,由于两位被大殿上的灯火等所吸引,故而未加注意。”
东清似有所悟地说道:“老贼迟迟不敢下手的原因,必是因凌小侠伉俪隐身柱后,邱铜川暗察形势,自知极为不利,凌小侠他已无制胜把握,何况还有夫人及我等六人?”
东云赞同地颔首说:“这就是老贼的聪明处。”
说此一顿,似乎想起什么,接着慎重的问:“贤伉俪是否急于离去?”
凌壮志不明东云何意,因而不答反问:“道长有什么吩咐?”
东云立即谦逊的说:“吩咐不敢当,小侠太谦虚了。贫道的意思是邱铜川现宿老和店,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如果小侠不急于离去,贫道愿即时前去通知老贼,约他明日辰已之间来此与小侠相会……”
凌壮志已经会意,未待东云说完,立即欣然颔首说:“这样子太好了,在下明准备到此地。”
东清迟疑的说:“恐怕老贼不敢前来应约。”
东云肯定的说:“爱女的血仇,秘笈的诱惑,加上称霸武林的野心,老贼早将生命置诸脑后,定会前来,不过那时绝不会是他孤身一人了。”
凌壮志深怕店中有人发现后窗虚掩,因而匆促说:“我们约定,明日准时见,愚夫妇要先走一步了。”
说罢拱手,挽起宫紫云,转身纵出庙外。
华山三道,同时愉快地说:“明日准时见。”
凌壮志挽着宫紫云驰出茂林,直奔榆社城的西关,这时三更已过,西关街上已没有一丝灯光。
来至店前,两人越墙而入,回到室内,桌上烛台上的油烛已快燃完了。
凌壮志进入房内,第一件事是指着娇妻的小腹,关切地问:“怎么样?”
宫紫云一见,心里又气又甜蜜,不由深情地盯了爱夫一眼,含笑嗔声说:“放心,不碍事,快倒下去睡。”
说罢,立即温柔地服侍着凌壮志上床就寝。
□□□
吵闹的旅客吆呼店伙声,将一对相拥甜睡的小夫妻吵醒。
凌壮志首先睁开眼睛,一看前窗,满是阳光,惊得倏然起身,同时急声问道:“是什么时候了?”
说话之间,已经下床,匆匆穿上长衫。
宫紫云睁开惺忪睡眼,也不由急忙撑臂坐起,懊恼的说:“最近是越来越爱睡了,倒在床上就不想起来。”
凌壮志已开始梳洗,立即体贴的说:“你是情有可原,而我睡至此时不醒,一旦误了今日的约会,那就绝不可宽恕。”
宫紫云已整理好衣服,也宽言解释说:“这是你心情郁闷之故,昨天你还不也是睡到日上三竿。”
说罢,两人都忍不住笑了。
两人略进早点,匆匆走出店外,青聪、乌骓早已系在店前,凌壮志去结帐,宫紫云迳向两马走去。
这时,街上已极热闹,进城购货的商人,出城赶路的客旅,熙来攘往,络绎不绝。
凌壮志知道时间无多,匆匆付过店资,即向系马桩前走去,只见宫紫云手中拉着青聪,神色迷惑地正和一个谦恭店伙谈话。
宫紫云和店伙一见凌壮志,立即停止谈话,齐向凌壮志望来。
凌壮志走至近前,立即不解地问:“什么事?”
宫紫云迷惑地说:“小二哥说,方才有个身穿锦缎黑锻袍的黑脸客人要进店去找你。”
凌壮志轻噢一声,秀眉一蹙,不解地自语问:“是谁?”
店伙立即一躬腰,笑着说:“那位黑脸客人还说,这两匹马都是他的。”
说着,含笑指了指乌骓、青聪。
凌壮志、宫紫云顿时恍然大悟,不由脱口说:“那是展伟明,他怎地会到此地来?”
说着,望着店伙,焦急地问:“你为何不带他去见我们?”
店伙怕得罪客人,赶紧恭声堆笑说:“小的对他说,爷和夫人还没起来,那位黑爷便说他先去城内店里取大锤。”
凌壮志仰首看了一下天色,万分焦急地说:“现在卯时快过了,怎么办?”
宫紫云断然说:“去迟了可非儿戏,东云道长三人是否能接得住?”
凌壮志知道情势严重,于是毅然说:“姊姊,我们走。”
说着,即由系马桩上将乌骓解下来。
店伙一见,不由急了,立即惶声说:“那位黑爷一再叮嘱小的,要爷和夫人千万等他。”
凌壮志即对店伙说:“那位展爷来时,你说我们在西北十里一座破庙等他。”
说话之间,早已登鞍上马,一抖丝缰向街口驰去。
宫紫云坐在马上,觑目看了一眼凌壮志的背影,望着店伙机警地低声说:“那位黑爷说,是否还有其他人?”
店伙连连颔首说:“有有,是位什么姑……”
宫紫云敏感地接口问:“是位什么姑娘是不是?”
店伙抱歉地摇摇头,笑着说:“小的没有听清楚,听展爷的口气是位女的已经无疑。”
宫紫云知道是展伟凤,气得怒哼了一声,拨转马头,直向凌壮志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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